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沈惊春
时间:2020-02-25 10:33:09

  裴行舟终于放开她,从她身上下来,说:“下次告诉我,我陪你回来。”
  宁语迟没说什么,顺从地点头:“知道了。”
  “如果怕冷,那就下午再去。嫌人多就等晚上。”
  “嗯。”
  “累了一上午,饿没饿?”
  “还好。”
  “饿了跟我说。”
  “好。”
  不管他说什么,她都非常顺从。裴行舟进被子,把她搂在怀里,大掌抚着她的腰,总觉得她今天听话得过分。
  转念一想,他已经跟她说过,今后好好在一起,她也应了。这样的平静难得,是他还没适应罢了,他不应该再怀疑什么。
  腰上的手上移,触到她的脸,这张脸美艳,漂亮,触感滑腻,多少次在缠绵时刻,不自觉露出惑人表情,引得他欲罢不能。
  恨不得在床上把她弄死。
  两人身体紧挨在一处,他顶着她,醇厚嗓音微哑,问:“想过我吗,这两年?”
  她点头:“想过。”
  “想我,怎么不回来。”
  他扳过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嘴唇带着热意,他呼吸都是烫的。
  此时的他,说话声音低哑,房间明明只有他们两个,却像怕被第三人听去,暧昧且性感。
  她没回答。
  裴行舟也没再问,只说:“那现在呢,想我没有?”
  他已经探向她的身体,看她在掌下情难自抑,他声音又低了些:“不说话?”
  宁语迟浑身有些热,身体的反应很难控制,她按住他继续向下的手,说:“不要。”
  她的力道并不大,他还是停了下来,问:“你不想?”
  “不想。”
  裴行舟抽回手,重新搂住她:“你睡吧,不碰你。”
  她并不想睡,可也不想面对裴行舟,只好闭上眼睛假寐。
  睁眼的时候已是下午,身子睡得僵,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
  她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他的脸。
  这张脸那么好看,剑眉,挺鼻,薄唇,有棱有角,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他手里。
  他们贴得那么近,可心却隔得很远了。
  晚上一群人吃得火锅。都是一个圈子的,从前不认识,玩了一天下来也熟了。
  方曼姿家世好,大家都捧着,徐晚清回国不久,都知道她爸爸在选女婿,有心思活的,会在关键时刻献殷勤。
  她坐在裴行舟身边,左手边是方曼姿,除了裴子亦,其他人不敢多跟她说话,热闹氛围到她这儿就断了。
  徐晚清问她:“语迟,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玩儿得不开心?”
  宁语迟说:“没有。”
  徐晚清去看裴行舟,说:“行舟哥,你快照顾语迟一下,不然我们这么多人热热闹闹的,把她给冷落了。”
  裴行舟没说话。
  她的话没人接,气氛有些尴尬了。
  把徐晚清喊来滑雪的张岩说:“晚清就是会照顾朋友,可能这就是人美心善吧。”
  裴子亦用公筷夹了块牛肉,放到宁语迟碗里,说:“放心,我嫂子我哥肯定会照顾,嫂子就是今天玩累了。”
  徐晚清说:“也是,行舟哥真的很会照顾人,我今天摔在半坡上,行舟哥赶紧过去扶我,也不怕自己摔了,真羡慕语迟,能找行舟哥这么好的男朋友。”
  方曼姿闻言心中冷笑,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她从小就在名媛圈子混,你来我往的暗斗场合见多了,心里头再不屑,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她说:“徐小姐这话可正说反了。裴总这么好,却喜欢我们迟迟,那你说,我们迟迟得多好?”
  徐晚清朝她笑了一下:“方小姐说得对,是我考虑不周了。”
  方曼姿拿起巾帕,矜持地拭了拭嘴角,小指翘着,动作优雅美观。
  “是有点考虑不周。你摔了裴总去扶,那是裴总有绅士风度,但我建议下次徐小姐身边还是跟两个朋友比较好,免得再摔了还要别人的男朋友去扶。我们迟迟大度才没跟裴总生气,换做别的女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徐小姐不小心破坏了人家感情,这罪过可就大了。”
  饶是徐晚清舌灿莲花,遇到方曼姿这种堪比宫斗十级的选手,也落了个哑口无言。
  张岩说:“嗨,晚清当时摔了,吓都吓死了,哪会想那么多。而且晚清在国外待久了,那边比较开放,也不注意这个。”
  方曼姿放下巾帕,说:“我又没说怪她,跟我解释什么。既然国外开放,那下次找个外国人扶。”
  桌面上鸦雀无声,只剩下火锅咕嘟咕嘟。
  方曼姿最不怕尴尬,别人下不来台是别人的事,她舀了个虾滑放到宁语迟碗里,说:“多吃点。”
  她朝她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宁语迟心中一股暖流滑过,她知道,方曼姿在替她出气。
  不过,她也没有那么生气,就是很麻木,好像什么事都伤害不到她了似的。
  等吃完火锅,这群人又嚷着要泡温泉。
  方曼姿也拉着她去,她念着一天都没陪她,也就跟着去了。
  泡温泉的地方池子很多,有大池子,也有那种小池子。
  两人泡在一起,热气氤氲蒸腾,舒服得毛孔张开。
  一天的疲意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浑身上下暖意融融。
  方曼姿说:“那个徐晚清,怎么人这么婊,难怪上次会把跟你家裴总的合照发出来。”
  宁语迟说:“她挺喜欢裴行舟的。”
  “没说她喜欢不行,可明知道你跟他什么关系还要往前凑,你看她刚才吃饭说的话,不教训她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宁语迟笑了笑,没说话。
  方曼姿表情狐疑:“迟迟,我怎么觉着你不太对劲啊。”
  “没。”她的手臂搭池子边上,背对方曼姿,说,“可能是累了。”
  方曼姿没再问,但她直觉宁语迟绝不是累了。
  自从下午之后,她身上总有一股劲儿,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了,人还是那个人,可就感觉缺了什么东西。
  又说不上来究竟缺了什么。
  晚点人泡乏了,就想去找裴行舟要房卡回房。
  她肩上披着浴巾,头发泡湿了,一绺一绺搭在浴巾上,脸上蒸得白里透红,像熟透的蜜桃。
  池子这边没有,问了同行那群男的,说裴行舟跟裴子亦几个去打牌了。
  她就往棋牌室那边走,一间又一间包房,路过一间能听到里面稀里哗啦洗麻将的声音,再路过一间,里面似乎在下象棋。
  她找了半天,直到最里面那间包房,门稍微开了个小缝,她顺着那个缝,先是隐约看到了裴子亦,再往前走,就看到了裴行舟的脸。
  她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来一句话。
  裴子亦说:“我事先不知道徐晚清跟来,也没想到她会跟张岩认识。”
  裴行舟声音的声音很淡,说:“没事。”
  裴子亦打出一张牌,道:“虽说嫂子大度,但哥回去还是哄哄,别让嫂子真伤了心。她好容易回来,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裴行舟嗯了一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宁语迟以为对话停止,正准备进去。
  里面又传来了裴子亦的声音。
  他抓了张牌,码好应该摆放的位置,说:“改天也得跟徐伯父说明白,还有,我看哥还是早点把嫂子娶了,对嫂子也算有个交代。”
  一句话,让宁语迟的手停了下来。
  等了很久,终于等来了裴行舟的回答。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一点波澜都没有,就像在回应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他说:“我做不到。”
  他做不到。
  四个字,如钉子一般,狠狠扎进宁语迟的心口,将她钉在原地。
  她想笑,就像看到裴行舟扶着徐晚清离开,而她却一个人摔在地上那样无所谓地笑,可她笑不出来。
  走廊里热闹的打牌声,机器搓麻将的声音,混在一起明明吵得很,可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到了。
  周身血液瞬间凝滞,她变成了寺庙里的钟。
  粗壮的钟杵一下又一下撞在她身上,那痛感延遍四肢百骸,最后顺着血液汇到心口,痛到她忍不住蹲下身,才能勉强缓解窒息。
  又有谁会在意,钟会不会痛呢。
 
 
第23章 你浓
  离开滑雪度假村已是隔天的事,一众人玩得尽兴,甚至约好了下次出去玩的时间。
  自然没有宁语迟的事,裴行舟也一样。
  出发之前,徐晚清说:“行舟哥,爸爸说这个周末你一定要来家里吃饭,还说如果请不到你,就让我也别回家了。你不会看我无家可归的吧?”
  徐晚清问得很忐忑,这三日裴行舟并未给她太多好脸色,但是转念一想,他对谁都是如此冷脸,包括宁语迟也是。
  这样看来,她又觉得没什么,每个人性格不同,况且他这样的男人,有自己的脾气也应该。
  在她屏息等待中,裴行舟微微颔首,点头说:“好。”
  徐晚清喜出望外,生怕他反悔,说:“那行舟哥,就这么说定了。”
  裴行舟嗯了一声。
  徐晚清上了张岩的车,方曼姿还是坐裴子亦的车回去,没想到宁语迟也坐上来了。
  “你……不坐你家裴总的车?”方曼姿惊讶地问。
  车门没关,裴行舟站在一米外,静静看着她。
  湛蓝的天空高而远阔,连绵起伏的滑雪场像白色的被子,将大地遮盖,远处的苍松翠柏都不及他挺拔。
  宁语迟收回视线,说:“我想多陪你一点。”
  方曼姿怕裴行舟生气,赶忙搂住宁语迟的手臂,对车外的人说:“那当然好,一共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裴总你就别跟我抢人了。”
  她话圆得漂亮,裴行舟自然不会说什么。
  一路上,方曼姿跟她说说笑笑,提起高中趣事,偶尔裴子亦插来两句吐槽,氛围还算热闹。
  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一切都跟往常一样。
  裴子亦先把方曼姿送回家,道别之后,车上只剩子亦跟她。
  进入市区,道路有冰,车开得并不快。
  裴子亦说:“嫂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徐晚清的气。你放心,哥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在我这儿,也就你这一个嫂子。”
  宁语迟笑了笑,说:“我知道。”
  不反驳,不解释,只听别人说。
  裴子亦在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为哥哥操碎了心。
  外人说再多,再怎么努力,当事人无动于衷,可也没办法。
  感情的事,终究是要自己解决。
  裴今的礼仪课宁语迟没落,只是她仍然不知道她跟裴行舟之间的关系。
  两人谁都没说。
  又是一节课,妆容学得差不多,裴今跟她已经建立了基本信任。
  宁语迟说:“裴今,我们今天的课程是餐桌礼仪,但在开始之前,我们要完成上一节礼仪课的最后一件事。”
  “什么?”裴今兴致勃勃地问。
  她学得快,化妆技术已经比之前提升不少,看着没有化妆新手那么惨不忍睹了。
  宁语迟微笑着说:“我们把发型换掉,好不好?”
  她话音未落,裴今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我不。”她说。
  宁语迟问:“为什么呢?”
  裴今气愤地站起来,说:“宁老师,我原本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就算别人不理解我,你肯定会。想不到,你也和其他人也没什么区别。”
  宁语迟目光坚定,说:“我当然理解你。”
  “你没有!”裴今大声反驳,“说着理解我,绕来绕去,还不是让我把头发换掉,把妆换掉,让我跟其他人一样,做你们眼中的正常人?我不想那样,我就喜欢这样,我这样怎么了?头发长在我头上,妆化在我脸上,你们凭什么管我!”
  她在别墅里大喊大叫,最后气得抓起沙发靠垫,狠狠摔在地上。
  偌大的房子变得极其安静,裴今的怒吼声仿佛还在回荡。
  宁语迟站起来,捡起垫子,拍掉上面的灰尘,灰尘在阳光下翩翩起舞:“你知道杀马特起源于哪里吗?”
  先前还在愤怒中的裴今,听闻这句话,忽然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她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
  宁语迟把靠垫放在沙发上,摆好,说:“杀马特是s.mart的音译,起源于美国和日本的视觉摇滚系,本身是一种朋克文化。”
  裴今转身看向她。
  她继续说:“我没有阻止你,我是觉得,既然你是真正的喜欢,就应该去感受一下真正的杀马特。你可以出国,留学,去外面看看,到那时,身边都是志同道合的人,氛围自然也不同。”
  裴今哑然。
  “我给你化过妆,你的骨相很漂亮,一定是个漂亮的女孩。在学校有喜欢的男孩子没有?你就不想让他看看,素颜的你是什么样子吗?”
  “我……”
  裴今咬了咬嘴唇,脸颊有可疑的红色。
  “我不是为了哄你、骗你,我只赚上课的钱。只是。”宁语迟摸了摸她的头,轻笑,“你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可能我只能陪你走过人生一段,但我希望你在学校里过得开心,希望你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她也经历过十几岁,也在心中有过叛逆,任性的时候。
  只是那些,都藏在懂事的外表下,外面包着听话、乖巧的壳。
  她羡慕裴今的恣意任性,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却也能够理解,她浑身是刺,只是对现实世界胆怯的伪装,是她为了保护自己设下的防御机制。
  她本性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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