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轼忽然说:“把你爸的手机号码给我。”
程梨给了他手机号码,祁轼出去打电话,没五分钟,就进来说:“找到你爸爸在哪了,我们走。”
他大概想办法定位了手机。
祁轼带着程梨和程妈,让司机把车开到帝都郊外一片园区。
这里有不少外贸公司扎堆,祁轼让车停在一幢小楼前。
程妈一看外面挂的牌子就知道靠谱——这就是秦岚开的外贸公司。
祁轼进了门,还没走到前台,就有好几个人迎过来,显然是等了半天了。
没有程梨想象中找上门来抢人的场景,秦岚公司的人态度客气,跟在祁轼后面,诚惶诚恐。
祁轼随口解释:“我让秘书约了秦岚,说有事要找她谈。”
秦岚只不过开了家小小的外贸公司,和Bravo这种巨无霸完全不是一个段位。祁轼要约人,大概无论她在忙什么,都会立刻空出时间来。
几个人直上秦岚的办公室,秦岚收到消息,已经快步从里面迎了出来。
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和程妈完全是两种类型。
秦岚看见祁轼身后跟着程妈和程梨,原本容光焕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个彻底。
“人呢?”
祁轼没跟她废话。
秦岚的脸色惨淡,没有说话。
祁轼径自走进她的办公室,转了一圈,找到里间的门,推推门把手,推不动。
祁轼回头看了一眼秦岚的表情,就知道人在里面,并没让她开门,而是退后一步,提脚一踹。
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开。
秦岚的办公室装修土豪,实木门又重又厚,居然被祁轼随便一脚就弄开了。
程爸果然在里面,手脚都绑着。
程爸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仍然是帅大叔一枚,一看就知道,年轻时肯定迷倒过大票女生。
程梨赶紧冲进去,帮程爸把绳子松开。
祁轼看他没什么大碍,才冷冰冰转向秦岚。
“想找死,下次尽管再来。”
虽然周围全都是秦岚的人,却没人敢动,眼睁睁地看着祁轼他们把人带走了。
回到祁轼的车上,程妈才问程爸:“你怎么会给我发‘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当然不是对你说的。”程爸活动活动手腕,“那句话是我对她说的,被她录下来了。”
程妈舒了一口气:“她还真打了四百多万到账户里。”
祁轼把后座让给他们一家三口,这时在副驾接口:“那笔钱不用还了,就当给她一个教训,不还她也不敢怎样。”
程妈立刻说:“我们才不要她的臭钱,一会儿就给她打回去。”
程梨的心却动了动。
如果把秦岚那笔钱留下,就不用跟祁轼签卖身契,也不用预支十年薪水。
可是拿那女人的钱,程妈肯定会不开心。
程梨安抚地拍拍程妈的胳膊:“咱们不要她的钱。其实我已经弄到钱了。”
程梨把自己在Bravo签约,预支工资的事跟程爸程妈说了。
程妈心性单纯,仔细问了问,除了签约时间长一点,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附加条款,开心得不行。
程爸望着前座祁轼的背影,没有说话。
祁轼把程爸程妈送到楼下,才又带着程梨上车回公司。
程爸找到了,欠债也有着落了,程妈心情前所未有地愉快,望着驶走的车子,捅捅程爸。
“这是咱们未来的女婿吗?长得真不错。”
程爸没有回答,只说:“你先上楼,刚才绑着闷了半天,我在楼下透透气就上去。”
程妈向来听老公的话,喜滋滋上楼去了。
程爸等她走了,才一个人出了小区,走到路边停着的一辆车前。
车窗缓缓落下一条缝。
程爸对里面的人说:“祁轼终于来了。”
里面的人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笑意:“我看见了。好戏要开场了。”
程爸有点犹豫,补了一句:“可是梨梨……”
里面的人笑道:“放心,你家那朵小花没事。你难道不相信祁轼的人品?”
和祁轼一起回公司的路上,程梨百无聊赖,点开手机,就看见一大堆群消息。
刚刚吴经理拉程梨加了一堆Bravo大大小小的工作群。
公司的行政大群里居然正在聊程梨。
大群里人不少,吴经理忙着,拉人进来后也没介绍,刷得太快,没人意识到程梨已经进来了。
Bravo里年轻人多,企业文化偏宽松,群里说话就相对随意。
【今天咱们这边有个新来报道的美女?】
【我也看见了。哪个部门的?】
【不知道,露了一脸就不知道去哪了。】
【年纪好像不大,刚毕业的吧?】
【好像是S大的才女,S大美女向来多。】
一群男的都在夸程梨漂亮,有人不爽了。
【你们看见她身上穿的那件套装没有?】
一个叫“紫殇不在线”的说,紧跟着一个很有内涵的微笑表情。
程梨有点纳闷:真的有人这么二,在公司群里这么说新同事?还是手抖发错地方了?
但是紧接着,居然有另一个人也跟了个微笑表情。
程梨没有继续往下看,把手机直接按黑。
祁轼耳聪目明,一眼就看见程梨屏幕上的话了。
“公司群?”祁轼问。
“嗯。我刚来,他们有点好奇。”程梨不想多事,随口应付他。
祁轼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公司的行政大群。
建群这么久,破天荒地,一直不存在一样的老板头一次在群里冒泡了。
发的是一段几秒钟的语音。
群里发语音是公司老大们的特权,每个人都兢兢业业地点开那段语音洗耳恭听。
祁轼冷冷的声音传来,只有四个字。
“什么套装?”
第7章
“紫殇不在线”嗖地撤回那条关于套装的消息,过了一会儿,跟了一条解释:
【给闺蜜发的消息,发错群了。】
跟着她发微笑表情的那个反应没她快,超时了,来不及撤回。
那人估计恨死她了,那张表情孤零零地挂在那里,微笑得像个谜。
老板突然发话,群里一片寂静,明哲保身,刚才没冒泡的人全都假装自己不在线。
没人再敢开口。
“紫殇不在线”是财务那边的人,她的部门经理不能假装不在晾着老板,心里把她鞭了一万遍,硬着头皮回复老板。
【她们大概是聊串群了。】
他把人认下来了,财务总监骂了句娘,只好跟着回复。
【工作时间,不要瞎聊。】
人事的吴经理这时才看见,连忙上来跟上。
【大家欢迎总助办的新同事,@程梨,程总助。】
意思很明显:你们这群人找死不特么挑时候。
人人都知道,祁总身边只有两个总助,都是他的心腹,和他亲如家人,现在又多出这么个程总助。
老板身边的总助,听起来是助理,权力却是碾压级的,捏死下面一个经理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吴经理心想:这是老板连面试流程都不走,花了四百多万才弄进来的人。
别说她穿廉价套装,就算她插身鸡毛来上班,你都得说那是霓裳羽衣。
群里寂静了一秒,然后就被一大排“欢迎”彻底刷屏。
程梨看见身边的祁轼拿出手机发了那条语音,心里就想,完蛋了。
他今天弄断了程梨父母的姻缘线,大概是有点内疚,帮程梨说句话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别人不知道。
程梨来上班第一天,祁轼就在公司群里公然这种护短的姿态,别人一定会觉得有什么猫腻。
本来以程梨的资历,直接做总助就是天方夜谭。
程梨又不能攥着一把红线到处跟人解释:他选我是因为我有能看见红线的奇葩能力啊,你看你们都看不见对吧?
真是跳进雅鲁藏布江都洗不清。
两人回到Bravo顶楼的月老办公室后,程梨立刻把桌上的电脑打开,查了一遍爸妈那页。
系统里泛金的红线确实重新连起来了,连得稳稳的。
程梨总算才放下一颗心。
这系统太可怕了,真的不能乱玩。
祁轼把手撑在桌上,俯身和她一起看屏幕:“线连好了?”
撑在桌上的那只手,指节明晰有力,手指修长,最挑剔的手控也绝对挑不出半点毛病。
“连好了。”
程梨挪挪转椅,不动声色地离他远一点。
他今天帮忙救人毫不含糊,在公司群里帮程梨说话也很仗义,尤其是踹开门的那一脚,真的是挺帅的。
可是对这个人,绝对不能有一丝半点的绮念,否则一定会被他嘲讽到哭。
程梨对着屏幕,默默地向一边偏偏脑袋,还晃了两下。
“你干什么呢?”祁轼低头问。
程梨坦然答:“倒水。”
把脑子里进的水倒掉。
祁轼疑惑地看了程梨一眼,没听懂。
祁轼帮程梨在姻缘簿系统里建了一个用户。
“我给你使用权限,这个系统你可以随便看,熟悉一下工作。”
程梨好奇问:“你不怕我在系统里瞎捣乱吗?”
祁轼问:“你会么?”
程梨摇摇头。
祁轼给她一个“这不就完了”的眼神,交代了一下工作就走了。
他还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走后,程梨仍然坐在电脑前,没有开始理红线。
踌躇了半天,程梨咬咬嘴唇,终于下定决心,在搜索栏输入“程梨”两个字。
姻缘簿系统就在眼前,祁轼又说可以随便看,当然要看看自己注定的那个真命天子究竟会是谁。
叫程梨的人不少,程梨又加上生日和出生地查了一遍。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对得上的,系统里并没有程梨。
程梨想起祁轼说过,现在录入系统的只是一部分,还有不少人的名字还留在册子里,因为线没理清,还没扫进去。
程梨心想:自己的名字大概还在架子上的某一本册子里躺着呢。
程梨搓搓手,又敲了几个名字进去。
大学的辅导员明年要结婚,好几个同学都要谈恋爱了。
再敲几个名字。
原来某小花已经隐婚好几年,某流量将来要娶的是他新剧里的女配,某富豪除了闹得翻天覆地的老婆和小三,外面竟然还有小四小五小六?
这个系统,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八卦大汇总,而且,全!是!真!的!
这也太好玩了。
程梨玩得忘了时间,好久才反应过来,一根红线都还没理呢。
程梨关了电脑,对着一屋子乱拉的红线给自己加了个油。
快点理,也好能把自己的理出来。
架子上的册子虽然挺乱,基本还是按地域分的。兔子先啃窝边草,程梨挑了帝都的,开始干活。
让红线震一下,红线连着的人就会吵架,程梨觉得责任重大,理红线的动作小心翼翼。
红线细如蛛丝,也像蛛丝一样有弹性,又有点黏,一旦有断的线搅进来,就难解难分,死结活结一起来。
真不是个简单的工作,怪不得祁轼没耐心。
好不容易理完一本时,祁轼来了,看到程梨,愣了愣。
“你怎么还在?”
什么怎么还在?
程梨抓起手机看看,发现不知不觉,居然已经晚上六点半了。
这间屋子没有窗,程梨完全忘了时间。
这里其实是他家里的一间房间,他现在下班回家了。
程梨赶紧说:“我马上就走。”
祁轼看她一眼:“你中午没出去吃午饭?吴经理没告诉你,用员工卡可以在五楼餐厅刷卡吃饭?”
吴经理当然说了,还热心地带着程梨去餐厅参观了一圈。
Bravo的餐厅名不虚传,花样繁多,据说请的是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明虾扇贝大闸蟹,牛排烧鹅三文鱼,一点都不含糊。
程梨看了眼价钱,套餐十二块,两荤一素外加水果酸奶等等。
公道得过了头。
可是对程梨,这价钱还是太贵了。
祁轼随口补充:“你们每个月都有午饭的饭补……”
话说了一半,突然想起她的饭补也在那四百四十万里了。
“没关系,我最近减肥。”程梨跳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准备走。
穿过祁轼家的客厅,里面居然还有别人在。
两个年轻男人正在客厅里矮桌旁对坐着下棋,不知来了多久,棋坪上密密的黑白子,已经快摆满了。
两个人都很俊美,衣品也一样诡异。
一个人穿了一件金碧辉煌晃得人眼晕的宽松衬衣,整张脸上最显眼的就是一双眼睛,明亮得惊人,正在托着腮沉思。
另一个穿了件骚包的橙粉色西装外套,硬生生靠秀美到雌雄莫辨的长相撑住了这么可怕的颜色。
穿粉的这个正满脸挂笑:“别想了,你已经输定了。”
这情景莫明地熟悉。
程梨不由自主地顿住脚步,琢磨了一下,却没从记忆里找出对应的场景。
听见有人出来的声音,两个人一起转头望向程梨,穿粉的那个美人扬手打了个招呼。
“嗨!你就是祁轼刚弄来的那朵小梨花?”
什么弄来?什么小梨花?
程梨皱皱眉,但是估计他是老板朋友,不能得罪,只纠正:“我叫程梨。”
望着对坐下棋的两人,程梨总觉得好像还缺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