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玫瑰的人——莲子百合糖
时间:2020-02-26 09:12:41

  “泊舟,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蒋嘉雪满脸都是疑惑,看着蒋泊舟从自己的位子上站起身来,风衣仍放在背后的衣架上,他只信步走向桌尾。
  梁月眼睁睁看他朝自己逼近,也将眉头拧紧,还没问出一句,手腕已经被蒋泊舟捉住。
  “过去坐。”
  她早知蒋泊舟是个疯子,却也没想过他能这样疯。梁月看向上首的梁蒙析与蒋嘉雪,简直难以置信。如今长辈还在,蒋泊舟怎么敢这么放肆?敢这么将钟芷瑜的颜面压在底下踩?
  一室静下来,如同有聚光灯往这里打,连服务生都往桌尾看,视线在蒋泊舟与梁月身上游走不肯走。蒋泊舟是旁若无人,仍旧将梁月的手腕攥在手中。
  上首梁蒙析眉头动了动,咳了一声,说:“都是亲朋好友的,一家人一样,泊舟你何必在意谁坐哪里。”
  蒋嘉雪只恨得咬牙,按着桌子都想上去把蒋泊舟揍一顿。“闹什么呢?快坐下吃饭。”
  坐下吃饭?怎么可能?此刻蒋泊舟满心满眼都是梁月,要是还能跟前女友坐下吃饭,只怕他自己都明白自己在梁月这里会与别判“死刑”该是毫无分别。
  蒋泊舟明白。梁月也明白。
  她扭头看向钟芷瑜。美人儿眼眶红红泫然欲泣,怎能不叫人……心生痛快?可不知为何,梁月只想起曾经钟芷瑜跟蒋泊舟是如何两情缱绻。张张画面如在眼前,与此刻冷漠相重叠。
  会不会有一天,她梁月,就是另一个钟芷瑜?
 
 
第27章 第27朵玫瑰
  上首的梁蒙析与蒋嘉雪都将要坐不住,蒋泊舟却似乎只看得见梁月,将旧情人晾在一边,那张脸哪里还有情爱追逐时的温情,独独剩下了冷血,这才是那个真真正正的蒋泊舟。
  梁月目光从钟芷瑜脸上挪回来,看了梁蒙析与蒋嘉雪一眼,手心按在蒋泊舟手背上,笑着给他铺台阶,“你怎么回事?又不是什么大年夜团年饭,我们一家人占着桌首,你当别人不知道你霸道?还是你想让别人说蒋老师和舅舅的闲话,厚此薄彼?”
  蒋泊舟眼尾往桌首扫了扫,嘴角微动,手指仍是将梁月手腕攥住,手心热而干燥,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
  他反倒是有道理:“这么久没回来一趟,你也知道是一家人,就这样桌头桌尾分开坐?你是要真的怕人说梁家和蒋家的闲话,就乖乖听话坐过去。”
  梁月半分都不想如他所愿,刚想要开口怼他,却是桌首那边传来谢泽霖的笑声。
  “行啦,不就是要我让位子嘛!你们这一个两个唱双簧的。”
  谢泽霖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将一副碗筷捧在手里,走到蒋泊舟身边那个空位上,稀里哗啦将碗筷杯子放下,把桌上的碗筷三两下挪到对面。
  谢泽霖是一屁股坐下了,那三人都没动。谢泽霖抄起筷子将碗边一敲,“不是,都把位子还给你们了,你们倒是坐啊,快点儿,饿着呢!”
  谢家大少捧着个碗讨饭吃,惹得哄堂大笑。
  还是梁月先站起来,从蒋泊舟手中将自己的手腕挣扎出来,走到梁蒙析身边坐下,彻底将蒋泊舟的路堵死。
  只剩蒋泊舟与钟芷瑜站在桌尾,旁边坐着的人看不下去,拉着钟芷瑜坐下。蒋泊舟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走回桌首坐下。
  酸枝木长桌上珍馐美食,一条长桌上倒底还是老同学重聚,几个男孩子性格活泛,三两句把这面翻了过去。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难欢,酒足饭饱时尚未到八点,甜品桌子被蒋嘉雪安排设在外头天井院子里,要一面赏月吃甜品一面聊天。
  有人明天还有事,吃过了饭就告辞退场,钟芷瑜在行列之中,临走时只跟蒋嘉雪打了个招呼,本想遁走,一迈出红木大门,还没去提车,扭头却是跟梁月正面撞上。
  身后秦叔宝与尉迟恭将大门把守,梁月翘着二郎腿坐在门边花坛大理石砖上,指间夹着根细长女士烟,拇指与食指间还捏着一朵凤仙花,红红指甲捏着白花瓣,眼睛瞧着她。
  钟芷瑜胸中闷气翻涌,瞪着梁月。可梁月却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抽烟消食,明摆着是看见了钟芷瑜,却没把她放在眼里。她梁月是让她钟芷瑜吃了个大亏,让钟芷瑜难堪,过是过了点,但是道歉?想得美。
  梁月手掌抵着大理石砖,轻轻敲动,烟灰点点落地。
  门侍将钟芷瑜的车开过来,下了车将车门开着,微微倾身请钟芷瑜上车。钟芷瑜目光狠狠将梁月从头剜到脚,终于肯迈开步子往前走。
  大半边身子都进了驾驶室,还是没能忍下一口气,又钻出来扶着车门将梁月的鼻子指住,“不过就是给蒋泊舟当了快十年的备胎,你有什么好牛的,他要是这么看重你,这么多年干什么去了,你还真当你自己多厉害吗?”
  梁月五官裹在烟火里,脸色未变,将钟芷瑜的恶毒咒骂一字不落地听完,低头就着滤嘴又吸了一口烟气缓缓吐出来。竟是笑起来,说了句:“你说得对。”
  钟芷瑜一愣。梁月就那么轻飘飘一句,没了下文,钟芷瑜还想骂,可后头尉迟恭守着的红木大门一动,有人要走出来,她满腹稿子失去了机会发挥,只又瞪了梁月一眼,狠狠骂了句:“我看你能得意多久。”骂完了,赶着里头的人还没出来,坐进车里将车门用力拉上,扬尘而去。
  梁月偏头朝门口看,红木大门开了一边,先是男人西装裤迈出门槛,外头门侍都点头致意。
  蒋泊舟走出来,没穿风衣,只一件烟灰色衬衫,领口敞开,连袖管都往上挽起来。梁月目光落在他手上,两手都是满的,左手一个敞口大瓷杯,里头窜出来两根竹签,右手捏着个玻璃杯,长长调羹冒出头来。
  蒋泊舟在门口停留不过几秒,走下台阶,又在她跟前停下,双手都伸到她面前。
  “你刚刚都没吃什么,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点夜宵,吃点儿?”
  梁月抬眼将他看了好一会儿,忽地笑出声来,“钟芷瑜前脚刚走,你现在开车过去,兴许还能追上她。”
  蒋泊舟上下后槽牙一磕,差不多是从齿间将话挤出来,“我追她做什么?你想我去追她?”
  梁月还是笑,右手还夹着烟,闲闲将那朵凤仙花丢掉,伸向蒋泊舟,将他手里的敞口瓷杯接过来。暖暖一碗关东煮,丸子挤着泡在汤里,冬日里最暖胃。
  她红红指甲将竹签捏起来,戳了一只丸子放入口中,“我是关心你,你那样对钟芷瑜,不怕她坏你的良善好名声?”
  蒋泊舟笑了一声,屈膝在梁月身边坐下,“她哪里有你重要,惹了你不开心,我自然会动手整她。”
  梁月唇角扯动,将竹签丢进瓷杯中,又把瓷杯搁在身边大理石砖面上,“嗯,不愧是你。”
  虚虚敷衍一句,却是梁月发自内心的评价。
  追过了,没用了,没有现在的目标重要了,自然怎么样对待都是随心所欲,旁人看了,也不过是一人愿打,一人愿挨。梁月想着,又忍不住苦笑,蒋泊舟最让人心寒便是这一点,而她又如何不一样,便是当年,她的一举一动,哪里不是蒋泊舟的影子?叫她自己都恶心害怕。
  蒋泊舟沉沉呼吸,问了一句,“没什么别的要问我了吗?”
  问?问他什么?噢,她是有东西该问的。
  哎,你怎么没有陪覃勤?怎么有空过来?我比覃勤重要对不对?你在我和她之间,还是选了我对不对?就像很久之前,在你那些小女朋友和我之间,永远都是我陪在你身边,她们来了又走,对不对?我在你面前,永远都不会成为下一个钟芷瑜,对不对?
  做他的春秋大梦。
  “有啊,当然有问题。”梁月看向蒋泊舟,目光探究,带着玩味,“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
  蒋泊舟听了,勾勾嘴角笑起来,伸手将梁月的手捞过来,将手中剩下的那杯热茶塞到她手心里捂着。
  好几天的阴郁沉闷一瞬从蒋泊舟脸上化作烟云消散,连他的语气都带上柔软温情,“本来是明天要回定海,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他说着笑着,指尖在梁月手心勾了两下,“或者,我再留几天陪你?”
  梁月目光深深看进他一双眼,肩膀一抖笑起来,将热茶返还他手心,两手腾出来,还带着热茶的余温,手抬起来,将烟凑到嘴边抽了最后一口。
  她笑得带刺眼嘲讽,“我是问,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我想去你家一趟,上回我把手链落在你家了。我还想去找一下,我还挺喜欢的,要是被你丢了还怪可惜的。”
  蒋泊舟握着热茶的手一瞬收紧,捏着瓷杯的指腹发红,关节却发白。
  “梁月,你……”
  后头刚刚相见会合没多久的尉迟恭与秦叔宝随着红木大门吱哑往后,人声嚷嚷,从里头涌出来。
  出来的人一窝蜂,谢泽霖跟兄弟勾着肩搭着背,也在其中。男男女女,走出门来看见梁月和蒋泊舟坐在一旁花坛边上,竟是齐齐噤了声。
  后头有人跟门侍说了两句,后者当即点头,派人去提车。
  谢泽霖手臂还勾在兄弟脖子上,将口哨一吹,“你们俩怎么都躲出来了了?蒋老师刚刚还在问蒋泊舟去哪儿了。”
  蒋泊舟站了起来,将热茶握在手中,半个字没理会谢泽霖,反倒是伸手去要拉梁月起来。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梁月手一偏,躲开蒋泊舟的手,手指捏着烟蒂,在大理石砖上按灭。
  谢泽霖笑了笑,伸手一指后头,“有人说要去唱K宵夜一条龙,怎么?你也来?”
  “走。”梁月双手按着大理石砖就笑着站起身来,闲闲将烟蒂投进花坛边上的半碗关东煮里。
  蒋泊舟猛地回头,高大身形一下彻底将梁月挡住,叫后面人都不能瞧见她。
  “阿月,别闹了。”
  梁月一双手臂抱在身前,偏头朝人群说了一句,“你们先走,把地点发给我就行。”
  男男女女相视而笑,别人家门前,不好看热闹,看着门侍陆续将车开来,也都纷纷上车往外开去。
  门口只剩下梁月与蒋泊舟两个。蒋泊舟想要伸手来拉梁月,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叫他的手碰不到。
  梁月仍抱臂不语,蒋泊舟没再往前走。
  耐心恐怕是已经被消磨殆尽,蒋泊舟语气都带上不耐烦,“你要是想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到现在也够了。我没想过追覃勤,也没想过要你走,要你说一句喜欢我是不是就他妈这么难?!”
  梁月一双鹿眼清澈发亮,笑起来,说:“我喜欢你啊。”
  轻飘飘一句,甚至不如一句“你吃完饭了吗?”真诚走心,惹得蒋泊舟眉头皱成一线,连牙都咬紧,刚要上前,梁月却笑得更欢。
  她说:“不是挺容易的吗?”
  不到百步开外,一辆宝蓝轿车停着,车窗往下降,正是谢泽霖一手搭在车门边上,满脸写着好奇趣味,往梁月这边看过来,倒是安静守着株,连喇叭都不按一下。
  梁月抬脚走了两步,蒋泊舟咬牙转身往回,尚且没有走上台阶,还是忍不住回头,跑上来将梁月手臂拽住。
  男人脸色发白,握住梁月的手肘,都叫她觉得骨头发疼。他看着她双眼,却是一字不肯说,梁月都能看清楚他太阳穴青筋。
  梁月低头,将他手指从自己手肘上掰开,说:“行了,你帮我跟蒋老师说一声,我走了。”
  她往前走,他终究没有追上来,看着她从车头绕过去,将副驾驶车门拉开。驾驶室车窗上升,将外界屏蔽。
  车带着梁月离开,只剩蒋泊舟一人在原地。开过拐角时,谢泽霖瞄了一眼后视镜,撇撇嘴吹了声口哨。
  梁月捏着手机开了个定位,直接把手机架到前面。
  “劳烦你送我回去,我就不去玩儿了。”
  谢泽霖一眼都没看她手机屏幕,笑说:“要不要我送佛送到西,直接断了蒋泊舟的念想?”
  梁月挑眉看他,尚未回答。
  谢泽霖说:“我下个月飞希腊去拍个片子,一起走?”
  梁月一瞬笑出声,抬手撑在车门处,“我舅舅答应你什么了?你这么尽心尽力要拉我离开彭城?”
  谢泽霖丝毫没有给梁蒙析打掩护,直白将话说出来:“互惠互利嘛,我看你在彭城也没开心到哪里去,还不如在外头潇洒。你好我好大家好,我最迟等你到正月末。嗯?”
  谢泽霖将车开出了西关大屋保护区,也没有沿着梁月给的定位往外开。梁月也没拦着,将手机撤回来。谢泽霖一踩油门,加速追上前面的同学,这才将车速慢下来。
  “我到正月结束都会留在彭城,你要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带我玩儿几圈?梁厅长那儿我好交代,你也能用我气一气蒋泊舟。”
  “吊儿郎当。”梁月笑骂他一句,食指在自己眉骨上一滑,“你当我这么幼稚?还是当我没本事自己找人?要来找你?”
  谢泽霖扭头来看着梁月,扶着档把的手轻飘飘将脸边碎发往耳后一带,给梁月抛了个媚眼wink,“我条件也不差,虽然不够蒋泊舟大富大贵,好歹算个游手好闲二世祖,美女别嫌弃嘛!来,利用我,随便用!”
  作者有话要说:九点还有一更,祝大家除夕平安~
 
 
第28章 第28朵玫瑰
  告别时,尚且是初冬,大衣用不着下场。再见时,已经是跨年将近,纵使是地处南方的彭城,山林仍旧翠绿,但羽绒服也得粉墨登场。
  梁月再看见蒋泊舟时,忽然觉得他瘦了些,下巴处刚刚刮过胡子,没留一点青茬,但那下颌骨的线条是明显了不少,坐在驾驶室里头抽烟,烟雾衬着点点火光,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憔悴,偏偏面上还收拾得整洁,叫人越发留意,想要多看一眼。
  何绵绵推开车门走下来,脸蛋圆润,双颊红红,被粉色的羽绒服一衬,更显得粉嫩可爱,上来就给梁月一个拥抱。
  “这大半个月想我了吗?”
  梁月难得露出乖巧笑容,朝何绵绵点点头,“想了。”
  何绵绵笑弯了眼睛,低头看梁月手里的行李箱,“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梁月点点头,“走吧。”
  三辆车停在路边,三个男人坐在驾驶室里,陆和渊、庞戈、蒋泊舟。何绵绵挽着梁月走过去,陆和渊却推开车门下了车,替梁月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却没有再上车,而是往后头蒋泊舟的车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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