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如今你胆子倒越发大了,竟做起小姐的主来了。”芳芷笑着打趣芳佩。
芳佩面色一红,见自己还捂着姜媛菀的嘴,果然十分不妥当,赶忙后退两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了。
“奴婢……奴婢也是担心小姐……”
“行了,知道你的忠心,日后我不说了就是。待咱们将房间收拾完,也该到饭点儿了。听说这家寺庙的素斋做得极好,一会儿咱们可要好好尝尝……”
……
本以为,在佛门重地,能够过几日清静日子。
可当姜媛菀见到两个本不该在这个点出现在这里的人时,她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儿。
“辰表哥与世子殿下的活,这就干完了?”姜媛菀走近荣亲王世子和卫奕辰,低声问道。
距离这两人送她到寺庙不过三天,这寺庙位置偏僻,就算两人快马加鞭地将事情办完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赴约吧?
况且——这两人还打扮成僧人的模样。若不是出了什么事,何必如此?
“姜姑娘认出来了?”荣亲王世子苦笑:“没想到,姜姑娘这样敏锐,竟一眼看穿了我们的伪装。”
“世子就当我天赋异禀吧。”
平心而论,荣亲王世子和卫奕辰的乔装打扮其实还算成功,就是换了他们亲爹亲妈在这儿,都未必能够认出他们来。不过,姜媛菀这些天常接触卫奕辰,对卫奕辰颇为熟悉,且她向来有超乎寻常的直觉,因此,才能一眼就认出了这两人的真实身份。
若站在姜媛菀眼前的不是卫奕辰和荣亲王世子,姜媛菀绝不会多管闲事。
对于自己的小命,她比谁都爱惜。
可卫奕辰助她良多,若是卫奕辰遇到了什么困难,她无法袖手旁观;荣亲王世子是她的族人,老荣亲王与她过世的父亲颇有些交情,她亦无法置之不理。
姜媛菀想了想,问道:“辰表哥与世子殿下,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荣亲王世子见姜媛菀这般沉稳,心中暗自称奇。
不过,若是这姑娘没有些过人之处,想来卫奕辰也不会对她另眼相看。
“我们得到了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这件东西关乎着日后朝廷的格局。刘太后想要这样东西,她派了很多人来追我们。”
荣亲王世子口中的东西,是先帝留下的一份名单。
对于小皇帝来说,得到了这份名单,他便可知道,朝中究竟哪些人是先帝留给他的忠实班底,哪些是先帝的人,但眼下已经有可能叛变。
同样的,若是刘太后得到了这份名单,就会知道,哪些人表面上向她投诚,实际上是先帝的死忠支持者,哪些人是她必须清除的障碍。
在先帝驾崩后,由先帝手下的死士保管,这次,他们亲自来取这份名单,就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
刘太后和当今皇帝虽说是嫡亲母子,但两人之间的争权夺利,早已暗暗展开。
按照本朝规矩,皇帝年满十六便可亲政。如今,小皇帝已年满十五,刘太后却依然把持着朝政大权,全然没有要归政的意思。小皇帝不甘做刘太后的傀儡,刘太后却想着剪除先帝留给小皇帝的助力,并将侄女嫁给小皇帝,进一步地掌控小皇帝。
而荣亲王世子和卫奕辰,无疑是站在小皇帝一边的。
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姜媛菀本就十分聪慧,只稍稍想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媛媛,这件事太过危险,你就别掺和了。”卫奕辰严肃地道:“若是一会儿太后的人搜查到这儿,你只装作没见过我们就是。”
在卫奕辰眼中,姜媛菀是个需要人护着的小女孩儿,哪怕心智比旁人略成熟些,也不该担负起这样的重担。
对手是太后,连他们都应对的如此狼狈,何况姜媛菀?
不过显然,荣亲王世子与卫奕辰看法不同:“照我们这样躲,被太后的人抓到,是迟早的事。不知姜姑娘有没有办法助我们脱困?”
“博源兄!”卫奕辰的语气中带着些怒意。
“稍安勿躁。姜姑娘比你想象中更能干,更坚强。我知道你不想把姜姑娘牵连进来,可我们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若是被刘太后派来的人发现我们的行踪,这寺庙中的人恐怕一个都躲不过去。毕竟,依照刘太后一贯的作风,是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
“说得不错,拜你们所赐,我就算不想被牵连进来,也已经被牵连进来了。”
短短时间内,姜媛菀心中已有了论断。
这个忙,她非帮不可。不只是因为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荣亲王世子和卫奕辰出事,还因为她不能再看着刘太后手中的权柄继续扩大。
有先帝留下的力量,小皇帝与刘太后还有一争之力,若是任由刘太后得到了那份名单,将朝堂上真正忠于先帝的势力全部剪除,那么日后,朝堂或许会成为刘太后的一言堂。
“不是说,太后的人就快要追过来了?你们不会以为,假扮成僧人,就可以躲过一劫了吧?你们不是这寺庙里的人,只要有人来对着寺庙的名册一查,定会发现你们是假的。”
“不知姜姑娘有何见解?”
正是考虑到了这个问题,荣亲王世子才决定向姜媛菀求助。
“你们跟我来吧。”姜媛菀道:“我这次来,舅舅让我带了几个侍卫来负责我的安全,你们可以扮做我的侍卫——恰好今日我让几名侍卫为我去采买些东西,眼下那他们还没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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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姜媛菀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 正好,这两人也不知怎么弄的,五官看起来平凡无奇, 属于那种丢在人堆里就难以被人注意到的。
他们都是自幼习武之人, 作为和尚来说, 这自然是一个容易被人发现的破绽, 但放在侍卫身上,就不奇怪了。
“舅舅怕府上的侍卫会被人买通了朝我下手, 因此精心挑选了可靠的侍卫,且那些侍卫彼此之间并不熟悉,你们不必担心会被其他侍卫发现。等那些追兵一走,你们也赶紧离开吧。”
“好,多谢姜姑娘。大恩不言谢, 日后,姜姑娘有事直接派人来告诉我。”荣亲王世子道。
“此次是我们给表妹添麻烦了。”卫奕辰看起来颇为愧疚。
姜媛菀笑了笑:“多谢世子好意, 日后若是有需要世子帮忙的地方,我不会与世子客气的。”
“辰表哥这样客套,让人觉得怪不自在的。自我入府,你也帮过我不少, 难道就不许我回报一二不成?”
“这不一样。我帮你,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帮我,却冒着把自己搭进来的危险。”
姜媛菀开玩笑道:“若是表哥真觉得对不住我,那日后在府上就多罩着我一点儿吧。”
卫奕辰却回答得十分认真:“好, 只要表妹还在府中一日, 我定不会让人欺负表妹。”
……
“你那表妹,年纪虽小, 但一言一行,倒是颇有章法,看着实在不像个侯府里头娇养出来的小姑娘。”
换上侍卫服后,荣亲王世子悄悄与卫奕辰咬耳朵。
“她可不是侯府里头娇养出来的……听说,在父亲将她接入府中之前,因没有父母庇护,她吃了不少苦。”
“难怪……我就说,你父亲可养不出这样的小姑娘来。”
“他?对他来说,女儿只是联姻的工具罢了,不需要太聪明。”所以,从长女卫锦萱,到次女卫锦萱,再到小女儿卫锦若,没有一个是聪明精干的。
卫锦萱肖似其母,小处精明,大处糊涂,没有大局观;卫锦珊倒是跟着长宁侯夫人学了些心机手腕,可目光也只看得到后宅那一亩三分地儿;至于卫锦若,因不受太夫人和长宁侯重视,跟着她那不受宠的姨娘长大,养成了懦弱的性子,平日里极没有存在感。
姜媛菀则不同。她的处事方式和性情,都是一点一点被磨砺出来的。
正说着话,便见寺庙门口处一阵骚动。
刘太后派来的人,到了。
“本官奉太后娘娘之命捉拿要犯,还请主持行个方便。”
那为首之人趾高气扬,虽是在与主持商议,但荣亲王世子与卫奕辰毫不怀疑,但凡主持流露出一丝不配合的意思,对方绝对会硬闯。
“阿弥陀佛,本寺没有施主要找的人。”
“有与没有,不是你们说了算的,我们进去一搜便知。还有,把你们寺庙里所有人都叫出来,让我们对着名册一一核实。”
那领头之人道:“主持若是识相,本官也不愿为难你。毕竟,太后娘娘最是信佛。可若是主持不识相……本官也只好在这佛门之地造次了!”
这件事,根本由不得主持不同意。
虽说寺庙理应是世外之地,奈何却处于红尘之中。便是这些不问世事的和尚们,也难以抗拒来自世俗的权力。
主持心知,就凭自己,难以阻止这些人的搜查,纵使不满,也无法阻止,便闭上眼,念了一句佛号。
“还请施主尽快搜查完,还我寺庙一个清静。西边有一处是长宁侯府的女施主暂居之处,还请不要惊扰了那位女施主。”
“长宁侯府?来的是府上什么人?”
“听说是府上的一位小姐,近日出来为长辈祈福。”
不得不说,主持这话省略得极有技巧,只说是府上的小姐,并不说是哪一位小姐,来人听了,自然会认为是长宁侯的女儿或是侄女;又说那小姐是出来为长辈祈福的,却并不说那小姐的长辈已经亡故了,听者便自然而然的认为这里所谓的长辈就是长宁侯府的那几位主子。
主持说完这番话后,来人决定,一会儿搜查西边的时候,态度温和些。
长宁侯手握实权,是个不能轻易得罪的主儿,且长宁侯夫人是刘太后的堂妹,平日里,也是颇得刘太后看重的。长宁侯府的小姐,他们若是见了,怎么也要给几分面子。
姜媛菀若是在这儿,就会感慨,姜还是老的辣。
主持短短几句话,替她避免了不少麻烦不说,也让这些人在搜查寺庙的时候有了些许顾忌,不至于那么肆无忌惮。这无形中,为寺庙减少了很多损失。
为首之人带着底下的人细细将寺庙盘查了一番。
寺庙很小,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来人很快便搜完了。
终于,他们来到姜媛菀门前,轻轻扣了扣门,不一会儿,门便开了,里头走出个容貌秀丽的丫头来,那丫头虽身着粗布衣衫,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一般的小家碧玉可比不得。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够养出这样副小姐一般的丫鬟来。
“姑娘可是在长宁侯府上做事的?”
“不错,我是我们侯爷亲自指派到小姐身边侍奉小姐的,不知你们有什么事?”负责来开门的,正是芳佩。
来人听说长宁侯看重这里头住着的小姐,语气越发温和。
“这位姑娘,我们正在捉拿要犯,不知小姐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那犯人极为凶恶,若是让他们混了进来,惊了小姐,可就不好了。”
芳佩闻言,连连摇头:“那可不成,咱们小姐的房间若是被你们给搜查了,哪里还有清誉在?你们这不是逼着咱们小姐去死吗?”
那人本也不指望能够亲自进去搜人,便道:“既如此,还请小姐在房间各处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若是有可疑的人,立刻来告知我们,我们也是担心小姐的安危。”
若是人果真在这位小姐的房间里,刘太后派出来的这些人哪怕是拼着得罪长宁侯府,也要进去把人给抓出来。可是,他们要抓之人几乎不可能藏在此处,因为此处根本没有藏身之地。既如此,他们也犯不着为此事得罪长宁侯府。
“这位官爷稍等,我这就进去跟我们小姐说一声。”
不多时,房间里就传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看样子,那位小姐已经开始搜查自己的房间了。
过了一阵,一个略显稚嫩的女声从窗户中飘了出来:“方才我已经搜查过了,我房间中没有歹人,请诸位放心。还请继续去搜查别的地方,尽快将歹徒给抓住。”
“惊扰小姐休息了,我们这就去搜查别的地方。”那为首之人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我们现在对那歹人究竟会藏在何处,毫无头绪。不知小姐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
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那小姐道:“我刚来这寺庙礼佛,对这周围也不大熟悉。不过,北面有几座山,若要躲藏,那里想来会是个好去处。”
那为首之人朝着北方看去,果然见到了几座被茂密植被覆盖的山头。不过,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朝着周围看了看。他见东面是水,西面是僧人们自种的农田,南面是一堵墙,俱不是能够藏人的地方,心下便也认同了这位小姐的话。
若是他们所追之人当真逃到了此处,也只有那几座小山可以藏身。
为首之人朝着他身后的人比了个手势:“追。”
待他们走后,芳佩终于松了口气,软软地摊在椅子上:“可算是走了,他们不会再回来了吧?小姐,您不知道,方才那些人找上门来的时候,奴婢都吓死了。”
“怕什么,人又不在咱们这儿。”
芳佩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自然是怕露出什么破绽来,被他们刨根问底啊。”
作为一个家生子,芳佩见过的最大的阵势,无非也就是后宅有人犯了错,被长宁侯夫人责罚,或是哪个妾室不安分,被长宁侯夫人发卖出去。她哪里见过今日这样的事?
“好了,喝完茶,压压惊吧。”芳芷亲自捧了一杯茶递给芳佩。
“小姐,此处住着不安全,咱们要不要尽快回府?”
芳佩心有余悸,这样的事儿若是再来一回,她可吃不消。
这一次,她们算是躲过去了,若是还有下一次,她们就不见得有这么好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