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嗅蔷薇——井时浠
时间:2020-02-17 08:44:56

  “程小姐。”
  “要找检察院还是找法院?需要打点吗?我爸爸……我爸爸他可以帮我,你放心,就算他遇到了点麻烦也没关系,我爸爸是什么人你知道的,没有他搞不定的事对不对,只要不传到上面去。”
  “程小姐……”
  “张律师你放心,我们程家不会亏待你的,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三千万够不够?或者四千万!我妈妈这几年在我爸爸那弄了很多公司,你要多少我有多少,股份我们不要了都卖出去,你放心钱一定不会少你的。”
  “程木然。”张泽演厉声打断她。
  程木然的声音戛然而止。
  “张律师?”她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你居然吼我?”
  “你有什么资格吼我?你以为你是谁?”她双目赤红隔着玻璃怒瞪他,几秒钟的时间开始对他谩骂,“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对我高声?我给你脸了是不是?你忘了你跟我们家签订的合约了?你忘了你当时是怎么对我爸承诺的了?你要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张泽演放下耳边的电话,不紧不慢的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全然不顾听筒里传出的愈加焦躁的嘶吼。
  他拿出一叠合同,翻到最后一页抵上玻璃。
  “什么意思?”程木然问。
  张泽演指了指最后一行,那是签署日期。
  半晌,他开口。
  “程小姐,您说的没错,我曾与你父亲签订五年条约,承诺合约有效期间无条件帮你们。这五年我也做到了,甚至昧着良心,甚至无法自行选择任何案件。你父亲做了多少不堪入目的事我比谁都清楚,你父亲赚了多少钱我也比谁都明白。整整五年,我见到的黑暗像池底的烂泥一般腥臭与肮脏,而你们就是烂泥的中心。”
  “一天不多一天不少。程小姐,今天是十二月五号,我与你们程家的合约到此为止。请您看清楚截止日期。”
  程木然呆了似的移开目光,看清签订的那日后……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张律师你不可以走,不可以!!!!”
  张泽演是极其出色甚至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才能,他的专业素养让多少不可能变成可能。直到刚刚,程木然都是不害怕的,因为她知道张泽演是她家的底牌,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张泽演不曾赢得的官司与胜利,她根本不担心自己会真正入狱。
  然而,然而,然而!
  “你不许走!谁准你走的!你不许走!你生是我程家的狗,死是我程家的狗!你不许走!张泽演!”
  修长的双手整理好合同,将一切收拾完毕。
  薄薄的眼皮微微上扬,清瘦的脸颊没有任何神色,他只是微微一点头就要离开。
  “张泽演!”
  程木然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求求你让我再说一句话!”
  这一声嘶吼像带着绝望似的,生生让他顿了脚步,他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睛背对着她拿着电话:“说。”
  “不要走好不好,帮帮我好不好,求求你,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张泽演张律师我求求你。”
  生来眼高于顶骄傲如她的程木然,在张泽演惊愕的眼神中跪了下去。
  她扒着桌子,跪在那里流眼泪。
  “泽演哥哥,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在里面待着,她们都欺负我,里面的人太可怕了,她们太可怕了。她们每天都打我,每天都骂我,她们甚至朝我吐口水,把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交给我干,我不干就打我,狱警也不管我,她们见怪不怪。脏衣服都是我洗,碟子和碗也是我洗,我甚至连床都睡不了,没有被子,每天晚上都睡地上,我真的,我真的……”程木然哭的止不住,她伸出一只手,“泽演哥哥你看看我的手。”
  张泽演缓缓转过身,他的瞳孔微微收缩。
  在这个初冬深秋的季节,程木然的手已经面目全非,伤痕累累。
  她痛哭涕零。
  望着曾经那样神气的女孩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张泽演想到她做的事,挣扎纠结了很久。
  他转过身,朝她走来。
  站在玻璃罩前,他对话筒说:“起来吧。”
  程木然赶紧站了起来。
  “泽演哥哥你愿意帮我了是不是?”
  “这是最后……”
  “泽演哥哥你放心!”程木然打断他的话,“等我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程夏禾,我一定会把这些苦都让她再受一遍。我所有的朋友都在等着我,我会去佛罗伦萨,我会成为出色的艺术家,我会狠狠将她踩在脚下让她无法翻身。她程夏禾算什么东西。”似乎得到张律师的保障似的,程木然的情绪骤然轻松了起来,她笑着说,“泽演哥哥,我,等我出去,我把我爸爸送我的成人礼,海泽山庄的那栋别墅送给你!好不好!”
  然而,与程木然所想不同的是。
  张泽演隔着玻璃罩久久望着她。
  他捏着听筒的手背恨不得爆出了青筋。薄唇紧抿,仿佛在强忍着怒意。
  “泽演哥哥?”程木然疑惑。
  他笑了两声。
  “你的朋友?”
  程木然:“……你怎么了泽演哥哥?”
  “程小姐,您还在想着出来如何报复二小姐吗?”他问。
  “是她害的我受了这么多苦,我为什么不可以报复她?我要让她把我受的罪都尝一遍,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程小姐。”张泽演摇了摇头,“你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吗。”
  “我有什么错?我没……泽演哥哥你别走!你要去哪里,你别走!”
  拿起电话,他和她说了最后一段话:
  “程小姐,就在刚刚,我是想留下来帮你们最后一次的。可惜你并没有让我看到悔改,你甚至连自己做错了事都没有发现。我已经帮你父亲做了太多错事,这五年我一直被自己的良心所谴责。然而,你和你父亲一样,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恶毒。程夏禾是你的亲妹妹,你对她做的事让我一个局外人都感到震惊。说实话,我从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接手你的案子了,你会有其他的律师,他们会负责你的事。从此我会从云城消失,祝福你能在牢狱中想清楚自己的错与恶。”
  “人生在世,求善不求恶。以宽仁之心待人,以律己之心待我。这个道理程小姐你从来不懂。分不清善与恶的人不配在这个社会生存,你学的还有太多,外面不适合你。我希望你可以在牢狱之中潜心思考,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有缘再见,程小姐。”
  张泽演走的果断而决绝,他头也不回,带着程木然的希望消失在尽头。
  她崩溃了。
  “什么狗屁对错,什么狗屁善恶,张泽演你这个王八蛋,你给我滚回来!我他妈就是对,我他妈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放那么多屁给谁听啊,你给我滚回来!”
  她疯了一样的捶打着玻璃,狱警都嫌吵。
  “难怪网上把你骂的那么难听,真跟个疯婆子似的。”狱警受不了的吐槽。
  却没想到一下子戳痛了程木然的痛处,她扭头瞪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网上?什么网上?”
  “害,恭喜你啊程大小姐,你上热搜了。”狱警笑的吊儿郎当。
  “热搜?什么热搜……”不好的预感让她血色煞退,再看狱警嘲讽的脸。
  他笑说:“那当然是,公布事情真相的热搜,可真有门面啊程木然,全网骂,骂的那叫一个难听,那叫一个人人喊打。你这牢啊,坐的不冤,至少咱还出名了不是?哈哈。”
  她颓然的失去所有力气,双目失焦,缓缓转头。
  嘴角一点一点勾起,一点一点。
  “呵呵……”她轻声笑着。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出名了,我程木然出名了!!!哈哈哈哈哈哈……”
  ……
  .
  一道清俊的身影从铁门里走出,他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高挺而面容俊美,泛着点点冷意,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笔挺的西服。他走到一辆改装后的磨砂牧马人车前,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拿出一套警服,迅速换上。
  修身制服衬的他肩宽腰细,帅的人神共愤。
  等他戴好警帽,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吊儿郎当的口哨声。
  “啧啧啧,表哥,帅啊。”
  张泽演扭头,上下一打量,就看了几眼,上车关门扣安全带一气呵成,拉了手刹方向盘一打踩着油门就要冲。
  张止维急了,立刻打开后车门,趁着车门自动上锁之前在千钧一发之刻冲了进来。
  “卧槽哥你是要我命啊!”他在后面惊魂未定。
  张泽演冷哼一声:“你要是跳不上来,就别说是我弟。”
  “那我合格了吗?”张止维笑问。
  张泽演的回应只是嗓子眼儿里的轻哼:“那是航空航天大学的功劳。”
  “哥,今儿出来直接换了警服,也不遮不掩了,怎么着,这五年的证据都集齐了?”
  张泽演不理他,他继续说:“给别人打了五年的官司,当了五年的律师,你这业务能力挺牛啊,本来是去做个卧底结果做成了正儿八经的专业律师?”
  张泽演打了个方向盘,张止维瞄了眼他哥的手,心说这手还挺好看。
  “要不是程家那姑娘闹这么大,我也不好撤。”张泽演说,“我很好奇程家二小姐,好像叫什么……程夏禾?”
  张止维一惊,他趴着他哥的驾驶座,问:“表哥,你知道程夏禾?”
  “恩。很早就听说过,程木然告诉过我,听说长的有点丑,身材也不好,她说程夏禾有一百八十斤的样子。”
  张止维差点一头撞上驾驶座。
  “哥……你再讲一遍……”等会儿,心脏有点不好。
  张泽演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干什么这幅表情。”
  “没,我就是被一百八吓到了。”他如实说。
  “呵。”张泽演专心开车。
  “哥,手机借我一下。”
  “你自己的手机呢?”
  “没电了。”
  张泽演没多想,电话给他。
  张止维熟练地播出一个号码,但半天不吱声。
  他隐着笑,听对面一直在:“喂,您好。”
  “喂?”
  “请问是谁啊。”
  “你好?”
  “有没有人呀?”
  “哈喽?”
  他就是不说话,车身安静,就连张泽演都用口型问:“谁?”
  张止维打开免提,小姑娘甜甜的嗓音瞬间充斥空间:“怎么不说话呀?我挂了哦。”
  谁知,张止维:“喂。”
  程夏禾一顿,觉得这个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她小心翼翼的问:“你是……?”
  张止维把电话递向张泽演,张泽演顺口就问:“谁啊?”
  声音倏然变陌生,程夏禾愣愣的,她顺着回答:“我是程夏禾。”
  张泽演险些打溜了方向盘,张止维使劲忍着笑。
  后来,又听小姑娘问:“你又是谁啊?”
  这次,张止维不让张泽演说话了,他拿回电话免提没关,就当着他表哥的面洒了满天满地的狗粮。
  得意的挑着眉回道:
  “我是你男朋友。”
  .
  “呲——”的一声,车溜弯儿了。
 
 
第34章 青梅酒34
  张泽演索性一个方向盘把车打到路边停下,单手撑着方向盘盯着张止维,满脸嘲讽的表情。
  张止维被盯的有点脸热,做口型要他哥别看了。
  张泽演将信将疑的转过头,耳朵倒是全竖了起来。
  “止维哥哥是你啊……”程夏禾的声音传来,“吓我一跳,这是谁的号码呀,你打电话给我干嘛?”
  “哪儿呢?”他问。
  “你家呀,昨晚把你房间弄的乱七八糟,我帮你把被子晒一下。”
  张止维:“???……”
  不是,哥,我没有,我不是,你别那样看我!
  张泽演索性整个人都转过来了,他眯着眼睛望着张止维,等他一个解释。
  就刚刚程夏禾那句话炸的俩人都吃了一惊。
  “咳,程夏禾。这是我表哥的手机。”张止维善意提醒。
  “恩啊,你等下哦,我开个免提,被子还没彻底干透,我要抱过去,上面水太多了,都怪我不小心。”
  张泽演立刻转回头,开窗点了根烟清醒清醒。
  这都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他一个当哥的合适么。
  “不是,你……”张止维急了,哭笑不得,“小禾,你稍微说清楚点,什么叫水太多了都怪你,还把我房间弄的乱七八糟,我哥跟我在一起呢,他会误会的!”
  那边叮呤咣啷,程夏禾估计在晒被子。
  “止维哥哥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声音小小的,仿佛隔了一段距离。
  烟燃烧近半,张泽演灭了烟回过头,不咸不淡的冷笑一声:“你小子,出息了啊?”说完,就开着车跑了,最后留下一句话,“喊你那小女朋友晚上来吃饭,老地方。”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