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那游商呢?那游商去了哪里,你还不快去将他带回来!”郑经听得这话,立时激动起来,抓着差役的衣服,不住的追问。
  那衙役苦着一张脸,说道:“郑秀才,据翠云馆的老鸨说,那游商给嫣云姑娘赎身之后,就坐船离开了,通临府码头我们也去打听过了,码头上船行四方,委实不知那游商去了何处,这天大地大,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我不管,你快去将人抓回来!”郑经蛮不讲理的说道。
  胡知春顿时眉头一皱,看向郑经的神情有些不喜,朝着那差役道:“你先下去吧。”
  差役行了个礼后,慌不迭的站到一旁。
  “寒窗十载,一朝落榜,竟然发了癔症。”林大人话语中满是叹息怜悯。
  胡知春皱了皱眉,迟疑着说道:“如今重要的人证不在,根本无法判断是谁在说谎,张修、安云二人住处也无任何不妥之处,堂下郑经、张修、安云听判,此案证据不足,疑罪从无,驳回郑经所述,张修、安云,维持原功名不变。”
  “大人,我不服,我不服!”郑经高喊道。
  胡大人看了眼张修和安云,又看了形容癫狂的郑经一眼,好声好气的说道:“你可知诬告举人,是何罪责?”
  “若罪名落实,以下犯上,你当判处革除功名,流放千里。”胡知春顿了顿,道:“如今证据不足,两边各退一步,既无法证实你诬告,也无法证实张修与安云舞弊,此事就此作罢。”
  见郑经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师爷开口劝道:“你考上秀才不容易,你好好想想,若坚持下去,找不回那位嫣云姑娘,你的前程就全搭进去了,乡试三年后还会再考,你如今年纪也不大,在纠缠下去,你觉得是否值得?”
  张修此时缓过神来,小人得志,得意道:“郑经,亏我前些日子带着你吃喝玩乐,没想到你满腹诡谲心思,转头便来诬告我,心怀嫉妒胡乱攀扯,真真是个小人!”
  一想到自己平日里辛辛苦苦读书,到了通临府之后却被张修和安云二人勾得日日寻欢,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鬼混,最后这两人却考上举人,郑经心下就满是怨恨。
  “你胡说,那嫣云定然是被你派人赎身带走了,好死无对证,一定是这样!”郑经不过脑子一般喊道。
  张修冷笑一声,道:“你说是我派人赎身?嫣云三日之前被赎身,我难不成未卜先知,知道你今日要来状告我?”
  “你们张家势大,做出什么都不奇怪!”郑经咬牙说道。
  张修气道:“你是病糊涂了吧,你说我给她赎身,我还怀疑是你给她赎身的,我明明未曾说过这话,如今人不在便无法证实,也可能是你故意准备好构陷于我!”
  张修转头朝着胡知春和林学政道:“两位大人,学生虽然考试前玩乐了几日,但平日里都是被家中被拘着三更睡五更起,离了家中长辈之后这才放纵了几日,未曾想竟然成了他人攻击我的罪责,学生冤枉,还请两位大人做主!”
  胡知春心中十分清醒,这林学政跟张修等人之间,应当有牵扯,但没有科举舞弊的真凭实据,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若真的爆发出舞弊之事,林学政作为主考官讨不了好,他这个协同配合人也要跟着吃挂落。
  琉省不大,是个不得朝廷重视的小省份,但朝里的纷争终究是顺着乡试的东风蔓延到这个小地方来,若真有证据,胡知春也能拼一把,但此时,面对林学政等人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他还是明哲保身为好。
  胡知春轻咳一声,说道:“嫣云下落不明,此案缺少重要人证,得饶人处且饶人,不如就此作罢。”
  张修却是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道:“按照郑经所言,我在考试半月前便得了考题,此话何其可笑,乡试考题何等机密,我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得知?郑经若仅仅诬告我就罢了,他还诬告了林大人,乡试考题若真的泄露,林大人作为主考官也难辞其咎,郑经用心何等险恶,必须严惩!”
  郑经:“学生绝无诬告之意,也绝没有攀扯林大人的意图,还请两位大人明鉴!”
  郑经之前捕风捉影的听了几句,又被同样落榜的同窗一激,这就前来告状,本就是冲动之举,如今也渐渐冷静下来了,想到那么多人跟在张修身后落榜,却只有他一个人被怂恿着出头,他顿时满身冷汗,又看到林学政此时不善的神情,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张修一咬牙,反告郑经诬陷。
  长生看着张修唱念做打的模样,好似真的蒙受了巨大冤屈一般,小猴子撕碎的那张纸,以为已经撕成无数碎片的缘故,当时他无法还回去,随意一瞥之后便放置一旁,而后想要再做处置时,却被收拾房间的罗念送到厨房烧掉了。
  完整的纸张罗念都会仔细留着,撕碎的纸片罗念只当是废纸,就直接拿去烧掉了。
  长生心下也不知该说什么,这般阴差阳错,烧掉了似乎唯一一份可以证明张修舞弊的证据,他不知道若是碎纸片还在,他会不会站出来举证,但如今这情形,他已经完全从这案子里摘了出来。
  “说起来,舞弊案证据不足,诬告案证据倒是明显,在场诸人都是人证。”林学政说道,似是可怜郑经,但字字入刀,割在郑经身上。
  如今见林学政这般明显的倾向性,直接将郑经推入深渊。
  “张修,你坚持要告?”胡知春问道,他看着郑经心下有些不忍。
  “大人,学生坚持要告,并非为了我一人,而是为了负责此次乡试的诸位大人们,这人污我清明,险些坏了我的前途,此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他偏偏意图不轨,想要坏了大人的名声,用心险恶,必须要严惩此人!”张修义正言辞的说道,安云也跟在一旁附和。
  胡知春看了郑经半晌,最终还是狠狠一拍惊堂木,道:“秀才郑经,诬告学政官,诬告举人张修、安云,判革除功名,三代内不许科举,发配越云府。”
  对于读书人来说,革除功名与阉割无异,越云府地处边境,是常年与外族交战的第一线,环境极其艰苦。
  郑经吓得涕泗交流,哭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只是一时糊涂!”
  但此时已无人听他辩解了,被两个差役像死狗一样拖了下去,衙门外围观人等,大多都是读书人,见郑经糟了这般严惩,全都吓得脸色苍白。
  长生脸色惨白,看着被拖下去的郑经,他想要发出声音,但喉咙干涩着半天说不话来,他看着张修和安云二人,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一层阴影蒙上心头。
  巨大的愧疚几乎淹没了他,双拳紧握,长生知道这不是自己出头的时候,他没有证据,身后还有罗家那么多人需要他守护,他什么也不能做。
 
 
第49章 许嫁
  林学政见此案已了,当即就要起身告辞。
  看着庭前俱是书生打扮的的几人,胡知春道:“林大人且慢,后面一桩案子说不得也还需要大人帮忙。”
  林学政挑了挑眉,又坐了回去,笑着说道:“难不成今日还会出现两起状告舞弊的案子?”
  事先有人询问过长生等人的目的,因而他们被差役引着进了官衙之后,立马言简意赅的说起此事来。
  林学政挑了挑眉,在胡知春开口之前便道:“大成府,大辰府,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竟然还真的有同名同姓之人。”
  “林大人,此事可有疑虑?是写错,还是送错?”胡知春得知这是个十分简单的案子,心下也是一松。
  林学政一脸轻松的神色,道:“此事好办,只需派人去贡院从录取人答卷中,找出这名叫赵临的学子的案卷,一一比对,也就一目了然。”
  贡院离得很近,不一会儿,便有人将东西送了过来。
  “说来当日誊抄名单,全都是再三比对审查过,一共经过五道校验,应当不会出现抄错的情况。”林学政笑着说道。
  乡试一共考了三场,也就带了三场的答卷,林学政拿出其中一卷来,念道:“大成府赵临,父赵勉,祖父赵齐。”
  “竟然是我……”站在长生身旁的赵临,脸上露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笑容。
  中年文士大叫一声,喊道:“不可能!”
  中年文士双目眦裂,面容狰狞着冲上前去,想要抢夺那三卷答卷,没走两步就被差役们拦了下来。
  林学政又拿起另外两卷答卷,打开之后,说道:“三卷为同一人,未曾出错。”
  这一句话,中年文士的心直直跌入谷底,面色惨白的看着赵临。
  “这人形容癫狂,虽冒充举子,但归根到底是衙门里的报喜人送错了地方,情有可原,今判其归还喜报,免其罪责,大成府举人赵临,此判你可同意?”胡知春问赵临。
  赵临只觉得今日峰回路转,又看着那中年人癫狂的模样,哪还升得起半点追究之心。
  林学政本想离去,却又坐了下来,朝着长生问道:“你刚刚说你名罗恒,此次的乡试第二名?”
  “回学政大人的话,学生正是罗恒。”长生出列答道。
  林学政挑了挑眉,说道:“你是魏岚的弟子,乡试第二,倒也不算辱没了魏岚的名声。”
  “学生拜师不久,未能学得老师真传,实在惭愧不已。”长生答道,林学政语气平平,他也不知道到底是褒是贬。
  林学政笑了两声,说道:“魏岚此人,一直自命清高,不愿与世俗同流,如今怎么又愿意出仕了?”
  “学政大人见谅,老师如何想,学生身为弟子,委实无从得知。”长生答道。
  林学政见他这般说,虚虚的勉励了长生几句,跟胡知春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告辞。
  出了衙门之后,赵临兴奋得找不着北,不住的像长生道谢,若是没有长生发现,只怕还要耗费许多周折。
  长生心中还记挂着郑经之事,心里沉甸甸的,就连笑容也十分勉强。
  张修回了小院子,进了内室之后,便朝房中等候之人低声问道:“东西呢?”
  那人面白无须,容貌寻常,右手手腕处有一道浅红色的伤疤,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敬的递给张修。
  张修接过信封,从中掏出薄薄的一页信纸,见到上面寥寥几行字,心下大定。
  乡试放榜次日,由官府举办鹿鸣宴,为新科举子庆祝。
  鹿鸣宴上安云和张修大出风头,相较之下,长生却颇受冷遇,但长生心里藏着事,整个人颇有些神思不属,并不关注这二人的事情。
  “如今那罗家后生也考中举人了,听闻是乡试第二,差一点就能考中头名解元,可见也是个才学斐然的好孩子。”孙夫人顿了顿,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慈爱的神情来。
  一直受到亲生母亲冷待,哪曾听过这般和风细雨的言语,说的又是终身大事,魏思诺闻言俏脸微红,低声如细蚊般道:“母亲觉得他好,便好,只是听他们说,父亲有意将姐姐许给罗公子……”
  孙夫人脸色微沉,道:“是谁告诉你的?尚未确定的消息,竟然也能传到你这未嫁的小姐口中,真是不要脸面。”
  魏思诺吓得浑身抖了抖,虽然母亲口中在骂奴仆,但她听着却觉得十分刺耳。
  孙夫人看着魏思诺一脸蠢钝的模样,深吸一口气,说道:“你父亲疼爱你们姐妹两个,心中喜欢罗恒这个弟子,想要将女儿嫁给他,只是还未确定是你们姐妹中哪一个。”
  魏思诺闻言睁大了眼睛,说道:“长幼有序,母亲,不如还是让姐姐先嫁。”
  孙夫人摇了摇头,道:“你姐姐自有别的安排。”
  魏思诺闻言,脸上顿时失落起来。
  孙夫人又道:“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亲骨肉,母亲自然要好好为你们谋算,你姐姐聪慧大方,嫁给谁都能过得很好,而你不一样,你身子不好,性子也懦弱,往常跟闷葫芦一般,有苦只往心下咽,母亲怕你遇到不好相处的婆婆,日后怕是欺负死了也不知道回娘家说一声,这才费心为你准备了罗家。”
  魏思诺闻言,心下一暖,往常见孙夫人如何疼爱魏思谨,总觉得母亲不疼爱她,如今看来,母亲心里也是有她的。
  孙夫人看着这张与大女儿一般无二的面容,难得对小女儿也升起了一抹怜惜之情,想到了丈夫说的罗家情况,越来越觉得,这对于小女儿来说,未尝不是一桩好婚事。
  “你也别说娘不疼你,罗家人口简单,上头虽有不少长辈,但罗家的老奶奶是个不怎么管事的,几个婶婶又不是正经婆婆,几个小姑子又是堂妹,一旦嫁过去,她们也管不到你头上来,你一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
  孙夫人顿了顿,接着说道:“再者,你父亲是罗恒的恩师,日后他想做官,还要靠着我们魏家照拂,因着这份香火情在,罗恒定然会好生待你。虽是低嫁,但罗恒长得一表人才,人品才学俱是不俗,与你也算相配,母亲不求你高嫁豪门出人头地,只盼着你日子和顺,平安一生。”
  孙夫人越说,竟然也觉得罗家不错,暗想着若是魏思诺不嫁,娘家的侄女也可以嫁过去。
  魏思谨看着孙夫人,也觉得这考量十分周全,心下更是感动,轻轻的依偎进孙夫人的怀里,说道:“诺儿听母亲的。”
  孙夫人嘴角扯出一抹笑意来。
  次日,魏岚看着眼前低声说着“愿意听母亲安排”的小女儿,额角抽了抽,不高兴的看了妻子一眼,又转而朝向小女儿,温声问道:“诺儿,这里无人可以逼迫你,你告诉父亲,你说的可是真心话?”
  魏思诺抬起头来,怯怯的看向自己的父亲,又看向一旁的母亲,就见孙夫人脸上满是鼓励之意,便微红着脸道:“诺儿愿意……”
  结亲人选从大女儿变成小女儿,想到她那羸弱的身子,魏岚对长生便多了一丝愧意,但小女儿的亲事本就艰难,若是能嫁给品性厚道的长生,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半月后,长生一行终于归来,长生在家中休整半日后,便立马出门去魏府拜会。
  从前在魏府下人来看,长生还只是个蹭吃蹭喝的穷学生,下人们偶有轻忽怠慢,如今长生摇身一变成了举人,魏家下人们面上都恭敬许多,魏家此次一共去了四个考生,却无一人考上,长生这个外姓的学生反而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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