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了。”
敷衍……
阿树偷笑,发动车子缓缓行驶。
过了一会儿——
“怎么不打开看看。”傅斯城问。
温辛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手里的信封,她原本打算回去看的,傅斯城这么好奇, 她就看看吧。
她垂下眸子,撕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纸,她抽出来打开。
傅斯城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两个拇指在手窝里打圈,余光在瞥着温辛。
殊不知,温辛攥着纸张的手徒然收紧,越看到下面,她的呼吸越来越紧促。
温辛面色苍白如纸,声音里不可避免的颤抖,“阿树,去傅家老宅。”
“怎么了?”阿树问。
温辛抖着手将信纸对折塞进了信封,她在尽可能地调节呼吸,手却不听使唤,怎么也塞不进去,不小心将信封划开撕一道口子。
傅斯城也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转身去拿她手里的信。
温辛本能地向后退,惊呼道:“你别过来!”
简短四个字却破了音,尖锐,刺心。
傅斯城的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板着脸沉声道:“把信给我。”
傅斯城向温辛伸出了手。
“你离我远点。”
温辛红着眼,退无可退,紧靠着车门。
“听话。”傅斯城还在试图靠近她。
温辛用手推开了他的头,咬着牙发抖:“傅斯城,你就是魔鬼。”
一句话,如坠地狱。
傅斯城被打的侧过头,半响没转过来,他用舌尖顶了顶腮帮,冷峻严肃的脸上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丝笑,诡异极了。
“原来我在你心里还是这么不堪。”
原来都是假的。
她说的那些好听的话,一直都是在哄骗他。
他竟然相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
“城哥!”
阿树从后视镜瞥到了情况不对劲,立马出声提醒傅斯城要冷静。
傅斯城有足够冷静,他现在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是冷静的,连血都冷了。
他转过头看向温辛。
温辛在哭,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角落下,滴在了信纸上,很快就晕染出了一朵花。
信上说,傅斯城是杀害她的父母的仇人。
她小的时候生过一场大病,最早的记忆是从福利院开始的。所以,她被保姆弄丢,被人贩子拐走,她的父母为了找她,路上遇到车祸身亡等等事情,都是回来之后听别人说的。
这封信上的细节有理有据,再联系傅斯城的为人,温辛不得不信。
现在,她竟然嫁给了赐她父母双亡,赏她颠沛流离二十年的凶手。
实在是太可笑,太可悲了。
温辛缩坐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她从小就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她一开始怪自己命不好,没想到竟然都是人为的。
她要找爷爷,把这一切都告诉他。
傅斯城明明心里有怒气,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知怎的,他发不出来。
他敛声屏息,强压下胸腔里的恶气,问:“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很显然,你在怀疑我,我确实是个坏人,但是,温辛你他妈好好想想,自从我们结了婚,我有伤害过你吗?是你他妈要说爱我的,结果你问都不问我,就因为一张纸,给我判了死刑,爱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不堪一击的吗?”
一开始他很冷静,渐渐的,就没了章法。
阿很难相信这些话是从傅斯城的口中说出来的,如果不是亲耳听到。
他大气不敢出一声,心乱如麻,祈祷着温辛能说句好话抚慰一下傅斯城。
否则,傅斯城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温辛抱着自己,缩的越来越小。
她低低地呢喃道:“我要去见爷爷。”
她的这副样子,在傅斯城的眼里很刺眼,非常的刺眼,刺到他的心都皱了起来。
以前看见她哭,他会觉得兴奋。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坏了。
“阿树,去傅家老宅,速度。”他沉着声音说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知道了。”阿树皱眉,脚踩油门,加快了速度。
一车内,安静的可怕。
到了傅家,车还没停稳,温辛就推开车门,跑进了屋子内。
傅斯城缩回要扶她的手,仰头靠在座椅上,捏着眉心,烦躁不已。
温辛风风火火地冲进傅家,从楼下找到了楼上,最后在自己的房间找到了傅老爷子。
“辛儿,你怎么回来了?”傅老爷子放下手里的照片,欣喜地看着小姑娘。
“爷爷。”
温辛的泪水瞬间决堤,扑进了老人家的怀里。
“孩子,怎么哭着回来了?”
傅老爷子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声音立马变得严肃。
“傅斯城人呢?”
提到这个人,温辛就更难受了,她摊开手里握成一团的纸,“爷爷,你看这个。”
傅老爷子接过,温辛抹了两把眼泪,打开了自己房间里的台灯。
老爷子戴上眼镜,走到了台灯旁,就着灯光看起了这份信。
温辛一直在观察老爷子的表情,谁知他看完之后,只是摘下眼镜,神情凝重地说了一句:“老四不是这样的人。”
“爷爷,他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相信他。”温辛不可置信。
傅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没有理由这么做,那时候他刚入傅家,弄丢你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依我看这份信是有心之人想要挑拨离间,哼,没想到我傅家的事别人这么感兴趣。”
“可是……这信中说的这么详细,不像是空穴来风,爷爷,傅斯城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其实很有心计,当初我和他结婚,就是因为——”
“因为什么?”
温辛顿住了,如果说出来,傅斯城会不会再次反扑,他那样的疯子,万一又抓她的朋友……
不行,没有十足的证据前,她不能冒险。
“总之,爷爷你要对他多留个心眼。”
傅老爷子轻笑,握住了她的手,“那可是你自己的老公,夫妻之间需要信任,你应该相信他。”
温辛:“……”
傅老爷子的话间都是对傅斯城的偏袒,温辛不是听不出来。
温辛皱着眉头,不再吭声。
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道惊雷,温辛吓了一大跳,傅老爷子赶紧抱住她。
傅老爷子慈祥地摸着温辛的头发,说道:“孩子啊,傅家看起来是棵参天大树,其实芯子已经被蛀空了,风雨欲来,你必须要尽快长大,爷爷撑不了多久了……”
……
外面下起了磅礴大雨,温辛行尸走肉地走出傅家,佣人撑着伞过来,被她都轰走了。
“小姐。”王妈痛心地看着她。
温辛什么都听不见,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不住地流,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路,竟是一片模糊。
她好累,好想休息一下。
天上的人能听见她的话吗?
对不起,她现在的想法会这么消极。
“温辛!”
傅斯城打着一把伞,挡住了她的路。
她的视线从下到上,再看到傅斯城的脸时,露出了笑容。
她要是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再见到这张恶心的脸了。
傅斯城被她看的毛骨悚然,二话不说将她搂进了怀里,他贴着她的耳廓,压抑着怒气告诉她,“温辛,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否则我会让姓陆的小白脸,还有你那位叫许欣的朋友,统统给你陪葬。”
差点忘了,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温辛觉得可笑,可又不得不忌惮他的话,他说的出来就做得到。
雨水沾湿了温辛的睫毛,她抬起沉重的眼睑,看向傅斯城的黑眸,问:“我父母的死亡和你有没有关系?”
傅斯城心下一沉,原来是因为这事。
她竟然把这事都能归功到他的头上来,真是看得起他。
“如果有,你会怎么做?”傅斯城抬着下颌,傲然质问她。
“我会——”
傅斯城的胸口蓦地一阵剧痛。
温辛握着冰冷的刀柄,又狠狠地刺进了一分。
“杀了你。”温辛不带感情地说。
傅斯城低头,温热的血液顺着刀口往下流,还好是深色的西服看不出血的颜色,他忍不住地扬了扬唇角。
恭喜他,又多了一道伤。
作者有话要说: 这要是视频,肯定会飘来七个字——傅狗已死,全剧终。
哈哈哈,死是肯定死不了的,但是心肯定碎了。
觉得胸闷堵得慌的小可爱们可以看看隔壁完结小甜文《你还没亲我》转换一下心情,全本也就四分之一的奶茶钱!超便宜!
第29章 傅斯城
傅斯城手中的伞掉在了地上, 激起了水花, 骨架支离。
“城哥!”不远处的阿树发出了一声惊呼。
站在屋檐下的佣人们吓了一跳, 大雨倾盆, 电闪雷鸣, 他们只看见不远处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泛着寒光, 浩瀚的雾气却让这一切都看不真切。
“小姐,你们快回来躲躲雨吧。”王妈担心地叫着。
温辛的脑袋激灵了一下, 眼里渐渐恢复了清明,她立马被眼前的现状吓了一跳, 她竟然真的出手捅了傅斯城?
她松开了手, 眨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手里的血, 心底乱作了一团。
就在这时,傅斯城出手拉住了向后摇摆的她。
王妈正迈着小碎步往这边走来。
“不想让老爷子担心,就乖乖跟我走。”傅斯车脸色苍白,唇色尽失,收回了余光, 揽着她在身侧,不让胸口的刀露出来。
如果王妈看见自己捅了傅斯城, 到时候傅家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温辛对傅斯城点了点头。
傅斯城紧绷着下颌线,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握着胸口的刀子朝自己的车走去。
阿树走到了两人跟前,担心地看着傅斯城的胸口。
“城哥,你——”
“去开车。”傅斯城打断了他, 语气不容抗拒。
阿树侧头看到了两人身后不远处的王妈,一下便反应了过来,他立马回头去发动车子。
温辛抬头瞥了一眼傅斯城的脸,只见他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雨水顺着他的眉头、鼻梁和下颌,像断线的珍珠一样往下流,他紧闭着眼睛,半靠在她的身上,看样子是快不行了。
温辛以前无数次想要杀他,现在他真的快死了,温辛却一点喜悦感也没有,相反的更多是害怕。
她搀着傅斯城上了车,刚坐下王妈走到了车旁。
“小姐,你们是怎么了?”王妈看出了不对劲,焦急地敲了敲窗。
温辛摇下一点车窗,挡着傅斯城对王妈解释道:“王妈,四叔身体不舒服,我--们先去医院了,回头再来看爷爷。”
“严不严重啊?”王妈瞅着车内,依然不放心地盘问道。
温辛刚要答,傅斯城沉稳平静的声音便传来了——
“胃疼,老毛病了,阿树开车。”
王妈还要张口,便听到了发动的声音,她连忙向后退了半步,黑色奥迪风驰电掣,险些擦到她。
如此急躁与傅斯城往日风格并不符,看来病的真挺重的,王妈没多想,撑着伞回了屋子。
车子行驶的极快,温辛扶着车门,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渐渐和傅斯城如出一辙。
傅斯城弓着身子,垂下的湿发挡住了他的脸,雨水顺着脸颊汇聚在他的下巴,一滴又一滴地落下,时间在这个时候像是被施了停滞咒语,慢的让人心底发慌。
温辛不敢看他,她紧咬着下唇,克制自己抖的不要那么明显。
阿树从后视镜看见了她的样子,从前总是笑眯眯的他第一次眼里闪过了阴霾。
“温小姐,当初你在学校被人误会造谣,是城哥去学校帮你澄清;媒体抨击你的品味,是城哥威胁的那些人删除了关于你的文章;还有你在校门口被人泼硫酸,也是城哥不要命地替你挡下的,城哥这么护着你,就换来这胸口一刀吗?”
“阿树。”傅斯城厉声呵斥道。
温辛攥紧了拳头,一股恶气涌了上来,她回怼道:“这是他活该的,谁要他一开始招惹我,强迫我,用我朋友逼我嫁给他,我这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我难道不应该恨你们吗?”
温辛眼眶发热,脑袋里昏昏沉沉的。
空气一窒,有人发出了一声冷笑。
“终于说出来了。”
傅斯城撇头看向温辛,唇角勾起,笑容森冷,依旧是那张清隽冷峻的脸,此刻却诡异如斯,如同地狱临世。
笑声止住,他拔出胸口的小刀,在手中转了一下,调转刀头,将刀柄的那一边递给温辛。
“我不欠你了。”傅斯城说。
刀上都是傅斯城的血,触目惊心,温辛犹豫地伸出手。
傅斯城一直在探究着温辛的神情,他想从她身上找到一点令他慰藉的东西,可是没有。
她一点也不关心他。
傅斯城紧捂着流血不止的伤口,这里到底要多痛他才能清醒。
车子到达威廉私人医院,阿树连忙拔了安全带,绕到后座来扶傅斯城。
傅斯城此刻已衰弱地抬不起眼皮,整张脸白的就跟纸一样,阿树把他的手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扶着他的背往前走。
温辛抿着唇,跟着下了车。
阿树扶着傅斯城走上台阶,一侧头,温辛却没有跟上来。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转身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