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辛鼻子一酸,站起身子踢开了身后的椅子,离开了餐桌。
“爷爷。”温辛一出声,便鼻子一酸。
她差点就再也喊不了这个称呼了。
“哎,你在外面有没有事?什么时候回来?还生爷爷气吗……”
温辛在窗户口打了好一会儿电话,傅斯城用餐结束还在打,好不容易听见了“拜拜”两个字,傅斯城唇角都翘了起来。
他微笑地伸出手,准备收回自己的手机。
“傅斯城,我为什么看见昨天欺负我的黄毛了?”温辛握着手机看着窗外,一脸阴霾地问他。
傅斯城收回了桌面上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什么都没说,温辛却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了全部。
这三人为什么会四肢健全地出现在这附近?傅斯城不是答应弄死他们吗?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是一伙的。
这样说来,她在一天之内发生的连环倒霉事件那就说的通了。
只是她想不明白,傅斯城为什么要偷她的内衣。
当然这不重要,她指着窗口,愤然说道,“傅斯城你真行,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连这么龌龊的手段的都能使出来,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傅斯城敛下了眸子,万般情绪都藏在了眼底,他起身走向她。
“你别过来!”
真是讽刺,同样的话,温辛昨晚刚对黄毛说过。
傅斯城张开手,强调道,“我刚救过你,温辛。”
怎么又会伤害你呢?
“收起你假惺惺的面孔,你个禽兽。”温辛气的浑身发抖,高举手机砸了过去,正中傅斯城的肩膀,因为他没躲。
傅斯城顶了一下后槽牙,低头看了一眼被砸到的地方,很好。
“温辛,我想我的耐心你是知道的,无理取闹在我这里行不通。”傅斯城掸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无理取闹?你差点害我被强/奸!”温辛气急上前,走到了傅斯城的跟前,与他愤怒对峙。
他到底哪来的脸说她无理取闹,难道被强/奸在他眼里就是这么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吗?
还是说在他眼里,她就是一根草芥,低贱卑微到可以任人侮辱?
傅斯城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触动,颧骨上的细疤像是一种警示,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个心狠手辣,隐藏很多秘密的怪物。
“我没有让他们强/奸你,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让你见识一下这个世上的坏人长什么样,这会让你乖乖和我回去,再也不敢偷跑出来。这是为你好,也是在教你保护自己。”
傅斯城还是承认了,温辛深呼吸了好几次,“恭喜你,彻彻底底恶心到我了。”
话落,温辛抬起手愤怒地扇向傅斯城。
他怎么可以像个没事人一样,在伤害过她之后口口声声地说是为她好。
简直是笑话,也是奇耻大辱。
手腕在半空中被抓住,毫无情绪的黑眸压下她,薄唇轻启,“你过了。”
温辛不服气,抬起另一只手打他,都被他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禽兽!”温辛不甘。
“嘴里放干净点。”傅斯城警告道。
温辛气鼓鼓地瞪着他,双手被擒住她便用嘴去咬他。
傅斯城受够了她的疯样,甩开了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冷冷地看她。
温辛扶着胸口喘着气,胸腔内的怒火一层激起一层,又无处宣泄,滚在肚子里伤的都是自己。
她想哭可是眼泪不值钱。
这样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多久,体弱气虚加上连番打击,温辛白眼一翻,被气晕了过去。
不疑有他,傅斯城连忙上前将她抱起,对门外的保镖喊道:“去叫医生来。”
-
寂静的房间里,温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像睡着了一样。
医生来看过,又走了。
此时此刻,这里只剩下傅斯城和她。
傅斯城坐在角落的红色丝绒沙发里,身旁是一盏落地灯,暖色灯光衬托他的脸柔和了不少,他一只手抵着下巴,姿态轻松懒散。
他在看着温辛,也在思考这几十个小时发生的事,为什么当初不直接带她走呢,浪费这么多时间真的有违他的行事准则。
时间静静地流动,傅斯城眸光平静,忽然坐直一圈圈地解下手腕上的方巾,狰狞的疤痕逐渐显露了出来,傅斯城端视着此处,犹如端视着一件艺术品般。
他轻按了一下伤口,熟悉的感觉挥扫了他的不快。
这还远远不够。
傅斯城另一只手伸进怀里,掏出了温辛的那把十字架小刀。
这把刀足够锋利,他很喜欢,所以不舍得还。
他在刚要结痂的伤口上,轻描淡写地划上了一横,白刃进白刃出,刀没事,他的手腕上,新鲜的血液一丝丝溢了出来。
他的眸光依旧是那么平静,仿佛是家常便饭。
他又划了一刀,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过去那些肮脏又不堪的回忆,好像又清晰了几分。
他是踩着骷髅爬到的山顶,一旦掉下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他必须心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忍耐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但如若背后能够得到丰厚的报酬,他甘之若饴。
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一下,傅斯城挑了挑眉,睁开了眼睛,他竟然暗暗期待温辛能够见到这一幕。
然而她没有。
房间里的静极了,血慢慢凝固,愉悦感渐渐逝去,傅斯城将方巾一丝不苟地系好,遮住刚刚发生的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依旧是那个斯文内敛的傅氏四子。
末了,傅斯城转了转手腕,突发奇想如果温辛看到这一幕,会有怎样的表情。
其实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个禽兽。
-
温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车上。
傅斯城坐在她的身边正拿着iPad办公,他仿佛脑门也长了眼睛,她还没出声,他便发现她醒了。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傅斯城告诉她。
温辛脸色发白,嘴唇发干,已经没有力气再吵再闹了。
一路无言,回到傅家的时候,傅老爷子和傅家上下都在门口迎接,温辛有点不适应。
“辛儿,我的辛儿。”傅老爷子一见温辛拐杖都不要立马上去抱住她。
温辛像个傻子一样,面对亲情的温暖有些手足无措。
“爷爷。”温辛哑着声音喊道。
傅老爷子眼眶一热,拍了拍温辛的背,“你能回来就好,以后不能说走就走了,这里是你的家,一家人要不离不弃。”
“好。”温辛应道。
“老四啊,不愧是你,这一笔我给你记上了。”傅老爷子余光扫到傅斯城,满目的赞许。
温辛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默默翻了白眼。
“不敢当,相反我还要负荆请罪。”傅斯城目光坦诚地看着傅老爷子。
“怎么了?”傅老爷子疑惑地看了看温辛又看了看的傅斯城。
“为了让侄女心甘情愿地回来,我不得已用了一些手段,难免伤害到了小侄女。”傅斯城一脸愧疚地说。
傅老爷子仔细一看温辛,脸色是有些不对,他却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你做事一向有章法,我相信你是情有所原。”
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温辛醉了。
傅斯城竟然用一句话和惺惺作态的表情就淡化了他的所作所为,简直了。
她不开心却不能在这里就说她差点被□□,温辛气不过,回头当着众人的面踩了一下傅斯城的脚,闷闷不乐地走进了里屋。
“嘿,这孩子是怎么了?”老爷子纳闷。
傅斯城脸上挂着温淡的笑,回答道——
“青春期。”
-
回到傅家,一切并没有结束。
傅老爷子过渡了一些股份给温辛,并且给她购置了好几处的地产。
然后,他把温辛叫到了书房。
傅老爷子没兜圈子,他想让温辛去跟傅斯城住一段时间,简单来说是培养感情。
“辛儿,答应爷爷再去和你四叔相处相处好不好,如果实在没有感情,到时候爷爷再也不会逼你嫁给他。”傅老爷子的头发白了一圈,语气可谓低声下气。
“为什么?”温辛不解,这天底下什么样的男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是他。
温辛难以不控制自己去想些阴谋论,难道是爷爷有什么把柄在傅斯城手里?傅斯城威胁了爷爷?
闻言,傅老爷子深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你还是晚些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爷爷是想保护你。”
“那我不会去的。”
“爷爷求你了,去吧。”
……
温辛最终妥协了,当看到雷厉风行的傅老爷子在她面前说出“求”字的时候,她就心软了。
傅老爷子毕竟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少的亲人,也是傅家唯一真心对她好的人,无论是因为哪一点,都足够说服她。
在这里到处都是眼睛,她只要小心一点,傅斯城应该不敢对她做什么。
她会和他闹到相看两厌,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然而再搬出来,彻底解除在这段婚约。
放学的时候,温辛在门口看见了自己的行李。
老爷子没出面,是管家出来办的事。
温辛沉着脸,“这是要去四叔那?”
管家点头,“老爷已经叮嘱过那边要好好照顾小姐。”
温辛“哦”了一声,便上了车,没多说一句,也没多看一眼。
一路上,温辛将脸埋在围巾里,冷漠阴沉,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答应要去,但这丝毫不减她对陌生环境和那个人的厌恶。
傅斯城所住的星禾郡府在市中心,驱车半小时即达。
温辛到的时候,傅斯城正在楼下,不知等了多久。
夜幕降临,灯光昏沉,他站在寒风里,穿着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一只手抄进裤袋里,另一只手夹着一点红星,一举一动,就如尼古丁充满了致命的魅力。
傅斯城发现了温辛的车子,晦暗的目光透过车窗扫进来,那眼神如同一望无际的云,像是能够穿过人的身体。
温辛很快便垂下了眼帘,莫名地烦躁起来。
车子就停在了傅斯城的身边,他没动,温辛也没动。
两人隔着窗户,一股硝烟在慢慢弥漫。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温辛
傅斯城和司机替温辛将行李搬上了楼,温辛穿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帽子和围巾,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外面,打量着她的新环境。
傅斯城住在七楼,傅斯城让司机将行李箱放在门口,便可以回去了。
司机走后,就真的只剩下她和傅斯城了。
傅斯城按下指纹打开门,然后让开半步,让温辛先进去。
温辛也不客气,当她走进屋子内,看到里面的装修,脸全黑了。
屋内的装修是沿用的欧洲工业设计风格,灰色水泥墙奠定了家里冷淡的调性,家具样式简单,线条硬感,一眼望去只有黑白灰,在夜晚的烘托下,整体空间透露出一种神秘感,一如这个屋子的主人。
傅斯城见温辛久久未动,带着嘲弄冷声道:“要我抬你进去?”
温辛回神,才想起来自己还堵在门口,便立马换了鞋子走进去。
温辛走到里面,看到墙上挂着奇奇怪怪的画,给人一种很不适的感觉。
最里面的窗台处挂着一个鸟笼子,里面真的有一只鸟。
温辛走了过去,敲了敲铁笼子,这鸟却一动不动。
难道是只假的鸟?温辛又做了一些动静,那鸟还是僵在那。
傅斯城走了过来,看着这一人一鸟,唇边不觉挂上了一抹冷笑。
“傅斯城,这鸟是假的?”温辛回头问傅斯城。
“不是,它是被你吓傻了。”
能不能说点人话?
温辛有些无语,却发现这鸟的眼珠子在傅斯城说话的时候竟然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鸟?”温辛又问。
“金丝雀,先别管鸟了,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一下。”傅斯城的声音黯哑低沉,带着命令的口气。
温辛瞪了傅斯城一眼,便转身去拿自己的行李。
傅斯城给她安排的房间很大,家具也很齐全,当然墙还是水泥的,有点扎手。
温辛收拾行李的时候,傅斯城便抱着手,靠在门上看着她,一点搭把手的意思都没有。
反正也没指望他,温辛就当他不存在。
等到她全部收拾好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点了,傅斯城也早没的身影,就在她准备洗洗睡的时候,房间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温辛坐在了梳妆台前,让他进来。
“都收拾好了?”傅斯城问。
“当然。”
傅斯城扫视了一圈房间,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来一只手撑着梳妆台,另一只手撑着她所坐的椅子,将她困住在身下。
温辛不喜欢这个姿势,却又被他的眼神压制的动不了。
“既然还知道我是你的长辈,那就乖乖听话,不要给我生事,我不会亏待你。”
“你是怕我跟老爷子戳穿你的真面目吗?”
傅斯城轻笑,明显不屑,抬着下巴说道:“你不是也一直在装吗?每次都要咬破舌头装吐血,很疼吧。”
温辛脸色变了变。
傅斯城慢慢凑近她,想要将她的表情看的再清楚一些,温辛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就在两人快要碰到一起的时候,傅斯城瞬间抽身,好似盯着猎物一般,由上及下的俯视着她。
温辛不由的恐惧起来,傅斯城究竟藏得有多深?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能够看破自己,那她的一举一动都是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