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砚好龙阳?叶清风突然起了八卦的心思。
不过这死者的父母,怎么敢来锦衣卫闹事,还是找司砚的麻烦!胆子够大啊!
她见司砚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本官说过,本官即不好龙阳,也与蒋钧菡没有半点关系。”
蒋家妇人不依不饶,“怎就没关系,若你们真清清白白,我儿又从何而来你的手迹。”
叶清风看不下去了。
“且不说大人书法无数,光能模仿手迹的能人就数不胜数,只凭一个落款,夫人您就把凶手的罪名往我们大人头上套,岂不是莫须有吗。”叶清风心想自己已经在司砚手下做事,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好过点,还是要帮司砚说两句话的。
而且她并不认为司砚会有杀人的动机,以司砚的脸,只要放出风声,不知多少男男女女愿意献身。这蒋钧菡倒是更有可能为情自杀。
叶清风刚说完,那蒋太太便站了起来,质问叶清风,“你个小小的白衣,怎敢如此和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
这个叶清风还真不知道,不过她清楚,她的饭碗是司砚给的,司砚若是有事,他们这些做下属的定会被牵连。
被蒋太太这么一问,叶清风倒是聪明得没顶嘴,能在锦衣卫闹事的,不是皇亲国戚,便是朝廷重臣。
此时,突然有人拉住叶清风的手,往后拽。
见是曹睿,叶清风乖乖地退到人群后。
曹睿附耳小声道:“蒋大人是国舅,死的是他的独子,也就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皇后无子,膝下只有一位公主,便对这个亲弟弟百般娇纵,连同蒋家长辈也是。
而这个蒋钧菡的名声在京都,那就是臭水沟里的烂泥,赫赫有名的龙阳公子。他不仅好龙阳,还专门喜欢一些偏门的玩法,不知坏了多少贫民青年的名声。之前这蒋钧菡就有向司砚示过好,但司砚没理他。这段日子不知从哪出了司砚好男风的流言,这蒋钧菡便缠着司砚不放了。
叶清风听完曹睿说的,心里替司砚感叹了一声,这人长得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啊。
第22章 龙阳公子2
蒋国舅暮年丧子,话没一句,但早已哭成泪人。
叶清风瞧他老泪纵横,虽不喜蒋夫人泼妇的做派,但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便把目光都放在死了的蒋钧菡身上。
从方才的闲言碎语中,叶清风大致了解到,蒋国舅夫妇说蒋钧菡是为情上吊自杀,死时手里紧握着司砚的手迹,才会有了眼下的这一幕。
叶清风曾在北漠仵作的手札中看到过,吊死的人勒痕会卡在脖颈与下巴的最上方,而叶清风发现,蒋钧菡的勒痕都快到肩膀了。
这就奇怪了。
“不对啊。”叶清风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曾想被蒋国舅听了去。
一直默默流泪的蒋国舅,突然猛地把叶清风从人群中拽了出来,“你刚刚说哪不对了?”
叶清风不想做出头鸟,但被蒋国舅拎到众人眼前,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疑惑。
听完叶清风说的,蒋国舅立刻瞪圆了眼珠,“你是说,我儿是被人谋害的?”
关心则乱,叶清风的话在蒋国舅听来,他已认定蒋钧菡是被贼人所害。
叶清风忙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疑问,不是肯定。”
“什么疑问,是就是!”蒋夫人也坐不住了,扯亮了嗓子对众人吼道,“你们都听到了吧,他说我儿是被人害的,这事是不是该你们锦衣卫管?”
若蒋钧菡却系被人谋害,这事确实归锦衣卫管。
不过,这却是件麻烦事。
叶清风的这句疑问,不知生了多少人的厌。蒋国舅势大,如今他认定蒋钧菡是他杀,若是锦衣卫找不到凶手,只要蒋国舅闹到御前,肯定会治锦衣卫一个失职之罪,甚至相关查案人员还会被牵连。
锦衣卫也是看业绩的,每日新出的案子会由簿司的人定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等最难也少有成功的,挂牌于簿司的正厅,由锦衣卫们来领取案件。每个等级的案件都有相对应的酬劳,若是完成一定额度便可升衣。
而眼下,谁都不想接手这个案子。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案子虽然还没过簿司,但肯定是甲等。
且涉及司砚又是被蒋家认为有嫌疑的,便不能经司砚的手。
在众人都推脱的时候,忽然,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人,叶清风回头见是曹睿,心道不好的同时便听到曹睿说愿意领了这差事。
虽说曹睿在锦衣卫是新人,但他家世显赫,就是六司的主管都得给他三分脸色。他出面领下了任务,蒋国舅自然无可挑剔。
而此事有部分源头来自叶清风,没她那一句“不对啊”,本来只想找司砚泄愤的蒋国舅,突然把怨恨转移到了杀人凶手上,故而叶清风也跟着举手要参加。
有人领了案子,蒋夫人冷言警告了叶清风几句,其实话是说给曹睿听的,但碍于曹睿背后的曹家,只好说了叶清风听。
蒋夫人要他们五日内查出真凶,否则要负责此案的锦衣卫给她儿子陪葬,这话指的陪葬当然是叶清风,顺便震慑下曹睿,让他们不敢随意糊弄。
目送蒋夫人和蒋国舅带着蒋钧菡的尸体走了,其他看热闹的人也纷纷散去,留下曹睿和叶清风,还有司砚。
此时司砚的气场骤冷,他瞪着叶清风许久,才咬牙吐出几个字,“叶清风你不说话,会死是吗?”
叶清风心里委委屈屈,她当时又没想那么多。
见叶清风耷垄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他才说一句,便这般怂了,司砚更多骂人的话又说不出来了,“你,跟我回去。”
回去干嘛,她还要和曹睿去查案哩。
叶清风刚开始脚没动,瞧着司砚越发阴沉的脸,想了想,还是先跟司砚回去好了,反正她想和曹睿一起查案还有的是机会。
司砚走在前头,“那么不情愿,还跟来干嘛?”
叶清风无语,不是他叫的吗,男人就是善变。
“砰”
叶清风低着头走,猛地撞上一温热的胸膛,仰头看到司砚在皱眉,“干嘛不说话?”
她忍。
“大人方才不是嫌我话多吗,我怕大人听了生气,便不敢开口了。”
“你!”司砚指着叶清风说不出话来。
他甩袖加快脚步,叶清风得用跑的才能跟上。
回到司砚单独办公的宣德殿,司砚甩给叶清风一捧卷宗,“你看看,这些都是近五年举报蒋钧菡的,蒋钧菡占着姐姐是皇后在京都作威作福,得罪了不少人,现在你要替蒋钧菡伸张正义。呵呵,你怕是要做过街老鼠吧!”
这点,叶清风还真没想到。
她进锦衣卫的初始想法便是查案升官,以后给她爹提供一些消息,至于这个案子该不该查,她还真没有这种经验。
毕竟蒋钧菡他杀的线索明显,作为刚上任的锦衣卫,叶清风一心想查案,没考虑到那么多。
“那大人的意思?”叶清风打算学乖,多听听前辈的意见。
司砚:“你让曹睿自己去查,他知道怎么做。”
“可是!”她说过要一起的啊,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司砚横眼瞪了过来,“你当曹睿和你一般傻吗!”
叶清风被训得低了头,她才不傻,一点都不。
看叶清风又焉了的模样,司砚于心不忍,和她解释道:“蒋钧菡就是死有余辜,无论是谁杀的,都是为民除害。你知道蒋国舅带着蒋钧菡的尸首来闹事,我为什么没赶他们出去吗?”
叶清风想,难道不是他怕得罪蒋国舅吗?
司砚似乎是猜透了叶清风的心思,“你不用在心里编排我怕事,我们锦衣卫直属陛下管辖,谁都无权命令我们。我没赶蒋国舅夫妇,那是因为他们已经认为蒋钧菡是自杀,不过闹闹,影响不了什么。”
叶清风一直以为司砚是那种刻板的人,没想到,司砚也会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一天。
她一个新人都能发现的问题,司砚自然也发现了蒋钧菡有可能是他杀,但他没说,是因为他认为蒋钧菡死有余辜,甚至还有点想为凶手鼓掌的想法。
可今儿的事被叶清风给蒋国舅点了出来,不给蒋国舅一个交代,他是不会轻易放过锦衣卫的。
经司砚点拨,叶清风现在是明白了,可已经太迟,曹睿接下了案子,那她便不能袖手旁观。
至于司砚说的蒋钧菡树敌众多,她若是真扒出凶手是蒋钧菡以前的苦主,别说是锦衣卫了,就是京都都待不下去。
眼下,叶清风急需一个和蒋钧菡有来往,且平日也作恶不少的出来顶罪。至于真凶,叶清风也是要查的,但抓不抓,她知道得依情况而定了。
从司砚那出来,叶清风先奔去刑司找曹睿,得知曹睿去了蒋国舅家找线索,立刻和人打听了蒋国舅家的位置。
~
曹睿是锦衣卫里刑司的人,他主动承担下蒋钧菡的案子,就算刑司的人心有不愿,但还是有两个前辈白衣一起跟来。
在蒋皇后入宫前,蒋国舅只是一个从五品的言官,蒋家也不是世家大族。但蒋皇后争气,两年里生下宫里唯一的公主,还顺利养大成人,所以在之前没有皇子的情况下,蒋皇后便成了皇宫里最尊贵的女人,并在五年前登上了后位。
至此,蒋家人该升官的蒋国舅到了二品大员,发财的其他旁支也在家数钱到手抽筋。
故而蒋家的府宅在京都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贵,等曹睿到时,府门外早有两个小厮等候,直接引去了蒋钧菡居住的园子。
说是园子,里头富丽堂皇。且有个特点,无论是花园,还是凉亭,在蒋钧菡的住所里,随处可见长椅、软榻之类的。至于是用来做什么的,只要有听闻过蒋钧菡淫/乱的风评,便能懂了。
到了主卧,里头是清一色的俊俏公子,他们矗立成两排,每个人都是头低低的没有表情。
曹睿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里压抑的氛围。
第23章 龙阳公子3
“林晓霜! 你又在这绣些娘们玩意,前厅里锦衣卫的人都到了,正抓着园里的公子们问话呢。”管家一把夺过林晓霜在绣的扇子,推了下他。
林晓霜不情愿地蹙着眉,扭着臀起来,“老爷不是说了少爷是自缢吗,锦衣卫的人还来做什么?”
他边问,边对着铜镜补粉,见右边眉尾有些歪了,立刻拿出螺黛画眉。
管家抢了螺黛,“今儿老爷回来后,说是锦衣卫里有人指出少爷不是自缢,眼下正是锦衣卫查人的时候,你还慢吞吞地画个娘们的眉,是嫌命长不是?”
闻言,林晓霜的手顿了下,回神时甩了管家一脸的袖子,落了不知多少脂粉,不高兴地走了,“去就去,不就是个锦衣卫嘛,我怕他作甚!”
在园里,每个公子都有自己独居的小楼,林晓霜作为蒋钧菡身边得宠的公子,更是得了许多的外院府宅。
而林晓霜与园里的其他公子都不一样,他是自愿进园来跟蒋钧菡的,其他公子不是抢进来的,便是买的。
但少爷死了,他并不难过。
从进园子的那一刻,林晓霜就清楚这里只会是他一时的庇护所,他从小表现得就和寻常的男人不一样。后来得知有小绾管这种去处,他才认清自己喜欢的是男人,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世人不能接受他,那寻个世人不敢自责的对象好了,幸好他天生一副柔媚的面孔,很顺利地入了蒋钧菡的眼。
只不过眼下,可惜了。
等林晓霜到前厅时,他瞧着那些木头公子们正在被询问,心里不屑地冷哼一声,扭着身子进门的瞬间却又突然顿住,那问话的人,好眼熟,是他吗?
那人一进门,曹睿便嗅到扑鼻的脂粉味,快堵了他的鼻息。
回头去看,第一眼他还没分清是男是女。
“大……人。”林晓霜恭身行礼。
从声音,曹睿听出是男的,但擦粉抹脂的男人,他虽没有不喜,却也很难以正常的眼光去看他。问过姓名来历,得知蒋钧菡死的那夜在林晓霜的楼里待过,曹睿才开始正视他。
曹睿:“说下那晚的细节。”
林晓霜掩面,有羞涩,“那晚少爷猛得很,往日他还会与奴调情玩下,那夜他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一进楼里便强脱奴的衣裳。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曹睿听得越多,脸越黑。
他要听的不是这个。
还有这个林晓霜,他故作扭捏的神态,实在是恶心到他了。
“够了。”曹睿打断道,“本官要听的,不是这些。”
林晓霜撇下嘴,心想这人还是和儿时一般不知情趣,“那夜少爷来我这时心情不好,玩时喊着司砚两个字,那天很快就结束,之后我便再没见过少爷。”
林晓霜说的玩,这里的人都懂,他只是换了个含蓄的说法。
曹睿听完后,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在想蒋钧菡死的昨夜,司砚有见过他吗?
这么一想,曹睿便入了神,连叶清风到了都没发觉。
“曹三哥。”
“嗯?”曹睿回神。
叶清风问:“三哥你在想什么,那么入迷?”
“我在想,昨夜司大人在哪。”
“这个啊,应该是在家。”叶清风回忆道,“因为昨夜是我送司大人到家门口的,那会已经不早了,大人他应该不会再出门。三哥怎么突然这么问,是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听到昨夜叶清风送司砚回家的,曹睿负手忽然攥紧,掌心扣出红印。
“你们,很熟?”
叶清风摇头,“没有,只是司大人帮过我几个忙,昨夜我也是有事求他。”
“哦。”
曹睿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问了林晓霜楼里伺候的人,证明了林晓霜没说假话,命人把园里的这些公子都看管在这里,案子没结之前,谁都有嫌疑。
蒋钧菡上吊用的是条长鞭,往日他心情不爽,便会用那条鞭子打人,就连最会奉承讨开心的林晓霜都受过两回。
叶清风跟着曹睿看过那条长鞭,纹路和蒋钧菡脖颈上的无二,只不过鞭色棕红,像是长时间浸在血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