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不能娶——玖拾陆
时间:2020-02-23 09:49:00

  地方上如此,宫里怕是也如此。”
  皇太后熟悉宫中状况,听蒋慕渊一说,叹道:“说得在理。各宫各院,该依着名册点一点人头了。”
  话说到了这一步,小曾公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心里对蒋慕渊道了声“佩服”,小曾公公嘴上道:“皇太后,依奴才之见,既然清点了,那冷宫、永巷也别漏下。不然那些宫女内侍,人没了好几年了,还有人挂着他们的名号领银子。这些省下来,也是节流了。”
  清点后宫,由皇后出面就可以了,不用通过前朝,只需与圣上知会一声便好。
  再者,这是省银子的事儿,皇太后晓得圣上不会否决。
  而中宫皇后谢氏,向来是听皇太后的。
  皇太后理了理思绪,笑道:“这是好事情,等孩子百日时,便开始做吧。
  你好不容易回京来,哀家与你都没有说上什么贴己话,又都说朝廷事情去了。
  我们不说那些了,云锦丫头也在,你与我们说说外头的趣事,叫我们开开眼界吧。”
  起先说国事,顾云锦自然是静坐一旁,只听不说话。
  只是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蒋慕渊身上,看他浅笑,看他沉吟,看他为朝廷出谋划策。
  前世,她虽在清水观接过寒雷手中的伞,也在那之后与蒋慕渊打过两三回的照面,但对这位小公爷的印象,几乎全部来自于旁人的言语。
  后来去了岭北,小公爷尽心尽责、骁勇善战的美名依旧流传着。
  他承爵了,他又奔赴何处抗敌了,消息陆陆续续的,都会传过来。
  最后白云观中相遇,顾云锦是说了不少琐事,蒋慕渊也提及了对故友的思念,可在她眼中,蒋慕渊并不是身边的“友人”,而是一心守着江山的“国公爷”。
  那是一种光芒,灿然得让她无法挪开视线。
  顾云锦是敬佩蒋慕渊的,一如她敬佩顾家驻守边关的长辈亲人。
  哪怕现在心意相通,哪怕私底下与她一道时,蒋慕渊温和又细致,与处理公事时的模样浑然不同,但并没有让这种光芒黯然一分一毫。
  反而是越发明亮。
  顾云锦沉沉看着他,她喜欢的是他对她的柔情,也是他对朝事的一丝不苟、勤恳认真吧。
  无论是哪一面的蒋慕渊,都叫她倾心。
  蒋慕渊敏锐,自是晓得顾云锦一直看着他,只因与皇太后说正事,不方便与小姑娘眉眼往来,这才耐着心思。
  这会儿说起了外头的趣事,他便时不时地递给顾云锦一个笑容,见她为了初次听说的事情时惊时喜。
  每日下午,皇太后是要午歇的,今儿召见顾云锦,蒋慕渊又回来了,这才耽搁了一个多时辰。
  听了会儿趣事,皇太后渐渐有了些困意,道:“年纪大了不中用,哀家要歇会儿,阿渊你好好把云锦丫头送回西林胡同。”
  顾云锦和蒋慕渊起身告退。
  小曾公公送他们出慈心宫,他悄悄看了眼顾云锦,上前低声与蒋慕渊道:“您只管放心。”
  蒋慕渊知他讲的是清查永巷一事,笑着点了点头。
  小曾公公停下了脚步,恭谨送走两人。
  见有宫女要跟上去,他笑眯眯地拦了拦:“顾姑娘是对出宫的路不算太熟悉,但不是有小公爷领路嘛,不会走岔了的。”
  宫女们都是照规矩引路的,叫小曾公公一点,倒也品过味来,笑着不再上前。
  顾云锦模糊听见了这一句,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跟在了蒋慕渊后头。
 
 
第377章 沉沉又沉沉
  夏日的午后,日头晒人,御花园中,连个宫女内侍的身影都很难看到。
  游廊下,虽避着日光,却躲不开炎炎暑气。
  略微偏西的阳光,映下人影斜长,顾云锦看着地上黑色的影子,只觉得它根本不及蒋慕渊本身身形颀长。
  她就这么不远不近跟着他,脚尖踩在他的影子的发端,如小孩儿一般淘气的事儿,顾云锦却笑得眉眼弯弯。
  慈心宫渐渐远了,蒋慕渊听着身后脚步,想等着顾云锦跟上来与他并肩同行,只是走出去了百余步,小姑娘还在他身后。
  蒋慕渊只好顿下步子,转头看她。
  顾云锦孩子气的动作就这么落在了蒋慕渊的眼中。
  忍俊不禁,他扑哧笑出了声。
  顾云锦被抓了个正着,反正四下无人,她脸皮也没有那么薄,干脆背着手站着,全当不知。
  蒋慕渊的笑意越发深了,他也没有拆穿她的故作无事,见顾云锦不动,便朝她伸出了手:“手伤如何了?”
  这个问题是逃不过的。
  “差不多都好了,”顾云锦也无意隐瞒,把手摊在了蒋慕渊的手掌上,“唉?”
  顾云锦原以为他要细细看,哪晓得蒋慕渊只瞥了一眼,就反手握住,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稍稍使劲,让她上前了两步,站在了他身边。
  暖意从手心里传来。
  这样的季节,在外头走几步都热得出汗,使人烦闷。
  掌心相触,顾云锦原以为她会不喜欢这样温暖,但事实是截然相反。
  搁了冰的饮子固然能一扫热气,可若是夏天里的一杯暖茶,亦能齿颊生津,暑热渐渐消散。
  蒋慕渊扣着顾云锦的手指,引着她不疾不徐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问她这些日子的状况。
  因着手伤,顾云锦有一段日子没有出门,只去万寿园里热闹了一回。
  她与他讲七月会,讲顾家里头的琐事,细细小小的,满满都是烟火气。
  就是这样的烟火气,让蒋慕渊一路都带着笑。
  江山朝廷,自在心中,但长途跋涉的辛劳之后,能听顾云锦说些家常小事,于蒋慕渊而言,霎时间就觉得轻松许多。
  顾云锦又道:“明儿与郡主一道去游湖,皇太后召我进宫来也是为了这事儿,慈心宫备了枣糕了,还有刚才桌上那豆酥糖。是了,那是赵姑娘送来的,她被指给了三殿下做侧妃。”
  蒋慕渊挑眉。
  他刚抵京几个时辰,从城门到宫门,听风是抓紧时间与他说了不少事,但毕竟工夫有限,还有不少事儿来不及说。
  比如孙睿的侧妃。
  “哪位赵姑娘?”蒋慕渊问道。
  “明州同知的孙女,”顾云锦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我之前陪皇太后说话,听说是三殿下写了几个出身,皇太后最终挑了她。”
  蒋慕渊抿了抿唇。
  孙睿自个儿写的?
  若那跛子太监真是邓公公,而邓公公也确实是孙睿的人,那他断了贾家,最终选个同知孙女,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慕渊问:“下了诏书么?婚期定了何事?”
  孙睿娶侧妃的规矩不似娶正妃一般繁重,顾云锦摇头道:“皇太后说还在合日子,大抵是来年开春吧。”
  话一出口,顾云锦就看到蒋慕渊偏转头,沉沉看着她。
  漆黑的眸子里映着她的身影,几分温和笑意,蒋慕渊低低笑出了声:“没问他的,我问的是你我的婚期。”
  随着言语,他微微低下了头,五官近了,声音却越发低了,最后几个字,像是绵绵的私语呢喃一般。
  顾云锦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在她鼻尖的气息。
  再是脸皮厚,突然间如此,耳根也抑制不住发烫。
  她轻轻启唇,想说什么,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两人的婚期……
  顾云锦不信蒋慕渊不知道。
  月初时,顾家就已经与宁国公府敲定了,就听风那个事事都马不停蹄使人给蒋慕渊报去的性子,如此要紧事,怎么会没有递消息?
  蒋慕渊是明知故问,故意臊她的。
  脸烫归脸烫,心思却是雀跃着,知他急待、知他欣喜,一如她自己。
  仿佛是被那深邃的目光勾了魂一般,顾云锦放空了脑袋,没有再多想,就着他挨近她的姿势,凑上前去,对着那含笑的唇角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亦有涟漪圈圈。
  顾云锦动作飞快,碰着了就洋洋得意地要往后拉开距离。
  蒋慕渊微微有些怔,不是没有亲吻过,甚至是唇齿相交粘腻得舍不得分开,可都是他主动为之,顾云锦大胆还是头一次。
  他极喜欢她的头一次,这是他亲手种下的种子生根发芽、勃勃生长的证明。
  小心翼翼捧着、护着,没有白费的证明。
  回忆起去年夏夜去珍珠巷看她,没有挑破情愫,他还能忍着亲近之意好好做个人,在说明白之后,越来越难以压抑。
  尤其是此刻。
  蜻蜓点水哪里够,他恨不能将她一口吞了。
  蒋慕渊握紧了顾云锦的手,拉着她快步穿过游廊,七歪八拐的,进了假山石洞,将人抵在山石壁上,对着那勾人的樱唇,重重吻了过去。
  动作虽狠,他却也没有忘了拿手搂住顾云锦的脑袋、肩膀,用手背替她垫着,免得叫山石给弄痛了。
  呼吸瞬间被掠夺得一干二净,顾云锦愕然睁大了眼睛。
  山石洞挡住了外头的日光,暗沉沉的,除了近在咫尺的蒋慕渊,她什么也看不清。
  也不想再细细去看了。
  从心眼里喜欢一个人,不就是如此吗?
  两情相悦,想要靠近,想要汲取温暖,亦是人之常情呀。
  抬起手,顾云锦没有退开,而是回应,回应这个比前几回都要浓烈、要炙热的亲吻。
  碾在唇上的力道,带着几分痛,更多的是安心。
  耳畔,是透过山石传过来的蝉鸣。
  可比一片鸣声更响亮的,是她和蒋慕渊的和鸣一般的心跳声,噗通噗通,清晰极了。
  而在心跳声之中,是他在唇齿相交间,呢喃着的她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
  沉沉又沉沉。
 
 
第378章 遥遥无尽头
  呼吸被夺了个干干净净。
  顾云锦起初还不觉得,渐渐的,气息接不上,思绪越发空白。
  脑海里有些混沌,连那近在咫尺的未止蝉鸣都空灵得遥远起来。
  下意识的,她往后仰了仰脖子,试图拉开距离。
  蒋慕渊的手掌一直挡在顾云锦的脑后,既不想她躲,又怕后头的粗粝山石硌得她难受,这会儿顾云锦一动作,他就感觉到了。
  心里满满升起的是不舍。
  舍不得离开她柔软的樱唇香舌,舍不得她退开半分半厘,恨不能就这般唇齿缠绵着。
  他的心尖尖,实在是甜得要人命。
  分明她之前饮了几盏茶了,但蒋慕渊还是在顾云锦的舌尖上尝到了豆酥糖的浓郁的豆香味。
  他知道皇太后嗜糖,幼年时也曾问过原因,皇太后总说,吃甜的能忘记一身疲惫。
  蒋慕渊以前是不信的,皇太后为了这口爱好,黑的白的都能说出花来。
  直到这一刻,蒋慕渊有点儿信了。
  就顾云锦唇齿间的酥糖味道,他日夜兼程、快马加鞭的疲惫都消散了,不仅不累,反而生龙活虎。
  感觉到顾云锦又推了一下,知道她吃不消,蒋慕渊只能迫着自己放开一些。
  唇分开,顾云锦大口喘着气,还未顺过气来,就被蒋慕渊带着在狭小的山石洞中转了个圈,他的背抵了石壁。
  两人刚刚分开些的身子又紧紧贴在了一块,之前压在唇上的力量尽数移到了脖颈上。
  夏日衣衫轻薄,脖颈上露得多,那股子热气喷在肌肤上,让顾云锦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而蒋慕渊那只不用再护在她背后的手滑到了她的腰间,探进上衣之中,隔着底衫细细抚着,又一点一点地往上挪。
  顾云锦在蒋慕渊的亲吻舔舐中感受到了。
  蓬勃的。
  顾云锦咬住了下唇,似乎是被剥夺的呼吸还未回来,脑海中依旧空荡荡的,以至于如此局面,她一时之间不晓得要如何应对了。
  两情相悦,想要靠近自是人之常情,她也不抗拒躲在山石洞中亲吻。
  只是,这般下去,还能收场吗?
  阻拦、亦或是纵容,二选一的问题,在这一瞬间,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其实也无需她思考。
  蒋慕渊再念得狠了,也没有彻底失了分寸,一如他从头到尾都惦记着莫让山石硌着她。
  上挪的手掌停下,亲吻也收了力道,虽没有分开两人距离,但已然停止了攻城略地。
  蒋慕渊只是拿额头抵着她的脖颈,调整着呼吸。
  鼻息间,他闻到的是混合着淡淡皂角清香的胭脂芬芳。
  若是再深吸一口,那些气息就会顺着喉咙浸润五脏六腑,一寸又一寸地深入骨节,像是一盏夜光杯中的葡萄美酒,把已经熏熏然的情绪全部灌醉。
  此时此地,蒋慕渊清楚他是醉不得的。
  他抬起了头,看着顾云锦的眼睛。
  小姑娘的眼眶微微泛红,眸子湿润,像是一汪泉水,眼底却是混沌失神,似是也染了醉意。
  就像是她眸子里映出来的他一样。
  蒋慕渊不由轻轻笑了,唇齿轻启,喃喃了一声“云锦”。
  如叹息一般。
  刚才,顾云锦还在与他说明日与寿安去游湖,她必然不曾想到,对他而言,两世叠在一块,那年清水观的大雨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那些曾后悔愧疚到醉酒消愁的情感,那些不能与他人讲述、只能独自品味的心思,在横跨过十七年的漫长的时光后,就交付在了这样一声简单又平静的“云锦”里。
  山石洞委实窄小,紧紧拥着的时候不觉得,想要稍稍拉开些距离时,逼仄极了。
  气息,依旧近在咫尺,可心中那澎湃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顾云锦的呼吸顺了,蝉鸣也不空灵,她只是有些狼狈。
  衣衫乱了还能简单整理,头发乱了,此刻就毫无办法了。
  蒋慕渊也没有好到哪儿去,两人这幅样子,是不能大大咧咧穿过御花园出宫去的。
  外头,天色突然暗了许多。
  蒋慕渊探头看了一眼,不知不觉间,外头飞沙走石,眼瞅着要落雷雨了。
  清了清嗓子,蒋慕渊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顾云锦颔首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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