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然(快穿)——闲庭饮茶
时间:2020-02-28 09:12:37

  一见这模样许茂生就知道来信的是谁,他急不可耐的在锁头上拨弄了两下,一声轻响传来,箱子打开,最上方是一封信。
  许茂生展开信,信中先是问候了他的身体,又回答了他上次去信的疑惑,简单说了下她和段氏的渊源,安慰他不必多想,把医馆里段氏的那些帮助当作药费就行。
  许茂生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愣是没找到上次他问的最重要的一个问题的答案。
  “翅膀硬了。”老父亲冷哼一声,出去就不知道回来。
  老父亲又看了眼箱子底下据说是她亲手在山间猜的珍稀药材,脸色一时缓和一时铁青。
  这丫头都不知道注意安全,山里是个姑娘能随便进的么。
  好在她还不知道记挂她爹。
  老父亲心思起伏,没注意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的段苏阳。
  “许大夫。”年轻郎君嗓音清越,许茂生知道两人没什么正面交集,面色比以往好看了些,也没了对他身份的警惕,在箱子里扒拉了一会,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塞给他。
  “这是然丫头在山里采的药材,是给段姑娘补身子的。”
  段苏阳微愣,倒没拒绝,“许姑娘妙手回春,深得许大夫真传,她采的药想必极适合家姐。”
  接着年轻郎君又似是不经意问道:“不知许姑娘什么时候回京,许大夫医术高明,医馆客人络绎不绝,苏阳见您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这话问的不巧,正戳在许茂生的痛脚上,他的脸色刷一下就黑了,却还是道:“她医术尚有进步空间,要在外多游历两年。”
  段苏阳脸色一黯,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段姑娘孤身在外,安危难测。”
  许茂生脸色更黑,咬着牙嘴硬道:“玉不琢不成器。”反正他是不会说闺女又糊弄他了。
  ……
  被人念叨的安然此时带着几个药童入城采购药材,顺便在酒楼吃饭。
  几个药童都是寒门农家子,平时连肉都难得吃到,更何况是酒楼精美的饭菜,一时间吃得停不下来,惹得不少人侧目。
  安然微笑,“几个孩子随我在山里待了半月,难得吃上正经的热食,让诸位见笑了。”
  众人看到她们脚下的药箱,纷纷了然,点了点头,都转了回去。
  药童里有个女孩唤作程落,心思敏感,慢慢放下筷子,低声道,“许大夫,我们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安然看向她的目光微带怜惜,这个女孩和其余的药童不同,她是安然花钱买来的。
  时下男尊女卑,男子才能传宗接代,顶立门户,在一些人家,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多了也养不起,生了男孩不得不留下,女孩要么当场淹死要么送走丢弃。
  程落两者都不是,她是父母第一个孩子,心软被留下来,但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四五岁起就被当作半个大人来做活,十来岁大的姑娘瘦弱如同八九岁的孩童。
  她遇到安然,如同遇到救命稻草,决绝的目光使得安然改了主意,三两银子将她买了下来。
  “没有,”她摸了摸程落的光头,“快吃吧,再慢些他们就给抢光了。”
  没错,光头,程落之前营养不良,面黄肌瘦,头发和枯草有的一比,安然干脆让她把头发都被剃了,重新长。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既然父母不要她了,程落也不要他们,当天就给剃了。
  药童们吃饭用抢的,安然却慢慢悠悠,还有闲心听旁边的八卦,从本城说到外地,从外地说到京都,比赛似的,看谁见多识广。
  安然在其中又听到了嘉阳公主的消息。
  据说这位公主用功劳换了自己婚嫁自由的圣旨,至于是什么功劳,酒楼的客人们说不清,有说是嘉阳公主进献了西域来的珍宝,有说明明是佛祖舍利。
  都不对。
  安然知道是什么,这位公主献上去的是改良农具。
  利民的事都非小事,足够这位公主换取燕帝的破例。
  “挺聪明的。”她在心底赞了一声,莫看只是一道婚嫁自由的圣旨,但这一道圣旨就避免了她陷入争储的漩涡,不过伴随着的恐怕也有和母兄的决裂。
  想来燕帝该是乐见其成。
  嘉阳公主看似风光无限,但要想继续保持她尊贵特殊的位置,她必须独立,独立母兄之外,不亲近任何一位皇子,任何一个党派,只忠于燕帝。
  她没有继续听,客人们谈论的中心又换作了昨日太守的宴会。
  “许大夫。”药童们一个个吃得肚圆,不好意思的低头傻笑。
  安然摇了摇头,将山楂丸递给他们,“一人一粒,记得,日后可莫要再这么冲动。”
  ……
  殿试过去不久,京都百姓们还在议论探花郎的清俊状元郎的才华,早朝上燕帝突然下旨要总结天下医书、编撰医典。
  一时间天下名医纷纷赶往京都。
  雨水在屋檐下形成一道雨帘,安然将伞收起,搁到一旁,手里提着的油纸包还冒着热气。
  她笑吟吟的把东西递给许茂生,“给,三味斋的点心,还热着。”
  许茂生冷漠瞥了她一眼,一语不发。
  安然眉眼含笑,一动不动,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没过一会,许茂生就撑不住了,接了过来,把她的手拍下去。
  不等他说话,安然就带着笑意开口,“您放心,我不累。”
  许茂生一噎,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又是三年,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回来!”
  “那哪敢啊,”安然招了招手,一直站在许茂生身后的青衣姑娘忙搬了张椅子,放到安然身后,“再说了,不是有落落在吗?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我了。”
  “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话!”许茂生气得想笑,一拉青衣姑娘,“落丫头,你就别理她,她这个不着调的。”
  青衣姑娘,也就是程落,对安然投去爱莫能助的一瞥,乖乖巧巧站在许茂生身后,不敢插话。
  安然有把许茂生气笑的本事,哄他高兴更是拿手。
  许茂生消了气,想起正事,“皇上要编医典,你怎么看?”
  “这是好事啊,”安然轻笑,“您不是常和关家的长辈遗憾世间没有一部完备的医典,以至医道传承凋零,不能兴盛。”
  “是啊,”许茂生面上稍显兴奋,“不知道有多少医道传承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失传,如今终于要有医典现世,我怎能不喜。”
  “只是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见到医典现世。”他面露遗憾。
  编撰医典注定是一个漫长的工作,没有数年时间无法完成,而他年已古稀,有生之年不知还能否见到。
  安然笑眯眯的,“到时候女儿一定给您烧一套下去。”
  许茂生双眼一瞪,“闭嘴!”
  只是目光落到安然脸上,眼里的严厉渐渐褪去,化成淡淡的遗憾,要说医道没有一本医典是他平生第一憾事,那么女儿孤身一人至今就是他第二遗憾了,没有乖乖巧巧的外孙,只有一个越大越不着家越讨人嫌的女儿。
  ……
  十年后,医典问世。
 
 
第18章 悬壶济世(完)
  昨夜一场大雨,地面湿漉漉的,院中百花却仿佛洗尽铅华,枝叶抖擞,一个个俏丽非常。
  “师父!”
  刚推开窗户,一抬头,在院子里打扫的程落就看到了她,声音清脆,笑容灿烂。
  安然应了一声,抿唇轻笑,“起得挺早。”
  程落撇嘴,“昨夜雷声阵阵,徒儿怎么都睡不着,索性早早起了。”
  她眼底还有青黑,安然目光一掠而过,合了窗,淡淡稍显冷漠的声音传出,“去用膳吧。”
  留在院子里的程落丝毫不察,抱着扫帚转了个圈,神情激动,涨得通红,却还要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一处厅堂内,安然坐于上首,下方围坐着三名十来岁大的药童,程落坐在靠近安然的位置。
  在许家并无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安然一边用膳,一边为几个药童布置今日的任务,这是习俗了,只是直到用完饭,安然也没给程落布置任务。
  一名药童奇怪地看了程落一眼,平日里带他的是程落,不过今天安然把他交给了医馆里别的大夫。
  安然察觉到他的目光,柔声道:“今日我与你落落姐有事,不能让她教导你。”
  药童点了点头,乖巧道,“池会努力学习的。”
  安然摸了摸他的脑袋。
  程落在一旁看得双目发亮,天啊!好温柔!
  她偷偷瞄了一眼安然的容貌,也好漂亮。
  果然,用完饭后几个药童退下,安然转向程落,起身道:“随我去书房。”
  安然在京都待的时间不多,几年加起来也不过一两月,但有个爱女如命的好父亲,书房是买下医馆附近的房子时就布置下来的。
  书房内飘荡着一股清香,程落目光落去,发现是摆放在一支白玉瓶内的花的花香,她一时认不出是什么花,只觉得香气十分特别,初时不察,察觉时已然身处花香之中。
  安然坐于书案之后,目光注视前方,悠远澄澈,淡然宁静,明明不是多么绝色的容貌,却自有一股特别的气质,超然世外,仿佛下一刻就要飞升而去。
  身处俗世,却与俗世隔绝。
  程落呼吸一轻,几乎想要屏住呼吸,唯恐打扰了她的沉思。
  原来这就是女医许安然,名医许茂生的女儿,在当世也许没有他父亲那么大的名声,却是真真正正的慈悲人,拥有仁德心,在数百村落被万人供奉长生牌位,至今未止。
  她是参与编撰医典中年纪最轻的医者,且是唯一的一个女医。
  她还是女神程落的师父,那位继承了许家医术并且发扬光大的女医程落,被称为女医之师的程落。
  穿成了女神固然让她高兴,但见到女神笔下三句不离的师父更让她激动,她宣布,以后她就有两个女神了!
  她目光中崇敬激动掩饰不住,灼热得安然无法忽视。
  她在脑海里和小五微微叹息,“唉,我觉得都被快被点着了。”
  小五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说明你在后世名声不小。”
  “我也没做什么啊。”安然百思不得其解,她自认自己在这个时代十分低调,也没像她爹一样在游走在京都上层被奉为贵客。
  “想知道问问不就是了,”小五甩出一张真话符,“都给你准备好了。”
  安然微愣,“不必了吧,过了今日我就将她送走。”
  到底程落是她的弟子,还是唯一的入室弟子,总不能让她的身体被后世之人占据。
  没错,后世之人。
  今天一早望见院子里的程落,安然就发觉她的神魂有异,沾染了天道气息,她分析过后发觉还有时间波动,又让小五来看,确定了是来自后世的灵魂。
  “你不好奇后世之事?”小五微带疑惑。
  “有点好奇,”安然实话实说,“不过总不好吓着人家小姑娘。”
  小五哼了一声,对她这虚伪的善良表示唾弃。
  “天道将她送来不就是为了告知你后世消息,好让你赶紧离开?”
  不久前许茂生去世,七十一岁,在此世算是高寿喜丧。
  送走这个身体的父亲,安然在这一世最重要的因果了断,此界天道显然小气,忙催促着她离开,不想让她在这里多待。
  “是啊。”
  安然悠悠一叹,从容道,“我本就打算离开。”
  这界的风景她也看了大半。
  见她没改变主意,小五悻悻收了真话符,丢了一句狠话,“不到走的时候不准叫我。”
  安然轻笑。
  “师父。”程落疑惑看了过来,女神在笑什么?
  安然随意一指书架,“去取一套《医典》。”
  程落点了点头,乖巧走了过去,小心翼翼抱起厚重的书本,眼里满是激动,这可是古董啊,能轻轻松松进博物馆的那种!
  她表现的实在是太明显,安然不得不将目光移到一旁,来假装没有看到。
  “师父。”她抱着医典站在安然面前。
  “背下了吗?”
  清甜温柔的女声打断了程落内心的小剧场,她眨了眨眼,以示疑惑。
  安然唇角含笑,又重复了一遍,“背下了吗?今日是为师给你的最后一日。”
  天呐天呐!程落内心泪流满面,怪不得女神师父说她今天有事,原来是要收作业了!
  可她哪里会!她不过是现代一个大一医学生,刚接触中医,哪里会背那么厚的大部头!学院里大五的学长学姐都不一定能背得下来!
  程落红透了脸,支支吾吾不敢答话。
  面前样貌仿佛定格在双十年华的女子轻叹一声,“罢了,再给你一日,今日不必去前面了,去背书吧。”
  程落忙低头行礼,“是,师父。”
  回到自己的屋子,程落倒在床上捂着脸哀嚎,她给女神丢脸了!女神肯定会背的!
  哀嚎了一阵,程落又从床上刷得坐起,捧着书死命磕起来。
  不说别的,这么珍贵的古籍她在现代可是连碰都碰不到。
  偷偷摸摸窥探到这里的小五暗暗鄙视了一把安然,还说别吓着人家小姑娘,这不就在吓人家,她什么时候给程落布置背书任务了?
  程落都多大的人了,早就出师了。
  ……
  傍晚,安然命一个药童去把程落喊来,程落战战兢兢踏入安然的院子,心道女神师父不会是要她背书吧?她可背不出来。
  她踏进院门,却见安然一身宽袍松松散散,只在腰间一束,勾勒出纤细的腰肢,晚风吹来,她袖袍翻飞,几欲成仙归去。
  安然正在院中石桌上挥笔泼墨,程落在石桌前站定,她正将最后一笔落下,画中是白雪皑皑、渺无人烟的高山之巅,那里人烟绝迹,百兽无影,然而山巅峭壁却有一抹鹅黄颤巍巍探出一角,挣扎着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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