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我上去拿个手机。”
“好。”
等她走后,池渊又看了眼书架上的照片,总觉得闻桨身上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那些秘密,一旦被人觉知,定是伤人又伤己。
去吃饭的路上,池渊有几次想开口问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这事不该他问,他也不能问。
时间不对,身份也不对。
-
唐越珩定的吃饭地方没有变化,永远都是岳阳楼,大约是这里足够隐私和熟悉,闻桨印象中和他们几次吃饭都是在这里。
闻桨在这里见到了他的女朋友。
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丹凤眼,柳叶眉,眉眼轮廓利落分明,长发微卷,一身简单吊带黑长裙,明艳之中又带着些英气。
明明是矛盾的两种气质,却在她身上有了完美的糅合。
闻桨落座时想起方澄,如果她要是见了真人,大约也不会觉得意难平和不能接受了。
唐越珩替两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这是闻桨,池渊的朋友。”
坐在他身旁的女生起身,朝闻桨伸出手,皓腕如霜雪,手指修长纤细,“你好,宋嗔。”
闻桨伸手与她轻握,“你好。”
重新落座之后,池渊给闻桨倒了杯热茶,胳膊顺势搭在她椅背上,姿态带着若有若无的亲近。
唐越珩和宋嗔大约是还没完全和好,整顿饭吃下来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大多时候都是肖孟在活跃气氛。
结束的时候,唐越珩递给闻桨两张类似于门票的东西,“我下个月初新电影有个内部公映,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带朋友过来看看。”
闻桨接过,道声谢,目光在他和宋嗔之间掠过,秉着出于医生的职责,问了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唐越珩不甚在意,“就那样。”
“你这个伤口挺深的,还是要多注意。”闻桨看了眼神情有些不自然的宋嗔,笑说,“我倒是忘了,宋小姐也是医生,她应该会照顾好你的。”
宋嗔随即抬眸朝闻桨看来,目光和善,“谢谢。”
“没事。”
唐越珩和宋嗔先走了一步,肖孟今晚也是推了不少工作才挤出点时间过来吃顿饭,之后也很快就走了。
包厢里残羹冷碟早就被撤走,现摆着的都是餐后甜点和茶果。
闻桨胃口不多,喝完一杯清茶,抬眸看向池渊,“回去吗?”
池渊也看她,“回吧。”
两人站在走廊处等电梯,光洁干净的墙壁映着一高一低两道身影。
闻桨问:“你今晚还要去医院?”
池渊嗯了一声,“过几天还得出趟差,这两天都得在医院陪着。”
“这次是去哪?”
“海城,有个新项目。”
两个人像是老朋友一样闲聊,走廊另一侧垂直的过道处有人声靠近,闻桨随意地看了眼。
视线却在看到其中一道人影时倏地一顿。
酒楼里的灯光明亮,闻桨看得清楚,那在人群中被谢路牵着的女生并不是许南知。
一行人有说有笑,两人夹在其中,姿态亲昵,并没有注意到电梯口处的两个人。
闻桨心中震惊,下意识寻着人影追过去,池渊注意到她的动静,迈步跟了过去,“闻桨?”
她脚步没停,神情却格外严肃。
池渊疑惑不解,轻声问,“怎么了?”
眼前那群人影已经进了包厢,闻桨在原地停下,心头如乱麻一般,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池渊陪着她站了会,视线扫过其中一间包厢。
片刻后,闻桨缓过来神,考虑到是许南知的私事,并未说明,只是深呼吸了瞬,尽力控制着震惊和怒气,“我想等一会再走,你先回去吧。”
“……”
池渊被气笑了,“你让我带着你指不定什么就冲进去把人打一顿的风险,然后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闻桨的脸色有些微发白,后背因为震惊和恶寒出了一层薄汗。闻言,也没什么力气反驳。
因为池渊没说错,如果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没有假,她是真的会冲进去把谢路打一顿。
她想不通。
之前那么难的时候,他和许南知都走了过来,明明都已经得到了许父的认可,差一步就要结婚了,为什么偏偏到了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闻桨是真的想不明白,她这会只要一想到如果这件事是真的,如果许南知知道这件事,就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如果这是真的,许南知该怎么办。
她抬手搓了搓脸,像是还未出征就已经知道要打一场败仗,语气疲惫,“我可能要在这里等很久。”
池渊抬眸看了眼旁边紧闭的包厢门,“等到里面的某个人出来?”
闻桨嗯了声,对上他的目光,喉间有些发涩,“这对我很重要,不看到他出来我不放心。”
“那走吧。”池渊看着她,语气无奈,“带你换个地方看。”
“……”
-
池渊找了负责人,带着闻桨去了酒楼的中央监控室。
工作人员单独调出了谢路所在包厢那一片的监控画面,“酒楼里只有顶楼是有声监控,其他都是没有声音的。”
“行,麻烦了,你去忙吧,这里我们自己来。”池渊从旁边拽了张椅子在闻桨身边坐下,点着鼠标把画面清晰度调到最高,随后侧眸看着沉默不语的闻桨,半开玩笑似地问,“要不要我找人往包厢里送两个录音笔?”
闻桨看着他:“……”
池渊松开手鼠标,摸着鼻子往后靠,“当我没说。”
监控器右下角的时间一分一秒地滚动。
包厢的门时开时关,人来人往,闻桨抱着胳膊,目光盯着屏幕,生怕一不留声错过了什么。
大约过了很久。
包厢门重新被打开,里面的人接二连三的往外走,谢路被同伴勾着肩膀拉出包厢。
这会,他身边没有人。
闻桨略微松了一口气。
可是还没过几分钟,又从包厢里出来三四个女生,那个之前被谢路牵着手的女生也在其中。
她可能是喝醉了,脚步并不太稳,被同伴搀扶着。
其中一个高个子女生大概是喊了谢路一声,闻桨看到谢路笑着推开身旁的男生,回头朝那个女生走了过去。
他将女生从同伴的手里接过来,搀扶在自己怀里,女生纤细的胳膊挂在他脖颈间,姿态亲密又暧昧。
谢路并没有推开她,甚至还低头亲了亲女生的额头,而在这之后没几秒,那个女生忽然抬头凑在他脸侧亲了一下,然后顺着又咬了下他的耳垂。
坐在监控器屏幕前的池渊:“……”
他若无其事地轻咳了声,刚要偏头问闻桨看到想看的人没有,却见她眉头紧锁,面色难看。
还未说话,就见她沉着脸倏地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动作大到将椅子都给带倒了。
池渊愣了一秒,很快起身跟了过去。
中央监控室在三楼,谢路一行人在四楼,一层楼的距离,闻桨直接从一旁的安全通道口跑了下去。
池渊还从来不知道她能跑得这么快。
等他走到包厢门口时,正巧看见闻桨抬手一巴掌挥在刚刚在监控画面里被女生咬耳朵的那个男生脸上。
这一巴掌打得清脆响亮。
周围人都安静了。
池渊停在原地没有过去。
闻桨脸上都是怒气和不可置信,视线掠过谢路和那个女生,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女生的同伴并不认识闻桨,这会回过神,嘀咕着出声,“这人谁啊?怎么乱打人呢。”
闻桨没看她,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到许南知的号码,抬头看着谢路,“这事你说还是我说?”
谢路微微攥紧了手,眼里是难堪是悔恨也是害怕,“闻桨——”
“好,你不说,那我说。”闻桨低着头,手指微颤,却怎么样都摁不下去拨号键。
好像这一通电话拨出去,就是万劫不复。
这时,站在谢路身旁的女生淡淡地开了口,“这事不怪谢路,是我非要和他在一起的,他一开始也拒绝了我。”
“所以呢?”闻桨看着她,气到眼眶都在发红,“仅仅只是一开始拒绝了,现在就没有错了吗?”
“……”
“小朋友,你懂什么叫礼义廉耻吗?”闻桨句句厉声,“后来者居上并不是你可以拿来炫耀的资本,你不要脸,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不要脸。”
“你——”
闻桨深吸了口气,看着谢路,“我问你,如果今天不是被我意外发现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南知说这件事?”
谢路的脸色很难看。
“你压根就没打算和她说对吗?”闻桨讽刺地笑了声,“你打算继续和她结婚,组建一个新的家庭,然后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靠着许家给你的名和利,再背着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搭在一起,对吗?”
闻桨又看向那个女生,“那你呢?就情愿一辈子躲在背后当个见不得人的小三?还是说打算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母凭子贵,再飞上枝头当凤凰?”
女生看着闻桨,脸色有了些变化,“我没有……”
“谢路。”闻桨努力稳着自己的声音,“你和南知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我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当初因为你,她几乎要被许伯伯赶出家门,被罚跪到高烧昏迷,也没松口要放弃和你在一起。”
“我现在真后悔,没在当初许伯伯不同意南知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帮着劝她一句。”
“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付出的那些努力。”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闻桨收敛了情绪,“说到底这也是你和南知的事情,我给你机会,这事你自己去跟她坦白,是原谅还是不接受,都是她给你的结果。”
说完这些,闻桨不再多留,转身走出人群,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池渊,视线微微一顿。
池渊显然也已经看到她。
因为在下一秒,他就迈步朝她走来,身影停在她面前,什么也没问,只是将自己手里的冰袋递了过去。
“嗯?”闻桨思维混乱,有些不解。
“手。”他眉眼低垂,神情淡淡,“用那么大力气打人,不知道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渣男去死!!!!!!!!!!!!!!!!!!!!!!!!!!!!!!!!!!!
-好了,我替你们骂了。
-大家和气生财。
第28章
光线昏暗的停车场,空旷萧瑟。
闻桨坐在车里, 手里握着冰袋, 水滴从指缝低落在淡蓝色的牛仔裤上,泅开一片水渍。
她却像是毫无知觉, 双手交握,饶是坚硬寒冷的冰块也快要被这样的力度融碎。
池渊站在车外接电话, 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
闻桨在隐约间好像听见自己的名字, 抬头看了眼,刚要仔细听,他已经挂了电话, 转身拉开车门重新坐了进来。
池渊开了车内的灯, 看到她湿漉漉的手,从后座拿了干净的方巾递给她,“冰袋给我, 你擦擦手。”
他接了冰袋, 下车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等再回到车里,闻桨已经将用过的方巾叠成正方形搁在腿间, 只是依然沉默不语。
看她这模样,池渊也没多问,先前在楼上的那一幕幕像过电影般不停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
闻桨说的那些话, 在他听来不仅仅像是指责, 话里似乎还藏着她的过去和经历。
池渊在那一瞬间猛地意识到,会不会在过去某个时间里,她也面临过同样的事情。
比如——
她的父亲, 蒋远山。
是不是也曾经做过同样的事情。
她和蒋远山之间的不可提和怨恨会不会就是由此而来。
……
夜晚寂静,风声清晰可见。
池渊微微敛眸,没有再想下去。他偏头看着闻桨,语气放软,“现在要去哪里?”
闻桨也抬头看着他,眼睛依然很红,眼里原先的怒气和失望统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精疲力尽和不知所措。
停车场内又进了车,停车的动静在阒然无声的环境里格外清楚。
她收回视线,垂着眸,满腹心事。沉默半晌,才低声报了个地址。
——新园路栢悦小区。
那是许南知的住处。
闻桨在那里住了大半年,前段时间才刚刚搬出来,搬家的时候才和谢路见过一面。
那天的谢路,笑起来给人感觉温文而儒雅,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会做出出轨这种事情的男生。
就和当初的蒋远山一模一样。
车外景色华丽,闻桨却毫无所察,心里一片混乱,蒋远山和谢路隐忍不辩的面孔不时在她脑海里交错着,让人一时分不清那到底过去还是现在。
到了小区门口,闻桨坐在车里没动,池渊看了她一眼,也没催促,只是开了车窗让夜风吹进来。
大约过了很长时间。
池渊听见她解安全带的动静,侧眸看了过去。闻桨手搭在车门上,回头看他的时候,神情有些恍惚,“我先上去了。”
“嗯。”
池渊看着她从车里下去,绕过车尾,朝小区门口走去。
夜色喧扰,周围霓虹闪耀,她却好像和这热闹与世隔绝,削瘦的身影看起来格外孤单。
下一秒,他也解了安全带,下车跟了过去,几步便和她并行,“正好没什么事,随便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