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喜欢你——岁见
时间:2020-02-29 09:21:35

  许南知住在小区最里面一栋楼。
  沿路的梧桐抽枝发芽,枝叶茂盛,随风摇曳,月光从枝叶的罅隙间洒下斑驳细碎的剪影。
  走到楼下时,闻桨停住脚步,抬眸看着池渊,“我是不是做错了?”
  池渊眼皮一跳,唇角微抿,语气认真且坚定,“没有,这种事情瞒得越久反而对她的伤害就越深。”
  “你是她的好朋友,如果连你都瞒着她,那才是真的做错了。”
  闻桨默然,抬头看着眼前的居民楼,眼尾湿红。末了,她轻轻地叹了声气,“但愿吧。”
  但愿她这一次没有再做错误的决定。
  -
  等闻桨进去后,池渊在楼下站了会,楼层很高,他不清楚闻桨将要去到哪一层。
  夜风沾染了夏日的温度,带着丝丝暖意,白日晴朗的天,到了晚间星空密布,弯月如勾,透着莹白如玉的光泽。
  远处来了车,大约是车主怕碰到人,轻摁了下喇叭,汽笛声应声而起。
  池渊闻声往旁边挪了一步,等车驶过后,抬手抓了下发尾,转身往外走。
  路面上有一些零碎的小石子,他闲来无聊,边走边踢,身影渐行渐远,直至与夜色融为一体。
  回到车里,池渊捡起刚刚落在座位上的手机,指腹不小心碰到解锁键,屏幕亮了下,他看到通知栏里有四通来自闻桨的未接来电。
  时间是在三分钟前。
  来不及细想,池渊随即给拨了回去。
  无人接听。
  池渊又拨了一遍,还是无人接听,他心神一凝,怕出了什么事,匆匆下了车打算再回去。
  刚走到小区门口,正好碰到从里出来的闻桨,池渊快步走了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闻桨是跑着出来的,气息不稳,缓了几口气才能说话,“南知开车去找谢路了,她情绪有些激动,我怕她出什么事。”
  池渊眉头一蹙,“知道她去哪找人了吗?”
  “溪城建筑大学。”
  ……
  在去学校的路上,闻桨给许南知打了好几个电话,全都都从无人接听到自动挂断。
  她握着手机,神情担忧。
  过快的车速将窗外的景色拉成一条模糊的轨道。
  等红灯的间隙,池渊松了松手指,偏头看了她一眼,温声安慰道,“别担心,许南知不像是会做出什么傻事的人。”
  闻桨嗯了声,“我知道。”
  池渊也不再多问,等红灯跳成绿灯,又重新回到之前的车速,一路驱车穿过热闹的街区。
  建大有两个校区,新校区在高新技术区,老校区在高楼围绕的市府街头。
  谢路今年刚读博,按学校安排,住在老校区。
  半个小时前,闻桨回到许南知家里的时候,发现谢路不仅没有和许南知坦白自己出轨这件事,甚至在许南知给他发微信,叮嘱他喝了酒回学校记得泡点蜂蜜水后,还若无其事地回了个好。
  闻桨没有想到谢路除了卑劣无耻,竟然还如此懦弱无能。
  事到如今,闻桨就是再不忍心许南知得知真相后受到伤害,也无法替他再隐瞒下去。
  她和许南知认识十几年,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有一句假话。
  许南知自然也清楚闻桨是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给谢路打了个电话。
  谢路自知事情已经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在电话里坦白了一切,所有的错误所有的一切,统统都被他归结为一句。
  ——“南知,对不起,在这件事情上是我辜负了你,我们分开吧。”
  这句话犹如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许南知的心里。
  闻桨看着她努力控制自己,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发白,看着她抬手抹掉眼泪,看着她颤抖着声音开口,“谢路,你在学校等我,我来找你。”
  “分开这句话,轮不到你说。”
  ……
  这会,黑色的奔驰GLC在人潮涌动的建大门口停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车里下来。
  闻桨不知道许南知会在哪里和谢路见面。
  站在校园里时,才觉得这时的建大像一个没有出口的迷宫,让人眼花缭乱,分不清方向。
  池渊接了个短暂的电话,结束后,他走到闻桨身边,轻揽着她的肩膀,“走吧,许南知在他宿舍楼下。”
  谢路住在丽华苑。
  那里一半住着大一的新生,一半住着博一的师兄。
  等到了各自的第二年,又全部都要搬到新校区,来来往往,见证了无数人的岁月。
  此时,宿舍楼下。
  谢路和许南知相对而站,而在谢路身旁,还站着一个女生,和身姿曼妙修长的许南知相比,她显得格外娇小。
  别人看来,反倒以为许南知是无理取闹的那个人。
  可许南知才不在意,她活了二十多年,为了理想为了学业不惜自愿放弃继承家业的资格,为了爱情几乎要失了半条命。
  她活得特立独行,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哪怕前路注定遍体鳞伤,也未曾想过放弃。
  “谢路。”许南知红着眼,却未有半分挽留和卑微之态,“你记住,是我许南知不要你了。”
  “是我,要和你分开。”
  “和你不再往来。”
  ……
  六年前。
  在那个蝉鸣聒噪的九月,因为部门安排被拉来迎接新生的许南知,在夏末的烈日骄阳下被一个男生拍住肩膀。
  她回头。
  身后的男生笑容简单干净,脸颊微红,声音却格外清朗,“师姐,请问丽华苑怎么走啊?”
  许南知微楞,拿下手里的棒棒糖,往前一指,“那就是。”
  男生说了谢谢,临走前,往许南知手里塞了瓶水,“师姐,我叫谢路,你记着,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许南知记着了。
  从此一记就是六年。
  如今,大梦当醒,终究都成了一场空。
  -
  那天之后,闻桨重新搬回了许南知的住处,而许南知依旧过着早出晚归周末加班的生活,仿佛一切没有任何变化。
  周末的时候,许南知回了趟家里,将自己和谢路的事情和父母说了一声。
  她没有诉苦也没有痛骂,只是平静的叙述了事实,“我和谢路分开了,婚礼不用准备了。”
  许南知不是睚眦必报的人。
  不爱了就是不爱了,她做不出分开之后还在背后插一刀的事情。
  可许父许母不一样,虽然在他们眼里许南知做了很多错事,可她终究是许家的女儿。
  许父找人查清了许南知和谢路分手的真相,将谢路出轨和小三的消息散布的全校皆知。
  谢路被取消了博士学位,有关于他的事情也在建筑业内传开,许父放了话,业内有名的建筑公司都不可能再接受他。而他出轨的那个女生不仅被取消了学士学位,就连刚谈好的入圈戏,也被许父从中给拦断了。
  这就是现实世界,只要你有权有钱,几乎无所不能。
  等闻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个周末的事情,她和许南知休息在家,闲来无聊找了部电影在打发时间。
  消息是池渊透给她的。
  闻桨了解完,道声谢,收了手机,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许南知,欲言又止。
  许南知分明没看她,但却好像知道她要说什么,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要和我说谢路的事情?”
  “……”闻桨眼睛一闭,“你知道了?”
  许南知把目光从屏幕挪到她脸上,似笑非笑地,“我也是业内人,我爸闹得那么大,你觉得我会不知道吗?”
  “那谢路后来有找过你吗?”
  “找过。”
  “那你——”
  许南知看着屏幕,“没见,有什么好见的。”
  闻桨见她也确实放下了,松了一口气,往她跟前凑过去,眉梢一扬,“你明天有空吗?”
  “有啊,怎么了。”
  托许父的福,许南知最近的工作量明显被缩减,同部门部长美其名曰是以前克扣她太多私人时间,现在醒悟过来,给她松松时间。
  许南知笑笑不说话,没把他暗地里给许父透消息的事情说出来,反正白给的假不休白不休。
  闻桨神情莞尔,“唐越珩前段时间给我了两张他新电影内部公映的票,时间在明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什么电影?”
  “悬疑惊悚家庭伦理复仇权谋。”闻桨掰着指头数完影票上的标签,抬眼看着许南知,眼眸亮晶晶,“你想要的应有尽有。”
  “……”
  -
  到了第二天,闻桨和许南知都难得起了个早,出门去国贸逛了一圈,大大小小买了一堆东西。
  临近中午,两人在附近挑了个粤菜馆,点了几道平常爱吃的菜,边吃边聊,气氛轻松。
  电影下午两点开始,地点在市中心的新策影院。
  闻桨之前一直听唐越珩说是内部公映,以为就和寻常看电影差不多,只是人少点,顶多就是他剧组的演职人员加上他剧组人员的朋友这些。
  结果到了现场才知道,说是内部公映,但在电影开场前还有个红毯仪式,来往的都是圈内有名的大佬。
  影院外到处都是各家的粉丝应援,人山人海。
  “……”
  闻桨和许南知在附近转悠了一圈,不仅没找到检票口在哪,还被疯狂的小妹妹塞了几张不知道是哪个明星的应援贴纸。
  她和许南知都脱离粉圈多少年了,早就不玩这一套了,拿着贴纸就要还回去,没想到对面以为她是觉得拿得少了,笑眯眯和她解释道,“姐姐,这是我们站子额外印的小赠品,已经发完啦。”
  闻桨和许南知对视一眼,默默从人群里退了出来。
  等走到人少的地方,许南知打开手里的贴纸,看到上面的卡通人物时,笑了声,“还挺可爱的。”
  闻桨手里也有几张,闻言全都塞给了许南知,“可爱你就都留着吧。”
  “……”
  离电影开场还有二十多分钟时,还没找到正确入口的闻桨接到了池渊的电话。
  三言两语讲完窘境,那头似是笑了声,语气轻飘飘地,“站那儿别动,我过来接你。”
  “哦。”
  挂了电话,闻桨抬头对上许南知审视的目光,莫名心虚,压着陡然的心跳问,“怎么了?”
  许南知神神秘秘一笑,“没事。”
  池渊很快就出来了。
  他今天穿得统一,上下都是黑色,走近了,黑色衬衫上的暗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
  修身玉立,眉目俊朗。
  许南知和他一向不对盘,见面了总要刺上几句,今天倒是例外,温温和和还能说上两句话。
  说完,池渊把目光落到闻桨身上,“走吧,先进去。”
  影厅里面比起外面要安静许多,座位也都是剧方提前安排好的,前三排是圈内的大佬。
  中间两排是活跃于各大网络的资深影评人、微博红人和一些有资历的杂志社和以各大视频网站为名的记者。
  后面三排是实打实的观众,但属性偏颇,多是剧组各演员的圈内后援会和有话语权的站子。
  只有少数一部分是闻桨这样属性归纯的观众。
  池渊这趟过来,也不全是为了给唐越珩捧场,其中一部分缘由也是为了在这里露个脸。
  唐越珩如今的地位摆在那里,圈内来往的人不仅仅只有摆在外面的一层身份,更多的还是他们背后的资本力量。
  等到落座后,池渊被唐越珩引荐着见了几个人。
  闻桨和许南知坐在第六排,阶梯式样的影厅,倒不至于在视野上有所缺失,她偏着头和许南知闲聊。
  后排两个女生声音激动,“靠!!竟然连宋临和季淮安都来了!这票买的值!!!!这趟够我回去可以吹一个月了!”
  这两个名字乍一听,闻桨和许南知都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等再看到人,想起来了。
  是她两以前的墙头。
  读书那会,闻桨喜欢宋临,许南知喜欢季淮安,两人曾经一度因为投票打榜的事情濒临绝交的边缘。
  现在年纪大了,再回看这些,免不了觉得幼稚。
  又过了会。
  池渊和几个投资商讲完话,又在前排停留了瞬,等到影厅内灯光暗下来,才摸黑坐到闻桨身边的空位。
  电影开始前按照惯例先放了导演和演员的采访,大屏幕光影晃动。
  池渊偏头看了眼闻桨。
  她坐姿挺正,后背不沾椅背,视线正视前方,看得认真又投入。
  可——
  电影分明还没开始。
  也不知道她什么看得这么入迷。
  池渊低笑了下,恰好采访播放结束,到了进入正片前的几秒安静,笑声虽然轻,但闻桨离得近,听得清楚。
  她扭头,稍有不解,“笑什么?”
  池渊向她靠近,带来一阵轻淡的木质香调,“又不是什么正式的场合,你难道打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坐下去?”
  “……”
  闻桨这是职业习惯,平常在院内开会,各领导阶层都正襟危坐,听个讲座还有人抓你仪态问题。
  时间久了,难免成习惯。
  池渊笑着吐槽:“像个小学生一样。”
  他这话说得就太欠打了,闻桨不由得开始怀念刚认识时还有些拘谨的彼此,顾虑着场合,硬声说:“我最近脖子疼,这样坐着舒服。”
  池渊拖长尾音啊了声,轻笑,“那还真是要多注意了,不要年纪轻轻就得了颈椎病。”
  “……”
  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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