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甯淡淡敛眸,浅笑。
激将法用的还是差了些,不过,若是二妹妹想,她也不在意助一把。
“放肆!”禾致远冷冷瞪着她,已然气得讲不出话来。
“老爷莫气。”安常静忙安抚禾致远,一边不着痕迹给锦甯递了个眼神。
锦甯微微掀开眼睑,含着笑意的眸与安常静对视一瞬,眨眼便移开。
安常静心下稍定,笑道,“既然锦华有意,那便让她试试,左右也是为了禾府好。”
她望向众人温和一笑,“此事已然不清不楚了,然我禾府众人心中没鬼,更是清清白白,自是叫众人做个公正才好!”
安常静这话说的漂亮,倒是叫众人高看了几分。
禾锦华有些狐疑,这安氏贱人何时脑子摔糊涂了,竟有心帮她?
她心中警惕起来,面上却无异笑道,“既如此,那诸位便请做个见证,法师,还请做法。”
那吕老道一席粗布蓝袍,头戴道冠挽了一个髻,脚踏棉布鞋,鬓发微微泛白,却目如晨星闪着精光。
他手上提着个笼子,被一块黑布遮掩着,笼子里发出低沉粗粝的“嘎嘎”声,还有翅膀不停拍打扑腾的挥动声。
吕老道冲众人点了点头,放下那笼子,便有侍从捧着个装了水的银盆端到吕老道跟前,吕老道向那人微微颔首道谢,也不在意那人怠慢,一撩长袍,便席地而坐。
他先净手,仔仔细细地用水擦拭每一个地方,再以水洗面,净脸。
众人见这架势,也不知此人底细真假了,却是原本看好戏的神情微微收敛起来。
吕老道一起身,便又有侍从将那盆水端走。
“那诸位,贫道便开始了。”他开始围着那笼子转圈,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念叨着什么,神神道道的,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架势。
忽地,他提起那笼子,神态虔诚,一掀黑布,打开笼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将那笼子里的东西放出去,便听翅膀拍打的声响,随后一乌黑的影子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不知奔向了什么地方。
“是什么?!”
“你瞧清了吗?”
“那黑乌乌的甚是可怖!”
有胆子大的男子兴致勃勃地议论了起来。
“你可听见那东西怎么叫的?”
“是‘嘎嘎嘎’的罢。”
“喝!还挺吓人!”
“究竟是何物?”
……
禾致远面色阴沉,“吕法师,此物是何?”
“此乃老鸪。”吕老道摸了摸羊角须,道。
众人神色惊异,开始有些骚动。
“老鸪?!”禾致远眯了眯眼,“法师何意?老鸪本且为不祥之兆,为何带入我禾府中?”
“郡王爷莫怒。”吕老道神色依旧清淡淡的,“且看罢。”
待那乌鸦的影子渐渐远了,吕老道才向众人点点头,道,“那老鸪飞向之地,便是不祥之兆所源,诸位请随贫道来。”
走过梅园,跨过小花园,众人却无暇顾及那些美景美色,只亦步亦趋地跟着吕老道的脚步,想要看他能弄出个什么名堂。
离目的地越近,那乌鸦的“嘎嘎”声便愈发清晰,而在场的禾府众人却渐渐神色古怪。
只待那吕老道站到一处院门前,随行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才也停下脚步。
吕老道回首,问,“此地是?”
锦甯抿了抿唇,跨前一步,柔声道,“此处乃本宫的含甯阁。”
众人神色大异。
“哦?”吕老道却神情不变,礼貌问道,“贫道可否进门一探?”
“自然。”锦甯点点头,眸中晕着不安,“法师请。”她转身望向众人微微颔首,轻声道,“诸位若是不嫌,也可一同进门,若是事发含甯阁,本宫绝不包庇。”
锦甯有些羞赧地敛下眼帘,“只是此处乃本宫闺阁,多有不便,还望诸位担待。”
在场皆是些清高的才子才女,亦或是声名赫赫的大儒,自不会做那些不合规章礼节之事,当下忙应道,“自然,殿下不必忧心。”
“多谢。”锦甯感激笑道,便唤宝念去推门。
大门甫一打开,众人便挤入院中,这含甯阁极美,众人却无心欣赏,只探头四处望去,正瞧见那乌鸦正扑腾在正房外,似乎想要破门而入的样子。
众人暗暗噤声。
锦甯脸色霎时间便苍白了下来,朱红的唇瓣也隐约泛白。
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手置于胸前,紧紧捏着丝绢,“这…这是何意?”
那吕老道大吸一口凉气,望向锦甯叹气,可惜地摇摇头,“这…这……”
锦甯勉强地勾了勾唇,“法师且说,本宫自然不会怪罪。”
“还请殿下恕罪。”吕老道拜了拜,才摇着头叹息道,“此兆,为殿下您,实乃不祥之源头啊!”
轰得一声,众人只觉头皮发麻。
锦甯腿一软,身子一倒便要晕厥,身旁的珠忆忙伸手去接,这才令她没有摔倒,“这…这……”她面色苍白苍白的,似乎一点血色也无,别样的楚楚,令人怜惜不已。
原本惊异恐慌的众人也都可惜可叹地摇摇头,甯和郡主这般人儿,又怎会是…怎会是……
“哎,实属可惜……”
“殿下这般高洁纯善…怎么可能呢?”
“这老道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哪怕是假的,可那老鸪飞到了殿下闺阁…却是不争的事实啊……”
“老鸪…不祥啊!”
“怎会!?”禾锦华瞪大眼尖声道,“不可能啊!大姐姐怎么会是…怎么会是……”她似乎难以启齿,捂住嘴道,“不!不可能的!若说是不悻之女,方为我才是!”
那吕老道怜悯地望了她一眼,“二小姐心地善良,贫道知你是不想郡主殿下染上这般名声,只是…恕贫道直言,此兆,分明指向郡主殿下,方为那不祥之兆。”
“而二小姐你……”他摇着头叹气,“怕是数年前那澶明法师,卜错了一卦罢,真正的不悻之女…如今看来,方为…方为甯和郡主殿下才是……”
锦甯不停地喘着气,似乎下一口气便要提不上来了,羸弱的身子颤抖不已,令人不忍去看。
众人皆别过眼去,唯独姒琹赟神色清冽,唇角淡淡一勾,是森冷的笑。
很好。
“放肆!”姒乐耘冷声,“甯和郡主纯善大方谁人不知?尔等便因这江湖骗子的一派胡言,便轻易听信了?!”
众人听闻姒乐耘之言当下神色各异。
“诸位皆是君子。”贺老先生面色微愠,“纵是吕道人如何所言,看人也不能单听这些所谓的祥与不祥,郡主殿下为人我等皆看在眼里,方找寻事情真假,不得背后议论才是。”
众人交头接耳起来,点点头啧啧称是。
“贺老说的是,受教了。”
“甯和郡主这般人儿…确实…唉……”
“贺老所言极是,是我等狭隘了!”
“多谢贺老,受益匪浅!”
魏黎少见地没有笑,皱着眉向众人道,“贺老所言极是,依我看,我等不可但听那吕道人的一人之言。”
“再者,这老鸪便无缘无故就会自个儿飞到含甯阁了?”阮矝言眸若寒冰,嗓音含着怒气。
赵盼儿哼笑一声,高声向众人道,“便是当真为所谓的不祥之兆,也是有因的罢,哪里会平白无故,便瞅准了甯和郡主的院儿钻?”
“或许那门有异?”有人提议道。
禾锦华面色一僵。
锦甯依旧轻轻喘着气,她不停瑟瑟发抖,秋水般的面容弥漫着脆弱与无助。
自然是有异的。
她的眸光隐约瞥向禾锦华僵住的身子。
她当日便查出了,那门上,融了大花马兜铃的气味。
那味道极其细微,不易察觉。
可二妹妹些许不知,哪有贵女同她一般日日舞刀弄枪的。
京城贵女闲来无事,自是要找些消遣,像是绣花儿啊吟诗填词什么的为其一;其二便是识香调香,有意思又能打发时间。
而她…若谦逊说,为个中中好手。
大花马兜铃,腐老鼠之气味。
腐尸之味,方为老鸪所喜爱。
不过这些都不需要了。
她低柔浅笑。
丞烜,可是特意派人来保护她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要的搞事情 低调低调
感谢小天使们的建议啦蛤蛤
是酱紫的 那位刷负分的读者朋友隔几张刷一个qaq 大概刷了十几个...所以虽然言辞hin文明但是还是准备举报一下毕竟影响不大好w
如果要举报的话是每个都举报一下吗?【一共十几个这..有点累吧嘤嘤嘤】还是任选一章吗?原谅我比较单纯可爱呢mua(噫我怎么那么婊里婊气
然后 有宝贝问说好的隔天更咋前两天没更来着qaq 因为前几天发烧了很抱歉亲亲们啦 在文案请了个假w
以后请假这种事若无意外都会在文案和亲亲们说一声的,所以如果有类似情况亲亲们可以看一下文案哦~
虽然隔天更已经快结束了嘻嘻嘻~你们未来一定会想这个勤劳的禾子的嗯
还有关于郡主小姐姐的舞艺..不着急不着急 以后会有的嗯~
pps最近会小修 亲们都知道宝宝的更新时间的 不要误会哈 不一定是更新嗯
第71章 真相大白
众人围着那门钻研了许久, 却依旧是未发觉什么异常。
禾锦华紧紧攥着的拳渐渐放松, 心下也舒了一口气。
那大花马兜铃常人定是不知的,更莫说融入木头的方法极巧, 若非草药大家,她笃定这些人定当瞧不出。
那吕老道频频望向禾锦华, 心中也有许些不安, 他是拿人钱财做事不错,可这事若是危及了他一代道士的名头...就莫怪他不讲信用了!
禾锦华向吕老道递过去一个眼神,那吕老道会意, 当下叹了口气, 道,“贫道入道数十年, 想来是不会有何差错的,此事贫道也倍感心痛,可……”
他摇摇头,指了指天, 一派仙风道骨道,“此乃天命,天命不可违啊!”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 思索着莫非甯和郡主当真乃那不祥之人?
姒琹赟笑了笑, 招来一个丫鬟, 踢了踢那最下方的门板,低声道,“此处可是有异?”
他随着零星几人站在门内, 后头是屏风挡着,倒都是有规矩的,没人越过屏风。但更多人却是站在门外头四处查看,甚至有去围着那乌鸦转的,竟都未发现什么不妥。
那丫鬟忙恭谨垂首应是,将信将疑地蹲身去扣了扣那门板。
喀喀喀清脆几声,众人皆被吸引了注意去。
那丫鬟也是怔住了。
空的?
丫鬟一愣,不由自主地抬首望去,男人眉眼淡笑,分明是赏心悦目极了,可他莫名心头一寒,只得仓皇地高声道,“郡王大人,此处听声响怕是其中有东西。”
众人忙围了过来。
禾致远疾步闯入门内,皱眉道,“打开看看。”
那丫鬟应是,忙伸手去掲那木板,几乎不费分毫力气,那木板轻而易举地便被抠了下来,整一块木条揭开竟都是空的,露出里头的东西,丫鬟探头去看,捂住口鼻干呕一声,跌跌撞撞爬起来缩到一旁去了,脸色煞白煞白。
众人是又惊又疑,有些胆子大的已然探首去看了,守在门前的三两丫鬟拦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勉强挡在门前,以免冲撞了贵人。
禾致远冷冷瞥了那吕老道一眼,指示身旁的小厮去探探到底是何物。
小厮拨开人群,俯身去看,却见两只看不清形态的黑毛球挤在那不小的木门洞里头,毛发黑褐,又大又肥,隐约还可以看见两条细细长长的尾巴,灰灰的细毛。
仔细闻闻,竟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腐臭味,略带腥气,令人不禁犯呕。
那小厮瞪大了眼,胃里不停翻滚,咽了两三口唾沫,嗓音微颤,“大…大人!是两只死鼠!”
众人一片哗然,随后便是惊惧不已,只觉背后一寒,满身的汗毛竖起。
死鼠!!!
竟是两只死鼠!
不时夹杂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众人纷纷坐立不安,人喧马嘶、七嘴八舌,顿时场面乱成一锅粥。
——甯和郡主是被陷害的!
谁人不知老鸪喜腐尸之味?
这显然是有心人竟故意设计,使那老鸪寻着腐鼠味飞到甯和郡主院中的!这腐味常人难察觉,但老鸪灵敏,便是一丝丝味道也能寻到。
难怪先前拼了命撞门呢!
若他们没发现,甯和郡主那不祥的名声岂不就坐实了?!
禾致远脸色倏尔沉了下来,冷声道,“还不快将那腌臜之物从殿下门中取出!”
又几个小厮也应声而去,带着几根木棍子,将那两只死老鼠杵出来,两只肥大的黑老鼠便软软地瘫在地上,灰沉沉而炸起的毛发,满身肮脏。
有受不住的女子甚至是丫鬟皆也干呕了起来,脸色雪白,额迹流下一股股的冷汗,打湿了发髻。
禾锦华脚步一个踉跄,一阵惊悸。
怎会!怎会有死鼠在那门中!?
吕老道脸色也不大好看,神色阴沉沉的,心中暗骂了禾锦华千百遍,已然在思索如何将自己安然无恙地摘出去了。
“殿下!”只听几道惊呼,众人闻声望去,却见锦甯眼皮一翻,惨白的小脸儿却是连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了,身子依旧打着颤,竟是要昏过去的模样,宝念与珠忆二人小心翼翼扶着她,惊忧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