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青面带喜色道:“多谢独孤掌门赏光。”
独孤一鹤接过李长青倒的酒,往嘴里一灌,“身为武林中人,当然要为武林中人做些什么,这武林盟主必是要统领武林,带领大家更上一层的。”
独孤一鹤话有所指。
齐智听闻这话顿时豪情万丈,“掌门高义!”
“高义的屁,他不就是想当武林盟主吗?”匆匆赶来的枯梅讥讽一笑,“虚伪。”
孤独一鹤面色铁青,“不跟你一个妇道人家计较。”
枯梅看了一圈,问道:“怎就几个人?”
李长青恍然道:“瞧我糊涂,他们都在厅外擂台处,二位随我来。”
穿过长廊,一片空地上摆着红色擂台,台上两个人青年人正在比划。
台上两男子皆长相俊秀,身着珠冠华服。一个使剑身姿飘逸,一个使镖步步为营。
片刻后使镖男子败下阵来,抹了唇边一抹血,愤愤下台,走到一中年男子旁边,道:“我输了。”
中年人似乎没什么反应,“意料之中。”
这话气的男人脸都红了,可没过一会他气消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另一处。
“眼睛都直了。”胜中往他目光看的地方看去,一身熟悉的青白衣裙,“那不是那日客栈的那位女子?”
胜中翻了个白眼,“你就死在女人身上吧,可真没出息,连个花架子的徐若愚都没打过。”
崔清越在底下看人打擂看的认真,眼中闪过疑惑,这江湖中人都这么半吊子水准?别说他们打不过她,连在小胖手底下都过不了几招。
她不禁歪头思索,是江湖太没落了,还是她太厉害了。
“崔女侠。”黑衣男子依旧是那把佩剑,剑眉星目。
“王……”崔清越顿了顿,“王掌柜。”
这位王森记的掌柜可真让她印象深刻,估计她短时间是忘不了的。
“这都第几个上前搭讪的了,都躲到这疙瘩角落里面了,你们竟还能找上来。”苏樱的话丝毫不留情面。
王八儿拱手,“打扰了。”
苏樱瞥了他一眼,看在他样貌端正的样子就不在计较了。
“王掌柜也想当‘武林盟主’?”崔清越问。
“某不过一间客栈的小掌柜,怎会肖想这武林盟主的位置,我只不过凑个热闹罢了。”王八儿看了崔清越背上的琴一眼,“倒是女侠……”
他话说了一半便没说了。
惹的苏樱看他,“倒是怎么了?”
王八儿摇头,“没什么。”
台上打的剧烈,经过了几轮小虾米的小打小闹之后,重头戏要上场了。
“你说他们谁能赢?”苏樱问旁边看的认真的崔清越。
“不知道。”反正最后赢的人也只是她。
台上,枯梅挥剑清风十三式不疾不徐的摆开架势,“似有似无,似实似虚,似变未变”是清风十三式的要领,看似清淡的剑术却到处蕴含着杀机。
独孤一鹤手中长刀大开大合,刚猛不屈,强硬中带着一丝柔情。
李长青看着独孤一鹤的刀法眼睛一亮,“独孤掌门武功又精进不少。”
连天云摸了把自己的胡须,“大哥你说,谁能赢?”
“独孤一鹤腰间剑还未出鞘。”而枯梅去已然招架不住独孤一鹤的刀了。
连天云点点头,道:“唉,不管谁赢,总归是利于我们的,不知道这一做法是对还是错。”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李长青道。
江湖中人才济济,先不说早已成名成为一代宗师的薛衣人、大悲禅师那群人,就是那些后起之秀也像雨后春笋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冒头。
先是拔地而起的西门山庄的西门吹雪,剑术几乎快要比肩薛衣人,再是那不知底细的沈姓少年,他们那群子人哪个不是少年英豪。
可偏偏这些少年人跟仁义山庄半点关系都没有,仁义山庄虽说在江湖颇具美誉,拥护者众多,可他们并没有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等他们三兄弟百年之后,这仁义山庄只有没落这一条路。
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在寻找昔日九州王沈天君的儿子,不外乎是希望让他来继承仁义山庄。年少时就有勇气散尽家财奔走四方的人,让李长青认定这个人以后一定会有大造化。
可没等他找到沈天君的儿子,倒让他发现了曾经回雁峰上惨案的元凶——柴玉关。
他此番以仁义山庄为赌,不过是为了报当日回雁峰上群英之仇,替武林除掉这假仁假义的败类。
独孤一鹤终于是抽出了他腰间的剑,长剑出鞘,细细密密的剑招如春风化雨一般,时而阴雨连绵,时而狂风鄹雨。
粗矿中带着柔情,枯梅不知为何眼神一晃,手下招式露出破绽被独孤一鹤一剑击破。
她没有说什么,留下一句,“我败了。”神色恍惚的走下来台。
“可真是个可怜人哩。”苏樱叹道。
“嗯?”崔清越不解。
“早些年,枯梅大师还没拜入华山时,曾和独孤一鹤有段情。可世间男子多薄幸,这独孤一鹤为了武功抛弃了枯梅,独上峨眉,那时候枯梅才十三岁。
后来她去华山,在华山之颠饮风雪长跪了四天四夜,才拜入饮雨大师门下。同‘太阴四剑’一战中,她血战‘太阴四剑’,将‘太阴四剑’诛杀于华山顶上,扬名江湖。手入沸油烧成枯骨,让前来吞并华山的‘冷面罗刹’落荒而逃,从此未踏入中原半步。
至此之后,‘枯梅’一名,遍响江湖。”
苏樱的寥寥数语却描绘出了一个遇情殇倔强不服输的少女,一步一步长成和曾经那个负心人抗衡的模样。
只可惜女子长情,她却还没走出曾经编织的虚晃梦境,棋差一招败于他手下。
李长青笑着走上台,“台下可有人来挑战独孤掌门?”
台下熙熙攘攘,竟无一人上前,他们刚刚已经见识到了独孤一鹤威名在外的“刀剑双杀七七四十九式”,此刻什么豪情都被现实打败。
独孤一鹤不愧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至少这令人惊艳的刀剑之术,让他们望尘莫及。
“既然大家没有人在来挑战独孤掌门,这武林盟主就非独孤掌门莫属了。”李长青从衣袖之中掏出一个印信,“从此之后仁义山庄定为武林盟主肝脑涂地。”
崔清越在下面看的疑惑不以,老实说,这武林盟主来的有点草率。
崔清越运转内力刚要上前,一个蕴含无穷内力的男声响彻这小小的方寸之间。
“这选武林盟主怎也不叫我凑凑热闹。”
李长青脸色一黑,望向门口处,“文雪岸。”看来还是发生了让他最为担心的事情。
这仁义山庄果然是块香饽饽,连蔡京都忍不住咬一口。
看来她还得在等一等,崔清越有点惋惜,师傅说重要的人就要最后一个登场,她一定要谨遵师父教诲。
文雪岸背着手走上台,道:“李庄主,这武林盟主之位,我也想夺上一夺。”
独孤一鹤心中不屑,扬手,“请。”
“爽快。”文雪岸赞道,抽出刀,“独孤掌门也使刀,那就请赐教。”
“惊梦刀?”齐智大惊,“那不是习家刀法?”
文雪岸手中刀法再变,一息之间竟是使出了数套不同的刀法。
独孤一鹤收起心中轻视,难怪自称天下第七,这一手集百家之长的刀法可谓惊艳,只可惜,碰到了他。
“文雪岸的刀法可比不过独孤一鹤。”李长青道,一颗心放下了半颗。
突然场上局势大变,齐智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心法?!”跟一般的习武方式全然不同。
独孤一鹤感觉置身于群山之中,看山是山非山还是山,恐惧感、灼热感和窒息感同时向他涌来。
他抛下了手中长刀,仅凭一双手,向文雪岸攻去。他的手弯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破了文雪岸周身剑势,朝他心口刺去。
文雪岸避不开孤独一鹤这朝他心口来的一爪,他衣袖中划出一个圆筒,一枚针射向孤独一鹤,他左手一抓,银针竟从他手中穿透。
“九天十地,十九神针?!”苏樱大惊。
“这是什么?”崔清越问。
旁边看了许久戏的王八儿解答了她的疑惑,“一种失传已久的暗器,一旦发射无人可破,无人可挡,无人可解。”
“无人可解吗?那是没遇到我。”苏樱跃跃欲试。
台上的独孤一鹤眼睛睁开,左手上黑血直流。
李长青呵道:“文雪岸,你好歹毒的手段。”
连云天把孤独一鹤周身穴位封住,朝文雪岸道:“解药。”
“无药可解。”
“你!”连云天怒道。
“台下可有人不服我,尽管上场一试。”文雪岸道。
台下众人早被文雪岸这阴毒的一手吓的鸦雀无声,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枯梅早在败在孤独一鹤的手下时就已经离去。
李长青心中大叹,看来这仁义山庄以后的路怕是不仁义了。
崔清越觉得是时候了,她取下背上背的琴,弹动琴弦,施放杯水留影。
台上的孤独一鹤神奇的恢复了,就这连云天的手站了起来。
“独孤掌门,你好了?”连云天大喜。
孤独一鹤摇头道:“并没有,只是被暂时压制住了。”
李长青道:“这是什么功法,琴声竟能疗伤?”
齐智应和:“真是闻所闻未,见所未见。”
听到他们话的苏樱一撇嘴,“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崔清越盘腿弹琴,目光齐齐看向她,等孤独一鹤面色恢复正常,她抱起琴轻功飞向台前,立在文雪岸正对面的位置。
“多谢。”孤独一鹤道。
“不用,杯水留影的作用只有三刻,三刻过后,若无人替你解毒,你必死无疑。”崔清越看向台下的苏樱,“你可解?”
苏樱推开人群爬上了台,替独孤一鹤把脉,“这东西大概是个赝品,这毒我能解。”
苏樱兴奋的神色在知道是赝品后瞬间消失,张口又说:“诊金,十万两。”
“你这是狮子大开口。”齐智怒道。
“怎么得,声名赫赫的独孤掌门这条命竟不值十万两?难道我收少了?觉得配不上独孤掌门的身价吗?那就二十万两。”苏樱看向独孤一鹤,“这毒除了我,无人能解。”
“别偏信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谁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来头。”连云天道。
“三弟!”李长青拱手,“那就拜托女侠了,救治好独孤掌门之后,二十万诊金定当奉上。”
“看来,你比那大胡子,识时务。”苏樱道。
“不知这位女侠是?”李长青试探问道。
“我来挑战他。”崔清越看着文雪岸神色淡然。
文雪岸一愣,随后发出大笑,“你这么个貌美的姑娘,打打杀杀做什么,不如随我回家暖床,这么美的人我定会好好待你。”
苏樱啐了一声,“呸,可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自己什么模样。”
文雪岸脸色一变,“敬酒不吃吃罚酒。”
“好,好,好!”李长青一连几个好,脸上带着讥讽看着台下笑崔清越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一群自诩英豪的男人,还不如一个女儿家有胆色。”
台下人被李长青说的面带愧色。
“敢问女侠姓甚名谁,师从何派?”李长青问。
师傅似乎没说他们是什么派,崔清越想了想,开口道:
“蓬莱,崔清越。”
师傅随口起的孤岛的名字此刻到能拿来唬人。
“‘功名付公等,归路在蓬莱’①,哈哈哈,女侠好师门。”李长青道。
崔清越一脸疑惑。
这怕马屁怕不是吹的有点上头。
第6章
文雪岸背起一只手在身后,道:“我让你一手,小娘子可别被我打哭了。”
“……”崔清越哑然,她发现世人总是喜欢以外貌取人,崔清越摇头,“不用。”
台下胜滢看的着急道:“她怎……连孤独一鹤都打不过文雪岸,她怎这样不知厉害。”
胜中眼皮一翻,他今日也不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了,他大掌握成拳在胜滢脑后一捶,道:“你是瞎了眼,还是糊了心,人家敢上去就证明是有本事的,哪怕本事不够,至少是比你高的。”
苏樱啧啧一声:“就你还想学君子,等下被打的满地找牙就知道厉害了。”
文雪岸几次被苏樱讽刺,盯着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
崔清越压低声音,道:“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她声音虽小,可在场中人哪个不是内力深厚,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人。
文雪岸忍下心中愤怒,挥了挥手中长刀,朝崔清越道:“姑娘可小心了,我这手中长刀可不长眼。”
崔清越抱琴坐下,手指轻抚琴弦,试了几个音,道:“请。”
她与刚刚矜贵的气质全然不同,盘地而坐的抚琴姿态多了些狂放。
一曲高山流水,清雅风韵。文雪岸运转内力竟感到一丝凝滞,连脚下动作都变得缓慢。
“这、这是什么功夫,文雪岸那样子明显是受了内伤。”齐智震惊道。
“以音御行,音攻之术。这门功夫早已在江湖失传已久,修习者需要极其精湛的内力。”李长青看了眼在台上淡定自若的崔清越,“果然英雄出少年,看起来不过双十的少女,竟然内力精湛如此,连我也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