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心安然(快穿)——闲庭饮茶
时间:2020-02-28 09:12:37

  东宫。
  若菱送走施房,回到殿内给安然添了盏茶,没有等到吩咐,她便默默站在一旁候着。
  然而余光却总忍不住往那树下坐着的少年身上看去。
  若菱知晓,这不是少年,而是一位正值芳华的少女,可却仍旧为之惊艳,她想,不过短短数月,人真的能脱胎换骨吗?
  她记得最开始见到的少女是何等模样,纵然有着和太子一般精致昳丽的面容,但气质却差了千里,还要靠着她和刘章在一旁遮掩,才足以蒙混过关。
  可是现在,谁也无法否认她身上的贵气,谁也无法说她不是一位贵人。
  若菱掩在袖中的手指纤细白皙,此时纠结缠在一起,一如她的心情。
  近日来太子的举动让她心惊,她将太子的异状报到凤仪宫,但凤仪宫却无人来理会,而太子的一些举动越来越不加掩饰,仿佛要让她们做一个决断。
  若菱是忠于皇后的,但是在不危及性命的前提下,毕竟性命只有一条,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坐在树下翻阅典籍的安然对身旁宫人心中的激烈争斗一无所知,不过就算知道也会道一声意料之中。
  她目前最该做的就是脱离皇后的掌控,但在尚未成功之前还要与皇后虚以委蛇一段时日,若菱和刘章这两个皇后放在她身旁的眼线就显得尤为重要。
  之所以他们报去凤仪宫的消息无人来理,一是因为皇后不重视,那些消息显得不怎么重要,二则是因为太子齐昭又病重了。
  齐昭的身体归根结底在于底子孱弱,若是让安然来说就是缺少生机,根源的问题,非药石之罪。
  弱得像一张薄纸,再轻的力道轻轻一碰,也能将他捅破。
  爱子病重,皇后远程指挥都来不及,恨不得飞去南方亲眼看看齐昭,她的脾气可远比不上齐帝宽厚,下人连凑到她面前都来不及,哪里还敢把明摆着会使她生怒的消息呈上去,左右看起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
  翌日,安然去了景清殿。
  面容红润神采奕奕的太子殿下惊呆了御前一众宫人,以及来往的朝臣。
  一个时辰的谈话结束后,随着太子的走出,众人都知晓,这朝堂局势,要变上一变了。
  半日后齐帝下旨让太子上朝听政。
  施房带着圣旨从景清殿浩浩荡荡出发至东宫,消息不过半刻就传遍后宫。
  被这个消息震动的何止两三人,张贵妃与二皇子的惊诧自不必说,后宫中无子的嫔妃还好,不过看个乐子,顺便感慨一下太子那个病秧子还真的好了,有子的嫔妃都惊掉了手中茶盏,左思右想,却都无可奈何。
  玉明殿中,妩媚艳绝的张贵妃冷冷一笑,不见厉色,更兼一种美态,“皇后这下该得意了。”
  她语声娇软,哪怕不是刻意作态,尾调都像带着勾子。
  好在此刻在殿内的唯有张贵妃所出的一儿一女。
  二皇子齐凌垂眸深思,面容深沉,年纪尚幼二公主齐巧晗听不太懂大人间的纠葛,她手指绞着腰间的流苏,困惑地想,大皇兄身体好了不该是好事吗。
  而被认为该得意的皇后却得意不起来,反而在凤仪宫中大发雷霆。
  千金难买的珍宝被她毫不心疼摔在地上,富丽堂皇的宫殿顷刻间面无全非,宫人跪了一地,无一人敢出言劝谏。
  皇后在闺阁中就不是贤淑温婉的贵女,嫁给齐帝后收敛了一阵子脾气,后来因妖妃的事齐帝对她多有纵容,不仅纵得她脾气又回来了,还有上涨,除了在齐帝处她还顾忌着点,满宫之中,哪个不知皇后脾气之坏。
  所以当凤仪宫中派人来请太子时,安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她不是怕皇后,只是不想去见一个暴脾气且正在气头上的人,平白挨骂。
  她用得上天色已晚不合规矩的借口拒的,眼下已到日落时分,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郎出入后宫确实不便。
  前来的宫人算是皇后心腹,但并不知晓安然身份,她犹豫了下,想起来时皇后眼中的戾气,坚持道:“太子殿下是往皇后娘娘宫中去,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安然摇摇头,“礼不可废。”她语气坚定,一双明眸望着来人,宫人尚未反应过来,已经稀里糊涂答应了。
  不过安然显然低估了皇后,宫人回去复命未久,皇后就带着一众宫人杀了过来。
  内侍从殿外匆匆往里赶,急声喊道:“皇后娘娘来了!”
  倚在榻上看书的安然挑了挑眉,在心中对小五道:“你说她是真的暴脾气还是有脑子?”
  明日她就要入朝听政,若是等到那时,一切都已成定局,皇后再想改变比今日要难上数倍。
  虽然安然不觉得今日和明日有什么区别,左右皇后也不可能更改齐帝的旨意。
  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圣旨,且太子十四入朝听政是祖宗规矩,齐昭已经晚了一年多。
  历史上皇帝收回圣旨的次数屈指可数,就连她上辈子在燕朝,燕帝自打耳光反悔也是在私底下。
  小五没有搭理她无聊的提问。
  若菱在一旁欲言又止,眼中显出急切,声线温柔,“殿下,该去迎接皇后娘娘。”
  安然放下书,轻笑一声,扫了眼她,“走吧。”
  说实话,她对皇后看不顺眼很久了。
  ……
  皇后是直接闯进东宫的,这一点,让东宫众人目瞪口呆,但也没人敢拦。
  软靴踩在地上无声无息,少年郎锦袍下摆飘荡,身上还裹着室内染着的熏香清雅好闻的气味。
  “母后。”
  声音清越,听到东宫众人耳中更如救命稻草。
  安然迎着皇后通红锐利的目光,抢先开口,温雅平和,“母后可是得知儿臣病愈太过欣喜?儿臣本打算明日再往您宫中去呢。”
  众宫人恍然,原来如此,难怪皇后娘娘都等不及他们通报就冲了进来,原来是喜极失态。
  他们下意识忽略了皇后不正常的表情,比起高兴更像是来砸东宫场子的。
  很多时候下人们是不够资格得知真相的,主子说什么,什么就是真相。
  皇后怒气不减,好在她身边的人还是清醒的,知道再不让主子顺着太子给的台阶下,就算不在意宫人和后宫嫔妃,主子在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被身边贴心侍从拉住提醒后,皇后总算压着脾气安稳随着安然入内坐了。
  皇后娘娘很生气,但安然没打算惯着她的臭脾气。
  在皇后质问她为什么擅作主张时,安然只回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许她想出拿女儿假扮儿子的烂主意来,难道还不许她取而代之?
  敢玩就不要怕玩脱了。
 
 
第23章 沧海遗珠(五)
  皇后凤眸上挑,艳丽逼人的面容上满是怒色,咬牙道:“你怎么敢!”
  她瞪视着眼前的人,她并不知道安然到底想做什么,但总归不是她所期望的。
  她深吸了口气,抿了抿唇,意识到这个她从未看在眼里的女儿并不像表面那么好掌控,压住怒火,她说道:“你到底是个女子,即使与昭儿相貌相似,难免也会露出破绽,你且安心在东宫待着,等昭儿养好身体回来,母后就会公布你的身份。”
  她看着像是真为安然着想,“你一个女儿家,怎么会懂朝堂上的事,还是在东宫安心待着好,以后当个公主,母后给你挑个好驸马。”
  安然唇边含笑,始终未变。
  这些话是原主未曾从皇后口中听到的,现在听到这些,不得不说,太讽刺了。
  她没有回应,皇后恍若在唱独角戏,脸色渐渐变得难看。
  皇后眼底压抑着深沉怒火,连敲带打道:“你要知道,你到底不是昭儿,若是被发现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还是听母后的话,乖乖待着东宫。”
  皇后是当真怕安然被人发现身份,她从不相信安然能够在那么多人面前扮演的天、衣无缝。
  “我只是想出去看看。”安然含笑轻语,“母后也说了,我不是兄长,兄长体弱能久居一处,我却不能。”
  皇后一怔,接着眼中闪过不耐,“你出去的越多,与百官接触,难免会被看出端倪。”
  “可……”安然一脸无辜,“旨意是父皇下的,许是父皇见我面色不错,想起了此事,因而下了旨意。”
  “旨意不是你请的?”皇后狐疑。
  “当然不是,”安然摊手,无奈叹息,“我哪里敢。”
  皇后皱眉,她既然会到这里来,又这么生气,自然是收到了有人传信,御前安排不进人手,但多得是人愿意卖她一个面子,此时不由为自己的鲁莽而嗤笑,怎么就听了那些人的猜测,这丫头哪里有胆子和陛下请旨,旨意必是陛下起意下的。
  她忽略了心底的不安,收敛了怒色,追问了几句细节,末了皱眉道:“罢了,本宫会往陛下那里一行,若是不能使陛下改变旨意,你便当心些,不懂的就别乱说话。”
  安然颔首应下。
  皇后再不停留,转身离去。
  皇后去了东宫的消息比皇后来景清殿要早一些到齐帝耳中。
  齐帝笑道:“皇后最担心皇儿的身体,许是不放心。”
  施房的表情有些古怪,迟疑了一瞬,轻声道,“陛下,皇后娘娘似是生气了。”
  他含蓄将下人报上来的皇后去东宫之时的表情告知齐帝。
  齐帝皱起眉,面容沉肃,不等他想出原因,有内侍来报,皇后来了。
  齐帝舒展眉目,不动声色,“……让她进来。”
  ……
  意料之中的,没能使陛下改变主意,但皇后还是不怎么高兴。
  奢华富贵的凤仪宫内,摆设已然换了一批新的皇后坐在上首,心情烦闷,随手就将手里的茶盏掷了出去。
  片片碎裂的声音才使得她稍展眉梢。
  良久,皇后恢复了往日的高贵雍容,摆手吩咐道:“给殿下去一封信。”
  信的内容自然是催促齐昭快些养好病好回来的。
  南方一处小镇,山脚下一处庄子。
  青山绿水,鸟鸣花香,景色宜人。
  竹林清幽,凤过处竹叶沙沙作响,时有片片半枯半绿的叶子飘落下来,落在林间站着的白袍少年郎君肩头发间。
  少年郎君露出的侧脸精致昳丽,眉目低垂,似是在看着手上的信笺出神。
  “殿下。”
  少女柔软的声音自竹林外传来,脚步声轻而急促。
  不一会儿,一个俏丽的身影走了进来,她用柔软的嗓音担忧道:“殿下,您要当心身体。”
  她将手中捧着的披风披到齐昭身上。
  少年郎君微微低头,任她动作,同时将信笺收起,放入袖中,脸色却在触摸到什么时稍稍一怔,有些出神,带着三分怅然与失落。
  “殿下?”少女注意到他的神情,也瞥到了那封信笺,了然道:“您是想回宫了吗?娘娘说等您身体好了些就回去。”
  齐昭扬唇温润一笑,算是同意了她的话语。
  少女是他身边的大宫女,跟在他身边七八年,但有些事,齐昭不能对她说,也不会告诉她。
  比如在收到母后的信的同时,还有一封信随之而来。
  明目张胆夹在母后寄给他的信中央,像是挑衅,又像是威胁。
  信中只有聊聊几行,用与他相似却又有不同的字体写着问候的话语,末尾署的是安然二字。
  齐昭之前不曾知道这个名字,但只要一想信的内容就明白了。
  安然,齐安然,他的……妹妹。
  齐昭一手拢着披风,一只手却在空中轻轻一握,像是要抓住什么。
  可是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就像他的人生,高高在上,金尊玉贵,却又一无所有。
  她真厉害啊。
  齐昭在心底一叹,不像他,有心无力,或者说无心无力,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没做。
  少女无端有些心慌,葱白手指不顾尊卑拉上他的衣袖,“殿下?”
  齐昭回首,冲她安抚一笑,笑容温和依旧,少女瞬间定下了心。
  “回吧。”
  少女用力点了点头。
  ……
  九重玉阶下,最靠近帝王的地方,摆放着一张蛟龙座椅。
  多了这一张座椅,一切都不同了。
  百官从新奇到习惯,从质疑到欣赏,一切也不过才用了半年时间。
  严炎博近来春风得意,他从太子五岁时做太子太傅,一直提心吊胆十年之久,从未有现在这么安心过。
  太子聪颖,他是知道的,但那是在学业上,而且太子的身体始终不能让人放心,又有贵妃与二皇子在一旁虎视眈眈,严太傅夜不能寐,不止一次梦到过一些不太好的未来场景。
  如今见到太子身体好转,虽看起来比常人身体单薄些,但到底比以前好多了。
  更不要提太子令人惊艳的政治手段,不过半年,严炎博就觉得自己没什么可教对方的了。
  “太傅说笑了,孤尚年轻,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学习。”少年郎的声音清越。
  严炎博回过神,望着太子殿下精致昳丽的容颜,不禁老脸一红。
  他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说出来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罢了,他轻咳一声,坦荡荡道:“老臣非是说笑,殿下之聪慧,老臣平生仅见,除了老臣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再无什么能教导您的。”
  安然微微一笑,“孤正需要太傅的经验。”
  经验,等于资历,等于时间沉淀下来的智慧。
  一个王朝,不到一年的时间,安然不敢说全然摸透,这时一个老臣的重要性就显现出来了。
  严炎博摸了摸下颌长须,“自当为殿下效力。”
  两人既是在闲聊,又是在影射事实。姜国是齐朝邻国,彼此都对对方心有觊觎,有史以来便战乱频频,此次姜国突然递上国书,派本国皇子公主前来为齐帝贺寿。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此话在国与国之间同样适用。
  姜国递上国书,此时边境又一片和平,齐朝没有理由拒绝对方的国书,哪怕心中警惕并不欢迎,回书上也要欢欢喜喜的说期待贵国皇子公主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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