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反派总是粘着我[快穿]——南陵一别
时间:2020-02-26 09:12:04

  冰雪消融,院子里的桃花儿也渐渐抽出枝芽,天地间一片生机勃勃。
  这几个月里,皇上体恤周言伤病,命他在家养伤,不必再行公务。
  他如今虽占了东厂督主之名,威望犹在,人人敬服,可暗地里,却是他人在代行公务。
  这人之前在周言麾下,行事仔细,对他也是毕恭毕敬,但这些时日的风光,逐渐让他升起了取而代之之心。
  他办事虽不及周言周到,但御下温和,对皇上极尽谄媚,行事与周言的狠辣残忍截然不同。
  逐渐的也在宦官之中有了声望,隐隐有压过周言之势。
  程今今推开书房之时,周言正端坐在书案前看着文书,眉目冷肃阴戾,隐隐透着些杀戮之气。
  但看到她的一瞬间,那股子阴狠生生被他压了下去。
  “中午不好好休息,怎么过来这儿?”他放下笔起身迎了过去。
  程今今端着盅川贝雪梨羹,慢慢地走到桌前,道:“春日燥热,小桃熬了这羹,说可以去去火气。”
  “我一会儿就喝。”周言见她走过来,急忙将文书合上,动作之快,让她不得不心生疑虑。
  “怎么了,最近可有些烦心事?”程今今掀开盅盖,试图将汤羹晾凉些。
  周言笑了笑,掩饰着道:“怎会,不过是天气闷燥,心中不免有些忧烦。”
  程今今是不信的,她转身揽住周言的脖子,整个人斜坐在他的大腿上。
  “告诉我嘛。”她倚在周言怀里,小声说:“是不是,因为林让的事。”
  林让便是那个妄图夺权的太监。
  周言身子一僵,手却不自觉的环过小郡主的腰,将她牢牢定在怀里,感受着怀中的温软,心中的躁郁也渐渐消了。
  半晌,他哑声道:“哪个碎嘴子的跟你说这些事?”
  “没有谁,这外头都传遍了。”程今今把玩着周言的手,时不时的凑近亲一亲,惹得他脖子又红了。
  心里热乎乎的,他故作严肃的摸了摸小郡主的头:“别闹。”
  顿了顿,他出声安抚:“我不会输的,那小子在我面前还嫩了点。”
  “我不是怕这个。”程今今认真地看着他:“我是想,避避风头也是好的。”
  不出两月,三皇子就要起兵谋反,登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些宦官奸佞。
  她想着,让周言退居人后,这样也好脱身些。
  若是东窗事发,仗着和三皇子年幼时的交情,她去求求情,应是能救下周言一命的,可是这权势富贵,必定是保不住的。
  她抿了抿唇,犹豫道:“你之前威势正盛,风光无量,可朝臣虽表面敬你,暗地里哪个不是咬碎了牙,要知物极必反,功高震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我哥哥之前便是前车之鉴。”
  周言也不是没想过这些,可权势富贵,是他能给小郡主所有的东西,没了这些,他凭什么呆在她身边?
  他低眸,望着小郡主晶亮的眼里闪着担忧,心逐渐化成了一滩水,心中犹豫了半晌,终于伸手,摸了摸小郡主软绵绵的脸,爱怜道:“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程今今绽开个灿烂的笑,凑上去吻了吻周言:“你真好。”
  接下来的日子,周言对外宣称病情加重,对朝中之事统统避而不谈,那林让更加得意,行事开始嚣张跋扈起来。
  朝臣们皆是怒不敢言。
  果然,还未入夏,三皇子便于平川举兵,挥师北上。
  这一路,他屡战屡胜,势如破竹,不出半月,便攻入皇城。
  一日之间,风云突变,皇城易主。
  新帝登基,第一件事便是将惑乱朝纲的林让诛杀。
  他入宫前家中已有妻小,为了一朝富贵不惜铤而走险。
  那些朝中重臣,早已对他恨之入骨,如今见他殒命还不快意,纷纷进谏,誓要将他家中妻儿斩首示众。
  皇上并没应允,但此时已是人心所向,若是按下不表,难免伤了朝臣之心。
  他只得下旨,将林让的妻儿发配边疆,永不回京。
  周言因为这些时日的小心谨慎,逃过了一劫。
  但这几日,他心中却愈发不安。
  那几个朝中重臣见死了个林让,还觉得不够快意,要知他们这几年,对那些个阉人俯首弯腰,心中有多么憋屈,暗地里受了多少读书人的笑话。
  于是他们将目光转向了早已卸权的周言。几个朝臣连番进言,列出周言之前的种种恶行。
  什么强抢民女,暗中敛财,收买官员,林林总总加起来竟有三十几条,就是程今今看了也暗中咂舌。
  “真有这样吗?你竟还强抢民女?”程今今有些调侃的笑。
  周言敛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就是编造也能生生编出许多。”
  他已经几日未眠,几个夜里,他借着浅浅的月色,就这样痴痴地望着小郡主的睡颜,久久无法合眼。
  心中冒出焦躁与不安交织。
  他知道,能陪小郡主的日子,不多了。
  这几日,新皇虽对那些弹劾他的折子按下不表,但对他的不满,自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的。
  镇南王与临江侯几次因为为他求情,而受了训斥。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若是被定了罪,小郡主,镇南王,都会被连累,甚至连为他求情的小侯爷,也许也会受到斥责。
  这日夜里,望着摇曳的烛火,周言暗暗下了决定。
  他要主动离开小郡主。
  他已经给她带来太多非议指责,他不能再连累他了。
  夜晚的月色凄凉,周言睁着猩红的眼,神情缱绻的望着小郡主,似是要把她刻在心底。
  许久许久,他眼底泛泪,悄悄凑过去,在她眉心落下了个虔诚的吻。
  再见了,我的小月亮。
  我终究是得不到你的。
 
 
第49章 
  晨光微熹。
  周言端坐在桌前, 他身着玄色蟒服, 头戴官帽, 眉间藏着倦色, 眼底一片猩红。
  不知过了多久, 他回过头,留恋的望了一眼尚在沉睡中的小郡主, 猩红的眼里逐渐泛出泪光,他隐忍着, 转头离去。
  门口守夜的小太监早已累的倚靠在墙边,打着瞌睡, 听到周言轻微的脚步, 一下子惊醒。
  “督主赎罪, 督主赎罪。”小太监俯首弯腰,连连告罪,他见周言身穿官服,机灵地说道:“督主您这是要出门吗,奴才即刻去给您备下马车。”
  周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不必。”
  他疾步走出几步, 又突然顿住,从怀里掏出一封信, 递给那小太监道:“待郡主醒来,将这信交于她。”
  “是。”那小太监恭敬地接了过去。
  周言掩下眸子,长睫掩住眼底的红:“另外告诉郡主。”
  他顿了顿,似是被哽住一般,半晌也未说出剩下的话。
  凉风微拂, 四周只余下沙沙的风声。
  那小太监好奇的抬了抬眼,顿时惊得六神无主,只见那平日里冷肃阴郁的督主大人,此刻眼睛红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秒,那泪就要滴出来一般。
  他连忙低眉顺眼,不敢再看,只恭敬地等着督主接下来的话。
  院子里刮起了微风,正值初夏,这风伴着花香,吹得人心旷神怡。
  可周言却愣愣地望着院里含苞欲放的海棠花,许久,才哑声说:“罢了,就什么都不必说,将这信交给她便是。”
  说那些煽情的话做什么,他不愿小郡主伤心流泪,即使他再也见不到她了,可光想想,心就像绞了似的疼
  他断然转身。
  督主府是先帝赐下的,那时他备受宠信,风光无量,故而督主府的位置离皇城不远。
  他一人步行走在街上。
  此刻天还蒙蒙亮,街边商铺皆紧闭房门,四处空无一人,冷冷清清。
  他慢慢地走着,脑子里却想的全是小郡主。
  她笑起来,嘴角有两个浅淡的笑窝,让他一看就心中滚烫。
  她生气时,两颊升起红晕,眉毛轻皱,让他忍不住去哄她逗她,恨不得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送给她。
  她主动亲他时,总是紧闭着双眼,可睫毛却紧张的微微扑闪,让他心快的不能自已。
  周言走着,微风吹起他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头发,可这股风好似带着刀子般,刮进他的心,刺得他痛不欲生。
  他想到从前和小郡主在长春宫的日子,那时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时他虽无权无势,却可以长长久久伴在小郡主身边。
  那是他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远处的红墙绿瓦,巍峨雄壮,是多少人心之所向,梦之所望,可又让多少人失了尊严性命。
  周言一步步走进,短短几步,一生如走马灯似的从眼前晃过。
  他想到儿时被送进宫时寒凉彻骨的夜,想到被人欺压□□的苦,想到初登督主之位时受到的刁难嘲讽,他这一声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唯一的甜,竟全是小郡主给的。
  皇城已至,周言眼下双眸,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
  御书房内。
  皇上端坐在书案前,看着不远处俯首磕头的周言,觉得本就晕晕乎乎的头,更疼了。
  今日休沐,本是不用上朝的,可一早就有人来报,说督主大人求见。
  他与睡梦之中,自是不想理会,可又想到周言与自己那个堂妹的关系,这才不得不顶着困意起来了。
  一旁的太监十分有眼力地凑过来,动作轻柔地为他揉了揉太阳穴,他紧皱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
  压下心中的不快,他沉声道:“周言,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周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声音悲壮:“请皇上,赐臣一死。”
  一大早的,皇上的额头上冒出三个问号,这是哪跟哪,怎么就扯到死了呢?
  他不是不知道这几日,那些朝中重臣个个铆足了劲,非要编造出一些罪状,企图至周言于死地。
  但他也深知,周言虽算不上什么清明的好官,但那些欺男霸女之事也是万万没有的。所以对于那些弹劾周言的折子,他一律留中,按下不表。
  但他初登皇位,根基尚且不稳,不能过于得罪老臣,所以平日里也是做做样子,对周言横眉冷对,而至于那些为他求情的人,更是被他严词斥责,以表不满。
  前几日程今今进宫,言辞恳切,泪如雨下的恳求他,希望能饶下周言一命,他自然是应下了。
  他想拖些时日等这些老臣的怒火逐渐消弭,便让周言借机假死,逃过一劫。
  御书房里,浓重的龙涎香弥漫,周言闭上眼,等待着皇上的审判。
  “那朕就将这个赐予你。”皇上的声音威严沉重。
  一旁的小太监极有颜色的走向前来。
  周言嘴角挂着似如释重负的笑,他直起身子,望向那盖着明黄绸布的托盘,眼里带着决绝,可那视死如归的决绝里,似是还藏着一丝不舍。
  再见了,小郡主,我真的不能再陪你了。
  他猩红的眸子里,掩映着缱绻的情意,看着那刺眼的明黄绸布一点点的靠近,最后在他眼前停住。
  他伸出颤巍巍的手,将绸布拉开。
  皇上畏热,初夏的季节,便在御书房摆上了冰。那寒气渗进周言的骨子了,冻得他不自觉一抖。
  他闭上眼,眼前浮现出小郡主清凌凌的笑眼,突然浑身就有了勇气。
  他一死,小郡主与王爷依旧是皇亲国戚,皇上纵使不看在年少情谊,也会看在宗室的面子上,不迁怒于他们。
  周言睁开猩红的眼。
  那明黄托盘下的竟不是白绫,而是件虎皮大袄。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皇上靠着椅背,手指一下下敲击着书案。
  他看着呆若木鸡的周言,心中暗笑:“这是朕去年猎到的,你与今今大婚,我也未能到场恭贺,这件大袄就权当做朕送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皇上。”周言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不远处,坐姿毫无威严之气的帝王。
  “南川寒凉,那丫头畏冷,想来这贺礼,应当也算有些用处。”皇上不慌不忙地道:“你没事,就退下吧,朕乏了,得回去睡个回笼觉了。”
  说着他便打着哈欠,前呼后拥地离开了。
  周言愣愣地端着件虎皮大袄,走出了御书房。
  正值夏日,烈日当头间,他抱着保暖的大袄,再加上他那呆愣痴傻的表情,颇有些滑稽。
  送他的小公公低下头,遮掩下自己上扬的唇角,道:“督主不必忧心,皇上的意思,是要放您一马呢。”
  “可,这是为何?”周言百思不得其解。
  小公公挠了挠头,他师傅是皇上身边的小喜子,自小伴在皇上身边,颇受重用,故而他也时常侍奉在御前。
  但皇上的心思,谁能揣测呢?小太监憨憨地挠了挠头,道:“这奴才也不知了,想是长乐郡主这几日时常入宫,言辞恳切的在皇上面前说了好一会话,出来时眼睛都是红的呢。”
  他顿了顿,看着传闻里阴戾狠辣的督主大人,眉头紧锁,眼底泛红的样子,有些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郡主这几日时常进宫?”周言哑着嗓子问。
  他只以为小郡主这几日因为他的事,心中烦闷,所以时常出门散心。
  “是,这几日都来了,估计是因为这样,皇上才心软了吧。”
  烈日当头,周言站在毒日头下,被阳光刺得睁不开眼,他心中酸涩,愧疚的情绪溃不成军。
  小郡主为了他这般费劲心机,他却丝毫不知,还写了那样的一封信给她,自己真是。
  罪不可恕。
  但也许,只要小郡主还没看到那封信,他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周言眼里透出光,长步一迈,急速前行。
  只要在小郡主看到那封信前回到府中,拦下那小太监,自己就还有机会。
  对郡主的愧悔,他还有时间,用一生来补偿。
  京都街头,百姓纷纷看着一个身穿玄色蟒袍的阴戾男人,像一阵风似的穿过大街小巷,急急地往那督主府的方向跑去。
  烈日下,汗水打湿了周言的衣袍,梳得光洁齐整的乌发也一缕缕的落了下来,跑至督主府前,他拽着门口的侍卫,喘着粗气问:“郡主呢?是否还在府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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