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有直觉他说的不是全部,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刨根问底了。
落水后受寒,她一直觉得头重脑轻,之前关注点一直在爷爷身上,现在爷爷没事了,她松了一口气之后,就愈来愈觉得头疼。
“温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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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温辛发现自己也躺在病房里,脑袋依旧沉重的很,她想坐起来,结果拉扯到手背上的针,痛的她直倒吸一口凉气。
房间里很安静,准确说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心口有些发慌,总觉得哪里说不上的奇怪。
她拔掉了手臂上的针,下床,走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静谧幽森,温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认出这是同一层vip区,可是走廊上的人呢?
二叔二婶傅斯城他们怎么都跟消失了一样?
“病人,你怎么起来了?”路过的护士看见她,连忙过来扶住了她。
温辛的脑袋抽痛了一下,她拍了拍脑袋,颤抖着唇地问道:“送我来的人呢?”
护士眼里闪过一丝同情,犹豫了一下,“刚刚……你爷爷去世了。”
温辛觉得自己的脑袋瞬间空白一片,她扬起嘴角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是不是在骗我?他刚才还好好的和我说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没有骗你,老爷子年纪大了,发生这样的事也是常有的。他现在就在负一楼,你的家人也都在那,你要不要去见最后一眼?”
“不,这是梦对不对……”
温辛推开了护士,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这一定是梦,不是真的,她一定又是在做噩梦了。
是梦,只要醒过来都是假的。
护士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样子,连忙跑去服务台。
“请问是傅先生吗?你太太醒了,可她——有点不对劲。”
半小时后。
“温辛啊,每个人都有这一劫,你爷爷去了天上依然会看着你,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老爷子生前那么疼你,你难过他也会跟着难过的。”
“侄女你千万别乱想,好好活着才是对逝者的尊敬。”
“……”
温辛怔怔地坐在病床边,依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她刚认识一年的爷爷,就这么消失了。
她唯一感觉到温暖的家人,不在了。
她没有家了。
温辛倏地站了起来。
“温辛,你干什么去?”二婶问她。
温辛推开了挡在面前的傅斯城,“回家。”
“家里没有人啊……”
那我也要回去。
二叔二婶还要说什么,见到傅斯城没有说话,他们抿住嘴,也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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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乌鸦枝头叫,浓雾歇不散。
傅斯城驱车回到了傅家老宅。
傅家老宅高大恢弘,平日看觉得气派庄严,现在看来却有点说不上的孤寂。
“先生,你回来啦。”看门的保安立马打开了大铁门。
傅斯城微微颔首,驱车进入。
他下车后,直奔二楼的房间,温辛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他就听到了水声,大半夜的洗什么澡?
傅斯城地脑海里突然发现了少女浴缸自杀的场景,眉头忍不住皱起。
他拧开了浴室地们,眼前地景象却不是他所想的,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温辛顿在地上抱着自己,头顶上地花洒哗哗地往下洒水,没有热气,那就是冷水。
傅斯城的胸腔内浮现一股恶气,他上前关上水龙头,把花洒狠戾地砸在了地上。
温辛眼睛眨了一下,除此并未其他表情。
“起来。”傅斯城垂眸看着她,咬着牙沉声说道。
“你别管我。”温辛嘶哑着声音说道。
这句话无疑是给傅斯城堵上添堵,他眯起眼睛,重复了一遍命令,“我叫你起来。”
温辛捂住了耳朵,不想听见别人和她说话。
傅斯城被她这种破罐破摔地态度给彻底激怒了,他抓起温辛的领子,将她提了起来,扔进了一旁的浴缸里。
他一只手按着温辛,另一只手去调试水龙头放出热水。
温辛腰部撞到浴缸,很痛,她扑腾的想要起来,傅斯城骗不让,冰冷的水流到了她的身上,她打了个精灵,更要起来。
傅斯城掐着她的喉咙,将她按了回去,“你到底有完没完,老爷子躺在太平间尸骨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跟着他去吗?”
温辛僵住了,鼻翼一直在翕动,呼吸急促,下巴却依然扬着。
“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放开我。”温辛冻的直哆嗦,说话都颤抖。
傅斯城一拳砸在了墙上,“那你想听谁说?要不要我去帮你请?”
温辛被这一拳吓的抖了一下,一把推开了傅斯城,“你滚啊。”
傅斯城是真的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滚”这个字,这个字二十年来,没听人跟他提过了。
他的眸子里染上浓浓的怒气,掐着她的脖子吻住了她。
与其说是吻,不是说是啃,温辛抵抗死死咬住他的嘴皮,他便放开她一下,转而去啃她的脖子。
他握着温辛的手,将她的手指掰开,非要与她十指相扣。
“你休想不要我,这辈子我们都要紧紧锁在一起,死亦同穴。”
温辛被刺激地说不出话来,她本就气短一截,如今喘气都困难。
她白皙的脖子上染上了血迹,是傅斯城嘴皮上的血。
她乖了,傅斯城也就放开了她。
他摸着她的脖子,眼皮阖着,浓密的睫毛挡出了他的神情。
他要温辛的身边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看上的东西,必须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只能依靠他。
“辛辛,爷爷没了,还有我。”他温柔地说道。
温辛看着眉眼温驯的傅斯城,发出了一声冷笑。
“人都没了,戏也散了吧?”
傅斯城神情一凛,“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用再装很爱我了,没有人会再看你演戏了,葬礼结束之后,我们离婚吧。
傅斯城:“你就这么想我?”
“不然?你处心积虑地和我结婚,不就是为了讨好老爷子吗?”
“温——辛。”
浴缸里的水渐渐漫过了温辛的身体,热水令她暖和了不少,神志也更加清明。
“傅斯城,我真的很累了。”
温辛正在低头想事情,突然浴缸里掀起了一波水浪,她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傅斯城。
“你干嘛?这个浴缸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
傅斯城脱了半潮的西装扔在了地上,接着长臂一揽,将温辛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没事,我不介意。”傅斯城说。
“我介意!很挤!”
下一秒,傅斯城从后抱住温辛,紧紧贴着她的背,将下巴磕在了她的肩上。
傅斯城:“我知道你很累,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你,离婚不行。”
傅斯城侧头亲了亲温辛的脸,“我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讨好老爷子,我是真的想和你过一辈子,保护你,爱你,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温辛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轰了一声,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傅斯城和她表白,是又要算计她什么?
他的胸口很烫,灼烧着她的背,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
“放过我,傅斯城。”
作者有话要说: 傅狗是真的狗,
婚是肯定要离的!
这里算是温辛的转折吧,
人在经历生死离别后才会更成熟一点。
第36章 陆湛
傅老爷子的葬礼就在老宅举行, 天空阴沉沉的, 一块黑云压在老宅的上方, 良久未散。
温辛跪在地上, 烧着火盆里的纸, 来祭拜老爷子的客人都会问候一下她,可她垂着头, 除了抿了抿唇,便没有其他表情动作了。
大家都会看着她叹口气, 然后走开。
温辛又拿起一把纸钱放进火盆里,火蛇缠绕, 顷刻便将一切化为乌有。
这时, 傅见微踩着高跟鞋路过, 抬脚的时候撞到了火盆,火星子扬到了人膝盖那么高,落到地上的变成了一片灰烬。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啊,吓死我了。”傅见微尖叫着躲开。
温辛抬起眼,冷冷地看向她, 跟刀子一样。
傅见微拍了拍身上,心虚道:“你用这种眼神看我干嘛?”
这边的动静惊到了周围的人, 连忙有佣人拿着扫帚过来。
温辛接过扫把,吃力地站起身子,当着众人的面往傅见微的身上挥,“你给我滚吧。”
傅见微躲闪不及,愤怒地质问道:“温辛你什么意思!”
人群开始喧哗起来, 二叔二婶本就离的不远,见状连忙来护住自己的女儿,抓住温辛举起的扫把说道:“温辛,你想又在搞什么啊?”
温辛阴沉着脸,没有感情地说道:“问你女儿,路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撞到火盆。”
傅见微表情变了变,举着手里的手机说道:“我当时在看手机,没注意……”
温辛冷笑了一声,“那你更要滚了。”
“我爸爸妈妈还在,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挥!”傅见微看了一眼左右的父母说道。
“律师已经宣布过了,这个宅子现在是我的名字,你再不滚我就要喊保安了。”
二叔二婶面露难色,“温辛你这是何必啊,这是你爷爷的葬礼,你想让别人笑话不成?”
“你女儿就是这里最大的笑话,她刚刚在这里发消息问别人晚上有空吗她好空虚,什么意思不用我说了吧,既然空虚就滚蛋吧。”
温辛话落大家纷纷面面相觑,二叔二婶脸上也不好看,瞪了一眼傅见微。
“保安。”温辛厉声道,“把傅见微轰出去,谁再拦着就一起轰走吧。”
宅子的保安立马出动,二叔二婶还在拉扯,不让他们碰傅见微,都是老主人了,保安们也不敢真的造次。
“温辛啊,你这样不行的,我告诉你,微微可是你的亲堂姐,你这样早晚众叛亲离!”
“二婶,先把自己的女儿教育清楚再来教育别人的女儿吧,你如果不舍得可以跟着一起走。”
“你!!!”二婶被气的说不出来。
这时响起了一道清亮的声音,让大家又是一诧——
“对不起,让大家看笑话了,但我支持我妹妹。”
温辛闻言回头,只见傅知深拍着别人的肩,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二叔:“阿深你也跟着胡闹吗?”
傅知深走到了温辛的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温辛现在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她想谁呆在这里,是她的权利,我不觉得这是在胡闹。”
傅见微:“深哥哥!”
什么时候傅知深会站到温辛这边了,他以前明明都帮着自己。
傅知深搂住了温辛的肩膀,对傅见微说道:“我只认这个是我妹妹。”
温辛与傅知深相视一眼,弯了弯唇角。
她哥哥终于洗干净眼睛了。
有了后盾,温辛又扫了一眼保安们,“再不动手离开的就是你们!”
“别碰我!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赶人走,那我走就是,又不是没有地方住!”傅见微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立马回头上楼,收拾行李去。
二婶跟着上了楼。
“微微!”
二叔叹了一口气,无奈看了一眼温辛,轰了轰人群,继续主持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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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突然会帮我?”
温辛一边烧着纸钱,一边问同样跪在地上烧纸钱的傅知深。
盆中火照应着两人的脸,不难发现两人的长得相似处。
“我亲眼看见她们把你推进了湖里,还气死了爷爷。”傅知深说。
“她们做的恐怕还不止这些。”温辛仰头看了一眼二楼。
“什么?”
“傅匪浅一定是告诉爷爷杀害我们爸爸妈妈的真凶,爷爷才会病发,那个真凶应该就在这座宅子里。”
“你到底在说什么?温辛,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傅知深不淡定了,父母的离世一直是他不可碰触的心刺。
温辛看了一眼四周,附到傅知深的耳边把自己收到信的事情和傅知深说了一遍。
傅知深捏紧了拳头,眼里燃起了火苗。
温辛按住了他的手,“傅匪浅自从医院之后再也没有露面,我已经在找她了,人找到了再说,现在先把葬礼办好。”
傅知深呼出了一口浊气,砸了一下地,“我真是白疼她们了。”
温辛跟着扯了一下嘴角,接着平静地垂着眼。
傅知深:“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先读书吧,争取出国留学,回来接手傅氏。”
“对不起。”
“好好的道什么歉啊。”
“把这么重的担子都交给你。”
“那你这段时间帮我管一下公司吧等我完成学业接手。”
“四叔不是可以帮你管吗?”
“你相信他?”
“嗯。”
“算了……公司你也别管了……”早晚被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