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察觉到不远处师妃暄的眼神,拉下她的手,后退几步。
婠婠手一甩,与师妃暄相对而立,“慈航静斋的人,果然贯会勾引男人。”
寇仲察言观色,笑嘻嘻道:“婠大姐,可真巧,我老远还以为是哪个仙子下凡了哩。”
婠婠道:“少帅不去带领你的少帅军,来这不着人烟的荒郊野岭做甚?”
婠婠抱臂,心中思考他们一行人来这的目的。
十日之前,正南方虹光初显,紫微星旁出现两颗异星,昨日异星光芒大盛险些盖过紫微星光芒。
经过推算,他们算出这两颗异星会在千岛湖上的孤山之中显现。
她在这等待几时,终于等到这不请自来的两人。
只是看来对这两颗异星感兴趣的不只魔门,还有慈航静斋。
寇仲笑道:“若这千岛湖是荒郊野外,这世间就没热闹之处了。”
他们无意与婠婠起争斗,徐子
陵道:“千岛湖是长歌派所在之处,‘问道仙子’心法大成闭关出世。据说‘问道仙子’可是踏碎虚空归来第一人,魔门在长歌地盘嚣张,怕是不妥吧?”
婠婠张扬道:“那又如何?”
“有态度,我喜欢。”
这熟悉的声音让崔清越愣了一下,她原本以为蓬莱别后她此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个贯穿在她生命中的人了。
殷玄霜依旧是那一头白发,身着一身玄色衣衫,衬得白发愈发白了,她身后背着一把琴,同崔清越略显花里胡哨的琴不同,那把琴古朴细长,琴身上只有简单的金色花纹。
师妃暄微微颌首道:“殷前辈。”
寇仲凑近徐子陵的耳边小声道:“原来这就是‘问道仙子’?长的可真漂亮,原本我还以为是个老姑婆来着。”
一道劲气打像寇仲脑袋,“我听的到。”
寇仲面容严肃道:“我躲不过她这一招。”
这对于他来说是非常严肃的一件事情,他从当日的混混,混成现在的少帅军的少帅,若是连别人的一招都躲不过,当初身怀长生诀逃避的路上他就该被无数人打死了。
徐子陵听到这句话也有些警惕,他们只是听闻过长歌门“问道仙子”的名号,可是对于她这个人却是半点不识,还别说她一出场就对魔门的妖女表示了欣赏。
殷玄霜有些无奈扶额道:“究竟是哪些个二百五给我取得问道仙子的名号?”
崔清越点点头,看来的确是师傅没错了。
婠婠道:“难道长歌也对异星感兴趣?”
殷玄霜摇头道:“我对异星不感兴趣,但我对美人感兴趣,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人。”
寇仲惊掉了下巴,连一向淡定的徐子陵都有一瞬的发愣。
甚至连婠婠都有些惊讶。
“多谢前辈赏识。”婠婠笑道。
既然情况不对她也识趣的告辞,临走时还给徐子陵丢了一个媚眼。
腻的寇仲都忍不住抖了抖,他贫嘴道:“陵少好福气。”
殷玄霜道:“魔门的人走了,那你呢,慈航静斋的圣女。”
师妃暄不喜不怒道:“这二人是异星降世,我奉师命,须将他们带回慈航静斋。”
殷玄霜讽刺道:“樊清慧自己不敢来这,便差使你来?我这人一贯跟慈航静斋里的人不对付,我虽然不愿对美人下手,但若是这人是慈航静斋的人,我倒是会下得去手。”
师妃暄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傅同这位长歌鼎鼎有名的人有什么瓜葛,但是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的师傅,“师傅在慈航静斋修炼数十年,早就立誓不踏出静斋一步,所以妃暄才会来叨扰前辈。”
殷玄霜似笑非笑道:“樊清慧人不怎么样,倒是收了一个好徒弟。”
师妃暄道:“前辈慎言,虽然不知道前辈同我师傅什么恩怨,但师傅绝对不是前辈你想的那样。”
殷玄霜道:“我觉得你挺不错的,要不然你叛了慈航静斋,入我长歌可好?”
师妃暄拒绝道:“多谢前辈好意。”
寇仲嘴角抽搐了一下道:“这位前辈好像还挺喜欢挖墙脚的。”
徐子陵无奈看他,“小仲,前辈听到了。”
寇仲尴尬的笑了笑,道:“前辈,她不愿意,那你看我怎么样?”
“我看你戏挺多的,脸皮还适合去做盾牌。”殷玄霜道。
徐子陵手握拳,掩饰了一下他的笑意。
殷玄霜看了眼看热闹看着许久的两人,道:“好了,不同你们逗趣了,这两个人是我长歌的人,今天,谁也带不走他们。”
师妃暄道:“前辈可做好决定了,要拖长歌入水?”
殷玄霜讽刺笑道:“这天下,
有谁又没入这一趟混水,连慈航静斋都不惧,我长歌可又会惧?”
师妃暄行礼道:“那前辈,妃暄告退。”
寇仲拱了一下看师妃暄离去背影出神的徐子陵道:“别瞧了,人都离远了。”
再一次相见,崔清越也没觉得多激动,殷玄霜也不意外他们为何会来这,只是打量了王怜花好几眼。
她道:“你来了便来了,咱们师徒缘分已了,我也没准备留你餐饭,你自己想去哪便去哪,或者跟着那两个小子也可以。”
“哦。”崔清越应了一声。
可殷玄霜对这反应不满意了,她道:“你再见我就这反应?还是那慈航静斋的圣女好,也不知道我努努力,墙角能不能挖来。”
“那您加油。”崔清越非常诚挚的祝福她道。
寇仲道:“前辈你就不怕我把他们送去慈航静斋或者魔门?”
殷玄霜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你会吗?”
无论徐子陵对师妃暄怎样有情,可都掩饰不了师妃暄和她身后的慈航静斋都是支持李阀。
寇仲既然参与了角逐天下的战斗,就势必会和慈航静斋,以及绝对不可能支持他的魔门站在对立面。
殷玄霜看了眼徐子陵道:“别怪我没同你们说,慈航静斋最可怕的不是她们的武功,而是他们对人心的算计,英雄难过美人计,你们可得小心点了哦。”
徐子陵道:“前辈似乎同慈航静斋有仇,晚辈斗胆想问是什么仇?”
殷玄霜道:“我同慈航静斋没有仇,我只是同樊清慧一个人有仇,若你要问什么仇,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罢。”
她说完就很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走了,离去时甚至都没回头看崔清越一眼。
她们背对而立,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既然殷玄霜让他们跟着这两人那就是一定有意义的,他们是从外世而来,能明显的看出他们身上大放的紫光。
那个婠婠所说的两个异星到底是谁,也并不能确定。
反正崔清越看他们两个倒像是异星。
寇仲热情话多和王怜花性格不谋而合,而崔清越和徐子陵两个人两对无言。
徐子陵心性淡泊,身上带着道统的无为,而寇仲杀伐果断有意争夺天下。
这一对亲密的兄弟,总有一天会走上不同的道路。
这个地方不像他们原本的世界,也不像上个世界。上个世界武学已经快到衰败之势,而这个世界却是武学盛行之时,闻名的四大奇书已经快接近臻境。
他们跟随徐子陵和寇仲踏上了打怪升级的道路,尤其是王怜花还领悟了其他武功,走出了自己的道。
这次旅途不知道还有多久时日,但跟着这两个少年,崔清越知道一定会麻烦不断的!
第72章
这是我出谷后的一个月,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
她有着不同于这世间的气质,跟着她只是因为刚出谷的我没有归处。
看起来甚至有些呆的姑娘意外的有些通透,不是不懂心机和弯绕,只是更愿直白的说出自己所想表达的。
我们成了朋友,其实并不难猜。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很富贵的姑娘本来就是世家贵女,原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全是这个模样的吗?我觉得她是一个异类。
甚至有些怪的异类。
这是我出谷后唯一一个朋友,而他,就是我出谷后一眼就心潮澎湃的男人。
他叫苏梦枕,金风细雨楼的楼主。
苦水铺里那漫不尽心的那一眼和眼中那一簇簇生生不息的小火苗,成了我这一生中最难以忘怀的温度。
我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病,可让我惊叹的是,他竟然还活着,甚至于活的练成了不错的武功。
我想治好他的想法扎在了我的心里,我想看到这个人若是好了,会做出什么样惊心动魄的事。
虽然作为金风细雨楼的他,已经够惊心动魄了。
之后,我理所当然的去了金风细雨楼,替这个男人治病。
越是接触,我越觉得这个男人不像是人。
这世间哪有人会不喜欢舒服,他连床都硬的不像话,哪怕凳子也是让人难以坐的安稳。
我起初充满着对他的难以理解,可后来,我慢慢明白,他也许知道他此生难以长久,甚至害怕午夜睡梦中悄然沉寂,
他只能通过不舒服对于自己的折磨,让他感觉到生命的存在,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我敲定了许多治疗方案,可到最后无一列外的被我推翻。
因为我知道,这个男人不会放下金风细雨楼选择静修。
我翻阅古籍,找到了这一颗完美的将药材药力可以发挥最大的极乐之星。
可惜,极乐之星在石观音手上。
我在午夜辗转反侧许多次,下了无数的决心找到了崔清越,可这个傻姑娘,没说什么,只有一个简单的好。
真是一个傻子,我忍不住心里这样想。
我出谷能遇到这个傻子大概耗费了我无数的幸运吧。
极乐之星到手好,我成功练好了要,至少能让苏梦枕无后顾之忧的再活上二十年。
我一直知道苏梦枕有一个未婚妻,温柔,大方,据他们说是一个一切美好形容词都可以放在她身上的姑娘。
我心中大概有些不屑,一个注定成不了的亲事,一个注定再不了一起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了。
我大概喜欢上了苏梦枕,才会在知道他给自己安排的密道竟然是通向踏雪寻梅阁后那么的悲伤。
我与苏梦枕之间大概除了伤者和医师之间大概就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可我不甘心,我向来倔强不服输。一个男人,我不管怎样都要得到他。
我们关系慢慢的变得说不清,道不明。
我们会互相在深夜难以安睡的晚上,彼此无言的看着天上那轮明月。
也会无意间知道对方的喜好,全部放在心中。
彼此有情,可又谁都没有捅破那层本就薄弱的窗户纸。
白愁飞得叛变是我已经预想到了的,他的眼里藏着野心和不甘于人下的欲望,一个天生反骨的人总有一天会反叛。
苏梦枕假死的那段时间,是我与他最亲密的一段时日,可亲密过后,他又从回了金风细雨楼。
他一直都是金风细雨楼的苏梦枕,而不是苏樱的苏梦枕。
他回到金风细雨楼,迅速清理白愁飞的势力,吞并六分半堂,还放虎归山的留下了雷损和雷纯。
我知道,我呆在金风细雨楼的时日不久了。
我原本出谷就是为了看看不同于谷中的万千河山,停留在这里,就会产生本不应该产生的归属感。
这应该走了,不该在呆在这繁华的汴京城了。
我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了从关外归来的崔清越,她又做了一番大事,似乎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回想我遇到她的时候,她就一直奔波在不同的地方,一直前进,一直坚定的走在自己的路上。
我同她告别后,自己一个人背上了行囊,我没有告诉苏梦枕我的离开,甚至离开金风细雨楼都没有同他讲过只言片语。
也许这就已经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偶然相遇,最后各归天涯。
我出汴京城的时候崔清越没来送我,我们都知道,哪怕深处两地,我们的情谊都不会减弱一分。
倒是在城门外,我遇见了苏梦枕。
他像是等候了多时,我似乎跟他并没有什么画了,我默默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略过。
苏梦枕也只有一句轻飘飘的保重。
我们都知道这一面之后,就是此生不逢。
他是个克制的人,不会挽留我。而我做好了决定,也不会选择改变。
我忍不住掉下一滴泪,从我的脸上掉在泥土里。
苏梦枕,祝你今后长命百岁。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祝福了。
我不知道我的旅途应该从哪里开始,我只是随便选择了一个路口,途中,我还遇到了一个脑子不太好的人,他大概是迷路了。
但我不是什么好心的人,也不会出手相助,我甚至还饶有兴趣的看他怎么在一个一眼能忘到头的岔路口不停的转圈。
真是一个小傻子。
离开之后,我发现这个小傻子跟上了我,他不近不远的跟着,我走一步,他走一步。
像只跟屁虫。
我莫名其妙的同这个小傻子一起开始了旅程,一路上的开销这个大方的小傻子都承担了。
真是一个有钱的冤大头。
他要去的地方,我并不知道在哪,可惜他是个傻子,也听不太懂我话里的忽悠,有时候还会特别正直的回应我。
我也并没有不好意思的。
我们的旅途似乎没有尽头,这一路上,我救治了许多贫苦的人,还治好了小傻子的病。
我们从春走到夏,穿过雪山的茫茫白雪,也路过飘花的十里桃林。
这外面的风景哪一处都比汴京的好。
在一个阴雨绵绵天气中,我看着小傻子坐在窗台边发呆。
雨滴淅淅沥沥的下,下的我心里烦躁。天空却是乌云,外面还有霹雳的雷声,闪电也让屋内的光一闪一闪。
我推开门,雨滴溅在地上,砸成一个个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