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凡也不是傻子,他很快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华敏悦的身上肯定有着华家人不愿意揭露的隐秘。贺凡也犹豫过,他很清楚,如果他再追究下去,这件事情说不定还要牵扯到他的头上来,甚至惹上杀身之祸,毕竟华家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能下毒手,对于一个外人,肯定也不会留情。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在那个喜欢扯着他的袖子,傻乎乎地看着他笑的小傻子面前,他心软了。
也就是那次之后,贺凡找医生要来了药,想要背着华家偷偷喂小悦吃,医生说,只要维持治疗,小悦虽然不能完全恢复,但是至少会比现在好一些。好在华家人对贺凡很放心,因为贺凡原先就是华先生的心腹,是华钱十分信任的左膀右臂,于是在那段时间里面,华家人并没有怀疑他。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些,到底是帮了小悦还是害了她——因为他听到了,小悦叫了华夫人一声“母亲”。华敏悦从来不叫华夫人,只叫爸爸和贺凡,其他人她也不叫,这一声还是在保姆揶揄她要叫华夫人的时候,她脱口而出了一声“母亲”。
贺凡看到华夫人的表情的时候,心就彻底沉了下去了。
后来三天后小悦和华先生吵架、离家出走,失踪……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贺凡不可自制地害怕起来,是不是因为他自以为是地帮小悦治病才害了她?是不是要是她只要一直当个傻子,一切就不会发生了?那个小姑娘,是不是还会傻乎乎地笑着叫他贺凡?
他不知道,他不敢想,他只要一想就心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了,他知道自己再想下去就要疯掉了……但是他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她。
贺凡之前那么坚定地相信是华夫人,甚至有些走入魔障的感觉,直到今天被揍了一顿,被关进了审讯室,他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了,好像他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但是不是华夫人……还能是谁?”
他抬起的眼眸里面有一丝的混沌和茫然,“小悦还那么小,除了知道了华夫人的秘密,被华夫人害死之外,还有谁能这么做?”
傅寒时慢吞吞地抽出来了笔,在记录上是写上最后几笔,合上了本子,“还有华先生,华钱。”
贺凡懵了,显然是有些不能接受,“不可能的,华先生为什么要杀了小悦?那是他的亲生女儿,而且他一直对敏悦很好!而且他一直在北平,怎么可能指挥人在沪市杀了小悦呢?”
他显然是不敢相信,一向
对他器重、待他极好,甚至对小悦也特别宠溺的华钱先生竟然会杀掉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事情。
傅寒时想了想,“既然你现在已经没有出去的机会了,告诉你也无妨。”
“爷今早去了一趟华家,注意到了一点,门把手是新换的。你还记得三小姐的伤口麽的?是铁器重击,如果说是撞在了门把手上面,也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口的。要是门把手上面沾了血,还擦不干净了,换掉门把手的确是不引人注意的方法。”
“而且,华钱中途回过沪市。我让陈产去铁路局查过他助理的购票记录,他回过沪市,其中,华夫人喜欢打牌,整整三天都不在华家,她不知道华先生回来了也很正常。那么华钱为什么要隐瞒警局他回来过的事实呢?”
傅寒时话音落下,对面的贺凡已经是面色苍白,冷汗都出了一身了,哆嗦着唇瓣道,“你是说……”
傅寒时语气淡淡的,“是的,华敏悦的母亲撞破的不是华夫人的丑闻,华敏悦可能知道的东西也不是华夫人的秘闻,而是华先生费尽心思想要守住的秘密。退一万步,你觉得华家里面,话事人是谁?华夫人虽然嚣张,但是她手里面什么都没有,华家人听的,也只是华钱一个人的话,华夫人没有动机,也没有能力做到,先是不动声色地让一个大活人消失,又是杀了自己的养女。”
贺凡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缓缓地低下了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
傅寒时离开了审讯室,果然在外面看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的张小丽——离得最近的兽医院都很远,医生直接带了手术的东西,简单地布置了一下,幸好白海生的工作间除了用途不一样,卫生还是很达标的,兽医就干脆在这里做手术了。
里面的猫本来还有叫声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不叫了,张小丽刚刚又和沈大壮闹了一通要把贺凡抓出来打一顿,被拦了下来,现在也冷静了下来,坐在警局沙发上发呆。
当然了,如果是姜小鱼在的话,就能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当然是因为兽医嫌弃阿花太吵了,直接一针让阿花睡过去了。毕竟当发现自己在法医的工作间做手术的时候,阿花的惊悚程度就差自己把子弹瑙出来跳出去了……
不过这些,张小丽自然是一概都不知道的,只是坐在沙发上,想着自己的猫心都揪在了一起。
傅寒时从审讯室出来,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张小丽,他示意沈大壮给人倒了杯水,坐在了她对面。
“华夫人不用太担心,医生说了没有生命危险。不过现在,我又一事相求,不知道华夫人愿不愿意合作?”
……
从警局出来之后,张小丽带着兽医和猫一起走了,本来兽医是说要让阿花住院的,张小丽问了问兽医,转手就挖了宠物医院的墙角,把兽医请过去当私人医生了,反正花的是华钱的钱,张小丽也不心疼。
只是阿花呢,小小的一团,腹部还包着纱布,一点儿活力都没有,连睁眼都做不到。张小丽守了阿花一个晚上,直到凌晨才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当中,她感觉到了脸上传来了温热的触感,好像有人说了句什么,她记不太清,又睡了过去。
记忆中,模模糊糊好像是在说,“蠢女人,哭个啥本大王还没死呢!”
第二天,阿花醒了过来,兽医说恢复得很好。张小丽早上起来又和华钱吵了一架,回来之后彻底冷静了下来,她写了一封信,让人送去了警局。
***
对于姜小鱼来说,小姨是一个既让她向往,又让她害怕的存在——向往就是,小姨漂亮又大方,是姜小鱼心目中最喜欢的那种女性,至于害怕嘛……当然是因
为小姨不光和麻麻一样爱念叨她,还会打她,撒娇都没用的那种。小时候姜小鱼调皮捣蛋,就没少被小姨抽。
姜小鱼非常悲催地被小姨提溜回了家,被迫吃了一碗最不喜欢次的青菜,心中的苦闷已经像是尼加拉瓜瀑布一样倾泻而下,想到和她分离的罗密·服焊丝·欧,还有要次的青菜,姜小鱼变成了原型在角落里面逃避人生。
小姨冷哼了一声,“小没良心的,你想不想搞定你家那个大个子啊?”
姜小鱼瞬间竖起了耳朵——
姜小鱼同志,虽然异性缘很好,烂桃花颇多,但是因为脑袋瓜子不太灵光,仿佛少了那么一根筋,所以异常迟钝。往往桃花开在这只鼠的身上,就蔫成了梅干菜,姜小鱼自己也清楚自己这个毛病,但是她一没有被催婚,二没得心上人,所以还是吃比较重要嘛~
然而现在,不长的鼠生当中,终于出现了一个罗密·服焊丝·欧,姜小鱼又一次陷入了人生的迷茫当中。
第68章 土拨鼠·揭露
***
姜小鱼嗖地转头, 小黑眼珠子发亮地看着小姨, 小姨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恨不得敲上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幺儿两下,但是瞧见这个小家伙又蹭过来撒娇了,小姨哼哼了两声, 又心软了。
小姨当然清楚,傅寒时看幺儿的眼神, 显然是已经是把幺儿放在了一个珍视的地位上的,只是幺儿是个傻的,一直不开窍而已,现在终于想要主动了,她当然要推上一把, 免得这个蠢幺儿遇上什么挫折就灰心丧气,错失了良缘。
作为小姨,她还是很看好傅寒时的,毕竟能够抗住自家幺儿的闹腾的人,还真的不多了。
这天晚上, 姜小鱼和小姨叽叽咕咕了一天晚上,顿觉豁然开朗, 回去睡觉之前提笔挥毫, 刷刷刷地写下了作战计划, 在最后一点上面写上了一句“七、和服焊丝□□”,姜小鱼想了想,又觉得有点点害羞, 拿笔划掉,写上了“酱酱酿酿”四个大字,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自己非常机智,心满意足地抱着计划上床睡觉了。
当然了,第二天早上计划被她口水打湿了全糊了她坐在床上嚎了半天最后得到了小姨的爆栗什么的,这就另说了。
总之,她第二天还是精神抖擞地去上班了。
一进警察局,同事们都差点儿没有认出来,一个个都惊呆了,就算是一直讨厌姜小鱼的沈大壮眼睛里面都忍不住闪过了一丝的惊艳,姜小鱼站在他面前站了两分钟了他都没有反应,直到姜小鱼疑惑地叫了他一声“沈大脑袋”,他才回过神来,又气又恼地瞪了她一眼。
姜小鱼平常也很注意打扮,但是她一直都是走邻家小妹或者活泼可爱的风格,虽然好看,但是好看地没有攻击力。
今天呢……她起了一个大早,扣掉了坐床上嚎的时间,还出去美滋滋地弄了一个细卷的头发,她本来就长得好看,瓷白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加上一头的卷发,换了一身的小裙子,瞧着和橱窗里的娃娃似的,今儿她还破天荒地穿了高跟鞋,瞧着倒是比平常多了一丝独属于少女的甜美,好几个同事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吓到她似的。
姜小鱼被莫名其妙地瞪了一眼,叉腰昂起了脑袋,“沈大脑袋你被额迷住咧对吧,还瞪额,尼恼羞成怒咧似不似!”
沈大壮刚刚想要讲话,背后就一凉,整个房间的气压都低了几度,下一秒姜小鱼就被提溜着领子提了起来,傅寒时淡淡道,
“上班迟到还在这里聊天,是不是想要扣工资?”
听到了扣工资三个字,沈大壮嗖地消失了,留下了一句“我去巡逻了”。
傅寒时一顿,提溜着某个还在踢着腿嚎的小姑娘去办公室了。
“服焊丝尼放下额!尼不能芥末对一个淑女!!”
警局里面其他人听到这惊天动地的嚎叫,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惊艳,大概是眼瞎了——嗯,谁不知道姜助理,从第一天来就是这么的个性,除了傅局,谁都管不了。
傅寒时一直提溜到了办公室,才把她放在了桌子上,稍微后退了一步,目光还是在她的身上打转。
姜小鱼刚刚还准备嚎,看到他这个架势,内心里面小鼠鼠已经开始打滚了,哼╭(╯^╰)╮,服焊丝肯定是被她迷倒咧!
她一扬脑袋,“好看啵!”
傅寒时额头上的青筋抽了抽,“姜助理。”
他提起来了她的裙子,叹息了一声,“你穿成这样,一会儿还要和我去办案麽?上班还迟到,要是再迟一点要赶上午饭了。”
姜小鱼亮晶晶的眼睛慢慢地暗淡了下去,脑袋越低越下,最后就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看,闷闷地说了一声
“知道了”。
傅寒时叹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来了一把钥匙,低咳了一声,“我的休息室有个柜子,里面有衣服,穿好了我们两个小时之后还要去一趟华家。”
姜小鱼垂头丧气地进去换衣服了,等到穿好了背带裤和风衣,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诶,这衣服怎么这么合身呢?而且样式好像也是她放在傅寒时家的小衣服的放大版……
姜小鱼挠挠头,有点儿想不明白,出去之后也一直低着头,心情十分沮丧——毕竟她的“一个月攻略服焊丝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积极性遭到了巨大的打击。
傅寒时看到了某只垂头丧气的小家伙,忍不住解释了一下,“小傻,咱们这是在警局,有自己的规定,要是不遵守的话,不能够服众……”
姜小鱼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小傻……”
她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她抬起头,傅寒时却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俯身在她的额头上面轻轻吻了一下,声音从胸腔传来,带着的让人安心的温度,他叹息般道,
“不用想着怎么讨好我,不用刻意地打扮,无论是怎么样的你,我都很喜欢。”
姜小鱼沉默了一会儿,把他的手扒拉了下来,气鼓鼓道,
“谁讨好尼咧?!额似要勾引尼!!”
傅寒时:……
他想到了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色、诱,突然间觉得自家小傻是不是对勾引的什么都什么却奇怪的误解。
姜小鱼气得一个早上没有理服焊丝,蹲在座位上每写一个字都十分用力,看得沈大壮心惊胆战的,连傅局要走了都没敢和脑袋上仿佛冒着黑气姜小鱼说。傅寒时也以为她在生闷气,也不好叫她,犹豫了一下,自己带着人先走了。
姜小鱼恨恨地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回忆了一下刚刚的对话,后知后觉地才想起来——服焊丝说了啥??嗯……
“无论是怎么样的你,我都很喜欢。”
等等,服焊丝刚刚又和她表白咧???
姜小鱼心花怒放,回忆了好几遍,忍不住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随即回过神,她要去找服焊丝咧!!!
沈大壮看着那个提溜着包就兴冲冲地跑去去的家伙,叹为观止,女人心还真的是海底针呐……可怜沈大壮单身二十多年,还没恋爱就对女人这种生物产生了畏惧心理。
华家的气氛很不好,整个家中都仿佛笼罩着巨大的阴沉的压力,所有的仆从都屏气凝神,一句话都不敢说,静默而压抑。
在华家主人的主卧里面,华家的男女主人正无声地对峙着。
大清早两人大吵了一架,华钱把卧室里面能砸的东西都砸光了,现在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对面的张小丽。
许久之后,华钱才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要怎样?”
张小丽慢悠悠道,“现在警局一天打三个电话找我,你说要我怎样?我好好的也没干什么缺德事,这口锅我可不背,现在我被警局怀疑了,你也逃不掉,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你都要给我解决。”
“我去年就和你商量了要离婚,你什么时候有空把协议给签了把,免得我们一直吵,这样多没意思。”
她话音落下,对面的华钱的表情就阴沉了下来,“傅寒时他们还在怀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