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不成体统,不可理喻!
宋知昀见他一动不动挡在她面前,皱眉问:“秦公子不走吗?”
走!
他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尤其是这个浑身上下作风都不正常的女人!
“长青,还不滚上来!”
段长青将棺材板重新盖上,这才急急跟随萧倦离去。
阿弥陀佛。
等回金陵,他定要让单嬷嬷给他念上上百个除秽咒、金光咒、驱邪咒……不不,他回客栈就得先沐浴更衣,焚香吃斋!
花音才想问那两人怎么走得这样急,一回头就看见自家姑娘腋下那两个盯着自己的大窟窿,她尖叫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
宋知昀忙推她:“花音!花音!你起来啊花音!”百分百晕死过去了!她只好大声求助,“秦公子留步!麻烦搭把手啊!”
“秦公子?秦公子!”
“秦少漓!!段长青!!!”
回应宋知昀的只有这阴冷墓地的阵阵冷风。
第17章 她是个奇人
宋知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不省人事的花音拖回县衙,将人丢在床上后,宋知昀感觉心跳的速度快赶上猝死了。不过她没时间耽搁,又马不停蹄赶去找陈楚南,正巧见杨捕头大步进了陈楚南的书房。
宋知昀在门口就听到杨捕头说没有找到柳杨氏的话,她心想,能找到才怪。
“大人。”宋知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推开门就直接开口,“不……不能放柳员外离开平城!”
王师爷怒得站了起来,冷嘲热讽道:“宋家可真是好家教,五姑娘身为女子,擅自闯入男子议事厅也不敲门吗?”
宋知昀懒得吵,于是乖巧地福了福身子,连话也温柔了几分:“实在是十万火急,知昀失礼了。”
王师爷:“……”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陈楚南道:“无妨,五姑娘的话何意?是觉得牡丹姑娘的死同柳员外也有关系?”
宋知昀忙道:“请大人给我一晚上时间,真相如何,届时必定告知。”
陈楚南还想问一句,便见面前女子已转身离去。
“大人,您看这……”王师爷气愤道,“县衙重地,岂容一个女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没规矩,没规矩啊!”
杨捕头回头道:“大人不是早就怀疑柳员外了吗?方才还吩咐让属下派人前去柳府盯梢,怎不同五姑娘说?”
陈楚南笑了笑:“五姑娘自有她自己的方式,无妨,我们且等等。”
……
花音醒来就见旁边桌上那一对大窟窿正盯着自己,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缩到了墙角里。
伏在桌边工作的宋知昀满手泥浆回过头来,松了口气道:“终于醒了?”
花音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哆哆嗦嗦问:“我们之前不是在……外面吗?”
宋知昀无奈道:“你还说,也不交代一声就晕了,这一路把你背回来可累死我了,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给我捶捶肩?”
“是。”花音应得轻轻的,蹑手蹑脚下了床来到宋知昀身后,头却是别向门口,坚决不看桌上的东西。
宋知昀没好意思告诉她,她独自背她回来实在吃力,这头骨还是挂在花音脖子上给带回来的呢。
花音小声劝道:“姑娘,咱们还是还……还回去吧!这万一牡丹姑娘找来可怎么办啊。”
她越说越害怕,手脚都开始抖起来,看来从小到大没少听鬼故事。
宋知昀轻笑道:“瞎担心什么,就算借牡丹姑娘十个胆她也不敢来县衙找我。”
花音抖得更厉害了:“姑娘莫说大话,这有些事不可全信,可也不能不信。”
宋知昀没搭话。
花音也不敢看,片刻后,终于忍不住问:“姑娘在做什么?”
宋知昀道:“面部重构。”语毕觉得花音大概是听不懂的,于是她又解释,“我就是觉得吧,这女人死就死了,还被毁了容貌,就算去了阴间也是个遗憾,所以我决定把她以前的样貌恢复一下,也好去下面找个如意郎君。”
花音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自家姑娘行为古怪,但心肠总归还是极好的。
这时,外头传来几声狗吠。
宋知昀蹙眉问:“院里怎么时候养狗了?”
花音忙道:“之前遇到过,听捕快大哥说是师爷养的,偶尔会放出来让它在院子里溜达溜达。”
没想到王师爷居然还养狗?
花音是乐得扯开话题:“听说师爷对小狗可有耐心了,奴婢当时听了简直不敢相信呢。”
宋知昀微微一笑,不由自主道:“大约是因为有时候狗比人更值得信任吧,我以为也养过一条狗的……”
“奴婢五岁就被卖进宋府跟着姑娘了,姑娘何时养过狗?”花音的眼珠子瞪得老大,一副觉得自己失忆了的样子。
宋知昀刹那愣住,花音当然是不知道的,那时局里的警犬,一条高大英俊的德牧,名字叫小只。她成为法医后,总是会去喂它,空下来就和它一起玩。小只特别通人性,同事们经常打趣说连狗都看脸。
那天晚上宋知昀像往常一样留在局里加班解剖,外头狂风暴雨,小只乖巧地趴在她脚边,时不时过来蹭蹭她,这不是宋知昀第一次把小只从笼子里放出来了。其实这是不合规矩的,不过都是下班时间了,谁还守什么破规矩?大约午夜时分,原本安静的小只突然站起来,狂吠着朝外面冲了出去。
宋知昀忙放下手术刀跟了出去,小只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弯处,宋知昀清晰看到地上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几乎快要走到解剖室门口了!她大吃一惊冲过去,见那人是往上跑去,看来是被小只吓慌了。
宋知昀跟上上楼,天台的门已被打开,暴雨中一个穿着雨衣的身影正和小只搏斗着。小只一口咬住那人的手腕死不松手,宋知昀找了半天也没见能当做武器的东西,正在她想拿出手机先找人时,只听小只痛叫一声,她抬头瞬间,见那人狠狠一甩,直接将小只从楼顶甩了出去。
“小只!”宋知昀本能冲过去,却没能拉住小只。
她永远没法忘记小只掉下楼时那惊恐的眼神。
宋知昀回神想要逃,那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回头,自己就被一把从天台推了下来。
后来醒来,她就成了宋知昀。
门口又传来几声狗吠。
花音的声音传来:“好像在我们院里了。”
她说着推门出去,不一会儿真的抱了一只毛茸茸的小东西来了,花音小心摸着它的头,笑着道:“姑娘快看,可爱吧?”
宋知昀定睛望去,这么巧,也是黑色的,不同的是,这是条长毛京巴犬。
花音又道:“那王师爷对姑娘总没什么好话,咱们要不要整整他,把他的狗藏起来,吓死他!”
宋知昀来回搓着指腹上的泥巴,忍不住一笑。
藏就不必了,不过整一整他倒是可以。
宋知昀的眸子闪着光,道:“花音,关门。”
……
翌日,杨捕头正在报告说柳员外从昨日开始就一直忙着在变卖一些店铺田产,陈楚南眉宇紧蹙,问道:“何时要动身?”
杨捕头回道:“应该就是这两日,如今很多街坊都知道他要转去外地做生意了。”
王师爷听后,抚了抚衣袍落座,道:“既知道他是要去外头做生意,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三人正说着,便见宋知昀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头盒子走了进来。
王师爷看见宋知昀怀中的盒子就冷不丁站了起来,打开了折扇横在胸前。连陈楚南和杨捕头的脸色都有些微变。
宋知昀低头看了看盒子,随即大方走上前摆在了案几上,直白道:“你们不必这样看着我,对,里头就是各位想的那东西。”
王师爷“嗬”了一声,本能往后退了退。
宋知昀大方,道:“至于是谁的头,不如你们认认?”
王师爷本能用折扇挡住了脸。
陈楚南和杨捕头一阵猝不及防,没想到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果真就这样把盒子打开了,本能驱使他们看去。没有想象中血肉模糊的惨状,面前这颗人头漂亮得有些一反常态,肤如凝脂、樱桃红唇、眉若远黛,让人看一眼就忍不住还想看一眼。
王师爷斜眼看了看杨捕头难掩惊叹的表情,终于也鼓起勇气徐徐放下折扇看了过去。
他“啧”了一声,这哪里是什么人头,简直就是一位美艳的佳人啊!
就是……这头发有那么点儿奇怪和……眼熟。
王师爷忍不住走近了些,细细看了看,只觉鼻息见飘过一抹熟悉的味道……他正想要说,却听杨捕头脱口道:“这不是柳杨氏吗?”
宋知昀的眉毛一佻,果不其然。
她道:“当真?”
陈楚南沉着脸开口道:“的确是柳杨氏不错,海捕批文上的画像是本官亲自审的。不知五姑娘从哪里弄来这柳杨氏的雕像?”
“这不是雕像。”宋知昀敛起笑容,认真道,“这便是如今躺在牡丹姑娘棺材里的人。”
语毕,在场几人全都变了脸色。
连王师爷也一时间忘了刚才要说的话,反问宋知昀道:“你怎么确定?那尸身的脸都被砸烂了。”
宋知昀笑了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千辛万苦开了棺,又帮牡丹姑娘恢复了容貌,可没想到你们确说这是柳杨氏。”
王师爷立马抓住了重点——开棺。
感觉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目光从柳杨氏的头颅移开,苍白着脸说出去一下。
很快,外面传来了一阵阵呕吐声。
接着,听外头一个捕快道:“师爷不好了!您的狗被打了!”
王师爷虚弱问:“谁打的?”
“不知道啊,您看它身上的毛,感觉被狗啃过一般!”
正说着,陈楚南和杨捕头若有深意看了看桌上头颅上那头有点乱,又有点参差不齐的头发。
宋知昀忙福了福身子,道:“知昀的工作完成了,接下来就看大人了,知昀先告退。”
王师爷正宝贝地抱着他那条小京巴,见宋知昀出来就想叫住她理论,却见那姑娘回头冲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虽是朗朗晴空,怎奈那笑容如此阴森可怖,王师爷突然又想起里头那尊头颅,再次趴在廊下哇哇地吐了。
……
刚过午时,段长青便得到消息说孙泊儒的关门弟子南宫阳回来了。
萧倦与他下楼便听人在议论飘香楼那桩离奇的命案:
“神了,听说县衙那仵作生生把被砸烂的脸给恢复成了本来的样子,这一恢复可不得了啊,哪里是飘香楼里那美艳无双的牡丹姑娘?竟是柳员外的夫人柳杨氏的脸!”
“可不是!我听闻那柳员外今早急急出城,果真在城外早有一女子等候他,说时迟那时快,早已埋伏在那的官兵一拥而上。嘿,那吓得抱住柳员外直哆嗦的不正是那原本已死入葬的牡丹姑娘吗?”
“呵,先前陈大人还把柳杨氏的画像送去各州府,那知根本就是寻错了人,怎么可能找得到!”
外头大街小巷也有人在议论,所有人都在惊叹仵作的厉害之处,似乎也没人再提那开棺取头的荒唐事了。
而原本被骂不守妇道、心狠手辣的柳杨氏瞬间成了可怜的受害者,柳员外自然也成了十恶不赦、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死了也活该。
段长青终于服气道:“这五姑娘也算是个奇人了,若真一辈子待在平城也是埋没了。”
一辈子待在平城?宋五?
萧倦笑,那是不可能的。
他正要上马车,却见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稳稳当当靠边停着,那边正有一群人正如火如荼地讲述着飘香楼血案。
风吹得马车上的灯笼转着圈,上面偌大一个“顾”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萧倦的眸子微缩,来了啊,顾玄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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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狗男人来了
段长青的眼睛眯了眯,略有些诧异:“不是还有几日吗?来得早了?”
萧倦不言,径直上了马车。
段长青又朝那边的马车看了两眼,这才又道:“听说月前小公爷回金陵后大病了一场,当时所有人都在传,说是小公爷为情所困,得了相思病才卧床不起。可属下还听到了另一个说法。”他顿了下,戏谑一笑,回头问,“公子听过吗?”
萧倦淡然眸华扫过不远处国公府的马车,微哼道:“说。”
段长青迅速跳上马车,娴熟拉住缰绳,喝一声“驾”。
随着马车徐徐前行,段长青的声音半含着笑传来:“说小公爷在金陵月余不出国公府见人,实则是被国公爷强行关在院内。他也不是卧床不起,相反,简直精力旺盛,逢人就打,到后来国公爷干脆连房门都不给出了。听说,他得了疯病。”
闭目坐在马车内的男子听到此,眼皮轻微抖动。
疯病,这便是当年皇祖父给他母妃母族定下的罪。
可他是不信的,所以时隔六年,他来了平城找孙泊儒。
萧倦吐了口气,将胸口浊气化去,这才又静心听段长青说话。
“小公爷在金陵是如何飞扬跋扈那是有目共睹的,更别说府上下人们,但凡一个不顺心他动辄打骂,连府上侍卫都打折了了好几个了。所以这次国公爷专门派人去买了四条凶狠恶犬来守门。”
听到此,萧倦不免笑了下。
顾玄礼平素里最怕狗,连豆丁大的奶狗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