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伴随着一声口哨。
旁边克洛伊手肘撑在车上,笑说:“是伊恩来了,让我来看看,他带了只什么小绵羊过来给我们发红包。”
梁月扶着满了的水壶,推着矿泉水桶回归原位,低头去凑近壶口处,先喝了一口水。
梁月看了克洛伊一眼,笑说:“你还不知道伊恩吗?指不定是什么美女老板,被他拐过来陪我们到山沟沟里玩。”
克洛伊努努嘴看过去,却是笑了:“还真不是,是个帅哥。哎,如果大老板是直的话,就该你上去拐他到山沟沟里陪我们玩了。”
梁月白她一眼,“这么抬举我?”
卢卡斯笑了两声,已经将矿泉水桶放下,梁月拍拍卢卡斯的手臂,让他顺路把需要装水的人喊过来。
又来了两个人过来跟梁月她们打招呼,将自己没满的水壶装满。矿泉水还剩小半,但已经用不上了。梁月从车后备箱把帐篷和睡袋拖出来放在地上,关上车门,送何绵绵离开。
车开走,梁月回头,却见克洛伊抱着双臂,还在看那边。梁月笑着低头整理东西,将运动水壶放进背包里。
“怎么还在看?真这么帅?”
克洛伊点点头,伸手捞了捞梁月的手臂。“你看看呀,我觉得会合你的口味,他也往这边看呢!”
梁月拨开克洛伊的手,笑说:“行啦行啦,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人间绝色。”
梁月单手捞起背包转身,手仍勾着背包肩带,看向那边时却一瞬愣住,连脚尖都尚未跟着转,眉头是先皱起来。
那边却是先传来两声口哨,短长变调,痞气十足。
克洛伊下意识看向伊恩那边,将那“小绵羊”重新打量,问梁月:“前男友?之一?”
梁月噗嗤一声笑:“不是,他不是我的菜。”
谢泽霖一身运动装,额头上一条运动发带,看见梁月顿住,抬手将墨镜摘了下来扣在领口处,食指与中指并起,从眉间潇洒一划。
唇角勾勾,还给梁月抛了个媚眼。
第54章 第54朵玫瑰
一队人浩浩荡荡出发,卢卡斯和克洛伊他们几个专业户分成两批领头和殿后,梁月只是业余,自然跟在队伍中间。
谢泽霖来得是招摇,可出发之后却是低调,别说是粘着梁月,就是话一路上都没跟梁月说上两句,一直都和带着他来的伊恩跟在队尾。
梁月跟熟识的朋友走在一起,说说笑笑,过吊索桥的时候才跟谢泽霖碰上,也没能说什么,转身又是往前走。
到达扎营地点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刚过,营地平坦在悬崖边上,沿路有石阶土坡上去,顶点没有遮蔽,大队都停在坡底的树荫里头,将身上的帐篷睡袋全都卸下来,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先休息。
克洛伊没闲下来,拉着梁月要去边上拍照。卢卡斯是认命拿着手机跟上去,克洛伊还在想拍照的姿势,谢泽霖却是跟了过来。
“我帮你们吧。”谢泽霖捧着台相机跑上来,还是上次梁月看过的那台单反,她都认得。他是兴致勃勃,从下面一直跑着跟上来,脸颊还带了些运动后的潮红。
卢卡斯自然乐意,跟谢泽霖说了声谢谢,喜滋滋地把手机丢在旁边的地上。
克洛伊扯了扯梁月的手臂,“我们倒立拍照吧?”
悬崖边上虽然有围栏,但看上去还是瘆人,远处就是绵延山色直到城市边缘,往下,甚至看不见底。
梁月还没说好,倒是谢泽霖先惊讶挑眉,脸上带着揶揄神色:“你连运动都玩儿得这么野?”
卢卡斯听不懂这句话,克洛伊听懂了,满眼好奇,看向梁月。
梁月回答:“我高中同学,同班的。”
克洛伊恍然大悟,却是直接跟谢泽霖说:“你跟我们一块儿拍吗?叫伊恩上来给我们拍就行,我们二对二。”
克洛伊说完,侧身用肩膀推了推梁月的,笑得不行。谢泽霖憋着笑,自然答应着说好。克洛伊推了推卢卡斯,让他去把伊恩喊过来。
谢泽霖自然走到梁月对面,竟是挑衅一样对她一笑,“怎么?怕了?”
梁月只笑着发出一声“切”。
卢卡斯先跑回来,拍着手走到克洛伊,跟她一起摆好姿势。伊恩跟上来,从谢泽霖手里接过相机。
四个人都准备好,伊恩操控相机,搞怪着中英法三语播报,喊着一二三给他们拍了一整套。四个人拍了倒立,谢泽霖重新拿回相机,把伊恩赶下山去。谢泽霖倒是没再入镜,只给他们又拍了几套,都是寻常的瑜伽动作,只是在悬崖上头做,有后面的无边景色衬托,倒是有几分惊心动魄的意思。
克洛伊喜滋滋地加了谢泽霖的微信准备收照片,已经到坡底的伊恩又上来,喊他们几个下去,说已经架起了小燃气炉,咖啡都快煮好了。
卢卡斯和克洛伊走在前面,谢泽霖跟在梁月后面,几个一起走下石阶土坡。
身后快门声又响了两声,梁月回头,正是对上谢泽霖的镜头。他笑了笑,镜头偏移,往梁月身后景色而去。
梁月没急着跟着往下走,停下来笑问他:“谢大摄影上次说邀请我去的露营就是这个?我还当你雨林里头泡惯了,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学生春游。”
谢泽霖将相机捧在手里,眯着眼笑着打量梁月,“你这就是搞歧视了啊,大山是山,小山也是山。”
十个字没有八个字着调。梁月只笑了笑,转身往坡下走。
后头谢泽霖两三步跟上来与她并肩,抬手指了指伊恩,“这次还真是凑巧,他跟我之前拍的纪录片有点交集,挖我去他的视频公司,知道我来了法国,死命要缠着我,还是今天早上带我来的时候,我看了以前的照片才知道你也在。”
世界真是小。梁月点点头,却是问他:“那你答应跳槽了吗?伊恩的不是做专业宣传片的吗?我以为你只想拍纪录片,接这些都是赚外快的,还真要从良去朝九晚五了?”
谢泽霖笑,“是啊,本二世祖准备金盆洗手,上岸从良了。关键是他公司在巴黎,不是有你在呢吗?”
梁月笑着摇头,抬眼就看见不远处克洛伊手端着一个纸杯朝她招手,那纸杯里头热气蒸腾,旁边卢卡斯和伊恩各提着一个壶,正给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地倒咖啡。
“哎,梁月。”
梁月回头看谢泽霖,“怎么了?”
谢泽霖手还捧着那台相机,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忽地又笑开来,“没事,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神神叨叨。”梁月只笑骂他一句,也没多理他,往山坡下走,融进他们之间。
大家歇了一会儿,又都陆陆续续动起来,把帐篷和睡袋全都拆出来,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搭帐篷。梁月跟何绵绵打完一个视频电话,也去将帐篷拆出来搭建。
梁月正在钻在帐篷里头铺睡袋,忽地只感觉到脚踝被人拍了一下,侧身坐在帐篷里头一扭头,只看见克洛伊一张笑脸。
“你怎么这么慢!小乌龟,快出来玩啊!快要日落啦!”
梁月抬脚就是把克洛伊的手踹开,笑着回了一句好,把睡袋铺平拍了拍,拉好帐篷拉链再从里头钻出来。
帐篷外头的空地上,卢卡斯已经用便携铲子刨好了一个小坑,有些人正在用捡来的石块将小坑围好,还有在找树枝碎叶准备点火的,旁边一块大石头上放着几袋烤肠和面包,克洛伊正蹲在旁边在用小刀削长树枝,身边已经放好了几根。
梁月自然过去帮克洛伊,那边卢卡斯将火烧了起来,这里克洛伊也把食材整理好了,一起搬了过去准备开烤。
有人一起砍竹子扎了一条长椅,和周围几块大石头一起,正好将火堆围住。
伊恩笑嘻嘻,从背包里抽出一瓶伏特加,火堆四周登时围满了笑声和口哨,他吐着舌头扭着胯,把纸杯一个个分过去。
梁月接了小半杯用手端着,另一只手控着树枝,看着上面的面包片渐渐泛黄,香气蔓延。
就隔着两个位置,谢泽霖左手一根长木棍穿了两片面包片,右手一根长木棍戳了一串儿棉花糖,他膝头还放着一根长木棍,上头穿了三根火腿肠。
梁月看见就直接笑他:“你干嘛呢?”
“嘘!我在搞创作!”谢泽霖耸耸鼻子,把左手的面包片收了回来晃了晃,这才把右手木棍上已经融化得差不多得棉花糖收回来。
火堆旁边的人都看着谢泽霖,看他把烤好的火腿肠放在两片面包上夹着,一手捏着面包,一手把棉花糖往面包边上糊,把面包片之间的缝隙填住。
“嘿,哥们儿,你在做三明治吗?”有人在笑。
谢泽霖只笑笑没回答,丢开右手的木棍,从上衣口袋里抽出一张便签纸,半卷着戳在面包片上面,把便签纸立起来。
面包片散发着麦香,混着火腿肠的香气,卷着棉花糖的甜,上头一张便签纸在火光下,纸上的字隐藏在阴影中。它们躺在谢泽霖宽大的手掌中,直接伸向梁月。
“送给你。”
周围哄笑声乍起,梁月抬眼看向谢泽霖一双带笑眼。
谢泽霖没把手收回去,那脸上更没有一丝尴尬,将手掌往上托了托,“生日快乐!”
原来是“蛋糕”。
克洛伊先是拧起眉头,“露娜的生日在六月初,我们约好了过生日的,才不是今天!你记错了呀,怎么回事?”
克洛伊看着梁月,可梁月却没反驳,反倒是伸手将谢泽霖手里的“蛋糕”接过来,微笑说了声谢谢。
梁月双手托着“蛋糕”,尚且没回答,倒是谢泽霖先开口,“她的生日多了去了,今天是她真的生日,你们信我,我可是这里认识她最久的!”
梁月抿唇点点头,“今天是我出生的日子,之前跟你们庆祝那个是我定居法国的日子。”
克洛伊抬起手肘撞了撞梁月的胳膊,“好啊你,这都不告诉我们!”
梁月笑着吐了吐舌头,换了左手将“蛋糕”托着,右手取下上面那张便签纸,低头就着火光看了一眼。上头写着中英法三语的生日快乐,下面还标了日期,正是今天。是谢泽霖提前就准备好。
梁月又看了一眼那便签纸一角的日期,把便签纸放进口袋,双手捏起“蛋糕”放在嘴边,笑说:“要给我唱生日歌吗?‘生日蛋糕’分你们一点噢!”
一众欢笑,都是朋友,自然捧场给梁月唱了一遍生日歌。伊恩更是,握着伏特加就就绕过来,硬是把梁月的杯子又添了三分酒。
烤肉香,棉花糖,绕在火舌上的伏特加,香味混着笑声,男男女女围在火堆旁,不知是谁先唱起歌,克洛伊拉着卢卡斯起来跳舞。
梁月吃完指尖粘着的最后一块棉花糖,用水洗洗手,捏起纸杯喝下最后一口酒,摸着衣兜站起身来。
夜里石阶上没有灯,梁月也不敢走远,只坐在光亮尽头,扶着悬崖围栏,摸出烟和打火机来。
悬崖下山岭寂静,都在沉沉睡梦之中。远处云雾缭绕,就像梁月指尖烟。
“借个火?”
梁月回头,果然是谢泽霖,笑得带痞气,双手从兜里抽出来,却没烟。
“顺便再借根烟。”
梁月笑,把烟盒跟打火机都拍到他手心。
梁月喜欢抽女士烟,烟卷细长,谢泽霖抽起来却不显得娘气,冷白手指夹着烟,颇有两分落寞韵味。
“真的想追我?”梁月吐出一口烟圈来,单刀直入。
谢泽霖笑,回答也没让梁月失望,“我真的就在追你。”
梁月笑得咳出来,从衣兜里将薄薄一张便条纸抽出来,贴在谢泽霖手臂上,“你要真心追我,会把尹阙的联系方式给我外公,帮尹阙回来?现在还明明白白告诉我?”
别说是便条纸上面画蛇添足加上去的日期,笔迹明明白白跟梁剑津给梁月的那张便签上的一模一样,就连这便条纸的材质颜色都跟那张一模一样。
谢泽霖夹烟的手指夹着那张便签,也是笑,“真聪明,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得了吧你。”梁月真想啐他一口,偏得他这个吊儿郎当又不掩饰的痞子样,叫人不能真正生起气来。
谢泽霖把那张便签连着烟盒打火机塞回梁月的衣兜,“反正尹阙那小子不可能带你出国,他们一家子都还是想回国内发展。我也觉得,总得要你先对蒋泊舟失望,我才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那个成语。哎呀,前几天还用过,对了!趁虚而入!”
梁月笑着翻了个白眼。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真拿他没办法。
谢泽霖大大咧咧的样子,手夹着烟凑到嘴边叼起来,手臂一搂梁月肩膀,要是不知道前情,还真觉得他下一句得喊出一声“好兄弟”来。
“我有什么不适合你的?嗯?你说说?我比尹阙适合你吧,那个狗崽子喜欢你是喜欢你,可是还有尹家一大家子等着他养,他就只能呆在国内。哪里像我?我多洒脱,能陪你到天涯海角,何苦留在国内,爷不疼娘不爱。”
梁月抖着肩膀把谢泽霖的手臂抖下去,“臭不要脸,你觉得我能信你喜欢我?”
谢泽霖笑了笑,“以前你跟在蒋泊舟身边那个鹌鹑样儿我可不喜欢,现在嘛,有一点点喜欢,想进一步了解。”
听听,多流氓的话,换了个人来说,梁月只觉得她能立刻打电话报警,偏得是谢泽霖这副不缺钱不缺人的二世祖皮相说出来,除了让人想笑,还真对他生不出半分讨厌来。
梁月低头抽了口烟,“你也知道我跟在蒋泊舟身边是一副鹌鹑样儿,不介意?”
谢泽霖努努嘴,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就是蒋泊舟碰着个好时候,你自己想想,如果蒋泊舟对你做的事情,换了别人来,换我那不用说了,换尹阙,换尹阙来,在那个时候对你那样,你指定对他一样死心塌地。”
梁月这下是服气了,叼着烟对谢泽霖一拱手,“在下佩服。”
梁月曾经笑骂汪释一句“揣着糊涂装明白”,到了谢泽霖这里,该换成原句“揣着明白装糊涂”。
谢泽霖手指弹着烟灰,给梁月笑抛了个媚眼。梁月这下子当即笑得捧腹,几乎喘不上来气,还得谢泽霖给她拍背顺气,这才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