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喜欢你——岁见
时间:2020-02-29 09: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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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渊不知道自己怎么从医院出来,只知道等回过神之后,人已经在大太阳底下站了很久。
  溪城这几天的气温很高,室外温度最高时能让人在外面站一会就能中暑,池渊这会就觉得自己可能要晕过去了。
  医院旁边有个报纸摊,老板见他是从医院出来的,人又那样恍惚,以为是他遇上什么大事,从冰柜里给他拿了瓶矿泉水送了过去,以过来人的口吻安慰道,“小伙子,没事的啊,人来这里就是渡劫,渡过了皆大欢喜,过不了也别太难受,人各有命。”
  池渊被冰凉的温度一刺激,人也回过神,接过水道声谢,走了几步想起来没给钱,又折回来付了钱。
  一张百元大钞买了一瓶两块钱的矿泉水。
  值也不值。
  池渊回到车上,吹了会冷气,人也平静下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想不通的问题,从一开始知道闻桨对联姻这件事的不反抗时,他就对联姻这件事存了疑,也猜测过蒋远山可能和闻桨说了什么,又或者是做了什么。
  只是池父池母都对此闭口不谈,他也无从考究。
  刚才在病房外面听见蒋远山和闻桨的对话时,池渊也没有太过于惊讶,好像事情原本就该是这样的。
  只不过他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更加介意一些。
  在车里坐了会,池渊开车回了池宅。
  在楼上照顾池老太太的池母听见停车的动静,开了窗户和他说话,“去过医院了?”
  池渊站在车旁,仰头往楼上看,阳光灿烈,刺得他眼睛酸涩。
  见他不说话,池母又问,“怎么了?”
  “没事。”池渊收回视线,抬脚往里走。
  池母关了窗户,隐约觉得不对劲,和阿姨说了声,出门去了一楼客厅,见池渊坐在沙发,她也坐了过去,“你蒋伯父情况怎么样?”
  池母和池父一大早就去了趟医院,只是那时候蒋远山还没醒,两人没久留,回来之后,池母熬了补汤,让池渊中午送了过去。
  只是俞宛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送个汤的功夫就跟丢了魂一样,“怎么了,问你什么都不说。”
  池渊摸着额角的旧伤,“妈,你还记得之前我问过你一次,为什么是闻家,为什么是闻桨吗?”
  池母看着他,“记得。”
  “当时我还问过您,是不是和我爸允诺给闻家什么了,又或者你们和闻家达成了什么协议。”池渊松开手,“现在我还是这个问题,池闻两家的联姻真的只是在合适的基础上进一步共赢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这难道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吗?”池渊轻笑,“我结婚,结果我什么都不知道,您难道不觉得这对我来说一点都不公平吗?”
  “在联姻这件事情上,除了你蒋伯父的病情,我和你爸并没有瞒过你什么。”池母轻叹,“你从小性格就不受拘束,读大学也不肯听我们的安排,非要自己一个人出国,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回国了,你又不愿意进家里的公司,你爱玩爱瞎胡闹,你扪心自问,我和你爸有真的拦过你吗?”
  池渊手在脸上搓了搓,没作声。
  “你蒋伯父和你爸二十多年的交情,他亲自来拜托我们,你爸也不忍心拒绝。况且我和你爸也一直希望能给你找个人安定下来,所以两家联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池母始终看着他,“你蒋伯父的病情虽然不危急,但是也不能拖太久,他本来打算等你和闻桨结婚之后,以去海外开拓市场为由,暂时离开溪城半年去做手术,如果半年后他能健康回来,生病这件事他是不准备让闻桨知道的。”
  池渊抬起头,“那蒋伯父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能回来,闻桨该怎么办,她的父亲,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没声没响地离开了,她能接受吗?”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两家要联姻的原因,你蒋伯父等于是把他的命都交给了你。”池母的语气重了几分,“池渊,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他对你的期盼。”
  “是吗。”池渊的反应远比池母想象中的要平静,这一声之后,过了很久他才说,“可是妈,你有没有想过让一个人去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人,她得用多久才能把这份缺失的喜欢给找回来?”
  池母也是过来人,不难听出池渊的话外之音,“两个人在一起,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可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已经目的不纯了。”
  池母还想说什么,池渊已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妈,您别说了,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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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池母的话并没有让池渊心里好受太多,他回屋想了很久,最后约了闻桨隔天出来见面。
  地点定在医院对面的咖啡馆,闻桨比他早到了几分钟。
  坐下来之后,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一直到闻桨接了个电话之后,池渊才说道:“抱歉,昨天我在病房外不小心听到了你和蒋伯父的对话。”
  闻桨想说没关系,可这件事要论起来,其实她才是那个要道歉的人,张口的动作一顿,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桌上放了两杯柠檬水,高温天气,杯里加了不少冰块,接触到空气,杯壁上凝结了不少水汽。
  池渊盯着其中一道不堪重负的水珠顺着杯壁滑落至杯底,心底跟着一沉,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抬头看向对面,“闻桨。”
  闻桨心头骤然一紧,眼睫跟着颤了下,“你说。”
  “我考虑过了。”他指腹挨着那片水渍,后背在无意识中绷紧,连带着声音也有些紧绷,“我们两的婚事,还是算了吧。”
  闻桨收回搁在桌上的手,“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池渊轻滚了下喉结,“本来就是不合适的开始,现在既然事情都清楚了,联姻也没有必要了。你放心,闻池两家的合作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中断,闻氏以后有什么需要池氏依然会帮忙。”
  两个人昨天才刚刚将彼此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打碎,却又在一夜之间重新回到了原点,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以往出现过很多次的沉默场景再一次出现。
  池渊不再开口,闻桨也始终不吭声。
  大约过了很长时间,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玻璃被打碎的动静,闻桨抬眸看了眼,是客人的小孩子乱跑不小心撞到了摆在货架上的玻璃制品。
  玻璃脆弱,碎了一地,就算捡起来再拼回去也还是会有碎裂的痕迹存在,更何况还有很多是拼不回去的。
  闻桨收回视线,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声音带着不易察觉地颤抖,“好,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池渊笑了笑,没说话。
  又坐了会,他起身离开了咖啡馆。
  服务员见闻桨一个人,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忙,闻桨摇了摇头,抬手飞快的抹了下眼角,“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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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辈要取消婚礼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三个长辈那里。
  当天晚上,池渊回去之后被池父狠狠地训了一顿。
  “你这是要造反!一次不够,还要再来第二次是吗!”池父怒不可歇,“你和我说说,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池渊破天荒头一回没有和池父对着来,默不作声地承受完池父所有的怒火后,才淡淡开口,“爸,联姻的事,不管你们怎么说,我都不会再同意,您和我妈不就是希望通过联姻这事让我定下来么,没这个必要。”
  “……”
  “从明天开始,我回家里的公司上班,一切随您安排。”
  他突然这样听话,反而让池父有些措手不及,“你……”
  池渊有些疲惫的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只是联姻的事情,就算了吧。”
  与此同时,远在十几公里之外的病房内——
  闻桨也和刚刚得知消息的蒋远山说了相同的话,“池闻两家的婚事,您以后不要再提了。另外,我今天和孟老师联系过了,脑科手术这方面,市人民医院比较专业,明天我会替您转院,具体的手术安排都要等转过去以后再说。”
  蒋远山显然没有这么容易就接受安排,“你和池渊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没有。”
  “那——”
  “爸。”
  这一声太突然了,让蒋远山整个人都愣在那里,露在病号服外面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闻桨深吸了口气,“我知道您是担心闻氏担心我,也害怕自己一病不起,闻氏没了主心骨,所以才一直想促成联姻这件事,可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不能太自私了。我已经考虑过了,等你手术时间确定之后,我会进入闻氏学习处理业务。”
  闻言,蒋远山猛地把目光看向她,十分的难以置信。
  ……
  八年前,闻桨高考结束,填志愿的时候,蒋远山想让她学金融,可闻桨一门心思想要报考医大。
  父女俩因此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争执,谁说都没用,最终在闻宋相劝和闻桨绝食的两番逼迫之下,蒋远山妥协,闻桨如愿以偿。
  可谁都没想到,在八年后,闻桨由于他的原因,还是不可避免地走上了当年只差一步就要踏上的征途。
  闻桨没有在意他的震惊,只淡抿了下唇角,连带着表情也有些寡淡,“我也姓闻,闻氏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
  最终,池闻两家联姻的事情,在两个当事人共同的不努力下,沦为了一场空谈。
  一个星期后,溪城一位商界大佬筹办慈善晚会,邀请了一帮娱乐名人、商界大佬来做慈善募捐。
  溪城唐家、池家、闻家、肖家、许家均在邀请行列之中。
  晚会结束当晚,两条八卦不胫而走,很快便在溪城的名流商贾圈内传得沸沸扬扬。
  八卦之一,闻氏现任掌权人蒋远山之女闻桨即将入主闻氏,成为新一任接班人。
  这之二,便是和儿女情长有关,据不知名人透露,闻池两家联姻的事情因为池小少爷的不乐意,这回是彻彻底底地黄了。
 
 
第33章 
  闻桨的辞职手续办的并不顺利。
  起先是孟儒川在医院内部职工系统收到她的个人辞职申请后,大发了一场火, 申请自然也是被驳了回去。
  科室里的同事对于她辞职的决定, 也表示十分震惊和不理解。
  其中和闻桨一同去过灾区救援的周钰晗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关心地问了一句, “闻桨,你跟晗姐说句实话, 你是不是因为去了灾区, 心理方面出现了问题?”
  闻桨被她的想象力折服,哑然失笑,“晗姐, 你真想多了, 我没事,就是家里那边有点急事要回去处理。”
  “家里有什么急事你也不能把工作辞了呀,咱们院有多难进你又不是不清楚, 当初你们那一批, 一百个人才进十个,也就你现在发展前途最好, 现在你说辞职就辞职,也难怪孟主任要发那么大的火了。”
  市一院是典型三甲医院,进难出也难, 闻桨当初也是通过层层选拔才考进来的。
  闻桨挑完混在青椒里的鸡蛋, 放下筷子,“晗姐,你别劝我了, 说实话我也不想辞职,但是没办法,人活着总是免不了要做一些身不由己的事情。”
  “我是拿你没办法了。”周钰晗也停下筷子,叹了口气,“你家里的事我就不多问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跟我们说一声,别一个人扛着。”
  闻桨眼眶一热,“谢谢晗姐。”
  “孟主任那边你再等几天吧,他那个火气没有一个星期是消不了的,回头我让曲姐去给你说说。”
  “好。”
  “还有,别生孟主任的气,他也是看重你,才会发那么大火,你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你走了他比谁都舍不得。”
  “我知道,是我愧对老师的栽培了。”
  ……
  这之后不久,孟儒川在系统内部通过了闻桨的个人辞职申请,经由院系部处领导签字盖章之后递交给了人事处提交请示报医院主管领导审批、发文公布。
  整个流程再加上一些零零散散的离院手续,闻桨差不多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在这期间,闻桨搬回了闻宅,过上了白天在医院上班,晚上回去还要加班学习企业经营管理的忙碌生活。
  七月中旬,市一院那边的脑科专家通过多方会诊,定下了蒋远山的手术时间,闻桨看过准确日期,那天正好是中秋节。
  后来,蒋远山又找医生商量,把手术时间推迟了一天,闻桨对此并没有发表意见。
  毕竟这四年来,她和蒋远山除了一些必要时候,几乎很少有机会能够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吃顿饭,更别说还是这种寓意着家人团圆阖家欢乐的节日,不吵起来已经是算是皆大欢喜。
  大暑那天,是闻桨在医院的最后一天,上午她去综合科办理了社保视同缴纳证明,中午和同事在食堂吃了饭。
  到了傍晚下班,她像寻常一样去更衣室换了衣服,拿了包,也没有太正式的和同事说再见。
  等走出急诊大楼,闻桨回过头认真地看了眼这栋承载了她曾经所有人生理想和奋斗目标的地方,心中满是遗憾和不舍。
  回去的路上,闻桨的手机开始断断续续收到科室同事发来的消息。
  有告别、也有说她不够意思走了也不说一声,也有问她还会不会再回来的,甚至还有通知她记得退群的。
  “……”
  闻桨回完所有同事的消息,让她主动退群的方澄又给她发了条微信,通知她这周六科室在老时间老地方聚餐,还叫她记得不要开车。
  闻桨在急诊两年,总共聚了八次餐,其中有三次都是其他同事的离职宴。
  聚了这么多次,当然也知道科室的惯例,离职的同事在聚餐当天不仅得买单还得喝到吐。
  到了周六,闻桨去聚餐的路上,绕去药店买了一盒解酒药,等到了地方,落座就是三杯白酒。
  柳江河说:“闻桨,你也知道规矩的啊,一滴都不能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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