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嗅蔷薇——井时浠
时间:2020-02-17 08:44:56

  挂了电话说好地址的张止维靠着后排座位自己笑了出来。
  “哥。”
  “干什么。”张泽演应道。
  “我和程夏禾什么都没发生,你别乱想,就是她把水弄我床上去了。”他心说还是帮程夏禾解释一下比较好,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谁料张泽演反问:“我想什么了?”
  张止维:“……”
  张泽演:“有什么是我不能想的?”
  张止维:“哥,你故意的是吧?”
  张泽演扯了扯嘴角:“故意?还用我故意,人家小姑娘都说的明明白白。”
  “反正你别瞎想,我俩刚好上,你待会儿要是把她吓跑了我跟你没完啊。”
  “怎么着,威胁上你哥了?”张泽演从后视镜里看他,张止维大爷似的往后一靠。
  “对,威胁的就是你。”
  .
  程夏禾才刚答应张止维没多久,两个人的关系正处于刚刚转变的微妙期。这个阶段有一点小小的尴尬和不适应,身份的突然转变让俩人见面时都多了点害羞。
  例如此时。
  包厢不大,中间一个桃木小圆桌,四脚刻的祥云模样,四面是手工绘制的壁画。房间温暖的橙色灯照射出暖洋洋的感觉。暖气已经开了,进了门各自都脱了衣服。
  张止维和张泽演坐了下来,服务员沏好茶,备好了小点心等吃食就退了出去。
  这里不需要点菜,每天吃什么都有主厨决定,有什么吃什么,客人无权选择。爱吃吃,不爱吃请出门。
  老板不是别人,正是张泽演的朋友,黎家的长子——黎洛。一位极其有个性的二代。
  两个人等了会儿,门敲响了。张止维立马站了起来去开门,张泽演看了他一眼。随即视线便落在了走来的女孩儿身上。
  他微微一怔。
  程夏禾外面套了件薄大衣,晚上天凉,围了个白色围巾。
  脸颊被风吹的冻没了色,更显得白皙。
  红唇一扬,女孩儿弯了弯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有礼貌的朝张泽演喊了声:“哥哥好。”
  张泽演一回神,嘴角茶水一洒,滴到了左手背。
  真是失态……
  张止维见了,一挑眉:“哥你这手咋啦,帕金森?”
  “滚。”张泽演骂道。
  他只是无法想象,这么纤细美丽的女孩,程木然是如何堂而皇之的说出她不光丑,还一百八的呢。
  女人啊,太可怕。
  张泽演再次肯定自己的想法。
  这种生物,一定要远离。
  他发誓,绝对绝对不能找女朋友。
  .
  程夏禾坐在张止维旁边,一点一点的把小板凳往他那边挪。
  张止维知道,故意没动静,看她小蚂蚁似的折腾。
  程夏禾一直在偷瞄张泽演,不停偷瞄。
  张止维见她这速度,索性抓着她的椅子下面一把将她扯了过来。
  “啊!”她吓了一跳,椅子在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她一下被拉到了张止维的所有圈内。
  “你吓死我了。”
  “谁要你一直盯着我哥看。”张止维压低声音对她说。
  程夏禾贼笑了下,凑近他耳朵说悄悄话:“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帅一哥哥啊。”
  张止维退了些距离,见她忍不住的小眼神,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记住,最帅的人在这。”
  程夏禾:“……?”
  “咳,咳咳。”张泽演故意发出声音。
  程夏禾搬起小板凳立刻挪一边去了。
  “小禾,我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张泽演。我哥身兼数职,你只要记住他是个律师就行了,其他的别管。这一次,你的案件全权由他负责,在他手上的案子就没有赢不了的,你可以不用担心。”
  “我不担心。”程夏禾耸耸肩,“不论什么结果我都无所谓了。”
  “如果她被无罪释放呢?”张泽演忽然问道。
  无罪释放……
  程夏禾笑了笑:“恶人自有天收,这是我的劫,既然已经过去了,她的事就再和我无关。”
  张泽演思索那句话:“你认为,这是你的劫?”
  “是啊。劫数不可避,遇劫的心却可以变。人生在世谁还没遇到劫数,过了也就过了。”她说。
  谁料,张止维十分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低声道:“也不知道谁昨天哭的那么伤……嘶!”他的大腿被一只小手死死掐着,疼的一哆嗦。
  程夏禾噘嘴瞪他,大有一副“你再说一句试试瞧”的架势。
  张止维当场破功,笑了出来。
  行,劫,您历劫去。
  不过——
  他忽然侧头问:“那我是不是你的情劫?”
  .
  这一餐饭吃的很简单,其实也就是张止维介绍俩人认识,毕竟接下来需要张泽演帮忙的事还有很多。而他……怕是没有办法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张泽演一直潜伏在程爸爸身边五年,虽说合约日期已到,但该画的句号还是要画,尽管这次是帮程家自己画。
  戏剧性的一幕是,这次站上法庭双方的都是程爸爸的女儿。
  人生啊,就是一幕戏。
  有起有落。
  不认不行。
  俩人吃饱喝足,沿着云城的江边散步。
  夜风吹着,程夏禾裹紧白色的围巾,手指松开又握紧,余光时不时的瞟向张止维的指尖。
  确认关系以后……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呀。
  她有些害羞,偷偷摸摸的瞧他。
  没想到他也在看自己,两个人视线一撞就离不开了。
  张止维双手索性插进兜里,不知怎么开口。
  他有件事想跟程夏禾说,可又觉得自己真他妈混蛋。
  整条江两侧都有木质的走廊,而走廊上挂着金色小巧的灯。
  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
  直到张止维说了句话:“明天要下雨。”
  程夏禾没回过神:“啊?”
  他指了指天上:“月亮长毛了。”
  她抬头,见月亮朦胧一片。疑惑:“长毛了?”
  “恩。奶奶说的,月亮长毛,第二天就会下雨。”
  “哦。”
  ……
  又是一阵尴尬的寂静。
  张止维还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夏禾……”
  “恩?”她看他。
  “这次比赛……”张止维想打死自己,怎么开口说起了这次比赛了。
  他立马住口,谁知程夏禾像是不在意了似的给了他一拳:“干嘛这副表情,这次比赛错过了,那就明年,或者后年。反正没满十八之前都可以参加,也没什么关系。我程夏禾说一不二,看中了冠军,那冠军就一定是我的,迟一年也没关系。”
  “恩。”他从口袋掏了支烟准备点的,结果手顿了顿,装模作样的又把烟揣进了口袋,偷摸拿出了一块薄荷糖,悄无声息的塞进了嘴。
  “不过,下次比赛,可能我没法陪你了。”想了很久,他决定说出这句话。
  “你去哪里啊?”程夏禾问,“你的学校不是就在云城吗?”她驻足,与他面对面而视。
  张止维靠着江边的栏杆,晚风吹乱他的发,漆黑的眼瞳望向她,手从兜里拿出来,还带着他身上的清新皂荚味,抚上她的脸。
  手顺着脸颊滑向她耳后,捏了捏她的小耳垂落在她脖子上,这么轻轻一勾,将她勾入怀。
  张止维的温暖从四面八方涌入,程夏禾眨了眨眼,被他抱着的时候连大声的呼吸都不敢。
  手指时而伸缩,放在他的腰间,想抱回去又不太敢。
  真奇怪。
  平时最熟悉的人,到了此时此刻反而生了惧意。
  害怕的不敢上前,不敢抱一下。
  “明年我要走了。”
  正当她走神时……
  她倏然抬头,从他怀里钻出来:“什么?”
  “学校有两个名额,出国培训,直接签公司,SAS航空。”
  说这话的时候,张止维敛眉,有些心烦意乱。
  看她震惊的模样与血色骤退的小脸,他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那盒烟,拿了一根点燃。
  他站在一边抽完一整根。程夏禾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骂了一声“操”,扔了烟:“算了,老子不去了。”
  我哪儿也不去了,就在这陪着你。
  “别!”她反倒急了。
  三两步走上去抓着他的胳膊。
  “止维哥哥。”她眼眶已红,吸了吸鼻子,咽下舍不得。
  “你去吧。多好的机会啊。”
  她想了想,小声的问:“多久……”
  “两年。”他实话实说。
  她一震。
  两年。
  难怪止维哥哥说,陪不了自己比赛了。
  “害。”程夏禾哈哈一笑,她玩笑似的放开紧握的手,推了他一掌,“我还以为三五年呢,原来才两年啊,两年后你不正好大四,没事没事,去吧去吧。那时候我也刚好大学,你不在这才好呢,我终于可以好好学习不用被你打扰了,就是因为你天天骚扰我我成绩才不好的,你看着吧止维哥哥,你不在了,我保证考个一本给你看看。”
  “加油哦!你不许乱看别的女生哦,不许喜欢她们!”程夏禾装模作样想凶他,没凶成,自己反而嘻嘻笑了出来。她语调轻松道:“走啦走啦,太晚了我困了,回去睡觉。”她仓皇的想要逃离,快步离开,背影急而迅速,仿佛身后是万丈深渊。
  张止维一直沉默无言。
  他望着地上的灯,刺的眼睛难受。
  他闭上,又睁开,猛地往前跑去,程夏禾听见身后的声音,手背擦过脸颊,她也跑了起来。可是她穿的是高跟鞋,一脚踩进了木板缝隙,动也不能动。
  她气恼的蹲在地上埋着头不走了。
  手腕被人抓住,张止维拉她起来。
  “不要,不要,我不要起来。”她的眼眶红了,脸上是泪痕,捂着脸挣扎着不让他看。
  “你别看我……不要看我啊。”
  他一把抱住她,按住她的头颤着声音说:“对不起。”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又是那么有安全感。
  她从小就眷念这一方天地,一直在等待,等待这里成为自己所有物的那一天。
  她以为该受的苦都受过了,该痛的都痛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她会重新步入正轨,却没想到的是,一次转身,自十四岁起捧在心口的人啊,又要远去。
  好舍不得啊。
  怎么办。
  时而有来往在江边散步的人,他们都会望一望抱在一起的这对年轻人。
  女孩儿在哭,男孩儿在轻声哄着。
  他心疼到了心坎儿里,她委屈的一抽一抽。
  过了许久许久,她揉了揉眼睛,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其实我很想说你要是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她噘着嘴,眼里依旧湿润,“可是我就是这么懂事怎么办,我就是知道你的梦想怎么办,我想任性都任性不起来,因为我不舍得你难过。”
  更不舍得和你分开。
  可是……
  我也怕你不开心。
  程夏禾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有段时间了。”张止维细心的给她擦掉眼泪,轻轻吻上她的眼睛:“不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真的没法子了。”
  “可是你还是会去的不是吗。”她望着他。
  她以为张止维会默认,没想到的是,他的拇指抹过眼尾,张大少爷第一次让了步:“只要你说不,我一定不去。”
  她久久望着他,沉默了。
  半晌后,低下头:“我不会阻拦你的,我会让你去。”
  “但是。”她抬头,“如果你不好好学到东西回来,你就别见我了。”
  程夏禾越是这样,张止维就越内疚。
  “其实我早就知道,有一天你会走。”她说。
  “你知道?”他问。
  “我知道,我查过资料,在去你房间看到那么多飞机模型的时候。”她揉了揉眼睛,“网上说,要想成为一个合格的机长,就要受非常多的训练,还要考许多执照,有些国内没办法完成,都要去国外培训。”
  他不说话。
  “但是,我,我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以为至少你大三,或者大四才……”
  “对不起,我不该哭,这是好事,我应该支持你。”她小声说,“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你为什么昨天要亲我,为什么说要做我男朋友,你不能等你回来再问我吗!你现在让我好不容易得到你又要跟你分开,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怎么那么讨厌!”她气的小拳头胡乱挥,眼泪一滴一滴的流。
  他叹气。
  “没有。”
  捉住她的手,他抵住她的额头,鼻尖触碰,冰冰凉凉。
  他说:“只是为了想要提前宣告,你是我的;只是害怕,如果晚了,你就不要我了。”
  .
  她的眼睛张的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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