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妇人抱住她,哭的梨花带雨,整得闻砚桐也有些鼻酸。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对亲人的爱都给这对夫妻。于是顺了顺她的背,道,“娘,我刚回来,还没吃饭呢,肚子好饿。”
美妇人一听她没吃饭,就立马牵着她往里走,“走走走,先回家去,你看看你这穿的是什么衣裳,赶紧给换回来。”
闻砚桐跟着她往里走,问道,“爹呢?不在家吗?”
“他呀……”妇人道,“应该在后面。”
闻砚桐正是满头雾水的时候,一男子坐在木质轮椅上给推来,右腿上打了十分明显的纱布木板,激动的在轮椅上胡乱挥舞着双臂,“桐桐!桐桐回来了!爹在这呢!”
轮椅边上有一只及膝的大黑狗,正疯狂的摇着尾巴,朝闻砚桐跑来。
闻砚桐不怕狗,只是对闻衾的现状表示震惊,张大嘴巴,“爹,你的腿怎么了?”
大黑狗停在她身边,吐着舌头示好,绕着她打转。
妇人便道,“前些日子你爹趁着天还没亮就出去遛狗,奈何眼神不行,绊到石头上摔倒了,摔断了右腿,休养好一阵了。”
闻砚桐简直哭笑不得,暗道还真是父女,她的腿不也是才好没多久吗?
她忙几个大步走过去,“正好我从朝歌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养骨的药材,待会让人熬煮了给爹喝。”
说完她才意识到池京禧给她药材的缘故。她原本还疑惑呢,她的腿本来就已经好了,池京禧还给药材作何,现在想来那些药材并不是给她的。
闻衾激动的拉着闻砚桐的手,左右看了看,见她又胖了不少,气色红润,就知道在朝歌没受什么苦,不由笑道,“你哪来的养骨药材?”
“是我一朋友送我的。”闻砚桐接手轮椅,将他扭了个弯往里推,“你也是,年纪都大了,何必还要亲自去遛狗,交给下人不就好了。”
闻衾一挺胸膛,“我怎么就年纪大了,身体硬朗着呢!”
闻衾如今也不过才三十五岁,他十九岁那年迎娶的闻夫人,当年就生下了闻砚桐。现下看起来还相当健壮,五官俊朗,与闻夫人十分登对。
或许是因为闻砚桐这个角色在书中本就属于被利用的炮灰,所以对于她的家庭情况也没有什么细致的设定,闻衾也就成了书中唯一一个只有一个妻子的人,连通房都没有。
闻宅是个二进院落的小宅子,或许是因为家里的人并不多的缘故,所以屋子并没有那么大。
闻衾是孤儿,小时候没爹没娘,吃百家饭长大。后来为了娶闻夫人,铤而走险跟着人做生意,谁知道他天生是吃这碗饭的人,生意一下子做大了,从一个乞儿变成了富商。
闻衾对闻砚桐的宠爱自不必说,单独给闻砚桐开了个小院落,其中正屋一间,侧屋若干。院中种了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据说银杏树是闻衾花重金买来的,已经有百年寿命。闻衾还特地寻人在树枝上做了个秋千,闲来无事就陪她玩一玩。
闻砚桐这两年去朝歌念书,只有休长假才会回来,但是这院中的花草依旧大理的整整齐齐,屋中的摆设也是干干净净的。冬日里的棉毯暖炉,夏日的凉席水帘,就怕闻砚桐什么时候突然回来。
闻砚桐回到房间之后,才不由自主的感叹。原本以为她将自己的那座闻宅布置的够好,却没想到爹娘想的更加细心。
闻砚桐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烧了热水,好好的洗了个澡,洗尽了满身风尘。
她终于能正大光明的去掉裹/胸,换上女子的衣裳。
衣柜里摆满了姑娘的一群,闻砚桐挑了一件杏黄的琵琶百褶裙,外套一件柚色的棉坎肩,衣摆滚着金丝线,领子绣着一对儿小元宝。
茉鹂给她擦干了长发,简单梳了个发髻,长发披着,右边缠着金纱绸编了条细长的辫子,发中则戴了跟雀羽银簪。
闻砚桐这些日子在朝歌好吃好喝,面容也长开了,黛眉下是一双透亮的眼眸,眼瞳没有那么浓黑。小巧的鼻子下则是时常带着笑意的粉唇,点上了胭脂之后,整张脸精致无比。
小炮灰自己的基因就比较好,爹娘长得都不赖,她自个更是融合了两人面容上的优点。
闻砚桐提着裙摆去饭堂,闻衾和闻夫人两人早已落座,见她进来了,又欢欢喜喜的喊了一通。
或许是夫妻俩在家里等待的太久了,闲着没事就喜欢喊喊闻砚桐,想听她答应。闻砚桐自然也是纵容,不厌其烦的应着两人的唤声。
闻砚桐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里,稍稍懂事些后就与亲人缘薄,长大了之后更是很少回家,只是每月固定汇钱给他们。在逢年过节才会给爸妈打个电话,然后跟弟弟说两句。
闻衾和闻夫人夫妻俩眼里的溺爱,闻砚桐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她羡慕的同时也在感恩着。从没想过这辈子还能再体会到父母的爱。
闻砚桐与两人说了很多话,将在朝歌的所见所闻都给二人说了,另外告诉了他们圣旨的事。
夫妻俩都是平民,何时见过圣旨?起初闻砚桐说的时候,他们都以为是在说笑,还严肃的教训她不能乱说。
但是圣旨拿出来的时候,闻夫人当下忍不住要跪在地上,就连闻衾也瘸着一条腿站了起来,激动的恨不得原地翻跟头。
闻砚桐制止了两人,命人将圣旨收了起来,解释道,“是我在朝歌机缘巧合下遇见了遇险的小侯爷,出手帮了一把,所以才得了这个圣旨,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
闻衾一听,当下拧眉,“小侯爷?安淮侯府的?”
闻夫人啧了一声,“除了安淮候府的,难不成绍京还有第二个小侯爷吗?”
闻砚桐跟着点点头。
闻衾道,“安淮候情深义重,想来教出的儿子也必定承其优处,桐桐你能遇见小侯爷,也算是你的福分。”
这话闻砚桐倒是举十个手指头赞成。
闻衾想了想,“那小侯爷好像冠字了吧?”
闻砚桐道,“嗯,字单礼。”
闻衾愣了愣,没再说话。但其实闻砚桐知道他想什么。
绍京的传统,男子冠字之后就要开始考虑娶妻之事了,池京禧自然也不是例外。
闻砚桐知道自己对池京禧心动,但是喜欢和追求本就是两码事。
古代不比现代,身份阶级才是最致命的,池京禧是侯府嫡子,又是皇帝亲自圣旨敕封的小侯爷,他不可能娶一个商人出身的女子为妻。
闻砚桐心里清楚地跟明镜儿似的。
她微不可查的叹一口气。
回到闻宅后才几日,闻砚桐就养了一身的懒骨头出来。起初不敢随意往街上跑着玩,怕池京禧派人来寻。但是日子一天天过去,闻砚桐发现小院里的花都抽芽了,池京禧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淮府在长安的中心地带,周围有严密的侍卫巡逻把守,闻砚桐纵然是想念的抓心挠肺,也不敢贸然跑去。
眼看着三月底了,闻砚桐仍旧没等来池京禧的消息,倒是从街上听来了小道传闻。
说是安淮候召集了一批文人雅士开办游船画展,会邀请长安城里所有世家去参加。
表面上看是一场赏花游河的娱乐活动,实际上却是安淮候为池京禧挑选妻子而办的画展。
闻砚桐听了之后心里很不是滋味,收拾了东西跟爹娘打了声招呼,决定也去参加那个画展。
池京禧不来找她,她就去找池京禧。
作者有话要说: 【池京禧的小小日记】
瑞兴二十四年,三月二十一日:
脑中是她,心中是她,梦中是她。
可眼前却不见她。
明日去找她。
三月二十二:
今日……
算了,明日定要出去。
三月二十三:
事情不大顺利
再等我一日。
三月二十四:
我明日一定要出去!
三月二十五:
烦躁,想揍人。
三月二十六:
他娘的……
ps:为防止有人疑惑不解,我提前解释一下。闻爹爹的轮椅是我画的图纸,砍的木头,亲手做好然后送到闻宅的。
感觉最近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螺旋式升天爆哭。
第70章
长安往西百里长,有一条淮河, 支流横跨整个绍京。
从长安到河边, 坐马车要一个时辰左右。
闻砚桐出门带了几个家丁,还有伺候小炮灰好几年的贴身侍女和茉鹂, 两个姑娘都十分安静, 在马车里几乎没有存在感。
她裹着棉毯坐在马车里, 没人陪她说话了之后,她只好睡觉, 若是睡不着也闭着眼睛假寐。
只是她刚离家没一会儿, 后脚就有人敲开了闻宅的大门。
侍从拿着玉牌亮给了守门的家丁, “我家主子寻闻家小姐。”
家丁一看,当即吓得连滚带爬的去通报闻衾, 没多会闻衾就带着闻夫人一同出来, 见门口有个侍卫,忙迎上去。
闻衾坐在轮椅上实属不方便,没法过门槛,只好在门里面恭敬道,“不知侯府小姐寻爱女有何贵干?”
侍卫便道,“主子想见见令爱。”
闻衾面作为难,“这可真是不巧, 爱女前去参加淮河游画宴了,这会儿约莫着已经出了长安城。”
侍卫一顿,并未为难,只是道, “何时走的?”
“约半个时辰前。”闻衾答。
他是一辈子的平民,生活也倒顺风顺水,虽说一直住在长安城,但从未与侯府的人有过联系,这会儿侯府小姐亲自找上门来,他自然诚惶诚恐。
侍卫简单问了几句,便想闻衾请辞,转身离去了。闻衾长长舒一口气,叹了一声后才叫人将他推回去。
侍卫回到马车处,行了一礼道,“主子,闻家小姐半个时辰前就出发前去游画宴了,这会儿已经出了长安城。”
池京禧听后拧眉,“她去那做什么?”
侍卫并不知道,于是沉默没有回答。
池京禧不动声色,但频繁敲击的手指暴露了他心中的烦躁,沉静了片刻后,他道,“去游画宴。”
侍卫应了一声,即刻上马,于是马车又往游画宴赶去。
闻砚桐此次去游画宴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好些天没见到池京禧了,也确实想去看看他。二则是因为长安城毕竟是闻家扎根的地方,但是对于闻砚桐来说却是个实打实的陌生都城,她总闷在家中可不行,要多认识些人。
侯府办的宴会名声打的响亮,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世家都带着自己的儿女去了。这些世家有些祖上为官,得过皇帝的勋赏,有些则是书香传代,家底丰厚。
当然,侯府并没有限制平民不准入内,所以闻砚桐也可以大大方方的报上家门进去。
游画宴主要就是将那些名人雅士的画摆在船上,然后船会在淮河上游一圈,每隔一炷香的时间,就会有一艘船靠岸,如此循环往复。
河边搭建了许多亭台楼阁,以供有些等船的人在屋子里休息。
据说到晚上的时候,淮河上的风景才漂亮。所有在河上的船都会点上灯笼,远处看去就像流动的星河一般,星星点点的光芒与河面交辉相应。
闻砚桐赶去的时候,正好是要吃中午饭的时间,淮河边上有几条大街,酒楼一类最多。
她便随便挑了一家酒楼,打算先进去填饱肚子,再去河边看看。
淮河边的酒楼空前热闹,闻砚桐转了几家酒楼,都没能找到位置,一时间连连叹道失策。
早该想到的,侯府办的宴会定然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这里的店铺几乎都被人给占满了。况且像这种酒楼,都是看身份给座位的,有些嘴上说是满客没座,实际上楼上还留着雅间,专门给权贵备用。
闻砚桐加了好多银子都没能买到一个雅间,气得头晕。
正是烦躁的时候,忽而有人喊了她的小名。
“桐桐——!”
声音传过喧闹的大堂传来,闻砚桐疑惑的转头,就见一身着竹青色的男子笑着赶来。
闻砚桐对他完全是陌生的,压根不知道这人是谁,于是立即转头问身边的婢女,“小云,这人是?”
小云跟在小炮灰身边好些年了,一直都是贴身伺候,但是闻砚桐这次带回来另一个婢女,让小云心里有不平衡,以为自己失宠,多日都想在闻砚桐面前表示。
于是便道,“小姐,这是夫人嫡姐的二公子,前年的时候还见过面的。”
闻砚桐装作恍然大悟,“二表哥?”
小云点点头。
闻砚桐立马笑着迎上去,“二表哥啊,怎么会在这遇见你了?”
那二表哥也不知道是原书里哪个犄角旮旯的路人甲,闻砚桐压根就没在书中见过这个角色,现在也就两眼一抹黑,只有瞎蒙。
二表哥看起来倒像个老好人一样,说道,“来参加游画宴啊,你不也是为此而来的吗?”
闻砚桐笑道,“是啊。”
二表哥道,“你来着楼中是要吃饭吧?”
闻砚桐道,“不错,只是这里好像已经客满,店家告诉我没位置了。”
二表哥大手一挥,“来来来,跟表哥坐一起吧,正好我的菜还没上。”
闻砚桐一喜,“当真?那我就不跟表哥客气了。”
她感觉这个二表哥完全就是上天派下来给她占座的一样。为了填饱肚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干脆就跟着二表哥一起去了里面的座位。
桌子上只有几道甜品和开胃小菜,二表哥让下人给她添了碗筷,便道,“桐桐你想吃什么尽管点,今日表哥请你吃饭。”
闻砚桐倒不在乎这点饭钱,先笑着应下了。
二表哥十分慷慨的给闻砚桐点了才之后,便闲着与她搭话,“桐桐,听说你前段时间一直在朝歌,什么时候回来的?”
闻砚桐便道,“前几日刚回来的,一直在朝歌学绣呢。”
二表哥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又给闻砚桐添了被茶,“你说说你,咱们长安还缺学绣的地方吗?一个姑娘家,又何必跑那么远去朝歌,又不安全,也不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