菟丝花上位记——者家
时间:2020-03-01 10:32:40

  钟意抬眼,静静地凝望着宣宗皇帝清俊的眉目,双眸里莫名多了些别的什么东西,微微启唇,轻轻道:“斐郎……”
  裴度大力掐住钟意的腰,重重地吻了下去。
  “我只有你了,阿意,我只有你了,”裴度一边吻着,一边断断续续地附在钟意耳侧轻声呢喃道,“陪在我身边,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好不好……”
  “那是自然,我们不是相约好了要做彼此的‘家人‘么?永远地互相支持、互相爱护、同心同德、不离不弃……”钟意的双唇被裴度□□得通红,眉宇间更是透着一股惊人的媚意,但当她眼神明亮地仰望着身畔人,一字一顿地说下这一句时,裴度只觉得自己心尖一颤,脑海中并无半旖旎之意,只恍然有种得见天光的救赎感。
  “嗯,”裴度垂下头来,与钟意额头相抵,定定地望向钟意的眼底,语气中带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过的憧憬之色,缓缓道,“我们会一直好好地在一起,一直一直……阿意,给我生个孩子吧。”
  “我们可以一起看着他,一起把他养大,一起对他很好很好……然后等他大了,我也可以把身上的担子都放给他,到时候我们就也可以出去走一走,看遍这山川四海、大江大河……就跟外祖他们一样!”
  说着说着,裴度的眼睛也缓缓地亮了起来,因为身体的缘故,原先他也并非没曾为子嗣之事烦恼过,但那时候想起,多是出于一种“延续后代的责任”心理而已,其实真说他内心有如何期待,那倒也大可不必了。
  ——裴度还曾经刻薄的想过:自己身上这样卑劣的血脉,也合该会得了这样的怪病,正好彻彻底底地将哲宗皇帝与静淑皇后的血脉断绝于此了。
  倒也不必再继续去祸害下面的那一代。
  但现在却不一样,现在的裴度,是真的很想很想,拥有一个结合了自己与钟意血脉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的话,自来都说儿子肖母;如果是个小姑娘的话,那也是像他娘一些更惹人喜爱……裴度单是在自己脑子里想一想,就瞬间觉得高心头酥软一片,高兴得不得了。
  但钟意却听得头皮略略有些发麻。
  钟意实在是不想、也不忍心去泼宣宗皇帝的冷水,但看着对方这般兴致勃勃的期待模样,钟意便忍不住又想起了昨夜昏天黑地的胡闹……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酸痛得厉害。
  钟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这等事儿一直忍着不说也不是个事儿……她悄悄拽了拽宣宗皇帝的袖角,尴尬的四下看了眼那些打从他们与长宁侯方才坐在一起说话时就已经退到三十步以外的皇宫内侍们,明明知道那些人听不着、也看不清,但还是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着的羞耻感。
  钟意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强忍住羞耻感,将自己的袖子捋了一截起来,放到宣宗皇帝眼皮子底下给他看:“旁的都好,只是……”
  ——那只如玉般细腻的小臂上,密密麻麻,全是大片大片的青紫吻痕。
  “下一回,斐郎能不能轻些……”钟意说着这话都觉得自己脸上烧的厉害,羞耻得恨不得要在宣宗皇帝眼皮子底下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裴度怔了怔,一眼望去,脸上霎时通红,继而那抹红又缓缓退下,隐隐透出一股惘然不知所措的青白之色来。
  ——长到这般年岁,裴度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等床笫之事,也是能成为一种凌虐施辱的手段的。
  那简直不像是喜爱,反像是一种刑罚。
  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的伸出了指尖,小心翼翼地像是怕会弄坏什么东西般,轻轻地碰了碰钟意小臂上的青紫。
  “这,这些都是我弄的吗?”裴度的脑子一时有些懵,昨晚他本就是一时兴起便拉着钟意仓促间拜了天地,然后更是稀里糊涂又灌了不少酒,只依稀记得自己一开始时还是知晓应克制一些的,只是到了后来……他自己都昏昏胀胀没多少印象了。
  只依稀记得他昨夜是非常非常高兴、也非常非常兴奋,今晨摸黑被刘故叫起来去上朝时,还窝在被窝里恋恋不舍地与钟意耳鬓厮磨了好半晌才舍得出来,因怕惊吵了钟意醒来,连灯都没点便抹黑收拾了自己出去的……总而言之,裴度先前还真不知道自己昨晚都干了哪些好事。
  ——在裴度的脑子里,他先还觉得昨晚二人是心心相通,共享鱼水之欢,抵死缠绵了一整夜呢。
  所以当裴度跟着宫人到御花园来见先前在此等候的外祖父长宁侯时,却偶然发现钟意也正好在此,才会那般的喜形于色。
  钟意听了宣宗皇帝这句反问,一时也有些无奈,只无言地拿着那双水润润的眸子静静望着对面的人,叫他自己好好想想,除了宣宗皇帝,难不成还是钟意自己咬的吗?
  裴度僵了一僵,突然伸出手来,直往钟意的衣襟领口去,吓得钟意下意识躲了开去,裴度的脸色顿时有些更难看了。
  少顷,裴度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挤出个笑容来,垂着头低声哄钟意道:“我不做什么的……就让我看上一眼就好。”
  钟意犹犹豫豫地站定不动,放下了自己护在领口处的手。
  裴度小心翼翼地解了扣到脖颈处的那一颗顶扣,勾着一角略略朝里看了一眼,神色便顿时更难堪了一分,一张脸青白交加着复又替钟意理好了领子,站在原地僵硬地思考了半刻钟,低低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们以后就不这样了……”
  钟意眨了眨眼,一时竟然无法领会到宣宗皇帝口里的“不这样”又是“不哪样”。
  “我是个混蛋,”裴度挫败的叹了口气,紧紧地抱住钟意,语调艰涩,又带着抑制不住的懊恼道,“对不住……阿意,昨天晚上我一定是昏了头了,你当时就应该把我打醒的……”
  “那倒也不是,”钟意见自己好像真把人给刺激到了,赶忙又安抚道,“这本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昨个儿一晚上从头到尾,钟意就是痛到直发抖的时候,也都没忍心对着宣宗皇帝直接说出一个“不”字来。
  裴度垂眸,定定地望着钟意,眸底的颜色骤然浓烈了起来。
  钟意被他看得仿佛有一股燥火在心头烧,尴尬地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与宣宗皇帝求证道:“斐郎你之前……就没有什么……?”
  裴度被她问得也尴尬了起来,手背在身后连着轻咳了两声,眼神乱飞,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去看钟意,含含糊糊地缓缓道:“朕原是预计着让刘故准备着,在你及笄生辰那日再,再行周公之礼的……结果昨个儿你一哭,朕就没办法了,后来稀里糊涂的……”
  “也就是只看过一二图册罢了。”裴度被钟意好奇的眼神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吞吞吐吐了好半天,最后还是破罐子破摔地直接说了。
  ——只看过一二图册?!钟意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顿时觉得自己昨晚遭的那场罪也不算是全然无故了。9
  “你那是什么眼神?”裴度却终于被钟意看得恼羞成怒了起来,瞪了瞪眼反呛回去,“一二图册很少么?难道你看过的能比朕还多?”
  钟意闻言还真想了想,春宫图册之类的……她好像也只是听人偶尔提及,实物还从未见过,说起来也确实没有比宣宗皇帝好到哪里去……钟意也只好哑口无言地闭上了嘴。
  “让朕回去再好好地研究一下,”裴度轻咳一声,背着手俯身弯下腰来,在钟意的唇畔轻轻吻了一吻,红着脸小声与她说软话道,“好阿意,是我错了,昨个儿晚上对不住……你要是实在气不过,就打回来好了……我绝不还手。”
  钟意不由被宣宗皇帝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语调给气笑了,话说的好听,真让钟意打,她还真敢打么?……再说了,她也不舍得。
  钟意抬眸瞪了俯下身来的宣宗皇帝一眼,抬手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拧了一下,眉梢微扬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这回先记着。”
  “嗯,”裴度抿着唇笑了起来,手指略略划过钟意神采飞扬的眸子,心头霎时一软,轻轻道,“阿意,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如果不喜欢,就一定要直接与朕说,比起别的,朕更不希望让你疼。”
  “我只有你了,宝儿。”
  “宝儿又是什么?”钟意被裴度这又酥又软的一句叫的俏脸绯红,含嗔带喜地瞪了他一眼,明知故问道。
  “宝儿就是你呀,”裴度笑盈盈地又俯身在钟意的唇畔浅吻了一下,抿着唇含笑道,“对朕来说,阿意就是宝儿,朕的大宝儿……以后与朕生了孩子,那就是朕的小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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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敛洢从自己的院子里出来时,正正来得及瞧上一眼某个熟悉的背影。
  “林大姑娘怎么来我们府上了?”傅敛洢皱了皱眉,走到倚在马车边等候他的傅长沥身旁,奇怪道,“哥你方才与她说什么呢?”
  “一些琐碎小事罢了,莫名其妙的,没什么意思,”傅长沥皱了皱眉,却并没有正面解答傅敛洢的疑惑,只冷淡道,“你既来了,我们便快走吧……祖母的秋山别院离府上本就远,我们再拖拖拉拉的,等到下午再过去,今晚就未必回得来了。”
  “回到来有回得来的回法,回不来有回不来的住法,”傅敛洢却不以为意,随口道,“若是今晚回不来了,我们就在祖母那别院里住上一夜,也未尝不可去啊。”
  “还是算了吧,”傅长沥想也不想便一口否决道,“我明日还要上早朝,住在秋山别院清早少不得要惊扰了祖母她老人家……更何况,祖父也回来了,我们留在那里本就不适当。”
  傅敛洢说不过他,由着傅长沥催了她上车,一路疾行,快马加鞭,赶到秋山别院时,兄妹二人却惊讶地发现里面的仆妇们来来往往,这是一副在整理打点行装的模样。
  “见过大公子、三姑娘。”来往的仆妇见着他们二人,纷纷俯身行礼。
  傅长沥越过纷纷乱乱的众人进了主屋,衣摆一掀,朝着正端坐在主位上是两国大长公主跪拜了下去,沉声道:“孙儿来迟,见过祖母。”
  两国大长公主已年近花甲,两鬓斑白,但气度雅然,行走坐卧间有一股说不出的不俗气质,令人一见难忘。
  见了傅长沥与傅敛洢过来,轻轻摆了摆手,招呼他们兄妹二人起来,微微笑着道:“我这儿正乱着,你们倒来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没什么地方招待你们喽。”
  “祖母这是?”傅长沥顺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奇怪道,“近期有远行的打算?”
  “说是也不是,”两国大长公主给他们兄妹二人指了座儿,又叫人奉了热茶来,沉吟片刻,如此道,“确是要远行,不过……看你祖父的打算,估摸着日后兴许也是不会再回来了。”
  “所以才让人这般彻底的清查一番,将我这数年来在这儿住着前前后后所添置的东西都一并收收了箱笼。”
  “怎会如此?”傅长沥听了大惊,错愕万分道,“怎么就不回来了呢?是只不回秋山别院了?还是连洛阳侯府都不回了?”
  两国大长公主微微一笑,低头呷了口茶,只淡淡道:“这我也说不准……还是要看你们祖父的意思了。”
  傅长沥怔忪当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长宁侯能在雍州一住便是四年余,两国大长公主既是说了由他来做决定……那言外之意,便也就十分明显了。
  傅长沥怎么也没有想到今日之行竟会是得个了如此结果。
  但他们府上四年前便拦不住长宁侯奔赴雍州,四年后自然更也拦不住他带了两国大长公主一起走……傅长沥颓然地呆坐了半晌,只能默默问道:“那陛下……陛下可知道了吗?”
  “信哥此番进宫,便正是去与陛下说这件事了。”两国大长公主淡淡地回了句,然后平静道,“今日我这儿人世纷杂、诸多繁乱,怕是无法招待你们,开春以来,我身体一直都还不错,今岁也并不如何苦夏……你回去便知会他们一声,叫他们也都不必太过操心我了。”
  傅长沥听了这话音便知道,两国大长公主这便是在委婉地撵人了。
  ——兴许是静淑皇后之祸留下的后遗症,宣宗皇帝登基后,这两年来,两国大长公主与长宁侯府之间便越发的淡了往来,上一回到侯府去,还是去年她过寿,侯府无论如何都要请了她老人家回去,两国大长公主推辞不过,这才遂了晚辈的心意一次。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两国大长公主毕竟年纪大、辈分长,又在宣宗皇帝心里颇有些分量,昔年静淑皇后她都自认没有教导好,如今更是怕长宁侯府再出一个想嫁到宫中的“傅姑娘”了。
  尤其是在长宁侯府大夫人孙氏委婉的向她暗示过想送傅敛洢入宫的意思后,孙氏得了一番冷脸暂且不提,连带着对傅敛洢这个她本是自觉亏欠许多的外孙女,两国大长公主的态度都明显着冷淡了下来。
  傅长沥虽然听出了送客之意,但却也并不想就这么走了,两国大长公主搬到秋山别院名为养病实是躲清静后,曾与长宁侯府有过约定:一年四回,每逢三整月能得以子孙过来拜见。
  而今年三月时,傅长沥跟着宣宗皇帝一行被佳蕙郡主拉着上了小北山,其时过来这边的是傅敛洢姐妹,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六月能再过来了,就这么被撵走了,傅长沥心里多少有些不甘心,更何况……他还想再见见自己的祖父长宁侯呢。
  “既然祖母正在收拾箱笼,”傅长沥起身,期期艾艾的望着两国大长公主大道,“那不妨孙儿也过去添把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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