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族长——从南而生
时间:2020-02-25 10:29:50

  “去了粮仓,我怕他出去跟人鬼混,所以跟在他后面……”烂赌鬼这般说道。
  长生皱眉,道:“说话不老实。”
  烂赌鬼一怔,立马改口道:“晚上外面危险,我就想看看他去哪而已。”
  长生看了那差役一眼,说道:“这人满口谎话,接着打吧。”
  “好嘞。”差役快乐的应声。
  “大人,我!”烂赌鬼还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一棍子落了下来,疼得他差点说不出话来。
  眼见那棍子又举起,烂赌鬼忙道:“我是想偷家里钱!”
  长生一顿,动作慢了一瞬,差役的一棍子又落了下去。
  烂赌鬼痛哭流涕,道:“大人你信我呀,我想看看他去哪,好趁他不在,撬开家里柜门上的锁,这个不孝子为了防亲老子,还买了好大一把锁呀!”
  长生心下对那个死去的差役王三元满是同情,摊上这样一个亲生父亲,可真是前世不修。
  长生朝行刑的差役使了个颜色。
  “大人,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呀!”烂赌鬼哭着说道:“我见他确实进了粮仓,这才放下心来,我也不知道他那些天晚上要值守,只有确认了才放心,前些日子衙门里发了一笔钱,那小子不跟我说,还是郑大人告诉我的,我这才知道他背着我藏银子了!”
  长生听他这么说,倒有几分信了,证人的证词并非简单的叙述,还必须问清楚前因后果,确定逻辑通顺之后,这份证词才经得起推敲,烂赌鬼一看就不是个慈父,如何会担心儿子的安危,为了钱财的理由才说得过去。
  长生朝着那行刑的差役道:“你心下记着,减去十杖。”
  烂赌鬼一愣,他如今挨了四杖,减去十杖还有八十六杖,他一想到每一杖的疼痛,顿时心下一紧。
  依然未等他思考多久,那刑杖就落了下来,还是熟悉的力道,熟悉的痛觉,烂赌鬼叫的跟被杀的猪一样惨。
  “大人,大人,那小子出门带了佩刀!”烂赌鬼高声喊道。
  长生挑了挑眉,道:“戴了刀?”
  粮仓守卫戴刀不是什么稀奇事,稀奇的是在现场没有发现刀,一把都没有。
  对于在烧毁粮仓里没有发现刀,甚至连一块刀片都没有,巡抚衙门给出的解释是,粮仓守卫用的一直是棍,很少会用刀,因为曾经有两个粮仓守卫在值守时发生争执,当时双方都戴了刀,最后竟然激愤之下互相捅了对方一刀,而后粮仓那边晚上值夜就很少会准备刀剑之类的锐器。
  这个因由长生也略有耳闻,因而也就信了,如今倒是听到了一点不同的细节。
  “他配着刀从家中出发的?”长生问道。
  烂赌鬼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努力的回忆,道:“他刀可宝贝着呢,没放在家里,毕竟那刀也值几个钱呢……”
  烂赌鬼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长生听懂了他的意思,因为烂赌鬼嗜赌如命,所以王三元连刀都不敢放在家里。
  带不带刀,这有着很大的区别,长生想了想,又命人将粮仓的守卫值班表记录交给薛采,让薛采好好看一下。
  如今时间紧迫,体力活还可以让旁人代劳,但动脑子的还是只能依靠自己和薛采,长生心下沉甸甸的想着,自己的智囊团也该扩充一些人了,老是依杖一个薛采,也许哪一天会将他累垮。
  “那刀他藏在哪里?当日可有绕路?”长生问道。
  “没……没绕路,还是他往常走的那条路。”烂赌鬼弱弱的说道,又想了想,道:“走到半路上,他好像停了下,然后就多了一把刀,好像是这样……”
  长生又问了一下那地方是哪里,命人去那里看看可有线索。
  “减十杖,继续行刑。”长生朝着差役说道。
  “啪!”一杖下去,刚刚得了一会宽松的烂赌鬼,又开始哇哇乱叫起来。
  “大人,大人,还有,那粮仓里冷清的很,除了我儿子,我都没看到其他人!”烂赌鬼说道,他完全是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心力去回忆,他连今天早上吃了什么都不太记得的人,此时费尽全力的回忆起几天前见到的细节,也当真是为难他了。
  “没有其他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生问道。
  烂赌鬼开口说道:“当时粮仓里一个人都没有,我儿子去的时候天都黑了,粮仓里却根本没点灯。”
  长生心下一默,事情发展到如今,王三元看着倒不像是个受害者,倒更像是刽子手了。
  刀子那种东西,哪怕经过火烧也还会有一些废铁之类的残余,依稀能够看清楚形状,但现场却没有刀子,说明是被人带走了。
  这个时代又不能检测基因,因而完全不知道被烧死的是谁,那么那三十三具尸体到底是哪些人,就只能凭借推测,若幕后之人真的要隐藏王三元的消息,直接将这人归结在死去的三十三个人中就好,为何要大费周章的做一个请假失踪呢。
  依据烂赌鬼的证词,王三元根本就没有失踪,那他会去了哪里呢,在这场事件中,王三元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长生一时想了很多,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刀。
  王三元很爱惜自己的刀,什么样的人会爱惜自己的长刀呢?是武人。
  “王三元会武?”长生问道。
  烂赌鬼点了点头,道:“那臭小子武功不错,小的时候跟着道士学了几招,后来当了几年兵,又得人指点了几下,他偶尔也接接走镖的活。”
  若不是有走镖的兼职,王三元也养不活他这个烂赌鬼。
  “他往常从不带刀的……”
  长生听了眼神锐利的看向烂赌鬼。
  烂赌鬼吓得一缩,道:“我……我就跟踪过几次而已……”
  武功很好,又一反常理的带了刀,王三元离刽子手的身份似乎越来越接近了。
  长生猜测着,王三元如果真的是刽子手,那一定有人给他帮忙,而他应该只是一个最基层的执行者,在他之上,定然有层层的决策者。
  “我且问你,王三元平日在巡抚衙门里,可有什么至交好友,或者说与谁走的特别近?”长生想着,正常人都没有胆子参与这样的事情,王三元从过军,也许见过血,但未必有这样的胆子,连杀三十多个人,甚至其中还有他的同僚。
  除非他有必须如此做的理由,而这个拉他入伙的人,应该是他十分信任或者惧怕的人,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驱使他做事。
  “好友?他独来独往惯了,除了郑大人,哪还有什么朋友。”烂赌鬼嫌弃的说道。
  长生眉心一皱,又问道:“郑大人,可是你先前提的那个巡抚衙门里的郑大人?”
  烂赌鬼点了点头。
  长生猜着这个郑大人应当是个小官,若是品级很大的官员,长生应当认识。
  “巡抚衙门里负责户房的主事,郑大人。”烂赌鬼答道。
  长生听了微愣,这可是连官员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吏,他旋即了然,外面的升斗小民不清楚,因而见着衙门里谁都这么喊。
  烂赌鬼又说了一堆郑大人的事,长生却越听越奇怪。
  这位郑大人说是王三元的朋友,做的事情却都有些微妙,衙门里发了什么福利银钱,第一时间就告诉烂赌鬼,或者王三元得了什么奖赏,也都是郑大人第一个告诉烂赌鬼的。
  这个郑大人,怎么看都觉得似乎对王三元怀着恶意。
  一旁派去盯梢的差役此时面色微妙,凑过来低声道:“这个郑大人,就是先前打了此人一顿的那个。”
  长生一愣,原来是那个烂赌鬼找他要钱,仅仅扔了烂赌鬼一两银子,还打了他一顿的那个。
 
 
第122章 消失的人
  “你为何要去找郑大人要钱?”长生问道。
  烂赌鬼一愣,道:“额……他是我那逆子的至交好友,我那逆子不知下落了,养我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长生见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先前自己还有些怀疑,烂赌鬼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这才去找郑大人要好处的,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再次感叹了一下烂赌鬼的奇葩。
  “你儿子如今下落不明,你以为他还活着?”长生问道。
  谁知烂赌鬼却振振有词的说道:“大人,我那儿子虽然不孝,但祸害活千年,他肯定好好的活着呢。”
  长生在一瞬间居然读懂了这人的脑回路,开口问道:“你可是经常找郑大人拿钱?”
  烂赌鬼点头,道:“借了旁人的钱,那逆子还可能不认账,但借了郑大人的钱,他总不好不还。”
  长生不得不感叹,升斗小民,也有升斗小民的智慧,估摸这是旁人都不借钱了,他才只能借郑大人的钱。
  而这个姓郑的,也不像是王三元的真朋友。
  烂赌鬼想到还有令人瑟瑟发抖的八十多杖,已然六亲不认了,只当长生问这么多,是想知道王三元的下落,便接着说道:“我那不孝子,在城外还有个姘头呢。”
  长生一愣,自己倒是忽略了这一节,排查社会关系中居然漏掉了这一环,心下骂了自己一句,觉得自己终究还是太嫩了。
  “仔细道来。”长生说道。
  烂赌鬼立马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儿子卖了,说完还两眼亮晶晶的看着长生。
  长生朝着差役道:“减去十杖。”
  长生如今已经明白了,关键点似乎落在了王三元身上,根据种种迹象表明,王三元应该是这场事件中重要一环,他对于整个事件就算不是完全了解,那也该清楚部分事实。
  长生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你儿子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痕迹?比如,左手手背上有道疤痕,下巴正下方的脖子上有颗黑痣,左后颈有个暗红色的胎记,诸如此类?”
  烂赌鬼一愣,道:“大人倒知道得不少,我那不孝子,左手手背上是有一道疤,那还是他以前从军留下的。”
  长生心下一跳,一定要找到王三元,这个人实在是太重要了。
  长生原本想派着旁人去找人,但转念一想,这人既然会武,又当过兵,多半不是好对付的,便派人去城外的兵营让人请罗念亲自带队去抓捕王三元。
  烂赌鬼又说了不少事,只是大多没有多少价值,长生又减了他十杖,命人行刑完再将人送了家去。
  长生到底是不想要烂赌鬼的命,因而暗示差役们控制着点,烂赌鬼挨了顿毒打,倒是好长一段时间不敢进赌坊,因而还保住了不少赢来的银钱,这倒是后话了。
  长生又派人去请了姓郑的来衙门,这位姓郑的见了长生倒是表现得诚惶诚恐,逢问必答,只是这回答并不能让长生满意,且这人面上装着一副畏惧的模样,说话间却丝毫不见慌乱,甚至滴水不漏,显然是个老油子了。
  姓郑的再怎么也是金峰的下属,长生不能像对烂赌鬼一样,随意对此人动刑,因而只是问了问,便将人放了回去。
  不过半日时间,罗念便灰溜溜的带着人回来了,那城外据说是王三元姘头的小寡妇,家中早已人去楼空,听说是那小寡妇回娘家走亲半个月了,至今都未归来。
  这个时代并不开放,但也不乏有真正疼女儿的人家,长生听了虽然觉得春节过去两个月才回娘家走亲有些怪异,但还是没有多想。
  “大人,似乎听您提到了袁家村?”一个路过的书吏忽然问道。
  长生见他面色忐忑,便道:“本官派人去袁家村寻人,未曾想扑了个空。”
  那书吏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道:“大人,属下就是袁家村的人,您跟我说说是哪一家,没准我知道呢。”
  长生见他这般热情,便简单说了一下。
  “您说夏寡妇呀,这倒是奇了怪了,谁回娘家住,她也不会回娘家住的,她跟娘家早就断了来往呀。”书吏满脸奇怪的说道,又看了眼自家年轻有为的大人,那寡妇可都三十多了,书吏想不明白长生打听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打听小寡妇的事情。
  长生见他眼神怪异,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听他这么说,便越觉得王三元身上事情多。
  案件竟然一直停滞了下来。
  第二日派去寻找账房书吏的人回来了,却没带回来好消息,那书吏死在了路上,是被山匪一刀致命。
  “刀?”长生问道,不免有了些许联想。
  下属点了点头,道:“属下看了一下那书吏的尸体,伤口在脖颈上,一刀致命,很是利落,那书吏也是倒霉,尸体被丢在路边草丛里,正巧被我们遇到了,身上银钱都被抢了,看了他怀中的书信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长生听了,却觉得未免有些太巧了,就像是有人将这个尸体送到自己面前一般。
  薛采那边倒是突然有了一点进展,长生让他梳理那份粮仓守卫执勤表,倒是真的发现了一点线索,粮仓的守卫流动量大,那些守卫们这个月还在值守粮仓,可能下个月就要换个地方上班。
  但那日被烧死的四个守卫,除了王三元以外,全是多年没有挪过位置的守卫。
  这三人,三年来全都在粮仓值守,其他守卫资格最老的也就半年。
  且按照原本的值班规则,也不该是这四个人值班,而是有人刻意调了排序,才能将这四个人凑到一起。
  长生不得不阴谋论了。
  而巡抚衙门的流民那边,今日有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来报案,道他的儿子走丢了,希望官府帮忙找一找。
  巡抚衙门的人自然不会管这个流民的死活,不打他一顿就是给面子了,如今这情况普通老百姓的命都不值钱,何况是一个外省来的逃难流民。
  不仅不管他,甚至还毒打了一顿。
  那流民却是个执拗的,见巡抚衙门不理,又转头拖着残躯找上了知府衙门,衙门里的人自然是拿他当乞丐,驱赶还来不及,怎么会搭理他,甚至连外面的伸冤鼓都不许他的脏手摸。
  流民无法,最后竟然找到了偏门,正巧遇到了要出门的罗清清的轿子。
  罗清清小姑娘家家,心底善良,见这男人满身是伤还一心寻找自己的儿子,便动了恻隐之心,就使人找师爷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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