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客水
时间:2020-02-19 08:57:56

  锦甯抿抿唇,轻声道,“劳姐姐忧心了,想必是昨日没睡好罢,无大碍的。”
  三人闻言心下稍定,赵月汐似是深有同感,笑道,“可不是!这几日新禧,初一那鞭炮声儿可是闹得人睡意全无,这两日诸事繁多,便是我也是没睡好的。”
  见三人不再追问,禾锦垣微微紧握的拳头稍松,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掩住内心的焦灼。
  赵昙也是不住点头,又问,“不过你还是体弱些的,手炉可带了?”
  “自然。”锦甯笑着颔首,“几位姐姐可千万莫要再为甯儿烦心了,总若这般可是把甯儿当外人了。”
  赵昙又同她嬉笑几句,便见禾锦华搀着老太君出来了,撅起嘴可惜道,“时辰怕是要到了,改日雅集再会罢。”
  **
  禾府
  禾锦华与安常静一前一后回了院子,最后只剩下锦甯与禾锦垣,含甯阁与清心堂挨得近,二人都没说话,一路安静。
  待到了含甯阁,锦甯动了动唇,轻声开口,“晚些还要见几位姑姑,垣儿回了清心堂也歇歇。”
  见禾锦垣不语,锦甯轻轻颔首,便由着宝念扶她跨过门槛。
  “阿姐,过几日我会与娘亲谈及那事。”禾锦垣倏尔出声。
  他忽地来了句没头没尾的话,众人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唯独锦甯眉心稍动。
  她脚步缓缓顿住,没回头,单薄的背影仿若一朵颤巍巍的百合骨朵儿,柔弱得似乎一折就断。
  “你…可决心如此了?”
  “是。”禾锦垣盯着她的背影,“我同她说好了。”
  良久,锦甯的声音极轻地传来,若不凝神听,似乎便会渺渺飘散了。
  “罢……”
  男十七,女十五。
  男束发而娶,女及笄而嫁。
  话虽如此,可男年十四,女年十三便可以时婚嫁。
  禾锦垣生辰在二月初,过不了多久便及十四了。
  而赵盼儿如今却将至及笄了,早已是可许嫁的年纪,已然等不了多久了,再等下去怕是要落得个与江映楠差不多的下场。
  想必不久后…这二人便要谈嫁娶一事了。
  时间真是快啊。
  锦甯一步一步走进主阁。
  事情也越发有趣起来了。
  **
  晚些时候与三姑六婆见了一面,禾氏男子不多,却一向是阴盛阳衰的,单论禾致远这一代,便有三个嫡姐妹,四个庶姐妹的。
  虽说如今回门的只有嫡系,可三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禾安氏与禾李氏了,更别提还有个老夫人,众人说说笑笑闲谈起家里长短,也是热闹极了。
  好一番寒虚问暖过后才将几位姑姑送走,锦甯回到含甯阁时又是将至亥时。
  阁里点上蜡烛,灯笼也打得亮亮的,屋里头烧着地龙,也是舒适极了。
  锦甯打发了香茗下去,又叫宝念守在门外,才闲适地躺在贵妃椅上,温声唤来白嬷嬷。
  “昨日本宫说的事,嬷嬷可有了眉目?”
  白嬷嬷沉静地跪下,叩首,“老奴无能,求殿下恕罪。”
  锦甯轻挑黛眉,柔柔瞥了她一眼,“确实是有些无用的。”她轻飘飘地抬了抬手,“罢,先起来吧,本宫亲自看看。”
  “老奴多谢殿下。”白嬷嬷恭谨起身,忙将早已整齐摞着的簿子捧到一旁的小几上,那厚厚的一摞,乍看去也是惊人的。
  这些个簿子登记着府里所有丫鬟小厮,且不说买入府的时间,从事了几年,便是连签的是死契活契,面上有何特征皆是一清二楚的。
  记录得这般细,所耗费的时辰纸张皆是不少的,因此尽管是几本簿子,却也是贵重不已。
  府里旁人自是难拿到的,但这本就是锦甯想出来的主意,这一块儿又归她管,自是方便了不少。
  锦甯掀开一本看了起来,这府里头大多数都是经她之手买进的,她自小习后宅之道,哪怕是这些小人物都谨记于心,因此瞧见了那些熟悉的名字心里头竟都有些数。
  可即使如此,她却依旧是一张张仔细翻过,一时间这含甯阁中唯有纸张翻页的声音,竟有几分阴冷涩意。
  似是瞧见了什么,锦甯眼眸微闪,她轻声,“玲珑阁,巧春。”
  一旁的白嬷嬷闻言蘸上墨,飞快执笔写下“巧春”二字。
  又翻看了几本,锦甯却依旧不焦不燥,慢悠悠地笑了声,“手竟然都伸到娘亲那里了。”
  这丫鬟母亲早逝,父亲与弟弟赌博,家中可谓是乌烟瘴气,可…这般家世,哪来的自信签活契?
  想帮助家里重起炉灶,却不紧紧抓着顺文王府这棵大树,而是签活契,想必将来还准备将自个儿赎出去……
  如此这般,不止要攒钱赎自己,还要贴补家用,月钱哪里够用?
  怕是…还得了他人的好处罢。
  “木岚,婠静院。” 她尾音拉长,带出几分好听的绵软。
  白嬷嬷又写下木岚的名字。
  天暗得没有一丝光亮,白嬷嬷望了眼窗外,低声道,“殿下,怕是亥时将过了。”
  锦甯轻嗯一声,没有说话。
  厚厚的一摞簿子大半已被随意搁置一旁,锦甯手中的簿子是最后一本,她缓缓又翻过一页,指着上头的一幅小画道,“嬷嬷来瞧瞧。”
  白嬷嬷温顺地躬身上前。
  “嬷嬷可见过此人?”
  杏眸桃腮,笑意嫣然。
  白嬷嬷想了想,“似乎是老夫人身边的夏桃,奴婢见过几回。”
  “她父母皆去了?”锦甯轻笑一声。
  “奴婢听闻,夏桃原是个小门小户家的小姐,后来家道败落了,父母一命呼呜,只留下银钱百两,她便被亲戚卖入府里。当初是老夫人要下的人,如今也颇得老夫人喜爱,想必不久便要升大丫鬟了。”
  锦甯眸光温柔柔的,“可…签的是死契?”
  白嬷嬷被她一提点神色大骇,显然是不可置信,“是死契?这…夏桃虽家门不幸,却也不至于这般啊……”
  这亲戚再黑心,也不会好端端将人姑娘签成死契啊。
  锦甯低垂着眼眸,抿着唇笑。
  家道败落,父母离去,亲戚虎视眈眈,一瞬间从天上掉到地下,少女痛不欲生,正在此时,宛若谪仙的白衣公子施以援手,代价是替他做暗桩,少女芳心暗许,自此任劳任怨,甘为他奉献一切。
  锦甯没回话,只细语道,“把消息带给木岚,说是玉梅雅集前含甯阁会差人来换门,夏桃…先盯着吧。”
  白嬷嬷道是,拈起那张写着人名的纸丢进银炭盆里,待火舌吞灭最后一丝纸后才推开门,唤来宝念,又差了几个丫鬟一同进来侍候。
  锦甯捏着细铜火箸儿,漫不经意地拨弄着鎏金手炉内的灰,见众人进来了才慢慢开口,“安置吧。”
  众人忙作揖,“诺。”
  作者有话要说:  累瘫...
  不过依旧是说话算话的禾子\(//?//)\
  mua
 
 
第63章 上元节
  忈王府
  姒琹赟眸色淡然, 含着冷意。
  司寇延休“嗤”得笑出了声, “哟,你的小郡主怕是要染上大麻烦了。”
  姒琹赟有些烦躁, 面上却无异地挥手命侍从下去,对司寇延休的话置之不理。
  司寇延休有些无趣地咂咂嘴, “碧痕那边传来的消息倒是少的很, 想必那位禾二小姐的警惕心还不小,不过…这胆子却是挺大的。”
  “江湖道士…换门……”姒琹赟终于开口,微微眯起眼眸, 笑意淡淡, “确实是胆子不小。”
  他护着的姑娘,禾锦华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事, 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这本事也不小,”司寇延休又来了几分兴致,“连郡主殿下身边儿的人都能收买。”
  “主意也有几分意思。”他见姒琹赟毫不理睬,又自顾自道, “真不知这小小年纪,哪来得这般大的心机。”他眸子划过一丝森亮的光,显然是对禾锦华有些兴趣了。
  姒琹赟垂着眼睑, 缓声开口, “江湖道士那边你不用管。”他勾起一抹笑, “至于含甯阁换门一事…你盯着点。”
  “好吧。”司寇延休撇撇嘴,媚人的瑞凤眼似笑非笑,“我会仔细着你家甯和郡主的。”
  他心中仍在想着禾锦华。
  这丫头的计谋是不错, 若不是他们东厂的钉子分布得多,怕是也猜不透她此举的意义。
  不过如今……
  司寇延休可惜地一叹。
  好不容易找到个有点意思的丫头,却要注定坏她的事了。
  谁让她碰了不该碰的人呢。
  “过几日的上元节…你去帮我打听一下甯和的动向。”姒琹赟轻声道,眸里闪过柔软的笑意。
  “咦?”司寇延休凤眸微张,有几分惊讶,“你不是从来不掺和这些宴啊什么的吗?”
  姒琹赟眉眼似乎顿然清越了起来,唇角轻轻一弯,“有人盯着她正准备伺机而动呢,我又如何教她一人待在豺狼虎豹身边。”
  司寇延休轻啧几声,“你倒是上心。”
  “罢罢。”他起身,懒懒打了个呵气,“东厂事务繁多,本座却还要帮你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先回了。”
  “很快就不用了。”姒琹赟轻轻笑出声来,手指轻柔地摩挲着袖管上的四爪将军龙纹理。
  将军龙,不过好听罢了。
  还不只是一只四爪蟒。
  “快了……”
  **
  正月十五上元节
  上元节一向热闹,大街小巷张灯结彩,万盏花灯点起,无论是世家贵族亦或是平民百姓皆是乐得过个喜庆。
  锦甯应了相熟吴氏女游舫的邀约,听闻她应下此邀,姒乐耘几人也乐得与好友相见,自也是应下了。
  旁些人不知也是觉着今年上元节数这游舫颇有新意,亦或是听闻锦甯应邀了也来凑个热闹,这吴家举办的游舫倒是今年上元节宴中的头一位。
  吴洛妤当初得知锦甯会参宴便欣喜若狂,谁人不知那绝世之作《青玉案·元夕》便是甯和郡主去年上元节佳节所填词。
  以上元节之繁华绚丽,反衬出女子之淡泊脱俗。
  对于这女子是谁,大家学士们讨论了好一番,最后皆是统一了说辞,道是“唯甯和郡主之清华方当得这般女子。”
  意指锦甯作的“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中的“那人”看似在写他人,实则为表露自己的内心,方为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
  一时间,京城女子皆以“不与世俗同流合污”为荣,盛行了好一段以不慕荣华,孤高清然为傲的风尚,甚至到如今,这股风潮却迟迟还未退下。
  锦甯的衣着,妆容,甚至是一颦一笑,皆为现今贵女所追捧模仿。
  后来又不知从哪儿传出的小道消息,说是甯和郡主写的“那人”,原本是以三才女之首的阮矝言作的模子。这也令与锦甯交好的贵女们羡慕了阮矝言许久,要知道在甯和郡主诗词中出现,方为多大的荣光!
  无论后话如何,锦甯这般大的影响力自不只是说说尔尔的,自此,众人更是以甯和郡主参宴应邀为荣,这天上砸下个大馅饼,吴家可不是笑没了眼儿。
  “甯儿!这儿!”吴洛妤作为东家,自是早早便在花灯画舫上候着了。
  这花灯画舫端的是精致非常,红幢翠盖,黄漆柱上雕龙绘凤,舫上张灯结彩,那花灯儿各个精美绝伦,无一不栩栩如生。
  锦甯闻声与她遥遥相望,笑着颔了颔首,才轻声对身后的几位庶妹道,“这是吴家阿妤。”又与二房四人道,“你等才入京城,想必也是不大熟悉,若不是嫌,先随本宫认认生罢。”
  二房四人自是欣喜,“多谢殿下。”想必是禾李氏在家提点过了,这四人言辞间倒也乖觉恭谨。
  锦甯余光瞥过禾锦琴,柔柔道,“不必如是拘谨,今日我等以姐妹相称无碍。”
  几人见吴洛妤先前也是直接唤她名字,当下应是。
  这其实便为京城贵族圈子中人人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像是要务要宴,便如皇室宴,公卿高官的公筵,众人皆需以礼待人,不得直呼名。而若是像雅集啊亲友间的小聚小宴这般,算作亲友相聚,便没那么多规矩了。
  其实也没细细划分,便如太子生辰,半为公半作私,亲近些的偷偷直呼名,可当着众人的面还是要唤作封号亦或雅称的。
  这些东西光凭口说任是百般也说不出个门道,可这些自小耳濡目染的世家子弟心中皆是门儿清的,真真到了需要用着的时候,可不是各个有数。
  “阿妤。”锦甯抿着唇笑,挽过她的手,“许久未见了。”
  吴洛妤眉眼盈盈,嗔道,“你个大忙人!今日能前来真是我的福气。”
  锦甯扑哧轻笑出声,“莫要折煞我了,听闻今日甫惪与几位皇子也是会来的,若论福气,本宫又如何及他们?”
  吴洛妤亲昵地环着她的手臂笑,“旁人我是不论的,只单与我,你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锦甯面颊绯红,轻拍她,“便是你嘴甜!”
  她回首唤来二房四人,对吴洛妤道,“这是我二叔家四位姐妹,如今初来乍到,你可要多担待些。”
  吴洛妤一对儿灵秀杏眸不着痕迹打量着四人,笑容可掬道,“那是自然,几位姐姐妹妹先歇歇,一会儿可有趣了!”
  锦甯闻言宛尔,嗔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过会儿本宫定是要好好瞧了。”
  “甯儿!”
  锦甯回首,便见姒乐耘与阮矝言正向她走来,她便唤几位庶妹与二房四人先随处转转,几人自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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