祁云菲抬头看向了香竹,这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不像是梦境。
“别怕,如今太阳已经出来了,切噩梦都散尽了。”香竹安慰。
说完这番话之后,香竹服侍祁云菲穿衣裳。
全程,祁云菲都沉默着。
再然后,洗脸,梳妆。
临走之前,香竹问:“姑娘,您要不要先吃块点心?会儿去请安不知道要多久,您别饿着肚子。”
祁云菲朝着香竹摇摇头。她点都不饿,此刻,整个人都是懵的。
见状,香竹道:“罢了,咱们现在就去吧。回来再吃。”
“嗯。”祁云菲淡淡应了声。
走出房门后,看着外面熟悉的院子,熟悉的回廊,祁云菲仍旧觉得切都像是在做梦样。
可若是懵,这梦境也着实真实了些。
落在枝头的鸟儿在叫着,耳边清晰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风吹过来头发打在脸上,有些痒。
且,和无数个梦境不同的是,脚踩在地上,非常踏实。
想到昨晚她抱着香竹的感觉,想到眼前的切,耳边的切,祁云菲几乎开始怀疑件事情。
或许,这切并不是梦?
只是,若不是梦的话,也太诡异了些。时之间,她难以接受。
怀着异样的心情,祁云菲走了许久,终于到了老夫人的正院。
她今日来得不算早,到了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姐妹到了。老夫人没到,几位夫人也没到。虽不知是梦是真,祁云菲也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多年在国公府被欺负,祁云菲已经形成习惯了。若是老夫人已经出来了,她又要挨罚。
进去之后,祁云菲朝着几位姐妹行了个礼,接着,她没有凑近任何人,而是找了个不起眼儿的角落,安安静静地坐着,安安静静地观察着面前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切。
而看着这切,听着耳边堂姐妹们熟悉的声音,祁云菲越发觉得这似乎并不是场梦。
正想着呢,便听到有人在唤她。
“四姑娘,我家姑娘在叫你呢,你发什么呆呢。”祁云昕身边的大丫鬟抱琴神情倨傲地说道。
祁云菲看了眼抱琴,没做声。
这时,祁云昕的声音响了起来:“呦,听说三叔攀上了贵人。怎么,四妹妹如今不认我这个姐姐了不成?”
定国公府共有三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是庶出。
大房有两子女,嫡长女祁云昕。
二房有子女,嫡女祁云嫣。
三房子两女,长女已经出嫁,祁云菲是次女。
祁云昕这话出,二房的长女祁云嫣笑了,说:“大姐,怀恩侯府那种破落户也能称之为贵人?更何况,三叔是跟怀恩侯府的那个不成器的嫡子凑到起去了,能有什么好事儿?”
听到这话,祁云菲直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事情。
见祁云菲跟往常不样,竟然躲那么远,没过来她跟前伺候着,祁云昕立时就不高兴了,说道:“呵,如今我都使唤不动妹妹了吗?”
祁云菲抬头看了祁云昕眼,想起来前世祁云昕跪在地上给她请安、来信求她跟睿王和离的事情。那时的神情,跟如今可是完全不同。可不管是梦是真,她都不愿再被祁云昕使唤。
双方正僵持间,突然,内室传来阵怒喝:“老三媳妇儿,你刚刚说让我拿六千两银子给老三还赌钱?国公府如今年年亏空,哪里有钱!”
顿时,坐在屋外的人都不讲话了,齐齐看向了室内。
紧接着,就听到了三夫人李氏哭哭啼啼的声音:“母亲,我也没办法了,总不能不救我们家爷吧?求您了。”
老夫人厉声道:“求我也没用!”
很快,屋门似乎又被关上了,里面的声音也断断续续地。
祁云昕和祁云嫣对视了眼,脸上全都露出来愉悦的笑容,看向祁云菲的眼神充满了嘲讽。
祁云嫣得意地说:“我就说么,三叔能认识什么好人?自以为攀上了高枝儿,实则是来吸血了。”
祁云昕看了祁云菲眼,笑着说:“若是还不上赌债,三叔难不成又要卖回女儿吗?”
这话也没错,祁云菲上头还有个庶出的姐姐。当年这个姐姐就是被祁三爷卖给了个商贾,换取了万两银子的嫁妆。
祁云菲哪里还有工夫搭理这姐妹俩,此刻,她的脸色煞白,怔怔地看向了内室的方向。
六千两,承恩侯世子,静王。
前世,父亲就是因为还不上赌债,所以大伯的撺掇下,把她送给了静王为妾。而那些赌债,大伯根本就没有如承诺般替父亲还,静王也没有。
父亲被承恩侯府的人上门打了顿,国公府的人压根儿不管。
嫡母变卖家产替父亲还债,最后差点就把姨娘卖了。
后来,静王不知怎地,突然转变了心意,替父亲还了钱,姨娘这才没被发卖。
这种强烈而又真实的感觉袭来,让祁云菲确定了件事情,这切都不是梦,她回到了未入静王府的时候。
第3章 睿王
很快,嫡母哭着从内室出来了,老夫人推说身子不舒服,让请安的人都退下去了。
祁云昕并祁云嫣两姐妹再次嘲讽祁云菲,不过,她们得知三房要倒霉了,见她脸色难看,这次倒没怎么为难她。
出了正院的门,祁云菲就急匆匆往三房的院落跑去。
香竹在旁边提醒了好几次祁云菲都没听,继续往前跑。
等跑到三房的院落,看着姨娘捂着脸从正房出来,祁云菲的眼泪下子流了出来。
柔姨娘见到女儿后,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侧着脸不让女儿看到脸上的巴掌印,勉强维持丝笑容,说:“四姑娘莫哭,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祁云菲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姨娘。
这不是梦,真的不是梦,不知为何她重生了,而且,姨娘还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
母女俩正哭着呢,正房传出来声怒吼:“哭什么,号丧呢,我还没死呢!还不滚去打水!”
柔姨娘哆嗦了下,松开女儿,抹了抹脸上的泪,低声说:“你快回屋去,夫人今日心情不好,若见到你恐会罚你。”
“姨娘……”祁云菲几年没见到姨娘了,此刻见着了,哪舍得现在就走。
“快走。”柔姨娘小声道,说完,便不再搭理女儿,跑去厨房方向提热水了。
不会儿,柔姨娘就提着半桶热水回来了,见女儿还站在原地,又说了遍:“你快回去,有什么话晚上再说。”
“嗯。”祁云菲握了握拳。
她知道,她若是上去帮忙,姨娘会被罚得更狠。不仅姨娘会被罚,她也会被罚。而若是她被罚了,姨娘又得伤心得几日睡不着。
柔姨娘进了正房之后,祁云菲回了自己屋里。
香竹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看,劝了几句:“姑娘,您也别难过,只要您好好的,姨娘就会开心。等到以后您嫁了个好人家,自然可以帮着姨娘。”
想到她前世嫁给了静王,可姨娘还是被国公府的人逼死了,祁云菲淡淡应了声:“嗯。”
接着,又道:“你先出去吧,让我个人静静。”
“是,姑娘。”
香竹走后,祁云菲坐到了旁的榻上,看着窗外的变黄的树叶,开始静静思考起来。
也就是说,在她求了承新帝之后,当晚她便回到了现在。那么,她为何会回来呢?
想到躺在床上时胸口传来的疼痛,祁云菲明白,她定是被人下了毒。
只不过,是谁下的毒呢?皇后娘娘?不对,她身边没有皇后的人,她身边的人都是……
瞬间,祁云菲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她身边的人都是承新帝的人,那么,是承新帝杀了她!
此刻,祁云菲的脑子快速运转起来。她忽然想到了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的梦。尤其是梦的最后,承新帝吩咐了内侍几句,然后,内侍交给她身边的婢女样东西,婢女下到了个瓷碗里。
当时她沉浸在姨娘已死的痛苦,并未注意到这些。此刻,那些画面却是愈发清晰了。
梦境竟然跟现实致?
难不成,这些梦都是真的?
那么,如此说来,她昨晚做的前两个梦也是真的?
其,在她嫁入静王府个月后,静王不知去外面见了谁,回来之后,便让人给她下了药,让她永远不能怀孕。
其二,在年前,姨娘就被国公府的人害死了。
想到这些,祁云菲出了身冷汗。紧接着,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浑身发冷。
祁云菲双腿微微蜷起来,双手抱住了双腿,把头埋入腿,低声抽泣。
她向来是个胆小的人,得知了这么多事情,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藏起来。可,在哭了会儿之后,眼泪却渐渐没了,头也渐渐抬了起来。
再抬起头来时,眼的脆弱和恐惧渐渐消散了些。
前世,她直放心不下姨娘,今生,仍旧如此。想到最后姨娘惨死在国公府,祁云菲眼神渐渐流露出来丝坚强。
她今生绝不能再入静王府了。静王根本就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要不然不会给她灌避子汤,要不然不会让人杀了她。
不仅如此,她还要把姨娘救出去。
要不然,现在就逃?可想到国公府的势力,这个刚刚冒起来的想法又落了下去。姨娘的卖身契还在父亲的手,只要有卖身契,她跟姨娘就跑不掉。
她虽然没怎么去过外面,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这些年,她没少听说谁谁谁家的仆人跑了,主家拿着卖身契去报案,最终那些仆人全都被抓了回来,下场很是凄惨。
很多身强力壮的仆人都跑不掉,更何况是她跟姨娘这样的柔弱女子。她们根本就跑不快。即便是跑出去了,也未必能生存下去。
人在面临巨大恐惧时,往往能想出来很多法子。
祁云菲突然想到件事情,前世,父亲的债还不上时,嫡母就想要把姨娘卖了。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点?
她知道,父亲并非心甘情愿把她送入静王府,无他,因为父亲跟承恩侯世子关系好,可承恩侯府支持的是青王。而且,庶长女卖了万两,次女只卖六千两,父亲直觉得亏了。
若是她能筹到钱,把姨娘买走,那么姨娘就能光明正大离开国公府了。
至于她……如今是十月份,她入静王府是明年三月,还有半年的时间。至少,这半年,她都是安全的。等到半年期限到,她能拿出来剩下的银子,就能保证自己不被送入静王府。
只是,她如何能筹到那么多的银子……
正想着呢,门突然“砰”地声被踢开了。
“祁云菲,你赶紧给本少爷买糖葫芦去!”
祁云菲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下,抬头看向了跑进屋里的人。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李氏的儿子,也是三房唯嫡出的孩子,四少爷,祁思恪。
“哎呦,四少爷,您慢些走。”身后的王嬷嬷连忙跟了进来。
“祁云菲,你没听到吗?快去给本少爷买糖葫芦去。你再不去,本少爷就会儿就跟母亲说你欺负我。”虽然是谎话,可个五岁的孩子却说得理直气壮。
王嬷嬷瞥了祁云菲眼,道:“四姑娘,你是不是没听到四少爷的话?莫不是觉得夫人出门去了就敢违了少爷的话吧?等夫人回来了,要你好看。”
祁云菲抬头看向了屋里的几个人。
这便是她的处境了,在国公府里,上到老夫人,下到有头有脸的仆人,都能使唤她。
祁思恪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可他却从未叫过她声姐姐,每每都是直呼她的名字。
她想起来了,前世也有这么遭。
祁思恪让她出门给他买糖葫芦,她刚刚在正院被祁云昕和祁云嫣两个人使唤过、骂过,心觉得委屈,便哭哭啼啼拒绝了。
而被老夫人拒绝了之后,李氏回来之后就套车回了娘家,过了几日才回来。应该是没借着多少钱,回来后,听儿子说,便朝着她发了脾气。罚她去跪祠堂,饿了她日。姨娘去给她求情,结果,连带着姨娘也被罚了。
想到这些,祁云菲握了握拳,说:“好啊,五弟弟在家等着吧,姐姐这就去。”
既然重生了,她不能再像前世样了,她要勇敢些,坚强些。
听到祁云菲答应下来了祁思恪脸色好看了不少,朝着她微抬下巴,得意地出去了。
他们二人走,香竹便在旁心疼地说:“姑娘,您别去了,还是奴婢去吧。您如今年纪大了,再这么出去不好。”
之前,祁思恪也让她出门买过东西,不得已她才会出去,般都是香竹替她出去。
只是这次祁云菲却摇了摇头,说:“不用,换身男子的衣裳便是。”
若是想赚钱,她得出去看看才是。她如今多了世的记忆,算是有先机之人,说不定出门就能想起来很多事情。而且,姨娘被嫡母打了,要涂些药膏才是。
香竹还欲再劝,被祁云菲阻拦了。
祁云菲看着自己藏起来的箱子,狠心,把这些年存下来的三十多两银子全都带在了身上。
很快,二人换上小厮的衣裳,从后门出去了。
出去之后,祁云菲既有丝欣喜又有丝恐惧。
前世,自从入了静王府之后,她就再也没出来过了,如今想来,已经有好几年的时间了。
香竹个月约摸会出来两三回,比祁云菲熟悉些,见祁云菲好奇,便给她介绍了番。
祁云菲直认真听着,边听,边回忆前世的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听过的能赚钱的点子。
路听来,祁云菲都没什么印象,直到二人到了京城最繁华的主干道明德大街,香竹在旁说了句:“咦,前几日还不是这样,这里许多卖糖葫芦的,怎么今日跟从前不太样了。”
旁路过的位年轻公子看了她们眼,道:“两位公子有所不知,流云国二皇子下个月便会来咱们大齐,府尹这几日让人肃清街道。”
那位公子说完,忍不住又多看了祁云菲两眼,那眼神着实让人觉得不舒服。
祁云菲正蹙着眉头,并没有察觉。
香竹见状,连忙挡住了他的视线,说:“多谢这位公子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