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上的兴奋太明显,许沉看不顺眼,起身靠近她。
舒姌见他都走到自己跟前了还没停下来的意思,下意识往后退。
直到她的背抵到墙。
许沉总算在离她半步的距离停下,抬手钳住她下巴。
“你在高兴什么?”
他刚洗过手,手上有股还未消散的沐浴露味。
他力道有点大,舒姌渐渐收敛笑意,轻声:“疼。”
对方很快卸力收回手。
他看她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别高兴太早。”
第57章
舒姌差点就要脑补以为这人会像那些狗血小说电视里演的那样做些什么骚断腿的暗箱操作。
她硬着头皮道:“什么意思呀?”
成长过程中,她长高了,许沉更高了,这么近的距离,她还是只能微仰头看他。
他靠得太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
也许是家教严谨,许沉不像这个年纪大多数的人那样沾染上抽烟的坏毛病,身上永远都是清爽的味道。
不得不说,是她不讨厌的味道。
但她讨厌他性格的缺陷,总是令人窒息。
许沉敛了笑,垂眸看她许久,才道:“我会很快回来。”
少年声音低沉,仔细听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和平时不一样的认真坚定。
舒姌心里叫苦不迭。
但她面上还要装作一副高兴的样子。
她觉得自己所谓的天赋就是从小这样日积月累练就出来的。
她还在想应不应该口头祝福一下他早日完成学业一路顺风时,对方又开了口。
“还有,”他抬手用拇指擦过她嘴角沾染的饼干屑,“不许拍吻戏。”
舒姌心说您怕不是在为难我。
“我十八岁了呀。”她看着他眼睛提醒。
“那也不许。”他收回手。
“为什么呀?”
面对少女再一次熟悉的提问,许沉一如往常的回答:“你说呢。”
“我不知道呀。”
许沉认真看着她,“你知道。”
舒姌心说我不想知道。
心思敏感有时候不见得是件好事,周围人有什么心思她都能很快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和一些人相处挺累的。
特别是和眼前这个人。
舒姌出许沉房间后径直回自己房间,开门前回头看了眼对方的门。
许沉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汇一秒。
舒姌回头,进屋关门。
她几乎悲怆地望着自己屋里的花型吊灯。就是刚才那双眼睛,盯了她这么多年,导致她不管做什么,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回头看,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盯着她,都给她整出点心理阴影了。
她有种自己可能永远摆脱不了他的绝望。
许沉看着她回屋以后,还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这才关上门。
指腹上的饼干屑还在,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她的香味,证明她刚来过。
他走到书桌前将她留下的钢笔礼盒慢慢拆开,就一支很普通的黑色钢笔,拿在手中的质感一般,也不是多好。
但他就是忍不住喜欢。
笔在手中娴熟转一圈,他笑了笑,眉眼一霎柔和。
许沉登机那天很多人都来为他送行,甚至老爷子都从京都来了S市一趟。
徐阿珍见此,心里难免又不平衡起来。
自己儿子每次出国,老爷子是一次没去送过,可见其中的差别对待。
她忍不住掐了把许孟卓。
许孟卓也看着那边被人簇拥的许沉,仿佛看见了自己和许孟哲小时候的场景。
其实很小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老爷子更喜欢大哥多一些,虽然表面上似乎没什么差别,但他就是能感觉出来老爷子待许孟哲更亲一些。
长大后这种感觉更明显。
大哥从小天资过人,任何东西都学得快,样样比人优秀出众,二十出头就修满国外名校全部课程归国回来,被人称之为天才。
那时他觉得大概是大哥太优秀,所以老爷子更重视他吧。
这种命运似乎一直延续到下一代,许沉在走和许孟哲曾经一样的路,轻轻松松拿高考状元,顺顺利利被世界最好的学校录取。
而他的儿子,因为天赋不佳,只能从小学艺术傍身,做不了什么奇才,也不受人器重。
在外别人一想到许家,率先想到的人除了老爷子就是许孟哲和许沉。
成人的世界总是残酷,当看见有很多人对一个孩子都极尽谄媚时,那多半是因为对方的父母身份实力高人一等,而他们的孩子不管如何也会享受旁人的优待和夸赞。
他恨自己的无能。
“没事,”许孟卓一如既往安静站在角落看着不远处的热闹和风光,“总有一天……”
·
送走了许沉,舒姌就跟彻底解放一样,走路都是欢快的。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陆星瀚和毛子等人出去玩,顺便想问问他们近况。
陆星瀚等了这么久,总算等来了舒姌的主动邀约,不止出去洗了个头还顺便理了个发。
毛子见他这样,非常识趣道:“我就不去了,你跟嫂子好好过二人世界。”
于是他以有事为由跟舒姌说了声,自己宅在家里打了一天游戏。
5v5的游戏,开始匹配的第一局他就遇到四个队友成双成对,秀不完的恩爱。
毛子:秀尼玛……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脱单了,就他一个孤家寡人吃不完的狗粮。
唉……
想当年他也是同时有好几个女朋友的“成功人士”。
陆星瀚今年也毕业了,公司给他在S市安排了宿舍。
两人在一家茶吧门口见面。
八月份太阳大,舒姌出门前被秦婉叮嘱要做好防晒保护好皮肤。
于是陆星瀚在茶吧门口见到舒姌时,对方打着把遮阳伞,戴着个墨镜,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陆星瀚笑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
舒姌摘了墨镜没好气看他一眼。
这个茶吧私密性高,有温馨的小单间,光线柔和舒适,放着舒缓的钢琴小提琴曲。
两人随便点了两杯东西就面对面坐下来。
舒姌问他未来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陆星瀚不正经道,“等你成了富婆包养我呗。”
舒姌白他一眼:“我认真问,你认真回答好吧。”
陆星瀚右肘放在沙发背上,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大专半工半读啊。”
“半工半读?”
陆星瀚神秘一笑,准备把这个一直瞒着她的惊喜说出来。
“我签约公司了。”
舒姌挑眉:“什么公司?”
“娱乐公司啊。”
舒姌脑子里闪过最近常用的黑人问号脸表情包。
“啥?”
“就是我以后也混娱乐圈罩你,感动不。”
“……”
舒姌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时光似乎并没有让他成长多少,还是那么想一出是一出,每个决定看着都十分草率不计后果。
“……你不会被骗了吧?”
“谁敢骗老子,老子削了他。”他声音变得有点凶。
随后他又笑起来,献宝一样拿出自己已经正式成为公司练习生的胸卡胸牌给她看。
舒姌看着上面那个公司的LOGO,刚好最近她对那些娱乐公司有些了解。
这一家她看过资料,是个近几年起步的娱乐经济公司,因为老板是个富二代,圈子人脉广所以公司资源不错。
“星探找我去的,练习生三年内出道,厉害吧。”他朝她扬扬下巴,有些炫耀的意味。
在舒姌印象中,练习生一般很小就开始培养,少则三五年,多则七八年,H国那边公司培养练习生更为出名和严苛。
舒姌怀疑:“这公司还招你这么大个练习生?”
她之前为了艺考去上形体课,被老师开肩压腿什么的,那滋味疼得非常酸爽。
女生柔韧度比男生好,所以她很怀疑陆星瀚这么大个人了那些打基础的苦能吃得下去?
“别泼我冷水好吧,到时候如果我顺利出道你还得叫我一声前辈。”
舒姌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但到底还是没打击他。
刚对他说完你加油,她放在手边的手机在桌上一声声震动。
两人同时看向突然亮起的手机屏幕。
备注两个字——哥哥
第58章
舒姌朝陆星瀚“嘘”一声,才拿起手机接听。
“喂,哥哥。”
“在干什么?”
舒姌下意识看了眼茶吧小间里挂着的时钟,下午两点。许沉那边差了国内十二小时,现在是半夜两点。
“在逛街。”
“和谁?”
“我一个人呀。”
她刚说完,屋内壁上一个小东西叮铃一声,甜美的女声从里面传出:“打扰,二位点的饮品好了,方便开下门么。”
“……”
舒姌闭眼,绝望。
她的手机是秦婉送她的新款,收音效果好得没话说。
陆星瀚憋得辛苦,干脆起身开门去接服务员的托盘。
许沉:“男的?”
舒姌听出他声音的变化。
“女的女的。”
“谁?”
“一个美女,你不认识。”
对方沉默片刻,声音沉冷:“你在骗我。”
舒姌心说你还要我怎样。
以前这人跟她说,要是她跟陆星瀚来往,不要让他知道,结果呢,又非要追着问,心里没点数吗?
她岔开话题:“哥你还不睡啊。”
许沉坐在桌前,桌上全是英文资料,抬头是窗,他看着异国的月亮。
“睡不着。”
陆星瀚将茶饮料端过来放在舒姌跟前,帮她将玻璃制的吸管放进去。
舒姌问:“时差倒不过来吗?”
许沉没说话。
说实话,舒姌现在心里是有点忐忑的。
他只是去了国外,又不是一辈子回不来。
总之是不能得罪的,她绞尽脑汁想下句该说点啥。
许沉:“玩得开心。”
接着电话就挂了。
只剩下一连串的嘟音。
舒姌有一瞬间的茫然。
随后猜测对方生气的几率大过突然转性。
陆星瀚挑眉:“你们有点意思。”
舒姌:“说人话。”
陆星瀚拿玻璃吸管搅着自己那杯茶,装作不经意问道:“你对他什么感觉。”
不问还好,他一问,舒姌的吐槽之魂就压制不住。
“多了个爹。”
陆星瀚刚喝的一口茶直接被呛进鼻子。
他连抽两张纸捂嘴咳得脸都红了。
“咳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儿?”
舒姌优雅喝了两口茶饮料,“淡定。”
陆星瀚又趁这个当口,问:“咳咳,你不喜欢咳咳咳……他吧?”
舒姌一脸“你这什么狗屎问题”。
陆星瀚见她这表情稍微放宽心,继续问:“如果,我说如果,你必须跟一个男的过一辈子,你选谁?”
舒姌感觉出点东西,认真说:“没有如果好吧,谁规定女的必须跟男的过一辈子,你是不是直男癌?”
陆星瀚内心喊冤。
随后不可思议道:“你不跟男的过难道跟女的过?百合拉拉玻璃?”
舒姌朝他眯眼笑:“也不是不可以。”
少女微眯着眼睛笑的模样像只小狐狸。
陆星瀚一脸复杂看着她。
舒姌心里叹气。做一辈子朋友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想着在一起呢。
男女之间就不能有点纯粹的友情?
陆星瀚心里有些失望,但一想到她心里谁都没装下,又感觉松了口气。
舒姌不知道该怎么打消他那个念想,真狠下心一辈子不联系也不太可能。她朋友很少,能说得上真心话的就那么两个,其中一个就包括他。她珍惜他们曾经的过往,不想亲手去破坏它,但陆星瀚这样让她挺难应付。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如果我们一直保持距离,那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陆星瀚笑了:“谁要跟你当朋友。”
他一笑,原本阳光的脸上就有些痞气,很帅的一张脸,帅得能当饭吃。
舒姌淡淡看他道:“可我只想跟你做朋友。”
陆星瀚的笑不减反增。
他说:“你真让我伤心。”
舒姌知道他总是喜欢用笑来掩饰很多东西。
“对不起。”
“干嘛跟我说对不起,”他的笑淡下去,“是我一厢情愿。”
有些事总是要挑明,有些人似乎注定得不到。
这是他们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这么说话。
两人都默默看着对方良久。
舒姌心里有点发涩。有一种感情很复杂,复杂到她没办法用准确的词汇表达出来,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她不想吊着人,她希望他能明白。
陆星瀚当然什么都明白,只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