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也凑过来,看她,万隐迦夜的手挣扎了一下,却发现对方捏的紧,就像之前她踹过他一脚,结果为捉住了脚腕子的力度。
说起来,怎么总是喜欢动手动脚?
万隐迦夜的脑子里一闪而过,然后接着对方的话说起头发的事情。
“锖兔哥,你为什么不像义勇那样,把头发扎起来呢?”
“我想着剪短发的,长发不太方便。”
“诶,这样啊。”
富冈同学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明天除夕,早点回来拜托鳞泷老师帮我们剪头发吧。”
万隐迦夜凑过去,倚着中间的锖兔:“义勇你不是扎起来了吗?”
“……嗯。”
“也要剪?”
富冈同学看了看万隐迦夜,又看看锖兔,然后点了点头。
刻意绷紧了肌肉,让小姑娘能依靠着的锖兔,也看着自己的小伙伴:“我觉得义勇长发也很利落。”
“而且好看”万隐迦夜接上一句:“我觉得男孩子头发长一点也很酷啊。”
锖兔笑了,手里捏了捏:“是吗?那哥哥呢?”
金发小姑娘转过眼睛,然后挣开了手,认真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少年:“认真说,都无所谓吧?”
“义勇留长发就很帅气,到了我这里,就无所谓了吗?”
万隐迦夜看看富冈义勇,又看看锖兔,“唔……”
他看着小迦夜开始沉默,那样子好像就真的没有把他认认真真看在眼里过一样,锖兔一手拿着书,一手捂在心口,夸张道:“真是吾妹痛伤吾心啊!!”
万隐迦夜眼睛一眯:“你可得了,小女子哪能啊!”
这浮夸的演技让富冈义勇也忍不住笑了,他看着这兄妹二人又开始搞怪,突然有些羡慕。
真好啊,他们。
黑头发的少年笑着笑着,眼睛里沁出眼泪,可是没等这一股潮湿汇聚成滴,他便张着嘴笑了起来,再一扭头,窗外不知不觉已经大雪纷飞。
作者有话要说:
兔哥哥:我考核以后也能哄,等你哭了我就哄,我发(四)誓!
作:你们以为兔哥就是个傻白甜吗!我埋了线的(敲黑板)!
第五十章
如果他的姐姐还在,眼下或许连孩子都快要出生了,他也会成为那孩子的小舅舅,而不是现在——独自一人苟且偷生。
鳞泷在外边听见房间里孩子们的打打闹闹,屋外飘雪,屋内茶香四溢。
他眼看着到了时间,边冲着屋内喊了一嗓子:“我说!别太过分了啊!你们三个!”
在里屋的三人听了,万隐迦夜停下跟锖兔打作一团的幼稚行为,着急忙慌地应了一声。
“是!!!”
三个人,两个男孩子跟一个女孩子,卖乖的声音整齐划一。
她喘了口气,跟锖兔吐了个舌头,便要出去到自己屋子里睡。
临出屋,看见黑头发的少年用那双黑蓝色的眼睛看着窗户外边不知不觉已经积累了很深的雪。
一水的白,被他看着,莫名其妙染上了一种怀念的味道。
万隐迦夜皱起眉毛,她看这个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少年,淡淡的月光映着他发白的脸色,深蓝的双眸深不见底。
她跟富冈义勇第一次见面,便是因为锖兔的缘故被她单方面闹了不开心,后来为此她还被她哥揪着耳朵说教了一番。
虽然不乐意,但锖兔也算这世界上少有的能管辖地住万隐小姐的人之一。
既然说要好好相处,她也就把富冈同学拽进了自己的保护圈,这会子看他空洞而寂寞的神情,便走过去。
“义勇,很冷哦。”她说。
富冈义勇撇过头,“但是很漂亮。”
“对。”
万隐迦夜跟着他站在窗户边上,突然说:“其实我一开始很讨厌你。”
富冈义勇疑惑:“是吗?”
“真是迟钝,是啊——不过现在我很喜欢你哟!”
“义勇呢?”万隐迦夜不再看雪,而是看着冰块一样黑蓝色的眼睛:“你一开始也讨厌我,对吧?”
少年张了张嘴,他挨着窗户的那一边忽然感觉到了冰雪的冷:“讨厌?”
不,才不是,明明是嫉妒才对。
嫉妒与羡慕,终是不太一样。
“并不是,是羡慕。”富冈义勇垂下眼睛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富冈义勇一生仅有两次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且次次都是因为说谎话,一次是现在,一次则是后来。
“羡慕?”他听见女孩儿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什么可羡慕的,我除了模样生的叫人看着舒坦,别的都是一塌糊涂。”
富冈义勇的意识逐渐被拉回现实,扫过对方‘生的叫人看着舒坦’的脸,确实是漂亮,但是他嫉妒的东西并不是这个,可是要说起她所拥有的的东西,他又不想说:“……”
好像一开口,就是输了,输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她又说。
“……”黑头发的少年侧过脸,窗外大雪飘摇:“锖兔呢?”
“诶?”
万隐迦夜发出一声疑问。
“你拥有的东西……锖兔不算吗?”
“……”锖兔。
她的沉默叫富冈义勇稍稍显露了自己的嫉妒心:“小迦夜跟锖兔不是血缘兄妹吧?但是你不是还好好地被当做妹妹来对待吗?”
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了,气流顺着气管流进喉咙,又被人刻意的压小,血压飘升:“那,义勇你,不也是被当做兄弟吗!”
富冈义勇觉得不对,可察觉到对方低声里的怒气,颇有些委屈地抬头想说点什么,可又在少女冷冰冰的视线里住了嘴。
“他是这样的人!可我不是——义勇,你也不是!”
她那样说,没有说的很明白,富冈义勇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锖兔是能坦然接受世界的人,可他不是,她也不是,他们是凡人——那种饱含自己情。欲私心的普通人。
万隐迦夜在这视线中忽而璀然一笑,“所以呢,义勇先生,我没有能拥有他,那么你也不能。”
一怒一嗔之间,陡然紧绷的线就被松开,只剩下无形的尖利贴着富冈义勇的脖子:“……”
万隐迦夜又说:“无论是家人还是爱人,我无所谓你成为哪个,但是别的不行,要是……我就杀了你——是真的哟!”
这边风起云涌,不想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的小姑娘还在这边放着狠话,刚才收拾整理三个人造的一小堆的锖兔见两个死孩子光站着不干活,就拎着还没收拾好的两三本书,插到两个个人中间:
“诶?再说什么?我刚才听小迦夜说什么‘真的’?”
被谈论的主人公没有丝毫自觉,看他笑眯眯的眼睛,万隐迦夜觉得幸亏自己即使住嘴,她嘴巴里抹了油:“我是说,外边的雪,真的很漂亮!”
富冈义勇则是沉默,死死地盯着她毫无阴霾的脸,与刚才压着嗓子发怒的样子判若两人。
极力压制自己的黑发少年,因为没有回答,而让努力掩饰什么的万隐小姐在锖兔的眼里,一下子成了说谎精的代表。
万隐迦夜用眼神催促对方,但又不是很明显,只好脚下一伸:“义勇!你说是不是呀!”
被踢的富冈同学缓了缓,皱着眉,慢慢说了一个字儿:“……嗯。”
锖兔呵呵一声:“过来干活!刚才造了一片,早点收拾完,早点睡觉……对了,小迦夜,明天你想做饭吗?想的话,一会儿去跟师傅说一声。”
万隐迦夜恍然觉得自己还是有这么个要求,然后点了点头:“哦,可以啊,想吃什么?”
“现在是冬天,山上都光秃秃了,你也给野猪留点吧?”
万隐小姐:“……”
难道她看起来,就很喜欢抓野猪吗??
如果不是当年江才郎尽(??),她还一定要抓野猪吗??
临近深夜,雾狭山半山腰上的这几个人才渐渐吹了烛火,只留下烧的滚烫的红碳放在暖炉里。
富冈义勇躺在被子里,在一片黑暗中看着微微发亮的暖炉,屋外的声音好像比以往更加安静,他甚至还能听见自己身边躺着的人的呼吸声。
锖兔最近在保持着全天的全集中呼吸,他的呼吸声跟自己总是有点不一样的,他在暗中睁着眼,像起来今天万隐迦夜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想起来最开始那个小小的没有被连串起来的浪花。
“怎么了?”
他翻了个身,听见锖兔的说话声,很轻。
富冈义勇得了空,再加上脑子一片寂静,不小心就将将这白日里细碎的珠子穿起来,发现了一个事情:“小迦夜她——”
“嗯?”
“她——小迦夜她是不是——”
富冈义勇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荒诞,可是他的支支吾吾却叫对方抢了话头——
“小迦夜是不是比一开始更可爱了?”
黑发的少年忽地扭过头,看见锖兔暖橘色的头发,少年的眼睛里存着的温柔。
那是透彻又包容的眼神。
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问不出来。
比如说,他身正想问的——
万隐迦夜,是不是跟‘死亡’有什么关系?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可是如果知道的话,知道她隐藏的那种东西地话,他对自己非亲缘关系的妹妹,未免也过于宠溺了?
嫉妒。
“呐,锖兔,你觉得她怎么样?”
“嗯?小迦夜吗?当然是我可爱的妹妹了!”
“可是就算女孩子吃得多,也不可能就被家人遗弃进山林里叫猛兽吃掉吧?”富冈义勇轻轻说,然后他听见那冗长的呼吸乱了一瞬。
“她是个好孩子,义勇……无论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富:你知道你妹妹她balabala
兔:嗯?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略略略
富:(嫉妒)
师兄挑拨离间失败啊啊啊啊啊啊哈哈哈哈哈
感谢小天使“噶骨头”,灌溉营养液*1*1
第五十一章
新年对于人类来说,是一个充满着欢乐轻松的节日,更别说在日本的经济中心,东京府银座区。
银座贵族的居住区,有一家表现得冷冷清清,既没有张贴东西,也没有年节互相拜访的客人,若是有人仔细打听,便只能得到这家的男主人在前几天刚刚去世的消息。
这种消息叫人唏嘘,有喜欢看热闹的贵妇人,会在饭后谈上两句,也有心怀不轨的男人在偶尔看见夜里坐在院子里的漂亮寡妇,说上一句节哀,顺便聊聊这院子里在夜中根本什么也看不清的花草品相。
留下的这位漂亮的寡妇,也会微微笑着应和着男人的话。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留袖,脚上踏着红木木屐,头上插着漂亮的头簪,或许这位寡妇叫别的长舌妇在背后说坏话的原因之一,大概也是明明在守丧期间,还要穿的这么漂亮吧?
男人这么想,他也在心里思量。说起来也是这个寡妇的不好,明明丈夫刚死,就迫不及待地晚上穿成这样跑出来,这不是明晃晃地在勾引男人嘛?
真是放、荡。
男人自知如此,也暗自骂这个女人的廉价,可是男人受到这寡妇的邀请,还是欣然归往。
所以说,他最后被鬼舞辻无惨赏给自己身边做保险栓的棋子,也说不上罪有应得,还是可怜可恨。
鬼舞辻无惨就是这个被男人暗自唾骂的寡妇,他前边刚处理了之前的身份,这边就重新换了一个,他活了千年,女装这一类的东西或许早就不太在意了。
闻着院子里的味道,他心里还道那两只鬼算是捡了个便宜,这男人还是个稀血。
“呵……”
鬼舞辻无惨笑出声,望着镜子里的脸,突然听见门外的门铃。
他心道又是那个蠢货送上门来,便直接叫外边还在吃东西的两只鬼去看看。
那意思无外乎,同样赏给他们了。
可是鬼舞辻却没想到,来拜访的不是人,而正是除了童磨以外他又一喜欢不起来也杀不了的人物。
朱砂丸与矢琶羽对视一眼,连嘴上的血也不屑于去擦,转身就去了前庭。
本来以为这就是个来送菜的人,两只鬼一前一后,苍白的皮肤上沾着血肉,就像深山野林里,刚刚从草食动物的腹部抬起脑袋的鬣狗。
透过院子里郁郁葱葱的灌木花草,门口站着一个穿着付下和服的女人。
她的模样看着也是精心打扮过,身上这身衣服用的是上好的料子。她踩着高屐,微微敛着双目,艳红的口脂涂在唇上竟然不比那人类的鲜血暗淡,不过更让人在意的是——她一头浅金的头发。
这是很罕见的发色。
这个女人放下按门铃的手,她的脸被黑色的铁柱分成几块,叫人看不真切,但是两只鬼却全然没有看见对方的害怕。
那种普通人对于嘴上沾血的怪物的恐惧。
完全没有。
这种认知让矢琶羽的脚步一顿,停在离那个女人大概三米圆的位置,只是在这种下意识地动作在被矢琶羽意识到以后,突然间觉得奇怪。
真是奇怪——
女人抬起头,她的妆容更胜,肤白胜雪,和衣如翼,神色淡定,甚至微微笑起来——只是有一点美中不足,这女人的容貌也过于平淡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