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况且村长当了一辈子人精,他不可能因为长生一两句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当即就推诿起来。
  长生却并不着急,他手中并非全无筹码,说道:“听说村长的长孙,年纪轻轻便十分有为,如今在县里赵夫子处读书?”
  赵夫子是赵临的父亲,听赵临说他父亲如今在全力准备明年的乡试,为了这次乡试,赵夫子连赵临都丢开手不怎么管了,何况是私塾里的学生。
  “哪里哪里,比不得罗老爷年少有为,比我孙子还小上几岁,如今已经是秀才了,他还只是个童生。”林村长往常很为自家那个知礼懂事的长孙感到自豪,但一跟长生对比,就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了。
  长生谦虚道:“我也只是侥幸而已,听闻赵秀才要参加明年的乡试,如今日日在家苦读,他的学识一向很好,令郎一直跟着他学习,考中秀才指日可待。”
  林村长听他这么说,心底顿时有个想法,这位赵秀才比长生的先生张秀才年纪轻,平日教导也更为严厉,往常村长总觉得严师出高徒,如今他看着长生小小年纪就考中秀才,还是秀才中的“廪生”,村长又想着是不是“姜还是老的辣”?毕竟张秀才教了一辈子的学生,也许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呢。
  “比不得张夫子,今年教出了两个秀才。”林村长这般说着,心下就有些悔恨,当初应该将长孙送进张家私塾的。
  就跟现代一样,学校之间也有升学率的攀比,长生笑着说道:“考上童生,除了平日的学习,也要靠运气,令孙今年许是运势不佳,也许明年就能一举高中。”
  “承蒙罗老爷吉言,老朽也没什么大志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他考上秀才,这样我也能安心闭眼了。”林村长说完,又道:“还是罗老爷这般好,考中秀才之后,就可以入县学读书,县学里有举人老师教导,想必学业又能精进。”
  “按理说我该入县学读书,只是听人说府学那边今年名额空缺,底下州县的秀才可以申请入府学读书,如此,县学的名额就空缺下来了,倒是有些可惜。”长生说道。
  林村长顿时双眼一亮,县学里一般只招收秀才读书,或者官员子弟,若是人员不齐的时候,也会将学员扩充到童生身上,只是这样进去的童生,都要有关系才可。
  而长生作为廪生,若是自己不入县学就读,可以向县学推荐一个名额,村长原先没将主意打到这个名额身上,但听长生这么说,他不免就动了心思,他忖度着长生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惩戒一番林家宝几兄弟。
  村长当即就踢了自己的儿子一脚,他儿子林家康莫名其妙的看了村长一眼,旋即恍然大悟一般,朝着长生举起酒杯,笑呵呵的说道:“罗秀才,我敬你一杯。”
  林村长看着自己这个木讷的儿子,简直气得想打人,不高兴的说道:“喝什么喝,没见罗秀才都有点醉了吗!”
  长生摆了摆手,喝了一口酒,就放下了酒杯,林家康也不甚在意,笑眯眯的饮完了一杯酒,又逼着执酒壶的人给他满上。
  村长见自家儿子不配合,只得自己硬着头皮说道,“说起来这林家宝,也真不是个东西,上次我儿子还见到他欺负孤儿寡母,偷了人家养的鸡,家康,你上次是不是亲眼看到林家宝偷鸡?”
  林家康不明所以,说道:“爹,你不是说这事当没发生吗?还说反正那老寡妇家里没人替她出头。”
  林村长简直要被这个儿子给气死,当即骂道:“我何曾说过这样无耻的话,我不仅是林家村的村长,还是林氏一族的族长,自当要约束族人,不能让这三个害群之马,坏了我林家的门风,他们做了这般偷盗之事,定然要严惩一番,明日就开祠堂,仗责十下,以儆效尤!”
  林村长一番激昂陈词,酒席上原本醉醺醺的众人,全都一脸迷茫的看着他。
  长生看了他身旁的林四叔一眼,林四叔立马说道:“林家宝三兄弟岂止是偷鸡,他们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这三人仗着一身蛮力,到处横行霸道,先前那自杀的余寡妇,就是因为被他们欺负了,不堪受辱,这才愤而自尽!余寡妇丈夫刚死,她虽然没有为老林家生下一儿半女,但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就被这三个畜生给逼死了,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林家宝兄弟几个,素来仗着跟村长亲缘关系亲近,在村里蛮横惯了,得罪了不少人,今日要不是林村长知道林家宝与长生有嫌隙,不然这酒席他们也会来。
  有人开头之后,其他人纷纷落井下石,不一会儿,三个村霸平日里做的事情,全都被抖搂了出来,村长这才知道自己三个好侄儿,平日里都是怎么行事的,当即生出一身冷汗来。
  村长原本只是想小惩大诫,约束一下林家宝三兄弟,如今骑虎难下,似乎不做一般大动作就对不起这些大罪名了。
  长生平日里虽然一心只读圣贤书,但对于林家三兄弟的风评也有所耳闻,当即趁热打铁,说道:“大义灭亲,林村长果然是个懂礼之人,想必由林村长教导出来的长孙,一定也是个懂礼之人,这样的学生,县学里的夫子们定然喜欢得很!”
  其他人也跟着说“好”,一个劲的夸林村长,林村长被他们夸得飘飘然,直道:“放心,我一定会秉公处置,严惩这三个祸害!”
  长生见说得差不多了,问道:“不知村长要如何严惩?还是仗责十下吗?”
 
 
第32章 搬家
  林村长脸上扯出一个牵强的笑容,说道:“这样无才无德的一家人,就罚他们三兄弟仗责三十,锁祠内一月。”
  “当年我姑姑因受了奸人欺辱,族长二话不说就逼着姑姑沉塘,如今年纪大了,做事也更加宽仁了。”林四叔说话间,眼底满是恨意。
  长生闻言脸上笑容一敛,讥讽道:“也许在村长看来,迫人致死,只是小错罢了,挨一顿打便能抵过。”
  林村长冷汗直往下冒,林村长没有兄弟,他的父亲只有一个兄弟,就是林家宝三兄弟的爷爷,说是堂侄,其实跟亲侄子也差不多。
  长生见林村长满脸犹豫,当即冷笑一声,说道:“听闻林五叔家的小海今年也考上了童生,想必也是个十分好学的孩子,若是能有更好的老师教导,也许他会是我林家村的第二个秀才呢。”
  堂侄子和大孙子,两者孰轻孰重,林村长瞬间就做出了选择,长孙很小就考中了童生,但几次院试全都失败,林村长总觉得自家孙子只是差了一点运势,若是能进县学,有了举人教导,考上秀才岂不是手到擒来。
  林村长无法眼睁睁看着机会从眼前消失,当即一咬牙,狠心说道:“林家宝三兄弟品行不端,不孝不悌,犯下累累罪事,不配做我林家族人,明日就将这三人仗责三十,逐出宗族。”
  古人宗族观念重,有些时候宗族礼法甚至凌驾在国法之上,宗族聚居一地,彼此间守望相助,因着天然的血缘关系,结成一个十分坚固的同盟,族人一旦多了,外姓人想要欺负族人,也要掂量掂量。
  因此,一旦被逐出宗族也就等于失去了庇护,恃强凌弱,在古代并不是一件稀奇事,离开了宗族庇护,就像是独自进入了野兽横行的森林。
  正常情况下,除非犯下滔天大过,族长轻易不会驱逐族人,而被驱逐出宗族的人,寻常人家都不愿意与之交往或者结亲。
  林家宝三兄弟在祠堂里接受宣判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等他们醒过神来,当即哭嚎不止,求着林村长放过他们,奈何酒宴上众人已经定下了他们三兄弟的罪名,证据确凿,又有长生在一旁见证,为了孙子的县学名额,林村长只得继续大义灭亲。
  林家宝三人这头受了仗责奄奄一息之时,那头他们三人的媳妇娘家就来接人,连孩子都不管,卷了细软就接了妇人回家,林家宝三兄弟本来还不解往日作恶都相安无事,为何今日会被捅了出来,直到有好事之人将那日酒宴上的事告诉了他们。
  三兄弟气红了眼,恶狠狠的发誓:“罗恒,今日之事,定要十倍奉还!”
  长生只听说三兄弟伤都没好,就变卖了房产田地,拿了银钱就带着孩子离了林家村。
  长生没有管三兄弟的去处,去县里办好了吴家兄妹的户籍之事,又履行承诺推荐林村长的长孙进了县学。
  吴家兄妹户籍直接落在了罗家,长生询问了他们二人的意愿,全都同意改为罗姓,罗家本就人丁稀少,大陈氏只盼着他们兄弟二人能够守望相助,因而改姓之事,大陈氏十分赞同。
  长生跟家人说了在大成府救人之事,当然隐瞒了其中惊险部分,饶是如此,全家人都听得十分惊心,虽然因此得了他人馈赠的财物和房产,但对于如今的罗家而言,长生能够平安才是最重要的,大陈氏一再叮嘱长生,下次不要这般贸然行事,长生虽然应下,但心底觉得有异能依仗,并不害怕。
  长生顺势提了搬家之事,陈七省赠送的房屋足够一大家子人居住,原本长生还以为,为了他读书就举家搬往大成府会受到家人的反对,却没想到一家人对于搬家之事,全都十分赞成。
  “你为何觉得我们会反对?”小陈氏私下里问道。
  “你们在林家村待了这么久,肯定已经习惯了,去一个新地方,我怕你们不愿意。”长生解释道,人离乡贱,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习惯守着故土。
  小陈氏摇了摇头,说道:“你为何会觉得我们愿意偏安在此处?长生,昔日我们这一脉,本落在繁华至极的地方,而后颠沛流离,最开始搬到金陵,后来又迁徙至通临府,最后辗转才落在这乡野之地。”
  对于讲究落叶归根的古人来说,除非往高处走,那就只有不可抗拒之事,才能逼迫他们背井离乡,罗家这样迁徙,显然从前发生了不少大事。
  小陈氏满脸郑重的看着长生,神情渐渐转为坚定,说道:“长生,你不仅是这一脉的长孙,更是全家的希望,我们这一脉从前失去的,今后你都要一样一样的拿回来。”
  “罗家从前的事,你们什么时候能告诉我?”长生问道。
  “至少得等你考中举人的时候,当你没有足够的力量,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长生没有再寻根究底,而是趁着离开之前,带着小猴子毛毛进了大山,除了让毛毛再看一眼老猴子,他也想看看在山里还能不能挖出什么天材地宝来,大成府的物价肯定要比林家村高,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他,如果不增加进项,恐怕会坐吃山空。
  长生和毛毛走到埋葬大猴子的地方,原本没心没肺的毛毛似有所感,小小的猴脸上露出一个类似难过的神情来,长生摸了摸头,毛毛轻呜一声,直接依偎进长生的怀里。
  看了大猴子之后,长生就带着毛毛继续往山里走,毛毛神情还是有些低落,往常闹腾的它这次表现得十分安静。
  林子里除了偶有鸟叫声,只余下飒飒的风声,长生无意狩猎,只想着能不能挖掘到什么药材,他一路仔细比对着地上的草木,只发现了一些不甚名贵的药材,这些药材他也不会处理,他害怕自己坏了药性,因而全都没挖。
  “吱吱!”安静了一路的毛毛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叫了起来。
  长生往前走了十来米,便见草木掩映之间,有一株十分熟悉的植物,正是之前挖掘过的那种兰花。
  长生望着那细弱的蓝色花骨朵,只觉得这一串串的小花苞,就是一串串的银子,长生立马拿出小锄头挖掘了起来。
  “吱吱!”
  长生刚起身,毛毛又叫了起来,长生四下张望,没有再发现兰花,便觉得有些奇怪。
  “吱吱!”
  长生感觉自己产生幻觉了,似乎从毛毛的叫声里听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来,毛毛直接从长生的肩头滑落,手脚并用在地上爬了起来,在离兰花生长处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指着一株植物“吱吱”叫。
  长生走过去,蹲下来,细细的打量着这株植物,五片叶子一杆,叶片边缘呈锯齿状,中间有一根被掐断的茎秆,看起来像是花朵或者果实被摘掉了一般。
  长生原本觉得寻常,又觉得似乎有点熟悉,他想着毛毛觉得这植物很重要,便拿出锄头挖了起来,想着回头去药店里询问一番。
  几锄头下去,挖出一根偏白色的形似萝卜的根茎块状物,上面爬满了细小的须子,长生若此时还不知这是何物,那他就真是个傻子。
  他猜测着,那被掐的只剩半截的茎秆,原本结着的应该是人参红果儿,他庆幸自己挖掘时十分小心,这才没有怎么伤到根茎,仅仅只挖断了几根细须。
  长生估摸着,这根人参年份应当不浅,得了人参和兰花,长生就知足了,没有继续寻找,当即带着小猴子下山。
  罗家人在林家村住了十多年,宅院和田地都要处理,长生本以为乡下房子很难脱手,没想到因着他考取秀才的缘故,村里不少有读书人的人家都想买下他这宅子。
  此时还未至秋收时节,田地里满是青色的麦穗,大陈氏本不舍得此时卖掉田地,但大成府路远,若是回来收割,不论是请人收割,还是运粮回大成府,都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罗家又没有可靠的人可以相托付,因而只得狠心将田地卖出去。
  因着罗家田地里还有即将成熟的粮食,长生又是刚刚考取功名的秀才,趁火打劫的人少,罗家的田地卖得价格还算实惠,没有被过分压价。
  罗家人在这里住了十多年,舍弃了不少物件,才将一家人的行李塞进马车里,长生本以为老人家会不舍得家具之类的老物件,没想到大陈氏却表现得十分淡定,不仅如此,她还嫌弃带的行李多了。
  穷苦日子过惯了,二婶赵氏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就十分不舍得,什么都想带着,最后被大陈氏说了一顿:“一堆破铜烂铁,有什么好带的,如今我们跟着长生进城,连破烂家具都带着,岂不是让长生的同窗们笑话?”
  赵氏面上满是犹豫,说道:“这些家具还能用,新房子里面没有家具,如果买新的多费钱。”
  大陈氏斥责道:“大户人家做事周全,赠送的房屋定然是连家具也配齐了,人家的家具比你这些都要好,你什么都带着,三辆马车如何装得下。”
  长生在一旁听着,挑了挑眉,陈七省赠送的房子他看过,确实跟大陈氏说的一般,连家具都是配齐了的。
  尽管这么说,赵氏还是各种不舍,大陈氏无法,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之后,亲自盯着赵氏收拾细软,许多被赵氏偷偷塞进行李中的破烂物件,全都被大陈氏给扔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搬家的缘故,长生总觉得大陈氏变了,原本暮气沉沉的老太太,竟然变得有些活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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