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生立刻不打架了,一起抬头:“你让她下来!”
程梨忍不住探出头。
“我不下来。我警告你们,给你们最后一分钟,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那俩人看见程梨露头,更不肯走了,也不互相打架了,轮流叫程梨的名字,比赛一样一递一声,真的很像叫魂。
围观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程梨二话不说,直接抄起盆接了满满一大盆水,哗啦啦往楼下泼了下去。
正是大冬天,一盆凉水往下一倒,楼下尖叫骂人声响成一片。
表白的,围观的,雨露均沾。
程梨恍若无闻,转身又去接了一盆水,这次端着盆在窗口一出现,下面的噪音戛然而止,所有人四散奔逃。
瞬间清场。
陶桃笑呵呵地探头观察楼下的惨状。
程梨放下水盆,把职装脱下来小心地挂好,又把包里的东西掏出来。
“这是谁的名片?”陶桃关好窗,伸手捞起程梨掏出来的名片,“还挺好看。”
“今天遇到一个人给我的,说可以给我介绍工作。”
“Bravo?祁轼?”陶桃念了一遍,突然结巴起来,“不会是那个祁轼吧?”
“哪个祁轼?”程梨不懂。
“新晋首富祁轼啊!Bravo的老板,你居然不知道?梨梨你到底是有多孤陋寡闻啊?”
程梨:“……”
新晋?首富?不会吧?
周一一早,程梨又穿上唯一的那身套装,去CBD找到Bravo的总部大楼。
拿出祁轼给的名片,程梨攥在手里,鼓起勇气走到前台。
“祁总给了我这张名片,让我今天来找他。”
表面淡定,其实心里很慌。这样贸贸然就说来找他们Bravo的老板,真的行?
前台看了一眼名片,吓了一跳,赶紧打电话上去。没一会儿功夫,就有人下来接程梨。
是个小男生,看样子大概连二十都没有,模样清秀,一笑两颗小虎牙。
小男生带着程梨上了电梯直奔顶楼。
祁轼真的正等在顶楼办公室里。
第二次见他,震撼力仍然不亚于昨天。
他坐在窗前,姿态悠闲地靠在转椅里,整个人都被外面的阳光镀上一层光晕。
祁轼随便扫了一眼程梨,就对带程梨上来的小男生说:“叫人事部的吴经理上来。”
叫人事部的人来,看来是要面试。
程梨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打印好的一份简历,走到祁轼的大桌子前。
“坐。”祁轼指指对面的椅子。
程梨认真地把手里的简历递给祁轼,才乖乖坐下。
祁轼犀利的目光一眼就把她从头扫到脚。
她的打扮和昨天在明阁第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
身上的套装版型奇怪,该瘦的地方肥,该肥的地方瘦,并不贴合她的身材,垫肩翘着,面料是乱裁的,暗纹完全对不上。
这衣服不知她是从哪弄来的。
她的包也是昨天那个。皮面上有三个圆圆的小洞,估计原来那地方钉着个不靠谱的商标,被她撬下来了。
柔顺的长发一刀齐,一点层次都没有,像是自己动手剪的。
她的全部底细,祁轼昨天就派人彻底调查过了。
据说她家以前家境不错。
就是因为懂,才不能若无其事地让包上挂着奇葩的山寨牌子。
但是。
但是就连祁轼都不得不承认,她整个人都透着种美好。
好像晨曦微明时,枝头一小朵含苞待放的梨花,雪白无暇,沾着几点剔透晶莹的露水。
她眼神纯净,举止大方,可是任何一个不瞎的男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全身上下都明明白白地写着——这女孩新鲜美好,又很缺钱。
这对很多男人来说,几乎就等同于,这里有便宜可占。
怪不得会招惹上乔三那种人。
祁轼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低头随便翻了翻她的简历。
成绩只能算过得去,各种竞赛活动社会实践一样都没有,也没什么有用的证书。
这样的简历一点都不亮眼,就算能递到Bravo的人事部,也会被直接送进废纸篓。
她大学大概都在忙着给家里打工赚钱。
见祁轼翻着那两页半没什么内容的简历不说话,程梨有点不安,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时,人事部的人上来了。
祁轼把简历放下,直接对吴经理说:“帮她办一下入职手续。”
程梨呆了呆。
这才哪到哪,就要办入职手续了?
吴经理连忙答应,对老板的要求眉毛都没动一下。
昨天白白熬夜准备了一晚上,程梨忍不住投诉:“可是不是还没面试吗……”
“你想怎么面?先用中英文给我自我介绍一遍?”
祁轼懒洋洋地往椅背上靠了靠,姿态悠闲,声音里带着点不动声色的嘲讽。
第4章
“然后我再问你几个‘为什么来我们公司工作’、‘说说自己的优缺点’、‘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这种你昨晚背了好几遍的问题?”
他猜得好准。
这三个问题,昨晚程梨上床前还真都背过好几遍,背到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都在面试。
“那种东西我没兴趣听。”祁轼浑不在意,“去办入职,然后立刻开始干活。”
程梨有点踌躇。
Bravo的员工待遇出名的好,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
而且从此以后,每个月都能拿到固定薪水给家里还债,这件事实在太诱人。
可是他二话不说,连面试流程都不走,就把人直接招进来,不会又是一朵贴上来的烂桃花吧?
祁轼看她一脸犹豫,懒得浪费时间,回头问那个带程梨上来的小虎牙助理。
“展卷,你每月工资是多少?”
展卷望着天花板,搜肠刮肚地努力想了想:“好像是三万几来着?三万五?三万六?”
吴经理连忙接口答:“展总助的月薪,扣税再去掉五险一金后,实际到手三万六千九,年终奖另算。”
祁轼顺手卷起程梨的简历,抽了一记展卷的后脑勺:“这都记不住,长脑子干什么用的?”
展卷捂住脑袋灿烂一笑,并不在乎。
祁轼转向程梨:“你的工资和展卷一样,而且可以提前预支。”
看一眼程梨一脸傻掉的表情,祁轼又补充:“如果你愿意的话,跟我签十年约,就可以预支十年。”
十……年?真的?不会吧?
程梨的心突然开始咚咚咚狂跳。
一个月到手三万六千九,对职场新人高得像做梦。
签十年,差不多能有四百多万,刚好能把家里剩下的所有欠款还完。
祁轼直接拉开抽屉拿出支票簿,在脑中速算了一下,三两下签了张支票,推给程梨。
“我可以先把钱给你,然后再让财务入账。”
程梨看了一眼支票上祁轼行云流水的字。
四百四十二万八千整。
比程梨想象的还多,真的能把家里的债全部还完,还能剩一点。
“十年约,签不签?”祁轼扣好笔帽,不动声色地看着程梨。
“签。”程梨答得毫不犹豫。
她答得那么快,祁轼心中忽然有个怀疑。
要是那天乔三不是用玫瑰气球搞浪漫表白的那一套,而是直截了当把四百多万拍在她面前,说不定她受不了诱惑,也就从了。
这种想法不知为什么,让祁轼有点不愉快。
程梨又仔细研究一遍面前的支票,问祁轼:“能帮我把钱直接转进银行账户吗?”
包里装着四百多万的支票,也太吓人了。
祁轼嗯了一声,回头对展卷说:“一会儿带她去财务转账。”
程梨小声问他,“可是,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工作?是助理吗?”
祁轼瞥了她一眼:你现在才想起来问?
祁轼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我带你去看。”
出了祁轼的办公室,有一座天桥把Bravo两幢肩并肩的双子大厦连起来。
祁轼人高腿长,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并没有等等程梨的意思,程梨努力地跟着他。
穿过天桥,就到了双子楼的另一边。
祁轼刷开门,里面居然是一套大平层的住宅。
客厅足有别人整个家那么大,宽敞得能踢球,装修稳重大方,清爽开阔,非常男性化。
难道是他住的地方?
他不是说要看一下工作吗?把人带到家里来干什么?
程梨站在入口,不太想往前走。
他肯出那么多钱,招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应届毕业生,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可疑。
难道他痛快地出了四百多万,买的真的是别的东西?
“祁……祁总,为什么要带我到这儿来?”
祁轼才发现她没跟上来,停步回头,发现她还留在门外。
“来试试你能不能胜任。”
试试?
程梨害怕了。
祁轼看一眼程梨。
她的小脸更白了,一点血色都没有。
浅粉的下唇咬着,一双清泉一样的眼睛里全都是纠结,手紧紧攥着肩上背包的带子,一双脚站在门口地毯和外面走廊分界的那条线上,不肯向前挪。
好像再向前迈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不知为什么,祁轼忽然莫名其妙地冒出点想欺负她的邪念。
一阵阵往上窜,压都压不住。
“对。试一试。”祁轼半笑不笑地在门里等着她,口气意味深长,“如果你能让我满意,你就入职。进来。”
程梨想哭。
他刚才把四百多万的支票摆在程梨面前。程梨要是没看见,还能抵制住诱惑,一旦见过了,让程梨现在立刻转身就走,实在做不到。
程梨抱着最后一点希望:也许他不是那个意思呢。
程梨试探:“那要怎样才能让你满意?”
祁轼笑了一下。
“你要我站在门口说这个?别人会听见的。我的要求很特殊,我们到里面去,我一点一点,慢慢教你。”
色狼无疑。
程梨转身就跑。
还没跑两步,突然被人一把抓住。
祁轼像逮小鸡一样,轻松地攥住程梨的手腕,不由分说拖进门里,还顺手把门带上了。
比那天在明阁乔三拖人进包房的动作利落多了。
那时乔三连程梨的手腕都抓不住,被程梨一而再再而三地挣开。
祁轼却一秒钟搞定。
程梨怎么都挣不开他的手,头皮一阵阵发炸。
整个Bravo都是他的地盘,叫也没用,程梨一声不出,抬脚就踹。
在一个普通成年男性手底下逃跑,对程梨不算太难。可是这个祁轼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对她的又踢又踹毫无反应,单手就把程梨控制得牢牢的。
程梨一边挣扎一边绝望地想,他上次不是把一个送上门的女孩子骂哭了吗?
难道送到嘴边的不香,就喜欢强取豪夺?
祁轼倒是一脸满意,轻松地拖着她穿过客厅,来到里面一个房间门口,腾出一只手把门打开。
程梨看了一眼,忘了挣扎,有点愣神。
里面并不是卧室。
这间屋子没有窗,只开着灯,空间很大,全部打通,里面摆满了一排排的档案柜,好像一个档案馆。
最奇怪的是,档案柜里装满了一本本册子。
一根又一根细细的红线从册子里钻出来,连到其他的册子里。
红线横七竖八,有近有远,有的绷得很紧,有的松散地垂着,有的互相搅成一团,还有的断了,吊在空中,可怜巴巴。
屋子里如同闯关游戏里布满红外线的房间,要高手才能钻进钻出。
这些红线,看起来和那天黏在他身上的那根一样。
“到了,这就是你以后工作的地方。”祁轼放开程梨。
“你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乱拉的红线全部理好。”
程梨望着满屋子红线。
所以他不是那个意思?
祁轼熟门熟路地穿过红线,也不管一路勾到几根,走到里面唯一的一张办公桌前。
“我会教你怎么理红线。今后你跟着我,最重要的一点——”
祁轼舒适地在办公桌后坐下,悠然地望着程梨。
“——就是要记住,好好干活,少像刚才那样胡思乱想。”
程梨无语:你是有猫病吧?胡思乱想什么的,不都是你误导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祁轼:我误导什么了?你以为我要教什么?来,做个ppt把你的想法给我讲一遍。
第5章
不过他出钱,他是老大。
老板是神经病,比老板是色狼强得多了。
看在四百万的份上,就算他再神经病十倍,程梨也能忍。
程梨小心地绕过乱拉的红线,钻进房间里。
这些红线很细,很红,颤巍巍轻飘飘像蛛丝一样。
“为什么有这么多线?这是干什么用的?”程梨问。
祁轼向后一靠,把两条逆天的长腿架在桌子上,才漫不经心地说:“人间的姻缘线。”
程梨没听清:“人间的什么?”
“姻缘线。”
祁轼顺手从肩膀上拽下一根线头,语气中带着不屑。
“你没听说过?也叫情线、红线。把一男一女连在一起,他们就爱得死去活来,生儿育女那种。”
程梨默然无语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