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纵然这一题无甚把握,但他也觉得本次会试应该能够通过,就像现代老师常说的一句话:你难人家也觉得难,题目并不针对你一个人。
  但大多数人却不这么想,长生考完走出贡院的时候,无数人一边哭一边叫,细问之下才知都在伤心那一题没有答好。
  大多数考生脸色都十分难看,人群里,长生竟然见到了几张笑意洋洋的脸,其中不乏他的熟人:张修和安云。
  两人并未看到长生,一群人有说有笑的就离开了贡院长街,长生心下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老师究竟如何处理此事的。
  长生出来未曾看到魏思谦,但这日罗念终于租到了一辆青骡小车,长生与表弟汇合之后,身心疲惫,也没有等魏思谦,便直接回了罗家。
  他用过饭食沐浴之后便沉沉睡去,第二日一早,他是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的。
  门外人接连不断的敲着,去开门的人是罗念,此时天还未透亮,罗念这个习武之人都未曾爬起来做早课,
  罗家人睡眠都不重,听了声音都爬了起来,上门的人是魏家的下人,此时满脸悲恸,见了披着衣衫的长生之后,便开口道:“罗公子,我家二小姐昨夜去了……”
  在场罗家人闻言莫不大惊失色,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长生,只见他面上神色不定,脸色渐渐苍白起来。
  长生赶忙换了一身衣衫,就跟在那小厮身后去了魏家,其他人不便此时上门,此次护送着长生一起去的还是罗念。
  进了魏府,门上并未挂起白幡,长生心底还存着一番希望,只盼着这是个假消息,紧接着移步进了魏思诺的院子,就见院中处处都挂着白幡,来往仆妇一身素服,腰间都挂着白布,长生这才敢相信,魏思诺是真的去了。
  三日前还是活生生的小姑娘,只再等一个月便能及笄,此时竟然变成了一具不能动的尸体,长生不停的怀疑着自己,他以为自己已经救下了魏思诺,没想到到头来却是这样的结果。
  “德固,父亲不胜悲痛,如今已经病得下不得床了……”魏思谦满面悲伤。
  长生嗓子干哑着,问道:“前次见她,面色还算好,怎么、怎么会这么快……”
  魏思谦在脸上抹了一把,道:“四天前你们见了一面之后,她便渐渐好了起来,看着人也精神了许多,我只当她是要康复了,就连大夫都这样说,未曾想,这竟是回光返照……”
  魏思谦顿了顿,又道:“我昨晚上回来见她,面色红润,都已经能起床做绣活了,未曾想,这一面竟然是永别,今早天还未亮,守夜的婢子忽然醒了,发现妹妹身体都凉了,呼吸也没了……”
  魏思谦想到昨夜见到妹妹跟前,那个做了一半的荷包,上面绣着松萝,他猜测应该是要送给长生的。
  长生心下难过,但更多的是疑惑,他的异能治疗虽然时灵时不灵,但只要使出来了,效果却并不差,那日三皇子受那般严重的伤,都活蹦乱跳的,怎么魏思诺就去得这么快。
  “我,我想见见她。”长生说道。
  魏思谦面上露出难色来,想到见到的那张已经长了尸斑的脸,便道:“妹妹是在睡梦中没的,走得还算安详,只是如今妹妹形容很是不雅,还是算了吧。”
  魏思谦想着妹妹若活着,怕是不愿意让长生见到她如今的模样。
  “无妨,人死灯灭,再不雅观,也是我的未婚妻,我总该见她最后一面。”长生十分坚持的说道。
  魏思谦见他这般,心下只当长生用情至深,他心底更是遗憾,如此好的夫婿,可惜二妹妹没福气。
  他见长生坚持,便带着长生入了内厅,朝着闺房里询问。此时魏思诺正躺在自己的闺房床上里,孙夫人哭倒在魏思谨身上,另有专门做此事的妇人在为魏思诺整理仪容。
  长生二人不便硬闯,在门边通报之后,孙夫人还未说什么,魏思谨便哽咽着道:“妹妹已经去了,还是让她清清白白的走,罗公子的心意,想必妹妹在天有灵也会感念,只见面就算了罢。”
  不知为何,长生心中总有一股子强烈的预感,他必须见一见魏思诺的尸体,他心中到底还更信赖自己的异能,总觉得魏思诺的死没有这般简单。
  长生再三请求,魏思谨依旧不允,反而有些动怒,道:“妹妹已经去了,罗公子见了又能如何,这般强求,难道最后折辱她一番吗,为何不能让她安安生生的去呢?”
  长生心下觉得怪异,还是觉得魏思谨的阻拦毫无道理,道:“姑娘没了妹妹,我也没了未婚妻,姑娘心中难过,我能理解,但姑娘尚且能见她最后一面,心下也算有了念想,可我,难道因为尚未成婚,我就不能见她最后一面吗?”
  魏思谦心下不忍,也跟着道:“大妹妹,你就成全了德固一片痴心吧。”
  “哥哥,自古以来女为悦己者容,二妹妹若是还活着,如何愿意让罗公子看到她如今模样?”魏思谨振振有词的说道。
  “他不能见,我应该可以一见。”一道熟悉的女声,忽然从长生身后响起。
  长生回头一看,来人披着一件素色斗篷,满面悲痛,神情憔悴,眼角通红,不待魏思谨回复,她便提着裙摆径直入了内室。
  长生略等了等,见秦昕然看完后出来了,在门外又朝着门内道:“大姑娘,我无甚所求,就想见二姑娘最后一面,还请应允。”
  这么长时间里,魏思谨不知道跟孙夫人说了什么,孙夫人突然出声,满是不悦的说道:“你这不知礼数的小子,简直是欺人太甚。我女儿死了还要被你这般折辱,我真后悔将女儿定给你,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这下,不止长生觉得莫名其妙,就连魏思谦也觉得甚是怪异。
  但这无礼之人,终究是他的生身母亲,魏思谦满是歉意的说道:“德固,此事不妨作罢,等人少的时候,我再为你寻个法子。”
  孙夫人都发话了,长生没了办法,只得就此作罢,但心底到底是存了疑虑,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他又朝着魏思诺的婢女们细细询问了一番,问清楚了魏思诺昨夜是何时入睡,又是何时被发现的,发现时形容如何。
  那询问的婢女却并不知道多少事,只道:“姑娘一贯睡得早,奴婢昨夜伺候姑娘入睡,那时对面大姑娘房间里还点着灯,应当是亥时左右。昨夜守夜的是春兰姐姐,今早第一个发现姑娘不对劲的也是她,那时大约是卯时初。”
  魏家住的紧张,魏思诺和魏思谨虽不用挤同一排屋子了,但还要共用一个院子,这院子里两排房子相对而望,左边是魏思谨住的,右边是魏思诺住的。
  “春兰在哪?”长生问道。
  那婢女道:“春兰姐姐守夜出了岔子,已经被二太太给拘了起来。”
  魏思诺刚死,魏府很快就让人喊了长生过来,此时也不过是辰初罢了,距离发现人死两个小时,为这短短的时间里,孙夫人竟然已经发落了魏思诺的婢女,这速度未免太快了。
  长生想要见一见春兰,但看孙夫人如今对他的态度,怕是不成,便想着让魏思谦去试试,但魏思谦不过一开口,便被孙夫人咬牙切齿的拒绝了,只道:“那个小贱人,当值的时间里偷懒,让我女儿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没了,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春兰这里暂时没有法子,长生只想着见见那个替魏思诺收敛的妇人,但那妇人收敛完毕,不容长生与她答话,便被急匆匆的送出了魏府。
  魏思诺的尸身很快被移进了棺材里,因着去的是未嫁女,魏家人甚至不必守孝,灵堂也摆在客院里。
  一连数日,上门祭拜者不过寥寥数人,据魏思谦说都是来自交好的人家,长生也没有离开,直接留在魏家帮忙,不知就里的外人只道他有心攀附,魏家人却对他很是满意,只是一直到魏思诺下葬封棺,长生也未曾见到她最后一面。
  这几日魏府忙着办丧事,丝毫不知城中已经因为疑似舞弊案闹得满城风雨,主持会试,原本在贡院里落锁阅卷的陈岸,连夜被请到了飞虎卫喝茶。
  京城最大的客栈悦来居,几个豪客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请到了飞虎卫。待那几个豪客是今科举子的身份传出去,科举舞弊的风声便传的沸沸扬扬。
  魏府忙完了丧事,长生还未出魏府,就有飞虎卫上门请人。
  被请的人竟然是魏岚,魏老尚书见此大惊失色,飞虎卫这几年在京里名声很差,虽没有小儿止啼之功效,但却相差不远。
  魏老尚书见这些飞虎卫态度尚好,便压住了进宫面圣求情之心,紧接着,他见就连长生也被一同请到了飞虎卫,心里更是觉得莫名。
  长生和魏岚一同被请了过去,但一路上也未曾有机会说一两句话,魏岚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便闭目不再说话。
  待进了飞虎卫衙门,长生和魏岚更是被分开审问。
  审问魏岚的人不知是谁,但审问长生的却是个熟人,宋林笑着请长生坐下,这一次并不在上一次那个房间,长生刚一坐下,便见到宋林身后左侧摆着一排冒着森然冷光的刑具。
  “罗举人,听闻魏家姑娘过世了,还请节哀顺变。”宋林先寒暄了一句,接着道:“请罗举人上门,有几个问题,还请罗举人如实回答。”
  “大人请说,学生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长生如今也明白了飞虎卫是什么样的存在,类似于明朝的锦衣卫,也很像是现代的中纪委。
  “张修、安云、贺成才三人,你可认识?”宋林问道。
 
 
第60章 审问
  “张修、安云俱是旧识,只是关系不大和睦。”长生听到这问话,心中隐隐便有了底,当下也不敢隐瞒分毫,一切据实相告,接着又道:“贺成才为从未见过他,但知道这个人,与他父亲有过几回来往。”
  宋林微微点头,确实与他查到的信息相符,又问道:“贺成才的父亲贺知石,与你是什么来往?”
  长生将两人之间几番往来,全都一一相告。
  宋林挑了挑眉,道:“未曾想你竟然有这样一手绝活。”
  长生心下一松,暗道总算敷衍过去了,却见宋林话音一转,道:“怎么贺知石说舞弊之事你也有份,他道养活素冠荷鼎,就是你的分内之事。”
  长生心下有些庆幸,当日欠了契约,宋林命人去罗家取了那一纸契约,见果然如此,面色稍缓。
  宋林又道:“你与张修、安云关系一般,可有凭证?”
  长生道:“先前乡试时,琉省有不少学子都知此事,曾因夜间吵闹一事起了争执,而后文会时又产生了一些不虞,琉省的士子应当可以作证。”
  有道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据实相告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且长生自己并未参与舞弊,清清白白的他也不惧。
  宋林又问了一堆他是如何知晓此次事涉舞弊,长生自然只能从头说起,从琉省时那张被小猴子撕碎的文章说起,宋林见张修二人先前就有案底,神色更加郑重。
  随着细节的深入,长生说出来的信息越来越多,宋林的脸色也更加冷凝,但他也并未轻易就信了长生一面之词。
  当日夜晚,长生便得了一株将死的花木,宋林命他在十日内救活此花,这株花木,长生恰巧也识得,竟是他从前挖出来的那株紫色兰花,这株花不是送给魏岚的那一株,而是被不知名买家买去的那一株。
  事后长生也猜测过买家是谁,他心中觉得左不过一个“秦”字,没想到如今这花竟然又落回他的手里,倒不得不感叹一声缘分。
  长生先前不知魏岚究竟是如何运作此事的,因他毕竟不是犯人,宋林问话完毕之后,也跟他解释了一遍,长生听完只觉得,这也确实是魏岚这样书生意气之人能做得出来的事,他心中也猜测,恐怕魏岚并未与他父亲魏老尚书商量,方才会这般行事。
  魏岚写了一封密折偷摸着呈给皇帝,皇帝暗中不发,故作不知此事,只私下命了飞虎卫全权处理,如今会试结束,正是收网之时。
  魏岚身在国子监,又不喜官场俗事,看不清楚朝中形势,但此次却算是歪打正着,合了皇帝的心意。
  长生第一回 审问后,两天后方才接受第二回审问,而后每天都要至少接受两次审问,审问过程一次比一次深入,一次比一次细致,宋林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长生本以为会与张修等人对质,但却没想到一直到那盆紫色兰花都养活了,长生被放出飞虎卫的时候,也未曾见到旁人一面。
  长生和魏岚一起在飞虎卫住了十五天,张修等人时常翻供,随着一次次的翻供又攀扯出更多的举子来,京城里每日里见飞虎卫拿人,闹得满城风雨。
  十五天时间,会试的结果也该公布了,长生和魏岚终于被放出飞虎卫,飞虎卫衙门里倒没有为难他们二人,只到底是被软禁,住的便不甚合心意,离开时,两人形容都十分憔悴。
  离了飞虎卫衙门,长生师徒二人将会面临的,才是真正的险境。
  长生犹自懵懵懂懂,魏岚却满面悲凉,出了衙门,踏上魏府接人的马车,魏岚便掩面泣道:“陛下是要将我置于烈火之上啊……”
  飞虎卫这般一闹,事涉人等众多,其他人此时皆尽羁押,只魏岚师徒全须全尾的放出来了,怎么不叫人多想,若长生作为士子是误入此事,那为何连魏岚也进去了?如此,外人只轻易便能推敲出,此事皆因这二人而起。
  如此一来,不管陈岸究竟是大皇子的人,还是二皇子的人,魏岚师徒都已经将两派得罪了。
  师徒二人一路相顾无言的回了家。
  长生刚一入罗家门,罗念立马端了个火盆过来,长生跨过去之后,罗楚楚又拿了叶子水给他辟邪。
  长生被飞虎卫关了这么多天,吓坏了罗家众人,一屋子女眷等闲不敢出门,罗念为了护着家人,这段时日也不去道观了,日日在家中守着,只这一桩事,长生便觉得不后悔收养了罗念兄妹。
  长生将这段时间之事,在大陈氏的要求下全都说与她听,他原本只以为是逃出生天,又听魏岚说了一通,此时只觉得似乎皇帝要将他们试图当做炮灰,只觉得大祸临头。
  谁知大陈氏听了之后,沉吟许久,方才道:“陛下此举,怕是要重用魏先生了。”
  长生满面不解,这与魏岚哭得似乎不太一样。
  “魏先生躲了一辈子,如今因为此事卷了进去,只怕过一段时间,陛下便要给他升官,多半就是要顶陈岸的职,入礼部。”大陈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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