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踉跄两步,俩人头重脚轻又摔回到衣柜里去。
不知道谁的脑袋手肘碰到木板,发出一声沉沉闷闷的磕碰声,听着都疼。
“是你还是我撞到了?”
沈音之摔坐在他的腿上,两手把自个儿脑袋摸个遍,不疼,不是她。
那就是他。
“你撞到哪里,你有没有感觉?”
她傻里傻气乱摸他的脑袋,声音软绵绵:“你看你就知道说我,天天要我减肥,不准我醉酒,结果你自己变成这样,你觉得丢不丢人?我应该拿我的手机,给你拍个照片,拍个视频,下次看你怎么说我,真是的。”
呼吸热热的落在面上。
絮絮叨叨一连串的抱怨。
沈音之这会儿太威风,简直威风凛凛得像小老虎,又是威胁又是教训他,眼睛亮得好似藏星星。
沈琛什么都没说。
眼皮半开半阖,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骤然低头吻过来。
毫无预兆。
始料不及。
他在暗淡的光线里吻她,嘴里有一股浅淡的草莓味儿。
沈音之本能地小小舔两口,这下捅掉马蜂窝,对方无声吻得更凶。
唇齿沉默但热烈地交缠。
潮湿的舌尖犹如逡巡领土,细致扫荡过牙关,卷走她嘴里丝丝的酒味儿,留下分明的颗粒感。
就在这窄小的木柜里,光影交错,晦暗不明。
世界安静得绝无仅有,空气燥热又暧昧。
她忍不住往后缩。
只是片刻又被追缠上来,像藤蔓般要命地束缚,扯不开甩不掉,反而往更深的地方延伸。
疯狂延伸。
他的气息几乎生生钻进她的皮肤里,溶进血液,依附骨头游走在四肢百骸,抽走浑身所有的力气。
沈音之不禁皱眉毛,依旧不适应如此彻底的亲密。
活像剥光衣服,抛下躯壳,心脏扑通扑通的碰撞——
她形容不出来。
反正,反正就是那种没有阻隔,没有秘密,所有东西都没有了,两人光裸地缠成死结,丢掉你我只有我们的感觉。
如奶油般甜腻腻地融化。
怪怪的。
她开始推他,推不动。
又粗鲁乱拍他的脑袋,揪头发丝儿,呜呜囔囔地抗议:“我还没想好呢,没想好,你再这样我就不想了!”
他慢慢地退出来,仍然含着唇畔细细的舔舐。
这温情未免有些过分的温柔。
沈音之失神沉溺半晌,对上沈琛柔光潋滟的眼眸,理智终于回笼。
赶紧双手并用挡住他的脸,哼哼着偏过头去:“不亲了不亲,你脸上有东西,扎得我疼死了。”
沈琛缓缓滚着喉咙,发出沉沉慵懒的一个:“嗯?”
“有东西,很刺!”
沈音之认真地重申,他便摸了摸下巴。
无意间碰到冒头的胡茬,不禁唇角稍扬,似笑非笑的模样。
“疼?”他问。
“疼,疼得我想咬你。”
她老大不高兴地揉搓着下巴,眼睛水汪汪的,眼角下巴泛起薄薄一片红。
看着实在委屈极了,但说起话来厉害得很,发音拖腔拖调,两只流光溢彩的眼睛瞪着他,当真是又凶又娇的一个小孩。
得好好哄呢。
“我看看。”
他要伸手拉她,她非要闹脾气往后仰。
一时间忘记衣柜的狭窄,后脑勺咚一声撞到木板上,脑子差点被震裂。
疼疼疼。
沈音之就如同小孩摔倒找家长,学生挨揍找老师般的理所当然,下秒钟狼狈缩回到沈琛的怀里,呜呜啊啊的一阵细细的哀嚎。
娇声娇气要呼呼。
可怜巴巴要揉揉。
这不典型的没事找事活受罪,撞了南墙才回头么?
沈琛忽然低低笑出声。
“你还笑,都怪你!”
小没良心的翻脸不认人,沈琛正要开口,被她捂住嘴巴。
一串脚步声由远到近,林朝雾的声音响在门边:“阿音,你没事吧?我怎么听你里面动静那么大?”
“我、我在看电影,你不要进来,我在看很恐怖的电影!!”
难得她撒谎结巴,沈琛笑意漫开,眉眼弯弯。
不许笑!
她龇牙咧嘴扮凶相。
门外林朝雾毫不知情,回道:“那我在客厅背台词,不影响吧?”
“不影响。”沈音之大声:“你背吧,你要背到很晚吗?”
“估计要到凌晨?那位身残志坚小白花妹妹因为身体不适,背不下台词。——虽然我也不知道哭晕过去,为什么能影响到她的记忆力。可能伤到大脑了?反正她大段大段的台词百分之八十匀给我了,明天下午要拍,只剩今晚临时抱佛脚的时间。我还得维持我甜美实力派的宅男女神形象,背完台词再说,明天再找机会跟妹妹算这笔账。”
林朝雾最后懒懒道:“你早点睡,别看那么多恐怖片,免得做噩梦。”
“哦。”
沈音之应声,旋即苦恼:“完蛋了,她要在客厅待好久。”
沈琛眼尾一挑,“那我怎么出去?”
“我想想。”
她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近五分钟吱不出声。
“想不出来?”
她点点头,发愁,担心他会不管不顾地走出去,到时候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情。
到头来万万想不到——
沈琛不紧不慢地笑了笑,万般淡然:“看来我今晚就只能住在这了。”
抬眼仔细打量房间,目光落在床上。
“这张床小了点。”
“这被子薄了点。”
但他顿了顿,非常善良,温和,并且体贴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
“……”
你可闭嘴吧。
沈音之面无表情,转头塞他一嘴草莓。
他笑笑地咬住,咬破了皮,含着汁水,没脸没皮再次亲上来。
—— 又一个草莓味儿的吻。
第75章 留宿
没有其他办法偷运活人。
沈琛好像留宿得顺理成章。
所幸房间里有浴室,也有备用的毛巾牙刷,洗漱不是问题。
睡衣得麻烦周笙送上门。
反正沈琛动不动送生活用品,林朝雾习以为常,没起丁点怀疑或好奇,仅仅叫住周笙,拜托他下楼的时候顺便扔个垃圾而已。
那么接下来真正的问题是——
今晚怎么睡?
翻遍整个房间不见备用棉被,打地铺的计划落空,怎么办?
沈音之默默盘腿坐在床中央沉思。
思来思去两分钟。
困了。
她打个大大的哈欠,头脑昏沉,眼泪汪汪地冒出来,哪儿还有力气想主意?
不想了。
干脆按照老规矩,整齐摆放好两个枕头,以它们交接线为三八线,夜里谁都不准过线,非常公正合理。
至于被子?
这被子单薄又过短,正常情况下难以盖住两个人。
那就转向九十度呗,横盖完事儿。
“好了,睡觉。”
沈音之倒头想睡,但突然想到什么,她抵抗住滚滚而来的浓重困意。
没过几分钟。
被窝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 果然不出所料,成天喜欢亲亲抱抱的家伙最麻烦了。
开着灯尚且不安分,逮住机会到处亲,亲起来地老天荒没完没了,活像饿了五天五夜似的。
关了灯会老实才怪。
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他在干什么,醉醺醺且凶巴巴地警告:“你不要想偷偷摸摸超过线,不然会被我踢下去。”
话落,身旁动静立刻停了。
倒是沈琛沙沙的声音响起来,“床小,不用踢,我已经要摔下去了。”
有这么小吗?
沈音之努力用浆糊脑子想着,两个成年人挤1.2米小床,确实紧巴巴的哦。
“那你过来点吧。”
她准了。
她超大方地往后退,腾出位置救济他。
这下可以好好睡了吗?
做梦。
她的牺牲根本没换来应有的安静,眨眼间隙,那种微小但无法忽视的动静又开始了。
“你为什么动来动去?风吹进来很冷的。”
沈音之迷迷糊糊发出抗议,他解释:“被子短,脚冷。”
“你把脚折起来嘛。”
“折了。”沈琛淡淡道:“还是盖不到。”
“真的?”
沈音之不想睁开眼睛,像瞎子似的伸长胳膊在外头乱摸。
事实证明沈琛没有说谎。
她的的确确摸到两条尽力屈起的腿,一截小腿以及脚踝脚板全露在外头,触手一片冰凉。
好吧。
“你的脚为什么这么长,像长脚鹿妖怪。”
她嘟囔着连自个儿都听不懂的傻话,又准许沈琛凑近些。
被子无声翻回原来的形态。
脚盖住了。
不过这回改她蜷缩边角、窝在床的边沿,两人之间的被褥绷得紧张,中间空空荡荡,冷空气伺机而入。
“房间里空调坏了?你冷不冷?”沈琛瞥了眼呼呼大作的空调,问得别有深意。
但凡她搭腔,下面他必然要说:冷就过来点,我抱着你。
然而沈音之毅然决然蹦出两个字:“不冷。”
“空调已经开了,它没有坏,只是反应慢,声音大,热风吹得小,有的时候还会自动关闭,但它还是台好空调。不像我房间里那个空调,白天好好的,可是晚上睡觉之前吹热风,睡觉之后吹冷风,肯定坏得不能再坏,故意想要冷死我。”
说到这儿话锋一转。
她声音软糯糯,语气超级宇宙无敌严肃,偏又前言不答后语地说:“而且不管空调好的坏的,不要讲这个,你不可以再找借口凑过来。因为我已经知道了,本来我们不应该在一个床上睡觉,不应该天天亲来亲去。这些都是你的阴谋,你在温水煮青蛙。”
沈琛微微挑眉:“嗯?”
几天不见学识突飞猛涨,连温水煮青蛙都了解了?
小傻子义正严辞继续说:“青蛙绿油油的,不好看,我不要当青蛙,所以你待在那里不准动,别想再对我动手动脚,不然——”
“不然?”
“不然你就是非法骚扰,会被警察抓,还会被我的粉丝骂。”
她字里行间一股‘我有警察叔叔和超多粉丝撑腰,你怕不怕’的气势。
得。
不必多问,沈琛知道‘非法骚扰’四个字保准出自他人之口。——不是林朝雾就是苏井里。
而小祖宗她有样学样,得意洋洋地炫耀着新知识,正高兴着呢。
这时你可不能反驳她,更不能硬碰硬。
否则她发起脾气真的踹你下床,赶你出门,这事儿不是没有过。
沈琛想了想,低声问:“你想不想听故事?过来点,讲故事给你听。”
“什么故事?”
沈音之戒备心十足,怀疑这又是盆新烧好的温水。
“灰姑娘,美人鱼,小红帽大灰狼,卖火柴的小女孩……”
沈琛慢慢报出他所知道的,所有女主人公为主的童话,光听名字便有趣。
“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沈音之曾经热爱收集故事书,豁然睁大眼睛:“明明上海滩所有的故事书都被我买了啊,我看过武松打虎,精卫填海,哪吒脑海,女娲补天。全部是四个字四个字的故事,没有小女孩,你的故事该不会是你自己乱说的吧?还是现在的新故事,好看吗?”
“你以前看国内的故事,这是国外的故事。”
她半信半疑:“我也有国外的故事书啊,不是你买的吗?”
他笑:“我买的,你看了?”
“……”
想起来了。
还真没看。
谁让他有事没事给她买书,喜欢好几本好几本的买,摆在桌头活像作业堆积如山。
沈音之无意间翻开过几次,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字眼儿,甭管中英文都能看得你眼花缭乱头晕脑胀,分分钟昏睡过去。
不好看,丢到一边。
转头掏出心爱的连环画小人书——图多字少不动脑——靠在枕头上看得津津有味,谁还要看枯燥无味的白话翻译版故事书?
白纸黑字顶多拿来涂鸦。
她以前闲着无聊在上头画过猪头王八,画过孙悟空,画过鼻青脸肿的学校刻薄女老师。
有时候受教训被打手心,赌气之下还把堂堂沈七爷画成泪流满面的小人,边挨鞭子抽边求饶。。。
这秘密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黑暗里看不清沈琛的神色,沈音之摸摸鼻子,心虚扯开话题:“你还是说故事吧,从灰姑娘开始。”
沈琛不紧不慢:“近点说。”
沈音之正直地犹豫会儿。
脑海里飘着朋友们的告诫,他们反复强调过,做决断之前必须同沈琛保持距离。
但理智抵不住故事来的诱惑大,到底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往前挪进些许。
“你说你说。”
她连声催促。
沈琛毕竟性别为男,隐约记得童话故事的核心就算不错,剩下全靠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