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梨穿好大衣,按了那个号码,把手机放在耳边。
响了好久才有人接,背景是一片音乐声和嘈杂的嬉闹声,还有女孩嗲声嗲气地在撒娇。
程梨声音冷静:“乔三?我是程梨,你在哪?我有事找你。”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还在飘着雪片,程梨打的到了帝都一家圈内著名的私人会所。
会所的门脸不大,也并不算起眼,门外却豪车云集,五颜六色的新款跑车上都顶着一层积雪。
程梨进门就直接拨了乔三的电话,递给前台。
手机里传来乔三嬉皮笑脸的声音:“我老婆捉奸来了,让她上来。”
前台尴尬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打量一遍程梨。
程梨身上的长羽绒服敞着,里面却是件手工精细的高定礼服,一对粉钻耳坠吊在小巧的耳垂上,映得一双眼睛明亮无比。
在这种地方当前台,见惯了各色美女,然而像这女孩这么清澈干净的,还是头一份。
怎么就和乔三那种人搅在一起了呢?
前台暗暗替她不值,不过还是报了房号。
程梨收回手机,屏幕闪了闪,黑成一片,应该是没电了。
程梨顾不上这个,急匆匆上楼。
三楼vip包间里,男男女女乌烟瘴气一屋子人,程梨扫了一眼,就看见乔三懒洋洋靠在正中的欧式大沙发中间,左拥右抱。
看见程梨来了,他象征性地推推怀里搂着的女人,假装惊慌失措:“老婆,我可什么都没干。”
一屋子人都笑了。
乔三还和前不久在明阁表白时一样嬉皮笑脸,估计他怀里抱着的,要么是他排的“二四六”,要么就是“星期天随机”。
程梨没兴趣跟他贫:“乔三,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
“单独?”乔三很有诚意地左右看看,“这儿也没法单独啊,不然去那里面?”
他指指包房角落洗手间的门。
“呦——”所有人都在起哄,一圈沙发上坐着的姑娘们都在笑。
“好。”程梨不太明白他们为什么起哄,自己当先往那边走。
推开门,里面不太像洗手间,地方宽敞干净,装修豪华,居然还摆着好大一张沙发。
洗手间里摆沙发,这地方也是奇葩。
乔三跟进来,顺手把门反锁了,才问:“梨梨,祁老板不要你了?你又想起我来了?”
又上下扫视了一遍程梨的一身打扮:“不过打扮得这么漂亮来找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帝都机场,第一架魔都过来的飞机滑过跑道。
祁轼一下飞机,就换上展卷一直拎在手里的衣服,让司机直接去会议中心的年会现场。
到会场时,云存储的技术总监正带着几个男的在台上背着羽毛翅膀跳桑巴,台下笑声一片,气氛正好。
祁轼看了第一排一眼,居然没找到人。
她的座位空着。
“祁总,把您的讲话插在桑巴舞后面?”行政部的方经理试探着问祁轼。
“等一会。”祁轼拿出手机,拨了程梨号码,不通。
祁轼再看一眼座位,砺锋的也空着。
砺锋的电话倒是立刻就通了。
祁轼劈头就问:“程梨呢?”
“我也正在找。”砺锋在电话那头难得地说了完整的句子,“找不到。”
她能去哪呢?
展卷机灵,已经去问了一圈人,回来说:“他们说程梨来过,刚才看了看手机就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
“去查一下她的通话记录。”祁轼吩咐展卷。
通话记录一会功夫就到了,第一个电话是打给程爸的,然后找祁轼,再找枫烨,找了一圈人,最后找的人是乔三。
祁轼的下颌紧绷着,吩咐方经理,“不要加我的讲话了,节目继续。”
一边往外走,一边也拨了程爸的电话。
司机开得极快,到乔三惯常厮混的会所时,祁轼已经把前因后果都弄明白了。
祁轼下了车,也没用展卷,直接问前台:“乔三在哪?”
在这种地方,认人是前台的基本功,更何况祁轼又长着那样的脸,前台一眼就认出,这个是Bravo的祁总,虽然没来过,也知道他长什么样。
前台给了祁轼包房名,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全都来找乔三?
到了三楼,展卷找到包房,打开门,才退后一步,让祁轼进来。
一屋子的嬉笑声都停了,每个人都望着祁轼。
他的脸识别度太高,没人不认识他。
祁轼冷冷地扫视一圈,问:“乔三呢?”
他脸色铁青,看起来挺吓人,有人小心地指了指里面的洗手间。
祁轼没用展卷,自己走过去,踹了一脚,洗手间门上的花玻璃碎了一地,门应声而开。
程梨果然在里面,乔三也在。
祁轼一言不发,进来拎过乔三,一拳就把他打飞到洗手台旁边。
然后才转头看程梨。
程梨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里面还穿着晚礼服,外面披着羽绒大衣,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祁轼,好像正在纳闷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没事吧?”祁轼问。
“当然没事,能有什么事?”程梨的语气中都是好奇。
祁轼:“……”
再去看乔三,乔三坐在地上不起来,抹抹嘴角的血,并不敢还手,反而笑了。
“祁总,你们两个,一个跑来拿我家的隐私敲诈勒索,张口就要五百万,一个一句话不说,上来就揍人,大过年的,我招谁惹谁了?”
第37章
敲诈勒索?
祁轼转头眯眼看程梨。
程梨讪笑一下,有点尴尬。
祁轼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程梨背上:“我们走。”
乔三在背后出声:“梨梨,那五百万你还要吗?我最近手头钱紧,可能要分期付款。”
祁轼淡淡答:“不用了,留着给你当医药费吧。”
外面全是乔三的狐朋狗友,却没人敢拦祁轼。
祁轼带着程梨下楼,出了会所才说:“长本事了,胆越来越肥,还敲诈勒索?数额特别巨大十年以上你知道么?”
程梨没敢吭声。
“你用什么敲诈他?”祁轼问。
“他不是他爸亲生的,他爸还不知道,我在姻缘簿里看见的。”程梨小小声。
“你又没有证据。”
“我只要告诉他爸,他爸一做亲子鉴定,不就清楚了?所以我觉得能跟他敲点钱。”
祁轼气笑了:“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不觉得危险?”
“他又打不过我。”程梨分辩。
“他是打不过你,可是他们一群人呢?你不怕他杀了你灭口?这种乌七八糟的地方,外人都进不来,死个人谁知道?”
程梨不吭声了,半天才说:“乔三这个人虽然花,可是不算是坏人。”
祁轼叹了口气:“怎么就想起找乔三了?你现在耳朵上带的耳环,每只卖了何止十个五百万。”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程梨摸摸耳环,每只估计都超过十克拉:“这个难道是真的粉钻?”
祁轼无语:“废话,我怎么会让你戴假的?”
“我哪知道,你又没说。”程梨狡辩,“再说那时候那么着急,根本想不起来,还是敲诈又快又方便,十年以上就十年以上吧,先把我妈弄回来再说,等你飞回来,我再问你借钱还他。”
说得还振振有词。
程梨又小心地补了一句:“你会借我吧?”
祁轼无奈地看了她半天。
“我已经让砺锋去把你妈妈接回来了。欠条确实是真的,五百万转过去了,我刚刚在路上时,砺锋说,你妈妈已经安全到家了,除了受了点惊吓,没什么事。”
“真的?”程梨还是不放心,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妈妈确实没事,程梨安抚了一会儿程妈,才挂断电话,长长地舒了口气:“所以我又欠你五百万。”
“嗯。”祁轼答,“你要再跟我续签……”默默算了一下,“十一年又三个月。”
程梨讨价还价:“祁总,前后二十一年,我的工资一点都不涨吗?连起码的通货膨胀的涨幅都没有?”
祁轼微笑:“没有,不涨,爱签不签。”
说完,拉过她身上羽绒服的衣襟,帮她把拉链一拉到顶,再扣上羽绒服的大兜帽。
“空气不错,我们走走。”
雪快停了,只有一点一点的雪片,零零星星,在路灯下翻飞着。
祁轼把手伸进她长长的羽绒服袖子里,找到她的手握住。
现在并没有连着红线,就这样牵着手,程梨有点害羞。
幸好天黑,羽绒服帽子上的毛毛又遮着大半张脸,看不出来。
祁轼没穿外套,身上是深色西装礼服,里面是贴身马甲,口袋上装饰着和程梨礼服同色的丝巾,帅得天昏地暗。
“年会早就结束了吧?”程梨问。
祁轼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去的意思。
程梨想想:“现在舞会也快完了。”
据说年会后要在外面的大厅跳舞,赶不上了,程梨有点遗憾。
“想跳?”祁轼牵着程梨的手,举高到她头顶上,让她在铺雪的人行道上滴溜溜自转了一个圈。
她里面虽然穿得漂漂亮亮,现在外面却是不折不扣一只臃肿的小包子。
和祁轼原本打算好的跳舞大相径庭。
不过天上飘着雪,路上没别人,只有两个人和一对长长的影子。
这样也不错。祁轼心想。
祁轼揽着她的腰——起码是包子上本来应该是腰的部位,稍微带着程梨跳了几步,又抬手让她自转了几圈。
再跳几步,又让她自转几圈。
会自转的小包子还挺好玩。
小包子却有意见了。
“这么一直转,头晕。”
她抬起头,鬓边两缕碎发从兜帽里钻出来,一双眼睛在路灯下清澈璀璨。
“好。”祁轼又举起手,拨着她反向自转了两圈解晕,然后把她揽过来,“冷不冷?我们回去吧?”
她上面裹得严实,脚下却是露着脚背的高跟鞋。
祁轼的司机带着展卷,就在不远处慢慢兜圈子,看见祁轼招手,立刻靠过来,下车打开车门。
人行道旁都是堆起来的积雪,祁轼看了看,打横把小包子抄起来,跨过雪堆,塞进车里。
虽然被他抱过好几次,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被他这么抱着,还是让程梨有点害羞。
一上车,程梨就趴在前座靠背上假装睡觉。
司机不敢出声,展卷却什么都不怕。
展卷坐在前座,回过头对程梨说:“不好意思啦?没什么,上次下雪,我和祁总一起走,遇到雪堆,祁总也把我……”
顿了顿。
程梨惊奇得忘了装睡这茬:“把你抱过去了?”
展卷笑答:“把我踹得飞过去了。也算是心疼我,不让我沾雪。”
连司机都绷不住笑了。程梨更不好意思了。
祁轼抬脚踹了展卷的椅背一下:“你现在就给我飞吧。”
这样说开,气氛反而不那么奇怪了,大家一路说说笑笑,一起回了Bravo。
Bravo大堂居然还很热闹,年会散场,大巴把不少人送回公司。
今晚是新年夜,有家的都回家了,有男女朋友的都约会去了,只剩单身狗们正三五成群地约着一起去唱K喝酒。
一堆又一堆的人还穿着年会的衣服,聚在大堂里热热闹闹嘻嘻哈哈,看见祁轼他们进来了,纷纷打招呼。
祁轼一眼就看出程梨羡慕的表情。
“也想出去玩?”
程梨摇摇头。
天天猫在月老办里理红线,除了展卷他们几个,谁都不太熟,并没有人可以一起去。
祁轼再看她一眼,忽然出声,招呼那一大群人:“要不要来我家里玩?”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祁总找人去他家玩?谁敢去啊?
可是祁轼叫人,谁又敢不去啊?
一时间雅雀无声。
祁轼语气轻松,又补充:“我家可以唱K,音响效果全城所有的KTV都比不了哦。”
刚刚开过年会,大家都嗨着,胆子比平时大,有人试探地问:“祁总,真的吗?”
“当然真的,走吧,我那儿还有海鲜自助,免费。”祁轼向电梯偏偏头。
有人欢呼着跟过来,带头的有了,大厅里的人呼啦啦过来一大群。
祁轼笑笑,对展卷低声吩咐了几句,展卷就跑了。
程梨悄悄问:“你家为什么可以唱K?”
一点都不像祁轼的风格。
祁轼低声解释:“装修时乐央的主意,他和凌耽有时候会过来唱歌,唱得比十八层地狱的鬼嚎还难听。”
祁轼带着大家乘电梯上顶楼。
就算人多,也没人敢去挤祁轼和程梨。有人大胆地跟祁轼搭讪聊天,祁轼随口答着,一边打量程梨。
刚刚车里黑着,还不觉得,现在在明亮的灯光下,小包子把包子皮彻底剥了,里面的馅看起来实在太过鲜亮可口。
祁轼下意识地看看手指。
红线已经没了,没任何借口能咬她一口。
祁轼家客厅有一整面墙是液晶电视,砺锋跟着上来,调暗灯光,把电视和音响都打开给大家唱歌。
祁轼没有吹牛,他家KTV系统绝对专业,效果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