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鸳鸯赤色肚兜
白云芷握紧了拳头,心中升起一阵怒火,万万没想到一时宽纵,竟生了今日这等祸事儿。
“然后呢,博儿没慌吧?那贱人此时还在父亲房中么?”
秋雨此时见主心骨回来,倒也不像刚见时那般激动慌乱了,一边抹着泪一边断断续续说道,
“少爷乍一听,也觉得此事荒天下之大谬,但少爷血气方刚,便想径直领些丫鬟进去拿人,被奴婢一顿劝阻,方才作罢。”
“最后还是少爷灵机一动,让奴婢去拿些热油,悄悄摸摸地倒在那窗边上,紧接着用火烛做引子,烧了那窗户。”
“然后命奴婢,和少爷房中伺候的三个女婢,合力冲进了锁着的房门,拿着大大的披风,把那□□裹了,用布条堵住口鼻绑了出来,再祥装府内走了水,把众人闹醒了说救火。”
“紧接着,少爷便吩咐我在城门口候着小姐了。”
只听秋雨短短几句,白云芷都能想到当时事态之紧急,在这险象环生之际,白博能想出这招权宜之计,已是不易。
白云芷气得一掌拍向窗边横梁,“岂有此理!一片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不说,竟还差点被她们骑在了头上!”
今日之事,能走到如此地步,是自己心慈手软,但那琴儿能如此轻易进入到父亲房中,白云依定是帮了不少忙,又想到其中肯定受了不少二房刘氏的唆使,便更气愤不已。
“经过这一闹,父亲可醒过来了?”
“老爷一直未醒,少爷焦急,便让我去审问那贱人,那贱人说在老爷临睡前的醒酒汤里,放了些迷药,是不伤人性命的。”
话正说着,马车便行至了白府门前。白云芷忙不迭跳下马车,飞奔进府。
一路上见下人们忙成一堆,见着她连行礼都顾不上,一个个拿着器物装着水狂奔,往那起火点赶去。
白云芷先是焦急跑到起火点,发觉火势已显颓靡,算是放下些心来。
走到白博房中,只见父亲白齐已经躺在了白博床上,还有下人在给白博的手臂上药,忙奔过去问道,“博儿这是怎么了?”
白博一见白云芷归家,似是紧绷的弦一下子松弛下来,深呼一口气,“长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这不防事儿,不过是扶父亲出来时,被火苗碰到,烧伤起了几个泡罢了。”
白云芷见白博脸上身上,全是些灰碳火渍,活脱脱的就像是从烟囱中爬出来似的。
知道他今晚费心筹谋,心力交瘁,小小年纪实属不易,便更生了几分酸楚,眼眶带泪抱着白博道,“博儿今日辛苦了,你做得很棒。现下我已经回来了,你便只管好好去歇息。”
白博在白云芷怀中点了点头,眼中同样闪烁着泪光。
“对了长姐,我怕依儿堂姐那儿出什么岔子,便对下人说,怕她一个客人出来救火会伤着,让下人把她房门锁了看管了起来。”
“长姐你这衣裳怎么还是湿的,快快去将这湿衣换下,免得着凉。”
白云芷摸了摸白博的头,“你莫要担心。今日博儿做的很周全。”
然后又对白博道,“我现在便去处理这些,你只管歇息。”
说罢让下人在书房中支起一张床来,让白博休息去了。
眼见白博走后,白云芷立马叫来一下人,“你去账房支五两银子,请个大夫来。就说白府走了水,老爷让迷烟熏着了,务必请大夫上门看看。对了,再去看看府中谁还烫伤了,再让大夫多备些烫伤药过来。”
白云芷吩咐完这些,只感觉脑袋一阵晕眩。心知许是因为今日淋雨着了凉,但也还得撑下去。
白云芷在春柳的搀扶下,扶额问道,“没惊动祖母那边吧?”
秋雨立马答到,“动静有点大,老夫人被吵醒了。但我们只回话说,是府中走了水,且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其他并未敢多言。”
“你待会儿同我一起去柴房,待我先去查问清楚,等明日祖母醒了之后,你去将今晚发生之事,一五一十说与祖母听。”
白云芷顾不上休息,只胡乱喝了口热水,便让丫鬟提了一盏柴油灯,穿过漆黑的后院,往关着琴儿的柴房走去。
吱呀一声,白云芷踏着月色便走进了柴房。见到了手脚被缚,嘴中塞着布条,眼睛红肿的琴儿。
白云芷一见她,便不再抑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上前,左右开弓甩了琴儿两巴掌。
秋雨赶紧上前,“这种事儿吩咐奴婢做便可,小姐仔细着手。”
白云芷满脸嗔怒,转身坐在了下人备好的座椅上。
“你们三个,去把她的披风给扯下来。”白云芷吩咐道。
除了秋雨,还有原来绑了琴儿的那三个丫鬟,也跟着白云芷来了柴房。
三人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便听令行事,在琴儿被绑着的状态下,把那披风扒了下来。
此时琴儿衣不附体,便露出了内里穿的肚兜和亵裤。
白云芷眼见那琴儿赤身裸体,呲笑一声,在座椅上架起了二郎腿,眼露寒光。
仔细地打量着琴儿,“哟~鸳鸯赤色肚兜?啧啧~这鸳鸯绣的倒是精巧,想必绣时,必定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玩儿,倒还是你会玩儿。”
那琴儿被抓进柴房时,还觉得自己在白府吃穿用度颇受厚待,且自己怎么说也是二房刘氏的表妹,白云依的姨母,就算是此事不成,应该也只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可是没想到,平日里那小绵羊般的白云芷,忽若一只觅食的饿狼,瞧那气势,就像在考虑,如何将掌中的猎物玩弄致死。
又被脱去了衣服,酮体在春夜的寒风中瑟瑟发抖,虽在场都是女子,可寻常女子哪里受过如此屈辱?于是琴儿心中最后一道防线也终于崩塌。
琴儿呜咽着摇着头流泪,坐着便往后退去,直至退到墙角。
“虽已有过生育了,但这肌肤倒是颇有些光泽呢~不知若是让城西早市上那些汉子见了,他们会作何感想呢?”
白云芷谈笑间像是再说一件平常事,可琴儿却惊恐异常,头摇得更像是拨浪鼓般,双手合十求起饶来。
“又不知,你那鹣鲽情深的亡夫,与未长大的孩儿见了,又是作何感想。”
杀人诛心,琴儿一听此话更是双膝跪地,从墙角爬出,泪流满面绝望地在白云芷面前磕起头来。
几个侍女见此心中一惊,没想到平日里说话都异常和气的小姐,竟有如此手段,心中便敬畏起来,想着以后当差绝不敢出什么岔子。
白云芷此时才两眼一眯,警告道,“你若不想在京城艳名远扬,便将此事一一道来。”
琴儿先是狠狠磕了两个响头,又如捣蒜般点点头。白云芷手一抬,便有侍女去把那琴儿嘴边的布条扯下。
琴儿哽咽哭喊着,一个劲儿地磕头,“小姐,小姐饶命,都怪我眼馋府内的富贵日子,我那表姐刘氏又在我耳边吹风,我才生了如此妄想!我错了!我着实知错了!”
白云芷又道,“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官差干什么呢?”
“我只问你一句话,为何不是昨晚行事?我昨晚住在京郊农舍,行事不是更为方便么?”
琴儿发髻散落,哭喊道,“原是想着昨晚,可昨晚依儿那丫头一再犹豫,不肯配合,导致错过了换班的时机。今日还是我表姐来了一封信,她才肯听命行事。”
白云芷又问道,“二房那边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
“表姐让我依计行事,明日一大早她们便借口来串门,撞破我在老爷床上,道老爷酒后□□,然后在老夫人的主持下,求老爷给我个名分,扶为正妻。”
白云芷嗤之以鼻,“你想做我爹的正妻?想让我唤你一声母亲?哈哈哈…”
“你知道你的归宿是什么么?大抵进白府做个侍妾,然后我怀恨在心,给你安个盗窃的由头,再把你发买给人牙子去!”
“你道那刘氏为何给你出此等馊主意?那必是盼着你进了白府,掐住你的短处让你给她拿银子呢!蠢货!”
经白云芷一说,琴儿如醍醐灌顶,本板正跪直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她以前是从未想过这一层厉害关系的,此时更觉后悔。
“小姐,小姐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只愿小姐饶了我这一次,我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来报小姐不杀不辱之恩。”
白云芷笑笑,“我若放了你,你出了白府合该怎么说呢?”
“我…我明日,不,我此时便走,若有人问起,我只道白府走水之后房间少,我再住下去不方便。”
“嗯,这说辞倒也差强人意了。”
白云芷敲了敲座椅的扶手,“但是,咱白府因走水损失了不少银两,少说也有五十两了,这笔钱,实在是花的冤。”
琴儿瞬间明白过来,立马哭着应下,忙喊道,“我还!我砸锅卖铁也把这钱换上!小姐不必担心,我在京中是有房屋的,你能寻得着我人。假以时日……”
“既然你说要还钱了,那必是得是签字画押了才算。”话毕便叫丫鬟去准备。
“去,去把她那鸳鸯赤色肚兜扯下来,用其当做证物,等什么时候还清了债,便什么时候再还给她。”
说罢,便起身要离开柴房,再也不愿看多那琴儿一眼。
行走间只觉头越来越痛,脚步开始漂浮起来。原本就是连湿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下,此时更觉黏闷。
秋叶赶忙搀扶着白云芷,“小姐,春柳已叫人备姜茶去了。”
“只是这依儿小姐,该如何处置呢?”
第21章 20
“只是这依儿小姐,该如何处置呢?”
白云芷一想到白云依便有气,原料她在白府住着,除了刚开始有些娇纵不识眼色外,可后来却没出什么岔子,上美妆课也是安分得很,性子肯定会有所转变,谁料还是这么不辨是非,任刘氏左右。
在这关键时刻促成此事,纵是在脂粉上再有天分,也绝不可姑息了。
“让她现在就和琴儿一道滚出去。”
“还有,去传我的话,以后只要二房来人,不可让他们走大门,只能从偏门进来。”
“若那刘氏来,便将她轰出去。二房其他人进府之后,只能在老太太院内活动,其他地方不可停留。”
“父亲和祖母那边,明日我再去和他们说。”
白云芷头晕着,好不容易走到房间,简单冲洗了下身子,换上干衣,又撑着喝了碗姜汤,才觉得身体稍稍好受些。
“今日之事有多少人知道内情?”
“回小姐的话,除了我与少爷房中三个丫鬟,还有一小厮撞见通报外,其他人便并不知情了。”秋雨回道。
“你先去账房支些银子给他们,然后去传话,不要在外乱嚼舌根……”白云芷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瘫在床上便沉沉睡去。
*
已是深更半夜,可是白府中还是灯火通明。
一些下人还在收拾火灾过后的残局,听管家吩咐把一些物件儿搬入库房。
事出紧急,那火碰着了油星子一点便着,生生把整个窗户全烧了,火势还蔓延到屋内,床间的帷幔都被烧了许多。幸好火势迅速被控制住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时春柳得了令,穿过了后院来到下人房中,将看门的小厮撤去,推开门径直入内。
“依儿小姐,小姐命您今晚速速和琴儿离开白府。”春柳不带任何一丝感情说到。
白云依在房内被锁了许久,只听得外面一阵喧闹,也得知了府内着火一事,便知琴儿行事已经败露,但却不见琴儿回房,也房内心急如焚。
现听春柳这么一说,白云依怔了一怔,“她竟见都不愿见我一眼么?”
春柳并不接她的话,“小姐今日舟车劳顿,还感染了风寒。依儿小姐还是听令行事吧。”
白云依急辩道,“我并不想帮她的!我是被逼无奈…”
“不想帮也是帮了。依儿小姐现下说此话又有什么用?”
见白云依神色愧疚,眼含热泪,春柳态度也松动了几分。
“其实小姐是颇为照顾你这个堂妹的,想必依儿小姐心中也清楚。”
“眼见你在妆术上天分颇高,小姐近日还同我说,等哪天在京中开个胭脂铺,定招你去做个胭脂娘,料你也是喜欢的,总比在面馆中受那些腌臜男人的调戏,强上百倍。你再把性子改改,嫁个良善人家喜乐一生,何其美哉。”
白云依心中一震,眼泪如泉涌而出,不敢相信问道,“她真这么说?”
春柳点点头,“小姐说您本性质朴,但就是你那母亲刘氏,天天教你些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的邪门歪道,总是怕你学坏了。还说女子生来本就不易,有一门手艺傍身才是正经事。哪料……唉…您真的让小姐太失望了。”
许是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又正色道,“倒是奴婢多嘴了,你听过便忘了罢。还得劳烦快些收拾,马车在后门已经备好了。”
说罢这些,春柳便走出门外候着了。
白云依此时听了这么许多话,早已泪流满面,悔不当初。
望了望白云芷之前送她的珠钗,又望了望摆在正桌上的脂粉工具,哇得一声嚎哭出来……
*
白云芷半躺在床上,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嫌恶地皱起了眉头,又小心翼翼地扯了扯白齐的衣角,带了几分撒娇语气道,
“父亲,我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我觉得多喝几碗姜汤便好,这草药,便免了吧?”
白齐把头一抬,轻打了下白云芷的玉手,耐心说道,“我没听说过哪家女儿,连喝药都要父亲哄的。”
又祥装恼怒,“你有病啊,你定得喝药的。”
“都两天不喝药了,你这病怎么才能好?”
白云芷苦着她那张漂亮的脸蛋,“可我,咳咳,都已经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