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喜欢你——岁见
时间:2020-02-29 09:21:35

  如今却已物是人非,人化灰烟。
  年少时的池渊蓄着半长不短的发,大约是在国外没了父母的束缚和管制,将头发染成了奶奶灰,中间还挑染了几缕蓝色。
  视频的最后,池渊被回过神的池母拿着剪刀追着满院子跑,最后一鼓作气窜到池老太太怀里,笑得肆意而散漫。
  剩下几秒的画面是黑色的,只听见满是笑声的背景音。
  ……
  这一个视频结束后,又自动进入了下一个视频。
  池渊捏着鼻梁,没头没脑地开了口,“以前读书的时候,总想着离家里远一点,后来真去了国外,又开始想家。刚出国第一年,奶奶在学校上课摔伤了腰,在家里躺了三个多月,怕我担心,每次视频电话,都让爷爷帮着打掩护,直到后来我临时有事要回国一趟,才知道她伤得那么严重。”
  书房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脑屏幕亮着惨淡的光。
  池渊坐在暗处,脸庞轮廓模糊,闻桨看不清他的神情,却从声音里听出他的哽咽和难过。
  闻桨没有打断他,任由他自言自语地倾诉。
  “以前她在的时候,我总觉得以后的时间还多,平常也不愿意留在家里,有了点时间就想往外面跑。”池渊仰着头,抬手捂着眼睛,喉结轻滚,“有时候想想,我还真是挺不孝顺的。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甚至是婚姻,我总是让他们所有人一起担心。之前和陈家联姻的时候,我胡闹,把两家关系搅僵,爷爷失手砸伤了我,奶奶说爷爷很难过,我知道她其实也很难过。”
  “她从小就宠着我,我长这么大没受过那么大的伤。爸之前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想看到我成家立业,可我却从来没把她的心愿当回事,我总是那么爱玩,总是说着没有时间。”
  池渊声音沙哑,“我小时候总是很调皮,每次闯了祸都要奶奶去给我收拾烂摊子,到现在我这么大了,她临走前最不放心的还是我。”
  闻桨喉间发涩,忍着心见泛开的尖锐悲痛安慰,“奶奶不会怪你的,她挂念你,是因为你是她最疼爱的人。”
  “我知道她不会怪我。”池渊自嘲地笑,“她从来就不会怪我,哪怕我总是给她许下永远兑现不了的承诺。”
  他只是后悔。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谁都学过的一句话,可谁也没重视过,曾经的有恃无恐和言而无信,终究成了今日的悔恨和无奈。
  -
  葬礼持续了三天,池渊便三天未睡。
  在和闻桨近似倾诉地说完那些不知道该跟谁说的话之后,他整个人犹如失去了全部的精力,竟然靠着椅背睡着了。
  闻桨抬手将还在播放的视频调低了音量。
  窗外不知何时落了雨,雨声淅沥。
  池渊睡得不是很熟,大约是姿势和座位都不太舒服,眉头微微紧蹙着,呼吸微沉。
  闻桨在坐在书房看完了剩下的所有视频,见到了年少时潇洒的池渊,也看到了儿时顽劣调皮的池小渊。
  比起现在漫不经心又玩世不恭的小池总,竟也有种出人意料的可爱。
  最后一个视频结束,闻桨见池渊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轻轻叹了口气,抬手将文件夹关闭,退出了视频播放。
  她站起身,放轻动作挪开椅子,摸到桌角的托盘,打算把粥带到楼下,再让池母上来给他找件东西盖着。
  手刚碰到托盘,瓷勺和碗交碰发出轻微的动静。
  闻桨屏息,回头看了眼池渊,见他依然沉睡,略松了口气,抬脚就要往外走,才刚走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动静——
  “闻桨。”池渊叫住她,声音沙哑。
  闻桨停住脚步,回过头。
  刚才还睡着的人,这会已经站起身朝门口走来,身影逐渐暴露在光线之下,一双眼睛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他抿了下唇,神情认真,“葬礼结束之后,我们谈谈吧。”
  闻桨看着他,沉默半晌,才说了个好。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除夕快乐!!!!
  -池总冲鸭!!!!!!!!!!!!!!!!!!!
 
 
第40章 
  葬礼结束后不久,蒋远山的病情突然恶化, 医院方面在经过多方会诊之后决定将手术时间提前。
  盛华方面关于新综艺的事情以少数服从多数为由正式通过策划, 已经开始筹备向外招募选手,预备年底和春节档同步上映制作。
  蒋远山这一病倒, 闻氏和盛华传媒就成了闻桨肩上不可脱离的两座大山,忙碌的工作几乎让她抽不出时间去想别的事情。
  她成天医院公司两头跑, 对于池渊之前说葬礼结束之后谈一谈的事情, 自然也完全抛之脑后。
  手术前一天,闻桨在闻氏开会到深夜,从公司出来的时候, 已经过了零点, 秦妗手里拿着盛华那边递交过来的资料,随着闻桨一同上车,“《YOUNG》已经通过节目备案, 这是目前各地的海选报名情况, 另外您让我联系的《CG人物》杂志,法律部和商务部那边已经在沟通合作的事宜, 他们对尤时的外形条件很满意,不出意外尤时应该可以登上他们秋季刊的封面。”
  闻桨刚接手业务经营,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她几乎都要过目, 秦妗尽量言简意赅, 不耽误她太多时间。
  汇报完盛华那边的日常工作,她合上笔记本,看着神情疲惫的闻桨, 轻声问道:“您现在还要去医院吗?”
  闻桨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去看一眼,明天上午他手术的时候,我有个会,应该来不了了。”
  秦妗安慰道:“蒋总吉人自有天相,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希望吧。”闻桨放下手,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微不可察地轻叹了声气。
  到医院已经是凌晨,住院部大楼依旧灯火通明,闻桨只穿着单衣从车里下来,秦妗忙跟过去往她肩上披了件外套,“这几天降温了,您还是多注意点。”
  闻桨拉紧了衣领,回头朝她笑笑,“辛苦了。”
  秦妗摇头,又问:“您今天在公司都没怎么吃东西,要不要我现在去帮您买点吃的?”
  闻桨被她这么一提,还真觉得胃里空空,也就没拒绝,还顺便让她和司机去吃了夜宵再回来。
  她一个人去了楼上。
  凌晨的住院部安静寂寥,只有护士站还有细碎地动静传出。
  闻桨在蒋远山的病房外见到了许久没回溪城的蒋辞,对方看见她,神情显得错愕又慌张,像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点来这里又像是害怕她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闻桨走到他面前,他人下意识往旁边站了一步,恰好挡在病房门前,眉头微蹙,欲言又止,“你……”
  闻桨心下了然,讽笑着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淡又笃定,“她在里面,对吗?”
  蒋辞抿着唇,没有吭声。
  闻桨上前一步,手握着门把,蒋辞伸手拦了下,她抬眸,眼神平静而犀利,“你有什么资格拦着我?”
  蒋辞握着她的手腕没松,语气带了点恳求,“闻桨——”
  她恍若没有听见,沉默着挥开他的手,摁下门把推门走了进去,屋里的两个人听见动静都抬头看了过来。
  躺在病床上的蒋远山动了动唇,“桨桨……”
  闻桨没看他,视线笔直地落在站在床边的女人身上。
  记得上一次见面还是四年前,也是在医院,她也是像这样站在蒋辞的病床前,神情脆弱又可怜。
  闻桨紧攥着手,强忍怒气,一字一句道:“你们两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让人感到恶心。”
  一同跟进来的蒋辞闻言想将她拉出去,却不想被她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巴掌,掌声清脆响亮,他脸上很快红了一片。
  蒋远山和方谨神情陡然一变,方谨想要张唇说些什么,但被蒋辞眼神阻止了,她又低垂着视线,一言不发。
  闻桨用力得手都在发抖,连着声音也在发抖,“看来是我打扰你们一家三口团聚了。”
  蒋辞仍旧拽着她的胳膊,声音微沉,“闻桨,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妈只是担心蒋叔叔,才想过来看看他,她没有别的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闻桨嘲讽般地笑了声,“她还想要什么意思!你们母子俩已经毁了我的家庭,害死了我妈妈,你们还想要什么!想要闻氏从此跟着你们姓蒋吗?”
  她甩开蒋辞的手,红着眼看向蒋远山,“以前是我不想追究,才容忍你们的存在,容忍你让蒋辞进闻氏,容忍你对这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关照,可是蒋远山,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这个女儿的感受?”
  “我妈刚去世你就将这个女人带在身边,被外面的人拍到了新闻,害得闻氏的名声一落千丈,你一句解释也没有。”过去的事情犹如在闻桨的心里撕开了一道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口,“这么多年,你对她好的时候,你有想到过我妈妈曾经也是这样对你千般好万般好的吗?你对她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你说是我外公一手将你从闻氏提拔起来,可你到头来又做了什么去报答他?”闻桨掐着手指,眼泪模糊了视线,“你害死了他最爱的女儿,还把罪魁凶手的儿子带进了他一手创立的公司,这就是你对他的报答吗?可真让人感到可笑。”
  听了闻桨的指责,方谨想解释,却被蒋远山拦住,这些天他因为病痛的缘故,整个人苍老了许多,连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桨桨,在你妈妈车祸这件事情上,确实是我和你方阿——”
  他顿了下,改口道:“确实是因为我们的事情你妈妈才出了车祸,可除此之外,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妈妈的事情,我没有辜负你外公的期望,也没有对不起我和你妈妈的婚姻。”
  “那你为什么从来都不解释?”闻桨看着他,满心满眼的失望,“我给你过你那么多机会去解释,可你没有,你任由别人去揣测你和她之间的关系,你把蒋辞带进闻氏,你知道公司所有人都是怎么看待我的吗?”
  “桨桨,有些事情——”蒋远山颅内的肿瘤在这几天逐渐压迫到了神经,话音还未落,随着不稳的情绪,眼前也跟着忽然一黑,有些还没来得及解释的事情全都随着他突如其来的昏迷被中断。
  方谨急忙摁了床头的呼叫铃,没一会,值班医生和护士全都挤了进来,护士回头拦了下,“家属先出去。”
  闻桨走了出去。
  蒋辞扶着方谨站在她对面。
  中间的过道像是楚河汉界,分裂出两个天地。
  闻桨闭上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却始终都无法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只能先一步离开。
  蒋辞突然叫住她,“你不等他醒了再走吗?”
  闻桨攥紧手,回头看着他和方谨,“没必要,比起我,他可能更需要的是你们。”
  “闻桨——”
  无人回应。
  闻桨下了楼,在大厅碰见刚买完夜宵回来的秦妗,后者见她脸色不对,轻声问道:“您现在要回去吗?”
  “回去吧。”
  -
  蒋远山的手术时间因为他的突然昏迷,被迫提前到凌晨,医院脑科专家紧急汇合。
  手术持续了六七个小时,直到第二天上午七点多才结束。
  池家那边得到了消息,在蒋远山从手术室出来后,一家人过来探望了一次。
  池父池母没有和方谨打过交道,也说不上几句话,只是问了蒋辞一些关于蒋远山的情况。
  池渊站在一旁,目光掠过病房,并未看到闻桨的身影。
  池母也意识到什么,状似无意提了句,“桨桨没来吗?”
  蒋辞抿了下唇角,想说些什么,但到最后只是摇了摇头,“没,但她昨晚来看了一次。”
  池母轻叹,“她现在一个人撑着那么大公司,也忙不过来,医院这里你多费心。”
  “应该的。”
  池家父母没有久留,池渊没和他们一起离开,送了他们去楼下,又折回病房,看到坐在病床边的方谨,他把蒋辞叫出了病房。
  蒋辞知道他要问什么,出了病房就先开了口,“我知道你想问闻桨的事情,她昨晚确实来了,只不过遇上了我母亲,和蒋叔叔吵了一架之后就离开了医院,我到现在也没联系上她。”
  池渊看着蒋辞,“你母亲和蒋伯父……”
  “他们没有关系,就算有也是在蒋伯父和闻桨母亲结婚之前,这个我可以拿性命担保。”
  “这句话你还是和闻桨说比较好。”池渊手放在兜里,眉目疏离冷淡,“闻家的事情我不了解,但是闻桨应该很介意你和你母亲的存在。”
  “我知道。”蒋辞轻叹了声气,“只是过去的事情牵扯太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
  两个人陷入沉默。
  池渊摸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几分钟后得到回复。
  他看了眼,准备离开医院,临走前,他和蒋辞说:“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能把你母亲和蒋伯父之间的事情跟闻桨解释清楚。据我了解的情况,她这些年因为你和你母亲的事情和蒋伯父的关系并不融洽,如果你想他们好,就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
  蒋辞抿着唇,没有说话。
  池渊没多看他,下楼,打了车去闻氏。
  ……
  闻桨不是不知道蒋远山手术的事情,之所以没有去一方面是因为确实走不开,另一方面是她仍旧记恨着蒋远山。
  在没有见到方谨之前,她可以暂时将过去的事情放下,虽然每次去医院和蒋远山也说不上两句话,但那个时候她也是真的在为他的病而担心。
  方谨的出现无异于将闻桨深埋在心里那些惨痛经历全都给挖了出来,她没法原谅他们,也没有办法去面对蒋远山。
  她的指责和怒火对蒋远山来说只是雪上加霜。
  眼不见心不烦,索性不如不去。
  开了一上午的会,闻桨从会议室里出来,秦妗拿着文件跟在她身后,压低了语气,“小池总在您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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