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长生神色一凛,忙郑重承诺:“合该如此,某绝不多嘴。”
  陈七省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告辞。
  长生打开那红封,他本以为会是一张银票,没想到却是一张房契,这房契就在府学所在的东城区,自来有“东贵西富北贫南贱”的说法,东城区的房子价格是南北城区的三倍不止。
  这谢礼送得极为有意思,房子所在的兴文坊,离府学很近,长生早有打算,若是中了秀才,就入府学读书,显然陈七省是打听过长生之后,方才送出的这份礼物。
  林家村虽然山清水秀,但长生一直觉得罗家人与那里的村民有些格格不入,如今拿了这张房契,也可以举家搬往府城。
  而此时的魏府,魏思谦一脸倔强的看着他娘孙夫人,道:“德固救了致远,是我们罗家的大恩人,长生是个读书人,还是县试头名,我只是想要父亲的荐书,这样他也能拜得名师,连这点小事娘都不允?”
  孙夫人叹了口气,说道:“你父亲的荐书,不是让你用来报答恩情的,你若真心感激,不如送他金银器物。”
  魏思谦却不买账,说道:“母亲难道不懂?对于读书人而言,金银器物都是外物,唯有读书才是正事,只是一封荐书而已,娘亲手上有三封荐书,只需匀一份出来即可。”
  “这般挟恩求报之人,你父亲若是得知自己的荐书给了他,必是不喜的。”这三封荐书,孙夫人心中早就有了安排,一封用来打通关节,另外两封全都留给娘家孙氏。
  孙夫人知晓,一个家族还是要依靠男人支撑门户,孙氏没落已久,已经很久未曾出一个有功名者了,若是能得了荐书,侄子可以拜入名师门下,有名师悉心指点,功名唾手可得,只是她一直没有选出将荐书交给哪个侄子,因而才将荐书留在手里。
  “挟恩求报?德固从未让我回报,只是我想投其所好而已,母亲不愿意,到底是不想惹恼父亲,还是怕这封荐书上写的不是孙姓人的名字?”
  魏思谦一番质问,让孙夫人脸色一白,“人的名树的影,你父亲的荐书何等重要,若是推荐了一个无才无德之人,最后天下人都会怀疑他的清名,我十月怀胎生下你,却因一个外人母子离心,早知如此,我还不如不生下你!”
  孙夫人话说得这么重,魏思谦脸色一白,许久方才说道:“在母亲心里,到底是孙家人比亲孙子要重要许多。”
  孙夫人心下一痛,感觉好像什么变了,待她细看时,魏思谦又恢复了一脸恭谨的模样。
  第二日,府试成绩揭晓,长生赫然在榜,虽然不是头名,但也进了前十,不止是他,柳肖、赵临等人也全都榜上有名。
  过了府试,长生便正式成为一名童生,他也顾不得庆祝,径直收拾东西,想要赶在院试之前回家一趟。
  其他通过府试的考生,大多不打算返乡,而是想直接去琉省首府通临府准备院试。
  相较于来时的热闹非凡,去时的道路就显得有些寂寥了,返乡者里大多是落第者,唯有长生这一个考上的,长生怕惹得旁人不悦,一路少言少行,就这么相安无事的回了双凤县。
  刚进县城,长生就见到一旁等候的罗楚楚。
  罗楚楚见长生与一车人神色相同,俱是木然中带着难过的神色,轻声问道:“哥哥没有考上吗?”
  长生摇了摇头,说道:“他们都没过,我不敢笑。”
  罗楚楚闻言,顿时嘴角微斜,又见到旁人的神色,硬生生将笑容收敛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长生好奇问道。
  “这段日子一直没消息,奶奶估摸着你应该就是这几日回来,便每日都让我过来看看。”罗楚楚解释道。
  长生心下微暖,但依旧觉得不太妥当,罗楚楚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从林家村道双凤县毕竟还有一段路程,若是出了意外可怎么是好。
  罗楚楚知他心里担忧,又解释道:“这段时间林五婶每天都要来县里,我跟她一起过来的。”
  长生微微放下心来。
  长生离家的日子里,罗家女人们全都深居简出,外人就算是想寻麻烦也很难找到,又有小猴子这个小守卫,曾经有人想要半夜闯入,却被小猴子拿果子砸了个满头脸,村子里都知道罗家虽然是一屋子女人,但有一只比狗还凶的猴子,等闲也不敢胡乱招惹。
  这回长生考上了童生,村里人更加不敢捣乱了。
  “老头子保佑,才能让孙儿长生考上童生……”得知长生考上,大陈氏第一时间就开始去老爷子的灵位前烧香。
  “想当年,罗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小陈氏感叹了一句。
  她刚刚说完,就被大陈氏瞪了一眼,“都是些陈年往事了,有什么好提的。”
  对于罗家的往事,长生很是好奇,但知晓此时并非询问的最佳时机,也只得将心下的想法按了下去。
  长生在家里休息了五日,临近启程的时候,小陈氏忽然私下里来找长生。
  “你这次去通临府,考完试之后若有空闲,去一趟小翎巷,那里有一户姓吴的人家,你可以拜访一下。”小陈氏说道。
  “姓吴的人家?以什么身份拜访?”
  “那吴家主母,是你大姑。”
 
 
第25章 见识
  长生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还有个“大姑”,条件反射的便问道:“难道还有别的姑姑吗?”
  小陈氏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有个小姑姑,早年就没了。”
  长生只觉得罗家从前应该经历了一段十分艰难的时光。
  “别在你奶奶面前提小姑姑,她心里难过着呢。”小陈氏叮嘱道。
  长生不是多嘴的人,被叮嘱了更不会乱问了。
  “见到大姑需要说什么吗?”长生又问道。
  小陈氏想了想,说道:“总归是骨肉至亲,早些年与你大姑还曾有信件往来,如今却了无音讯了,你且看看你大姑过得好不好,若是知道她过得好,我们就放心了。”
  在这里将近三年,这种家人之间的脉脉温情让他这个前世孤儿很是眷恋,他想了想又小心问道:“若是大姑过的不如意呢?”
  小陈氏沉默良久,方才道:“也是,离了娘家支撑的女人,总是容易被欺负的,若是她不如意,你这侄子上门,也算是给她撑腰了。”
  长生赶忙应了,亲戚间本就要多走动才能显示亲近。
  这次赶考,长生去车马行包了一辆马车,林家村人见长生考上童生,还有人家想把自家的子侄塞给长生做书童,但全让大陈氏给驳了。
  大陈氏只觉得都是乡亲,应了谁家都不好,且只是做书童丝毫不提卖身之事,若孩子觉得受了气,只怕家长还会找上门来,这些乡亲大多家中穷苦,送来的孩子年纪却都不大,正是最调皮没个定性的年纪,怕不是送来干活而是过来混粮食的。
  长生不是文弱书生,他是个异能者,又是木系异能,因而体质很好,他经常在考场外看见被人搀扶着的考生,他每次考完却丝毫不觉得疲累,他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他人照顾。
  通临府作为琉省的首府,远比大成府繁华,就连街道似乎也更加整洁,长生下榻的是一家小客栈,因为临近院试的缘故,府城大多数客馆都住满了人,且大多借着院试东风提价,而这家小客栈因为条件简陋的缘故,价格没有那么贵。
  长生依旧跟柳肖住同一间屋,数天未见,长生明显感觉柳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长生在小客栈里住了两天,愣是没见过柳肖几次,柳肖日日天不亮出门参加各种诗会,晚上深夜方才醉醺醺的跑回来歇息,柳肖也曾经邀请过长生,但长生以院试在即为由,拒绝了他。
  第三天的时候,长生终于忍不住了,一番苦劝之后,柳肖终于定下心来,拒了几张诗会的帖子,跟着长生安生的读了几日书,只是连日入眼皆是繁华,终究让柳肖的心也跟着浮躁起来了。
  “这次诗会我一定要去,据说安云公子也会参加,他可是通临府四才子之首呀。”柳肖拿着帖子,两眼放光。
  长生没有听说过什么“通临府四才子”,但也理解柳肖这种见到偶像的激动,便问道:“这位安云公子是何功名?”
  “安云公子虽然如今只是个秀才,但他的诗作可是连魏岚先生也夸赞不已的,听闻魏岚先生还有意收他做弟子,只是安云公子以‘父母在不远游’为理由,拒绝了他。”柳肖满心满眼都是羡慕钦佩。
  长生却再次皱眉,问道:“魏岚先生是谁?”
  柳肖恨铁不成钢,道:“你连魏岚先生都不知道?魏岚先生是归元三年的状元,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师,当今圣人几次请他出山做官,他却以志不在此拒绝了,如此风骨,当为我们读书人楷模,最重要的是,魏岚先生是我们大成府人士,你怎么能不知道他呢?”
  长生其实很不明白古代的读书人,一方面汲汲营营想要科举入仕,一方面对于陶渊明、林君复这样隐士君子又极尽推崇,既满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野望,又憧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淡泊。
  长生只觉得委实矛盾得很。
  “他一个秀才,为什么愿意跟你们这些童生玩?他难道不用闭门读书,准备来年的举人试?”长生好奇的问道,每一个层次都有每个层次的圈子,并非他瞧不起柳肖,柳肖出身寒微,又只是个童生,他身上真的没什么值得他人惦记之处。
  柳肖赶忙解释道:“此次诗会的牵头人李继,是安云公子的表弟,因而他才赏脸愿意一来,这次机会真的十分难得,我与李继还算熟悉,可以带你一起参加这次诗会,读书这么累,与其闭门造车,不如与我同去见识一番?”
 
 
第26章 吴家
  长生心动了三秒钟,看着手中的书本,断然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不是柳肖,虽然家境贫寒,但上面还有两个哥哥支撑门庭,柳家对于柳肖的支持更像是一场赌博。
  而长生不同,他如今是一家的顶梁柱,他身上背着沉重的责任,没有任何恣意的资本。
  柳肖见他言辞拒绝,心底犹豫了几秒,但还是想要一见偶像的心占了上风,他当日兴冲冲的去,又兴冲冲的回来,晚上拉着长生分享了半天见到偶像的喜悦,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囔:“你没有见到安云公子真是太可惜了”。
  长生懒得理会他,柳肖却一连激动了好几天,直至院试开考,才让他消停下来。
  院试只考两场,但每场淘汰的人都非常多,除了本届考中的童生,参考的还有许多往届的童生,因而竞争十分激烈。
  开考当天,天色未亮时客栈就热闹了起来,一群书生用过早饭之后结伴便去往考场。
  长生老远就见到考场外点着火把,早有兵卒站岗,显然通临府对这件事也十分重视,主持此次科考的是琉省学政官,这位学政官是翰林出身,曾高中传胪,据传十分年轻。
  考场外写着“通临贡院”四个大字,长生等人按照衙役引导在外面排起长队,现场气氛肃穆,因而大多数人都只敢小声议论,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长生身前的长队动了起来,依旧是十分严格的搜检,长生原本睁着眼睛脑海里复习,突然队伍前端一阵喧闹。
  “大人,这不是我的,我没有夹带小抄……”
  这人话未说完,就被人捂住了嘴巴,长生头歪出来往队伍前端看去,不甚明亮的火光下,看到一青衫书生,被两个衙役强硬的押了下去,甚至连给他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考生见了这一幕全都心里一寒,甚至有人不自觉的开始检查起自己的考篮来,生怕一不小心里面夹带了什么私货,长生和柳肖亦不能免俗。
  长生等人接受检查进入贡院,再经历一次唱保之后,才能进入真正的考场,长生运气算不上多好,他的考棚就在厕所旁边,此时气味尚且正常,但过不了两个时辰,那味道绝对十分酸爽。
  第一场考试依旧是在一天内考完,长生见了题目之后就开始答题,其中有一题十分偏僻,但恰巧是他没两日才温习过的内容,这种考试前正好押对题目的感觉,让他觉得进考场一来紧绷的神经都为之一松。
  院试不像童生试一年一次,而是三年举办一次,因而长生格外慎重,若是这次发挥不好,那就还得等三年,出名要趁早,他并不想等那么久。
  日落时分,第一场考试结束,长生出去后在外面等了约莫半刻钟,方才看到磨磨蹭蹭往外走的柳肖,见对方面上神色有些颓然,长生也不敢多问,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的揽着他回了客栈。
  回了客栈,只见到大堂内已经坐了不少考生,有人欢喜有人愁苦,加上身旁柳肖时不时发出的一声懊悔长叹,长生也不知该作何表情了,很快就有相熟的考生过来询问考得如何,长生随口敷衍几句就过去了。
  三天后,成绩揭晓。
  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柳肖这段时间的荒废,最终让他本次考试止步于此,长生倒是以一个十分靠前的名次挤进了下一场考试,公布的名单里有几个熟人,都是来自双凤县的同乡,其中赵临也赫然在列。
  第一场成绩出来后的第二天,第二场考试开启,依旧是与第一场一样的流程,前一场考试人数刷掉了将近一半,但贡院外依旧是乌泱泱的一片人头。
  第二场考试题目也很偏僻,就是长生都做的十分吃力,好在他平日里基础牢靠,考完之后他自觉没什么大问题。
  考完后第二天,赵临就找了过来,只道他的室友返乡了,想跟长生挤一挤,柳肖在落榜后的第二天就返乡了,长生乐得有人分摊房费,赵临虽然说话不讨喜,但心性单纯,长生便欣然同意。
  先前怕影响考试,长生压下了拜访吴家的事情,如今考完了,他便开始上心这件事了,赵临一听他要拜访住在通临府的亲戚家,十分热心,拉着长生上街买了一些礼物之后,两人便向小翎巷而去,小翎巷在西城区,西边一般是富商居住的地方,这吴家据说做的是布匹生意。
  两人在西城区绕了半天才摸到小翎巷,小翎巷里只住了寥寥几户人家,这些人家门头上都悬挂这匾额,但唯独没有见到一户吴姓人家。
  长生心里颇觉诧异,最终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询问一二。
  一连询问了三家,都说不知道什么做布匹生意的吴老板,等问道第四家,这家的老管家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才道:“你说吴老板呀,大约是五年前吧,做生意被人骗了,血本无归,好像搬到南城的青草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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