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杨便问道,“我昨夜是怎么回来的?”
下人如实道,“听说少爷在回来的途中晕倒了,是傅家的六少爷给送回来的。”
牧杨瞬间想起昨夜的事,又看了看空着的两手,想到傅子献给的玉牌,当下从床榻上蹦了下来,匆忙穿上鞋子。
“我爹呢?”牧杨抓着下人问。
“将军正在用饭。”下人答。
牧杨不由分说的往饭堂去,还没跑到门口就亮着嗓门喊起来了,“爹!我要去丞相府!”
结果跨进门一看,傅子献正和牧渊坐在一起用饭,此刻正拿着筷子看他,微笑着道,“牧少,你可感觉好些了?”
牧渊哼声道,“一大早起来就要去丞相府,怎么?我这将军府容不下你了?”
一同在桌子上的还有其他平日里见不到面的兄弟姐妹,此刻也都看着牧杨。
牧杨笑嘻嘻道,“原来傅子献没走啊,我找他有事呢。”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牧渊道。
“那不成,这事很重要的。”牧杨无视了其他人,走进来对时就换了一副笑脸,对傅子献尤其柔和,“好兄弟,你昨夜,是不是送了我什么东西来着?我怎么一早起来找不到了呢?”
傅子献笑道,“那玉牌我放你怀里的内兜了。”
牧杨当下一摸,就摸到了那方巴掌大小的玉牌,高兴的掏出来亲了一口,跑到傅子献身边一把将他抱住,“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这东西你这么搞到手的?!”
傅子献一下子被抱住,有些不知所措,手里还拿着筷子,“这、这……”
牧渊见牧杨高兴,心里也是开心的,但是还是沉着脸道,“像什么话,快把人放开。”
牧杨这会儿高兴的忘乎所以,抱着傅子献蹦了几下,才将人放开,“你先吃,吃完来找我。”
说完转头就要出去,牧渊喊道,“去哪啊?怎么不吃饭?!”
牧杨头也不回道,“爹你先吃吧,我等会再吃。”
他这时候真是高兴的饭都吃不下了,扭头回去洗漱了下,然后就开始设想自己向卫家要什么兵器了。
什么颜色,什么模样,上面刻着什么花纹,有什么功效,这些都可以自己设计,然后交由卫家,卫家会根据这些来打造独一无二的武器。
卫家的兵器可遇不可求,乃是千金不换的宝贝,牧渊手里的千面佛手,一杆百弯不折,铁石尽断的长/枪,就是出自卫家,陪他打过无数场胜仗。
得一件卫家的兵器,是牧杨自小便有的愿望。
只是没想到这个愿望在十八岁这一年,突然的实现了。
牧杨自然是高兴得六神无主,做梦都要笑出声。
他正在纸上涂涂画画的时候,傅子献就叩门进来了。牧杨赶忙将他拉到桌前,“来来来,你帮我想想,弓上面用什么图案好……”
傅子献便站在一旁,听他不停的絮絮叨叨。
但傅子献总归还是要回家的,在牧府留了半日之后,最终要告辞离开。
牧杨不舍的跟着他送出了门,看着他上了马车,待马车不见踪影后,才失落的回了屋子。
牧杨生性活泼好动,一刻都闲不住,所以最喜欢跟朋友在一起玩。池京禧在侯府,程昕在皇宫,平日要见上一面并不容易,更别提留宿了,好不容易交上傅子献这样的朋友,牧杨自是黏的厉害。
在家中他不免觉得孤单。
傅子献回府之后,回到了自己住的小院里,谁知道傅盛就在里面等着。
傅子献恭恭敬敬道,“父亲,儿子回来了。”
傅盛站在院子里的大树下面,转头看他,“可有受伤?”
傅子献摇头,“并无,只是这些日子被困,功夫一直没练,体能有些落下了。”
傅盛道,“日后慢慢练回来,这倒不急。这次去牧府见着牧将军了吗?”
傅子献颔首,“见到了。”
“日后若有机会,就多去牧府走动走动。”傅盛说完,像是要抬步离去。
傅子献出声喊停了他的脚步,“父亲。”
傅盛道,“还有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疑惑,父亲是文官,为何却让我自小习武?”傅子献问道。
傅盛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听他问了之后,便轻轻叹气道,“文,能治国却不能救国,当外敌来临时,带兵打仗的从来不是我们这些手拿笔墨的人,我希望你能像牧将军那样,仗剑守国,顶天立地。”
傅子献顿了顿,犹豫了下,终是问道,“牧将军当年毁了父亲拿剑的右手,父亲可有恨过他?”
傅盛却笑了,说道,“其实他那一剑并没有刺中我的肩胛骨,他当时害怕的厉害,失手刺偏了,只削了个皮外伤出来。我向来是不会使剑的,便借这个由头说我右手重伤,不能使剑。我有什么可恨的,倒是牧将军平白被我诬陷了这些年,他对我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
傅子献了然的点头,“儿子明白了。”
傅盛笑着看他,“所有的孩子里,就属你脑子最通透,将来必成大气。”
傅子献点头示意。多年来父子俩都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傅家的大门一关上,里面藏着多少秘密没人会知道,众人都以为傅子献是个没娘疼,爹不爱的小庶子,却不知在这众多孩子中,只有傅子献自小有武艺师父,习得精湛的武功和剑术。
所有人都不知道,傅盛虽然是个手不能提剑的文官,但实际上却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牧渊那样肩头扛着绍京安平的大将军。
一晃时间飞快,姜氏余孽的事很快就平定,浪花都没翻起来就被覆灭了,朝歌的人都不知道此事的发生。
闻砚桐喝了药退了热,第二天一早也没看见池京禧,只听下人说他在闻宅住了一夜。
后来才知道是皇上一早就将他召进了皇宫,忙事情去了。
一忙就是好些日,然后到了颂海书院开课。
开课这日,闻砚桐起了个大早,收拾得整整齐齐,一身朝气的来了颂海书院的大门口。
跟以前上学一样,若是休假休得时间长了,就对上学有种莫名的期待,虽然闻砚桐已经过了学生时代了。
想着再在书院读三个月的书,就可以从书院滚蛋了,心情就莫名其妙的好。
本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开始,谁知道刚到书院门口,闻砚桐的马车就被人撞烂了,从软榻上直接翻下来。
她怒气冲冲的撩开帘子一看,就见牧杨从马车里探出身子,见到她之后直乐呵,咧嘴笑道,“闻砚桐?原来是你啊!”
闻砚桐头痛,“原来是你个狗东西撞了我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 闻砚桐:新开始,旧事故。
第94章
牧杨撞了闻砚桐的马车后特别高兴, 直接从马车上蹦下来,喊道, “你这马车也太不经撞了,轻轻撞一下轮子都要裂开,赶紧换新的吧。”
闻砚桐气道,“这就是我新买的!”
牧杨啧啧两声, 下结论道,“你买亏了。”
闻砚桐无奈, 只得从车上爬下来, 好在已经到书院门口了,让下人把包裹背着一同往书院去。
虽说闻砚桐在朝歌有了房子,但是要在书院办理一个出入腰牌也是件麻烦事,倒不如继续在书院里住着方便。
牧杨看起来十分开心, 跟在闻砚桐身边,嘴一直没停过, “先前你在回来的路上发热, 我其实一直担心你的病呢, 现下看来应该是好透了。”
闻砚桐点点头。
牧杨突然照她背上拍了拍,“你这身子骨太弱了, 必定是平日里懒, 不勤锻炼, 丁大点的风就能给吹倒。“
闻砚桐被拍了个踉跄,瞪了他一眼,“我是文人,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五大三粗?”
“文人?”牧杨像听到了个大笑话似的,“那在课堂上打瞌睡的人不是你啊,我寻思着你也没比我少睡几回,怎么你就文人,我就五大三粗了?”
闻砚桐道,“此言差矣,虽然我也经常打瞌睡,但是我肚子里的墨水比你多,这是天赋,你学不来的。”
牧杨撇嘴,“胡扯。”
闻砚桐叹一口气,“跟你这种凡人讲话太累。”
牧杨不依,又跟她杠起来,“当初李夫子罚我们朝文章的时候,你怎么没跟李夫子说你肚子里的墨水多?”
“我这叫敛锋芒,你懂什么!”闻砚桐道。
牧杨说是说不过闻砚桐的,几句争辩之后当下落了下风,嚷嚷道,“闻砚桐你给我等着,我必找一个公证人说两句公道话!”
闻砚桐耸肩,做了请的姿势,“你去,去。”
牧杨鼻子给气歪了,两个大步走在了前面,暗道我现在就去。
结果赶着要上课,牧杨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了学堂。李博远的明文是第一课,他讲的内容牧杨啥都没听进去,一直在想找谁说公道话。
原本池京禧是最好的人选。
但是他最近发现池京禧对闻砚桐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以前看见闻砚桐眉间都是嫌弃的神色,左一个小瘸子,右一个小废物,总之没啥好脸色。
但是现在见到了闻砚桐,竟是满眼笑意,说话中也带着不难察觉的柔和。
他的禧哥,早就被闻砚桐迷惑了!
所以池京禧不合适,那谁呢,程昕吗?
他跟闻砚桐的交集并不多,到时候闻砚桐也可以用此理由去狡辩,所以她也不大合适。
牧杨想来想去,越想越愁,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李博远发现了,撇了他一眼,停下了讲学,沉声道,“牧杨。”
牧杨瞬间回神,看向李博远,起身回道,“夫子。”
李博远道,“我方才说到哪了?”
牧杨上哪知道去,直挠后脑勺,啥话也答不上来。
李博远长长叹一口气。他算是看着牧杨长大的,想当年牧将军将小牧杨送到他手下读书的时候,那时候才是真的头疼。
小牧杨无心念书也就罢了,还经常捣乱,什么鬼点子都有,打也不怕,骂也不怕,实难管教。
李博远最后就放弃了,暗道牧渊半生戎马,以前也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照样能守家卫国。虎父无犬子,牧杨想来也不是读书的料子。
他摆了摆手,让牧杨坐下,“好歹听点。”
牧杨愣愣的点头。
李博远的课结束之后,临走时说道,“跟往常一样,过两日就会有开课测验,你们好好准备准备,若是谁不达我的标准,别怪我罚你抄文章。”
低下一阵低声的哀嚎,碍于李博远的威严,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而向来头痛开课测验的牧杨却是双眼一亮,当下转头对闻砚桐道,“我有办法了!”
闻砚桐一脸莫名其妙的看他,“什么?”
牧杨道,“你今早不是说你满肚子墨水吗?那这次开课测验我们就比试一下,若是你比我考的好,我就承认你是文人。”
闻砚桐难以理解,“我为什么要得到你的承认?”
牧杨觉得自己被闻砚桐侮辱了,当下把桌子拍得砰砰响,“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是看不起我?”
傅子献吓了一跳,“牧少……你先别着急,闻砚桐应当不是那个意思。”
闻砚桐头痛的道,“别拍别拍,不嫌手疼吗?”
牧杨道,“那你就是害怕了,我知道你们一直觉得我笨,不会念书,所以你想着若是输给了我就很丢脸,不敢应战。”
闻砚桐被逗笑了,“我,输给一个连釉和释都分不清楚的人?怎么可能?”
牧杨听她说起这事,脸红脖子粗的嚷嚷道,“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吗?!且我那也不是分不清,只是那次有人将那两个字写的太像了!”
闻砚桐道,“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你是答应与我比试了。”牧杨双手抱臂,有些倨傲的抬起下巴。这人也只有在放狠话的时候才褪了一脸的憨样,表现出些许纨绔来,“你若是输了,就从禧哥那要来他金丝楠木墨笔。”
闻砚桐一下子愣了,震惊道,“搞了半天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你想要自己去要就是了,扯上我做什么?”
牧杨抿了抿唇,当然不会告诉闻砚桐他早就要过八百回了,只是池京禧觉得给他就是糟蹋了,所以一直没给。
他便道,“既然是比试,那总该有个赌注吧?”
闻砚桐道,“那你也该提个像样的赌注,怎么还惦记上小侯爷的东西了,我怎么问他要?”
牧杨头一扬,“那我不管,你自己想办法。”
说完闻砚桐自个就感觉不对劲了,就牧杨那个一看书就开始打瞌睡的人,凭什么能赢她?
好歹她也是上过高中的人,唐诗三百首还背过呢!
闻砚桐便拍桌道,“那若是我赢了,你怎么说?”
牧杨摇摇手指,自信道,“你不可能赢。”
闻砚桐见他一脸欠揍的模样就想锤他脑袋,忍了忍而后道,“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暂时没想好,待我赢了再告诉你。”
牧杨嗤笑,停了片刻后蹦出两个字,“做梦!”
闻砚桐忍了好久,才忍住没有重拳出击。
两人的赌就这样定下了,目睹了全部过程的傅子献呆了一会儿,而后道,“你们何必这样,不过是个开课测验,有什么好比试的。”
牧杨道,“你别说话,这是我和闻砚桐的尊严之争!”
傅子献默默的闭上了嘴。
其实他觉得,闻砚桐和牧杨还真没什么好比的,两人上课的时候一个跟小鸡嘬米似的点头,一个口水能拉老长,即便是真的比试起来,也是半斤八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