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滢银镖已经握在手中,暗自发力却被大哥拦了下来,“到底是年轻,轻易就被女色给迷了眼,何必为了个女人惹事。”
“大哥,他这也欺人太甚了。”胜滢愤愤道。
“弱肉强食,本就江湖道理,这小姑娘若没本事,身边也没人保护,那她今天折在这也是她的命。你给我好好听话,明日一早就给我快马加鞭赶去开封,别为了不相干的人误了大事。”
“大事,又是大事。那劳什子的武林大会,还真能选什么武林盟主?去的还全是些不入流的人,你看到时候江湖中几人会认这武林盟主的名号!我胜家堡非得要沦落于此?”胜滢放下手中的银镖气的喝了口茶,却被这隔夜的茶涩的立马吐了出去。
“当年仁义山庄于我胜家堡有恩,他们这英雄贴既然发了,我胜家堡为了当初那点恩情也得接着!你也可以好好出来长长眼见,门中人捧着你说是胜家第一你就找不着北了?不知天高地厚,跟你年岁差不多的徐若愚都闯出‘玉面瑶琴神剑手’的称号,再看看你,得了个靠着胜家堡给面子得来个‘银血镖’的称号,还真让你沾沾自喜了。”胜中一脸恨铁不成钢。
果然还是不知江湖的后生仔。
仁义山庄这些年善名在外,耗尽积蓄悬赏各大穷凶极恶的歹徒,在武林中颇有名声。这次更是联合了峨嵋派独孤一鹤和华山派的枯梅大师广发英雄贴。
武林盟主这四个字可是很有吸引力的,更何况仁义山庄还放出话来,谁要当了武林盟主,他仁义山庄就任他差遣。
这吸引力可比名不符实的武林盟主诱惑大的多。
楼下崔清越看着冉熊的招数摇头,仍是刚才那句,“你打不过我。”
只一眼崔清越就看出这冉熊使用的乃是极强极刚的内力,手下功夫也是刚硬异常,可脚步虚浮,刚硬的招式中处处破绽,一看就是个外强中干的货。
崔清越往后一退,避开冉熊锋利的刀锋。
手中琴弦拨弄,弹出一首缠缠绵绵的曲子,冉熊内力催动,对这小曲不甚在意。可内力滞缓,手脚麻痹,竟连手中长刀都握不住。
这一幕看到胜滢瞪大了眼睛,胜中大叹:“没想到这女子内力竟然如此精湛,这般音攻之法,早就在江湖中流失多时,这女子怕是来头不小。”
崔清越手中琴曲变换,冉熊脸上神色变得迷蒙,竟举起双手狂扇自己巴掌,本就大的脸被扇的更肿了。
一阵鼓掌声响起,角落里面一个狡黠的声音响起,“这般龌蹉的人,就该废了,让他再也不能欺辱女人!”
这话让客栈里的男人,不由得看向自己的下半身。
女子走出角落,众人才得以看清她的容貌,一袭白衣,眉目如画,气质出众,虽然额高嘴宽,容貌略有瑕疵,但举手投足间都风情万种。
“姑娘,这般轻薄你的男子就应该狠狠对他,我这里有许多令人要生不能生,要死不能生的毒药,姑娘可需要?”虽然这姑娘长得美,可乖戾的性格让人望之却步。
崔清越摇头道:“多谢姑娘的好意,我并不需要。”
“那你要如何处置他?”白衣女子问。
“报官。”
这两个字惊呆了所有人,包括白衣女子。江湖中的人都早已习惯了江湖事,江湖了,谁的拳头硬,谁就有道理。
哪怕被愁人寻仇灭了全家,江湖人也只会自己去找到仇人,血仞凶手,从不会想着报官,去靠官府,去靠朝廷。
随手杀个恶人,都跟斩萝卜一样,从不会考虑什么律法。
江湖中人向来是不屑朝廷的,尤其是摊上这么个皇帝。
“报官?”白衣女子音调拔高,不可置信。
“《宋刑统》中强/奸者、绞。未成者、杖一百、流三千里。他犯法,我报官,有什么不对吗?”崔清越一只手拎着冉熊的衣服把他拎了起来,一个一米八的壮汉,被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给轻松的拎起来,场面还很是滑稽。
崔清越的话乍一听似乎并没有毛病,只是在场的武林人士仗着武功和朝廷式微,早就把朝廷和律法抛在了一边。
仅凭本心和仁义道德规范自己。
“官府在哪?”崔清越问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指了个方向,笑道:“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深夜被打扰了睡眠的陆知安非常的不忿,他管理洛阳这么多年,几乎没有半夜有人报官的情形。
洛阳城中大多江湖人士,势力盘根错节,有些事他想管也轮不到他,而且那些武林人士凶的很,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身为洛阳县令,他早就习惯了被江湖人士看不起。
哪怕开封有个断案无数的包大人,可那些武林人士遇到什么事还不是去仁义山庄下悬赏令?
不过武林人士他管不了,为普通人办案他还是做得到的,毕竟这世上也不全是习武的人。
他趴在案前,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升堂。”
崔清越拎着冉熊走进了衙门,把他往里一扔,拍了拍手。
陆知安长大了嘴,好家伙,这看起来漂漂亮亮的姑娘可真力大如牛。他定睛一看趴在地上的人,这一看吓的魂都掉了,这不是“霁月清风”冉熊吗?
他咳了咳嗓子问:“姑娘报官所谓何事。”
“地下之人意图强/奸我,被我制服。”崔清越道。
陆知安早就看冉熊这个横天霸地的人不爽很久了,洛阳城下岂能让这种恶徒横行。只是这冉熊还是有几分本事,他动他不得。
他有些顾虑,现在如果处置了他,接下来被报复可就招架不住了,洛阳县衙里可不像开封县衙有个“御猫”展昭。
崔清越看出了他的顾虑,道:“他已经被我废了武功。”
陆知安这下没顾虑了,双手一挥,吩咐衙役,“给我拉下去,按照邢律杖责一百。然后流放!”
“诶,那位姑娘。”等他转头,早已没了人影。
崔清越回了客栈,掌柜的忙迎上来,“姑娘,您没事吧?让你受此大惊,实在是本店的不周,今晚的房钱我就给姑娘免了吧。”
崔清越想到破损的窗户,拒绝了掌柜,“房钱我还是照付,只是房间的窗户它……”
掌柜很上道,崔清越一说就懂了,“没事,冉相公惹的祸,我自然去找冉相公赔去。”
“你们王森记除了洛阳,其他地方还有分店吗?”崔清越问。
“有的,有的,除了一些小地方,基本叫的出名字的都有我王森记的分店!”掌柜非常自豪,“都是我家公子经营有方。”
崔清越点点头,这掌柜通情达理,服务也好。她决定了以后出行在外,需要住店,第一选择就是王森记。
“小二。”掌柜招呼道,“带女侠去另一间上房。”
“来勒。”小二伸手请她上楼。
新换的房间比她原来的大了一倍,也干净整洁了许多。
“掌柜的说了,不多收姑娘房钱。”小二道。
“谢谢,你们可真是好人。”崔清越语气非常认真。
小二噗嗤一下笑了,眼角上扬,平平无奇的脸上带着点勾人的魅意。
“女侠,缪赞了。”
这姑娘可真有趣,他心中想。
第3章
“你要去哪?”昨晚那名白衣女子似乎是缠上了崔清越哪怕是赶路途中也一路跟着她。
她昨天就已经看出了这个女子没有武功,能一个人行走江湖估计也是靠着她口中所说要生不能求死也不能的毒药。
对待女子,尤其是漂亮的女子崔清越总是多些耐心的,她放慢了步伐,“我去汴京。”
“你家在汴京?”她一副世家小姐的气质,合该住在那皇城底下。
“不是。”崔清越回道。
“那你去那汴京做什么?”白衣女子问。
“有事。”崔清越付了昨晚的房钱,紧了紧包袱离开了王森记。
白衣女子穷追不舍的上来了,“我是苏樱,我也要去汴京,咱们一起同行。”
“崔清越。”她叹了一口气,原本打算轻功一路赶去汴京,可这苏樱邀约,对于漂亮姑娘的请求她实在难以拒绝,她回了客栈拜托掌柜替她租了辆马车。
美人总是有优待的,和漂亮的苏樱姑娘一起上路让崔清越心情愉悦了几分。
她赶着马车,苏樱还时不时探头出来与她聊天,没问她来历和身份,捡些生活趣事来与她说。
真是个聪慧,张弛有度的姑娘。
“吁——”崔清越停下了马车,苏樱掀开布帘问:“为何停下?”
崔清越皱了皱眉,苏樱自知她不会回答,便自己朝前望去。
前面停着一辆轿子,轿子外围着数十个黑衣人,领头的两个人一个面有刀疤,面目可憎,一个手持银钩,鹰眼如炬。
“铁面判官和勾魂手?”苏樱显然是认出了这两个人。
“你认识他们?”崔清越问。
“我不认识他们,只是见过他们的画像,这两个人的画像可是悬挂在青衣楼第一楼上面。”苏樱言语中对于这两个人是极为厌恶的。
轿子里面的无情手下机关按动,一排大小不一的柳叶飞刀就飞了出去。
勾魂手长钩银光一闪而过,柳叶飞刀就打落了大半,还有躲闪不急的黑衣人被活活打成了筛子。
“真是废物。”铁面判官骂了一句。
勾魂手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多亏出来带了这瓶花大价钱从西夏买来的毒药。”
勾魂手打开瓶子上面的小盖,往轿子方向一丢,一枚飞针把瓶子打的四分五裂。
“咱们等等,等药效发作这位大捕头就离死不远了,谁叫他查谁不好,查到了青衣楼头上,被楼主下了死令。”铁面判官得意道,似乎为他即将要杀死一位名满天下的神捕而感到亢奋。
轿子里已经没了动静,暗器也久久没射了出来,勾魂手嘿嘿一笑,“无情捕头,这不能动弹的滋味可不好受吧。”
“青衣楼为了某这一小捕头可付了大代价,竟然拿出了西夏的悲酥清风。”无情全身麻痹,毫无知觉,用力手指却纹丝不动,连触碰机关都做不到。
“悲酥清风?”和崔清越看戏的苏樱听到了这四个字眼睛一亮,她对西夏这无色无味令人防备不得毒药早就好奇已久,可惜她去过几次西夏都没见到过,她庆幸道,“还好咱们处于上风口,要不然也要遭殃了。”
“悲酥清风?那是什么?”崔清越问。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难道是从哪个山上出来的?这悲酥清风是西夏的一种毒药,用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练成,无色无味,中毒者全身不能动弹,纵使再高的内力也无法把毒逼出。”苏樱有点惋惜,“看来这无情神捕今日可悬的狠。”
“轿子里面的人叫无情?”
崔清越想到了父亲的来信中说,她到了汴京可以先去神侯府找他的至交好友诸葛神侯。在客栈里她曾无意听人提起诸葛神侯的四位弟子,崔清越对他这四个弟子的名字记得很清,都是两个字还朗朗上口。
虽然寓意都不是特别好,只是旁人愿起什么名字本就与她无关。
崔清越拿出琴,既然是父亲至交好友的徒弟,她怎么样都要管上一管。
崔清越琴弦拨动,一曲肃穆,高洁的《梅花三弄》传到了无情的耳朵里,他奇异的发现,僵硬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恢复正常。
“哪里来的琴音?”勾魂手惊觉异变,看向四周,不远处的马车上,弹琴的崔清越被勾魂手一眼瞧个正着,“好个小娘子,可真是有雅兴。”
“此事有古怪。”铁面判官沉声道。
“让我去会会这个国色天香的小娘子。”勾魂手眼中冒出淫邪,手中蛇皮绞成的鞭子,带着疾风之势朝崔清越抽了过去。
崔清越轻轻把身后的苏樱推入轿中,一手抱着琴凌空一跃,另一只手从琴中抽出一把泛着青色寒光的长剑。
苏樱这才明白,这把琴竟然充当了剑鞘的作用。
崔清越跃下,长剑向勾魂手刺去,他运起勾魂手抵挡,长剑蕴含的雷霆万钧之势压的勾魂手半跪在地,连地上都被这重量都压出了细小的裂缝,勾魂手寒铁做成的银钩都四分五裂。
崔清越动作很快,一脚踩上勾魂手的脸,把他踩到了地上,看的旁观的苏樱脸皮一紧。
铁面判官见状也要冲过来,却被暗器打的招架不住,“你没中毒?!”他大惊。
“还得多谢那位女侠的琴音。”轿子轿门一开,无情连人带轮椅飞了出来。
精钢白骨追魂钉一钉,号称刀剑不如的铁面判官就当场命丧。
“原来这铁面判官倒也不是刀枪不入。”苏樱调侃道。
无情转动轮椅来到崔清越处,看到被崔清越踩在脚底下的勾魂手眼角一抽,双手抱拳,“多谢。”
无情坐在轮椅中,神情不卑不亢,雪白的衣服衬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崔清越仿佛见到了蓬莱山上处于雾气中的一株剑兰,冰冷坚毅。
“姑娘能否将你脚底下的勾魂手交给在下带去门中审问,他跟一宗案子有关。”他在心中思索擅长使琴,使剑的女人,可无一能跟眼前这位女子对上。
江湖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位能够媲美慕容山庄九小姐容貌的女人,却没有任何名号,无情握紧轮椅的手柄,脸上带上了淡淡的警惕。
崔清越把脚挪开,勾魂手左脸上有一个非常清晰的鞋印,他还想挣扎却被苏樱直接喂了毒药。
崔清越皱眉不认同苏樱的做法,“解药给我,滥用私刑是犯法的。”
苏樱丢出个小瓶子被崔清越接着,嘴里还不停的嘟囔:“究竟是哪个山上来的小古板,又臭又硬。”
崔清越把解药往无情怀里一扔,“我叫崔清越。”她眼神看着他,她也看出来他的警惕,只是实在不想说话解释,只希望诸葛神侯提起过她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