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大陈氏耷拉着眼皮,看了这贺夫人一眼,原本对贺希这个小辈还有几分喜欢,如今见了他母亲这般,结亲的心就完全淡了下来,开口问道:“贺夫人是觉得老身不慈吗?”
  “晚辈绝无此意,只是怕老夫人误解了我姐姐一片好心。”贺夫人硬邦邦的说道。
  贺母心里咯噔一下,瞪了贺夫人一眼,转头朝着大陈氏说道:“老姐姐莫生气,都是晚辈不懂事,不值当。”
  说完,贺母又朝着贺夫人说道:“你带着延儿媳妇,去见见那头宴席准备得如何。”
  大陈氏这才注意到,贺夫人身后还有一个穿着浅红色衣衫的年轻妇人,那年轻妇人面上含笑,但在贺夫人望过来时,神情一僵,微微低下头去。
  大陈氏见此,如何不知道贺夫人是个厉害的婆婆,当即就更不愿意与贺家结亲了。
  不比女客这边各怀心思,男客那边倒是宾主尽欢,长生饮了几杯酒,离席时仪态尚好,他被小厮扶着上了马车,进了马车,就见到秦昕然冷着一张脸,他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难道有人给了你脸色看?”
  秦昕然见他饮醉之后双眼失焦,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傻气,心底纵然有气也对着一个醉汉发不起来了,只道:“宴上有人要给相公纳小星呢。”
  长生脑子还晕乎乎的在想什么纳小星,后知后觉方才反应过来是纳妾,呵呵一笑,说道:“让他们说便是,我不纳妾。”
  秦昕然听了这话,并未开心,望着长生的目光反而有些复杂,她与长生成婚以来,聚少离多,哪怕如今同在陵南,长生公务繁忙,夫妻分房而居,因而相处时日较少。
  罗家人口简单,也没有奸猾之辈,秦昕然只觉得比之在秦家时还要自在几分。
  她心底感激罗家人,对长生也满怀感激,她想要做好罗夫人,但长生似乎不愿意给她机会,长生一再不愿意圆房,她倒不觉得对方是顾念自己年纪较小,想着城中隐隐约约的风言风语,她猜测着约莫是长生身子有什么问题,而后连送上门来的美人都不要,似乎更是佐证了她这个想法。
  秦昕然望着俊脸上依旧带着两分迷茫的丈夫,轻声说道:“相公喝醉了。”
  长生往常总觉得与妻子隔着什么,此时喝了酒,反倒大起胆子,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强辩道:“我没喝醉,便是清醒的时候我也不会纳妾。”
  秦昕然浅笑一声,道:“对,你没喝醉。”
  长生笑了一声,又放开她的手,闭上了眼睛,说道:“我有些困了。”
  秦昕然抬手揽住长生,让对方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轻声说道:“相公歇息一会,到家了我会喊你。”
  长生也当真靠了上去,只是片刻后又摇摇晃晃的直起身子,皱眉说道:“硌得慌。”
  秦昕然失笑,往常见长生纵是一副老成的样子,难得见他这么孩子气,便道:“那你就别睡了,反正也快要到家了。”
  久未饮酒,长生第二日起来头还疼的紧,待睁开眼睛,便看见身旁躺着一个人,他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是秦昕然,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女子,他心底又松了一口气。
  “相公醒了?”秦昕然睁开眼睛,穿着一身雪白的里衣。
  长生见她神色尚可,想着自己昨夜应当没有做什么禽兽之事,心底一松。
  秦昕然见长生皱着眉头,猜测着他应当是头痛了,便披衣起身半坐在床上,替他揉捏起太阳穴来。
  秦昕然的双手落在长生额间,长生身子一僵,而后慢慢缓了过来,背对着秦昕然,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夜奶奶发了火,将我房间里的被褥全都去掉了。”秦昕然低声说道。
  长生闻言沉默许久,方才叹了口气,说道:“委屈你了,待会我便去跟奶奶说一声。”
  “相公怎么不问问奶奶为何这般做?”秦昕然问道。
  长生转过头来,见秦昕然神色不对,昨夜醉酒后的事情也渐渐回想起来,便试探着问道:“可是因为在宴席上听了风言风语?”
  秦昕然说道:“奶奶听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很是不快,因而发了火。”
  长生忙道:“你放心,我这就去跟奶奶解释,都是我的错。”
  “相公怕什么,你我夫妻,总该同床共枕的,外面本就流言蜚语,有传你我夫妻不睦的,有传我是妒妇恶妇的,更有造谣相公身体的……”
  长生一愣,问道:“造谣我的身体?”
  他听了立马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道:“这些人真是日日没事找事,我身体好得很。”
  秦昕然听了微微挑眉,见他这般反应,倒不像是身体有毛病的,心下一动,便激道:“那你为何不敢与我同房,你我夫妻何必这般生疏,难道还是说相公想要过一段时日放我出府另嫁?先前迎亲的时候不见相公嫌弃,如今相公发达了,难道就嫌弃我了不成?”
  秦昕然这段时日也摸准了长生的脉,她这般说话,心底也存着试探之意,她想知道长生对她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少。
  与她而言,可以说出千百句话来激长生,但唯独不会提及好友思诺,她便是与长生如何闹如何试探,也决计不愿拿逝去的好友做筏子。
  “我绝无此心。”长生百口莫辩,就差指天发誓了。
  秦昕然当即说道:“那日后你我同房做做样子,也好叫外人看着,省的天天猜忌,连累着祖母婶婶们出门也受人指点。”
  长生是个正常的男人,难免会有冲动,秦昕然如今尚未满十八岁,他不愿意自己血气方刚之下犯下错事,但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拒绝。
  长生看了一眼矮榻,又看了眼松软的床铺,想到日后自己将会过得跟个值夜丫头一般,心底便觉得凄凄惨惨。
  秦昕然见此事说定,又开口道:“昨日贺老夫人有意结亲,想要为贺巡抚的嫡次子贺希定下二妹妹。老夫人待祖母十分热情,贺夫人却十分冷淡,想必是不愿。”
  “奶奶应当没有定下,我这几日便命人打探一下这贺家的孙儿。”长生赶忙说道。
  秦昕然心下一软,接着说道:“贺夫人的弟妹刘太太,当真有意思得紧,她忧愁罗家后继无人,想为家中庶女自荐枕席,被祖母给驳了回去,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长生听了顿时觉得脑壳痛,秦昕然出身官宦人家见惯了这种事,长生倒是头一次听说,他本以为官场赠送的姬妾是清倌人,没想到还有送女儿的。
  而后又想起“庶女”二字,心下多了一份明悟,想着这些封建糟粕,叹道:“可惜了那姑娘,身为庶女便被这般对待。”
  秦昕然双手一顿,说道:“相公既然怜惜那姑娘,不妨纳入府中好好疼惜便是。”
  长生看向秦昕然,见她脸上带着笑意,只当她是打趣,长生解释道:“若真纳入府里,反倒不是怜惜了,女子生存不易,一辈子困于后宅不得自由已经够可怜,若还要费心与人争宠,日日在争斗中撕磨,这一辈子就全都毁了。”
  秦昕然听了心下大振,轻声道:“困于内宅,不得自由,相公竟是这般想的吗?”
  “女子力量,本就不弱男子,只是世事如此,倒折断了你们的翅膀。”
  秦昕然见长生面上满是认真的感叹,突然郑重朝他一拜,将长生吓了一跳,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从前倒是错看了相公,相公能有此心,与旁的男子当然是不同的。”秦昕然脸色微红,想到自己刚刚一步步试探长生的底线,长生待人赤城,倒显得她小人了。
  与她相同的,长生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觉得自己不过随意感叹两句,没想到竟然惹来秦昕然这么大的反应,见她似乎满面感动的模样,他都觉得自己似乎在占小姑娘的便宜了。
  闹了这一遭,两人互相都觉得有些心虚,也不再坐在床上叙话了,长生起身穿好衣服,外面等待的长随见了他立马道:“大人,薛先生求见。”
 
 
第84章 旨意
  长生本以为薛采一大早找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未曾想对方满面喜色。
  “恭喜大人。”薛采笑着说道。
  长生疑惑,薛采赶忙说道:“大人,琉省有官员过来买水泥。”
  长生愣了片刻,问道:“琉省距离此地甚远,怎么会跑到这来买水泥?”
  薛采说道:“大人不是琉省人吗?也许就是因为大人,他们才会发现如此好物,总归这是一桩大喜事。”
  长生和薛采一起前去那过来买水泥的官员,官员姓张,看起来四十来岁,面容端正,他见到长生顿时满面笑容。
  长生在琉省也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仔细回想一番,自己确实不认识此人,便问道:“张大人是自何处得知水泥一物?”
  这位张大人,乃是琉省下辖乐平府的通判,言道乃是奉了乐平知府的意思过来购买水泥,原是有游商自陵南府去了琉省,言及水泥,琉省其他官员都只当乐子听了,唯独那位安平知府,听了却十分上心。
  原因无他,这位安平府知府是个官迷,就像一条闻着腥味的猫,立马就察觉到其中的机会,这才派了最会说话的通判大人过来周旋。
  长生听了这位张大人一堆彩虹屁,打断对方的恭维之语,问道:“大人预计购买多少,用于何处?”
  “罗大人,我家知府郑大人想要将乐平府内驿道修缮一番……”
  长生听他说了一下驿道长度,心中就有底了,他的水泥生意虽然还没拓展到琉省去,但不妨碍人家上门购买,却听得这人一个劲的问需要多少水泥,偏偏不提付钱之事,长生心下便有些犹豫。
  “大人既然诚心要买,且不远千里过来了,不知打算如何付款?”长生问道。
  张大人笑着说道:“如今知府衙门里银钱不裕,想要先付定金,待来年再结尾款。”
  听了这话,长生微微皱眉,就连薛采也觉得有些不妥。
  生意人一时周转不开,会先拿货后给钱,这多半是相熟的商户之间才能如此行事,在现代很多政府工程,因着甲方性质特殊,才能先验收后给钱,但古代不同,古代物流太慢,长生若日后派人去琉省催债,风险太大,因而便有些不愿意。
  张大人偏偏没觉得哪里不妥,还理直气壮的道:“罗大人,我这次过来没带多少人,还请大人派人护送,且听闻需要熟练工匠指导,方能学会运用此物,大人再赠送一班工匠吧。”
  原本长生还想着对方不远千里跑这一趟,自己该如何委婉拒绝才好,此时觉得也不需要再斟酌用语了,直接说道:“怕是要让张大人失望了,水泥厂小本生意,不好赊账的,全都是银钱现结。”
  张通判见有些说不通,便暗示道:“罗大人若是愿意,下官对别人说时,定然绝口不提有定金之事,您看这般如何?”
  长生面色顿时难看起来,这人就差明示贿赂了,面色一沉,问道:“张大人把本官当什么人了?”
  张大人只觉得天下官员哪有不贪,以为长生想立牌坊,便笑着道:“罗大人放心,下官嘴巴最是牢靠的,保管不会对外人言。”
  长生疾言厉色,道:“张大人说什么本官听不懂,这水泥厂的生意,本官一个人也做不了主,上头还有巡抚大人呢,张大人不妨去求求巡抚大人,若是巡抚大人同意了,本官自然无二话。”
  张通判听了,就知此事黄了,自来一事不烦二主,若是他再拿着定金银子去贿赂巡抚,若是事成,长生这边定然门清,行贿之事也就露了痕迹,反而不能这样操作了。
  长生不知此事是张通判主导,还是乐平的那个知府异想天开,他此时如何不明白,这些人是打量着用一个定金空手套白狼,此事若真同意了,后续的钱给不给待定,长生还要防备着日后那边事发牵连自己。
  任凭张大人如何舌灿莲花,又加大了贿赂筹码,长生全都没有应下来。
  长生见这张大人如牛皮糖一般,最后直接道:“张大人,陵南府地处偏僻,但也有不同于琉省的风景,张大人若需要人作陪,本官可派府衙两个差役陪着,只是今日本官公务在身,就不多于你闲聊了。”
  送走张大人之后,薛采赶忙跟长生道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未知前因后果,还当水泥已经声名远播,便急急忙忙的请了大人过来,是我之过。”
  人无完人,长生知道薛采小节虽亏,大节却不差,倒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拉着他又叮嘱了几句,便去处理公务了。
  长生也没说错,如今他确实公务繁忙,府衙里尚且积压了一堆公文等着他去处理,他刚刚在衙门里坐定,贺勤那头就派人下了帖子,邀他晚上小酌一杯。
  上官相请,长生不好拒绝,下衙之后便去了诚悦酒楼,在雅间里等了片刻,贺勤便到了。
  长生心中本还忐忑,想着莫不是张通判真的走了贺勤的路子,未曾想贺勤绝口不提此事,反而问起婚事来,正是罗楚楚与他家次子的婚事。
  贺勤本以为此事十拿九稳,罗楚楚嫁入他家,算是高嫁,他没想到,长生话语间竟满是推拒之意。
  贺勤显然极想促成这门亲事,道:“德固难道瞧不上我家门庭?还是嫌我儿子不够出息?你放心,希儿虽是次子,但该有的一样不会缺。”
  听大陈氏念叨了一耳朵,长生不愿意结这门亲事,便道:“齐大非偶,结亲合该门当户对,大人抬举下官,下官本不该推拒,但我二妹妹委实配不上三公子,罗家寒微,贺府富贵,高门虽好,但不般配,我妹妹若能嫁入大人府邸,日后定然荣华富贵,但我心疼几个妹妹,身为兄长,既怕她们日子贫寒,也怕她们过得委屈。”
  贺勤笑道:“德固不必妄自菲薄,抬头嫁女,低头娶妇,世人皆是如此,贺家往上三代,也是泥腿子,何来不匹配一说。”
  长生一脸诚挚,道:“大人实不相瞒,罗家人口简单,我妹妹又是蠢钝的性子,大人家中人丁兴旺,婆媳妯娌,她怕是处理不好,我就盼着她嫁入一个家底殷实的简单人家,只要夫婿心疼她,我便满足了。”
  任凭贺勤如何劝,长生都不松口,贺勤只得偃旗息鼓,心底却存了气,贺勤并不相信长生那一套说辞,只当他是瞧不上自己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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