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娄峪提出要一百万,是因为,她的情报真的值一百万。
若论行情,她要的还少了。
若不是事出紧急,她要在今日斩钉截铁跟乔靳燃划清关系,也不会只要了一百万的价。
太低了,娄峪不会信,太高了,娄峪会犹豫。但她必须要速战速决,只有这样,才是对乔靳燃最有力的反击。
她也并不想通过这种手段发横财,一百万,够外婆的医药费就行了,娄峪并不吃亏。
而乔靳燃呢?
这件事里,他也不吃亏,因为他打人了,出气了,不过是提前出的,她闹这一出,乔靳燃肯定会去查真正的叛徒是谁,这么一论,他简直赚大了。
而林鹿,真要仔细掰扯,她也不算吃亏。
用一句话说就是,共赢!
可明显,有人不这么认为。
陈厉没想到,苏黎竟然真的敢,还是当着乔靳燃的面!
他怒不可揭,恨不能掐死苏黎。
一行人除了孟佩霖,脸色都很不好看,看苏黎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乔靳燃脸色尤其难看,那双眸子像是含了两块冰一般。
孟佩霖佯装愤怒地和大家一样恶狠狠地瞪着苏黎,其实心里快开心疯了。
苏黎这简直是找死!都不用她动手她自己就把自己搞死了!
乔靳燃不说话,没人敢开口,病房里气氛凝至冰点,呼吸间都压抑地人胆寒。
林鹿看着乔靳燃,他手里还捏着手机,并没有做出对她这个行为的定论,她知道,他在等,等仓库那边的结果,他要等结果过来再确定到底该怎么处置她。
无论结果如何,这局,她都能破。
她不怕他。
二十分钟后,一声消息提示音打破了病房里令人窒息的死寂。
乔靳燃看了一眼,上头只有四个字:安全转移。
林鹿一看他脸色就知道,男主光环又起作用了,娄峪没成功。
这个结果,她也不是没想过。
“用我的情报,”乔靳燃把手机丢进口袋后,抬头看向林鹿,嗓音沉的人发怵:“拿娄峪的钱,苏黎,你胆子不小。”
林鹿脑袋本就疼得很,又站了这么久,这会儿脸色非常难看,没一丝血色,看着随时都会倒一般,但她非常硬气地没有表现出来,就直愣愣在那儿站着,虽然孱弱,却一点儿都不弱势。
“我用我的命,换了一次这个情报的使用权,”林鹿一脸平静:“情报给谁,怎么给,都是我的自由,我……”
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付出这么大代价,问需要情报的人要点报酬,这叫钱货两讫,公平公正,我谁也不欠!”
乔靳燃眉心动了下。
林鹿又道:“乔靳燃……”
这三个字一出,屋里其他人统统倒吸了一口凉气。
苏黎疯了?
干出这种事,还敢直呼老大名字?
不要命了?
啊,对,她早就不要命了!从她给娄峪打电话那刻起,她就已经疯了!
“我们也再不相欠,”林鹿看着乔靳燃,她这会儿头很疼,话也说得很慢:“从此以后,再也瓜葛。”
说完,她拖着痛的要死的身体朝病房外走。
娄峪拿不到货,肯定会再来找她,虽然她有对策,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为防止意外,她得先把外婆的医药费存上。
外婆一直在这家医院住着,病情不见好转,但也没恶化,每个月医药费都是不小的开销。
林鹿到了服务台,直接报病房号把一百万全存了进去。
服务台的护士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她,询问再三后才给她办理。
林鹿从病房出来,没人敢拦她,乔靳燃也没拦她,而是跟在她身后,看她到底要干什么。
一直到她完存医药费,乔靳燃都很不解,她到底在想什么。
他没听说她外婆病情有多严重需要这么多医药费。
做完她最放不下的一件事后,林鹿终于彻底松了口气,她靠着服务台几乎要站不稳,转身看到乔靳燃还看着她,她想了想,冲乔靳燃鞠了一躬。
“当年你出手帮我,”林鹿道:“再次谢过,乔爷,祝你万事顺遂。”
他帮她那一次,她已经千百倍的还回去了,鞠这一躬,三分真,七分做戏。
把她虐这么狠,不反虐回去,她就不叫林鹿!
做完这最后一件事,林鹿没再看乔靳燃,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得赶紧回去躺着,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冷漠,乔靳燃现在也还没察觉到对她的感情,她要真撑不住昏倒了,绝对不会有人来扶她,到时候吃苦头的还是她自己。
她扶着墙,一寸寸往病房挪。
一边挪一边在心里骂,孟佩霖这个没人性的,下手好狠。
服务台和病房本就距离不近,林鹿挪了快十分钟,才终于挪到病房门口,可,她最终还是没能踏进病房。
因为,娄峪来了,直接把她堵在了医院走廊上。
林鹿放弃了进病房,缓缓吸了一口气,等娄峪来‘兴师问罪’!
花了钱,还扑了个空,一百万连个响都没听着,娄峪脸上却丝毫不见火气,勾着嘴角扬着眉,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他不像乔靳燃,一言一行,一眉一眼都让人紧张窒息,俊朗地过了头的眉眼,笑起来潇洒不羁,煞是惹眼。
林鹿看清他脸上表情那一瞬就提了一口气。
乔靳燃人称乔爷,而娄峪,有个称号——笑面虎。
他高兴的时候,笑,不高兴的时候,还是笑。
通常他笑得越明媚,越危险。
林鹿觉得,他这会儿笑得就很刺眼。
娄峪慢悠悠走过来,视线在她和乔靳燃身上过了两个来回,倏地顶了顶腮,稍稍偏头,半长不短的额发落下,挡住半边眉眼,阳光越过他挺直的鼻梁,落在地板上反着光,勾起的唇角,凌厉又嚣张,嗓音清亮,呷着笑意:“怎么着,今儿天气好,联手给我逗乐子呢?”
他话落,抬眼看向乔靳燃。
拿他开涮,他第一反应当时是乔靳燃。
苏黎虽有些姓名,但还没到敢涮他的地步。
让他意外的是,乔靳燃嗤了声:“我没那么闲。”
娄峪眉头扬了下。
他和乔靳燃虽不对付,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但真面对面,从来有一是一,坦荡得很,他说没有,那就是……
他转头看向苏黎,舌尖舔了下含笑的嘴角,犹如毒蛇吐信。
不等他开口,乔靳燃后面的话,让他嘴角的笑意更深。
“托你的福,”乔靳燃面色淡淡道:“我今儿也被遛了。”
娄峪这一惊并非夸张。
乔靳燃这什么意思?
合着是苏黎今儿耍了他俩一通?
看乔靳燃这样子,苏黎还是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报的信?
更让他觉得有趣的是,乔靳燃以前多护着这小丫头,今儿这是……
娄峪眯了眯眼,这一百万终于听到了个响儿,有意思。
林鹿很沉得住气,乔靳燃这话是在和她撇清关系,也是在警告她,她和娄峪的事,他不会插手。
林鹿知道,乔靳燃是生气了,为她刚刚那句再无瓜葛,她猜他这么说,是要她开口求救。
她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让她再朝乔靳燃求救?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姑奶奶用不着!
“得,”娄峪笑得非常和善:“那我就单独和这小丫头唠唠。”
说着他上前,就要把林鹿带走。
“我一开始就说了,”娄峪刚朝她走了一步,林鹿便道:“我只提供情报,能不能拿到看你本事!”
娄峪这次真是被气笑了,他指了指乔靳燃,又指了指自己:“在他知道的情况下,你给我报信,小黎妹妹,你是看我人傻钱多好骗么?”
“他不知道!”林鹿道。
娄峪挑眉。
林鹿:“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我旁边,但他事先不知情,你们的人离南四近,我说完你立刻派人去,肯定能拿到……你拿到消息是不是犹豫了?”
娄峪不笑了。
林鹿继续道:“不信你可以调监控!”
娄峪面无表情地抬手,一人马上打电话去办。
很快,那人救回来了,附在娄峪耳边说了几句,娄峪起初神色还挺淡,听完后,猛地抬眼看向苏黎,直勾勾的。
接到苏黎的电话,他本来只是逗个趣,一百万,他还不放在眼里,没了也就没了,能跟乔靳燃的小宝贝逗一逗也值。
他本也没想真的能从苏黎这儿获得什么有用的情报,但偏偏她真说了。
挂了电话,他是犹豫了,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派人去。
他的打算是,如果是真的,那他就毫不客气的把这批货收了,若是假的,那他就正好了跟乔靳燃找点事做。
所以他兴师动众,扑了个空,说一点儿没火气,那是不可能的。
但要说怒火中烧,也不至于。
偏偏,眼下这个局面,是他没料到的。
苏黎给的竟然是真情报!
乔靳燃的人只比他们快了三分钟!
如果他没犹豫,那现在就该是乔靳燃找上他的门!
这感觉,终于让他窜了火。
林鹿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她猜对了,她眨了眨眼,平心静气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的情报没差错,钱我拿的理所应当,你没成事,责任不在我。”
她这话,也是在说给乔靳燃听。既用她,又疑她,呵。
娄峪看了她片刻,笑出了声。
这一百万的响儿,不是一般的大,还真让他开了眼了!
林鹿话的意思,乔靳燃听懂了。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她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压着的怒火。
“你既然有兴致,”乔靳燃收回视线,不咸不淡道:“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抬脚就走,那是完完全全不把苏黎当回事,要让她自生自灭。
林鹿却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冲乔靳燃说句再见把戏演完,脸上突然划过一道温热的液体,她一愣,抬手抹了一下,一手的红。
她挑眉,额头的伤口裂开了?可她也没碰到头啊?
一声惊呼响起,她茫然抬头,眼前突然一阵红一阵白,最后陷入无边无际的黑……
意识涣散,她已经反应过来了,体力到极限,她要昏倒了。她靠着门框,缓缓往下滑,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得太狠。
娄峪正笑着扫了乔靳燃一眼,察觉到不对,转头看到的就是苏黎眼角那一道细细的血线,和她茫然涣散的目光。
那一刻,心脏没由来一阵抽疼,像是被谁攥着手里,狠狠用力握了一下,疼的他脸都白了。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冲到了苏黎身边,在她倒下前一刻把她抱在了怀里。
乔靳燃听到动静回头,只看到一片混乱中,娄峪抱住了倒下的苏黎。
他薄唇紧抿,戾气横生。
这就是她口中的毫无瓜葛,清清白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虐不虐不虐不虐!甜哒甜哒甜哒![大喇叭.GIF]
第14章 偏执红颜3
病床上的人皮肤本就白,这会儿更是白得透明,连双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娄峪盯着她薄薄的唇,脑子里没由来冒出一句:唇薄的人,也薄情。
但视线落在她唇珠上,又让他觉得刚刚那话不对。
阳光照得病房里亮堂堂的,再加上她本就白得晃眼,这会儿竟是连她脸上细细的绒毛都能看清。
再往上就是鼻梁了。
娄峪大咧咧靠在椅背上,盯着她的鼻子出神。
这鼻子长得也忒好看了。
她本就是个巴掌大的脸,五官小且精致,哪个单拎出来都是极品,只不过视线再往上,娄峪眼睛便眯了眯。
刚刚那一瞬间的抽痛已经缓了过去,他自己也闹不清为什么他反应会那么大。
本就萍水相逢,本就没什么关系,怎么突然就让他那么疼?
凡事都有因,没有无缘无故,既然没来由,那就搞清楚,肯定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别人眼里,笑面虎娄峪最不拘小节,行事最不羁,可只有最了解他的人知道,他是最谨慎的。
乔靳燃爱走不走,他管不着,也关心不着。
他是不会走的。
不说他和苏黎的事还没完,就刚刚那股子钻心的疼,不搞清楚,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半晌,视线又落在她眼睛上。
巴掌大的脸,被纱布遮住了大半,安安静静躺着,倒真有几分睡美人的样子,只是看着看着,娄峪突然觉得那纱布极其刺眼,连同心尖都被刺得生疼。他把眼睛移开,没片刻又转了回来,一瞬不瞬盯着病床上的人。
娄峪也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这阵没由来的莫名情绪,让他十分烦躁。
林鹿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漆黑。
她先是一愣,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被智障系统坑的穿梭了那么多个世界,她怎么会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瞎了。
被抢救时,迷迷糊糊听到大夫说了几句什么颅内有血块压迫视神经等血块消了就能复明什么的……
她曾经在一个世界了当了半辈子小瞎子,也不是不能适应,医生也说了,眼睛肯定会好,可说是这么说,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啊!
她记得很清楚,苏黎眼睛根本就没出事,怎么这次就瞎了?
肯定是刚刚跟乔靳燃对抗时又受累又恼火被刺激的!
林鹿气的又咬唇又磨牙,两只手都握成了拳头狠狠锤了一下床。
“嘶……”
“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一道是林鹿猛地握拳砸床扯动手上输液针疼的。
一道是一旁眯着眼看她又咬牙又恨恨嘀咕打算看戏的娄峪给惊的。
娄峪一把按住她砸床的手,另一手按住脱落的针头,转头就冲外喊护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