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房门被人猛地推开。
看到门口站的人,梁乔眼睛一亮,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句“让你听出好戏”,而后也没挂断电话,看着梁韫,“怎么?刚刚还没挨够我的骂啊?”
梁韫摊开手,手心躺着一枚不规则的钻石耳钉,“这是你的?”
梁乔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嘴角勾起一抹笑,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贺家的人像是专门不让她好过,先是贺老爷子,后是方新桐,全都向着梁韫这个乡巴佬。就连贺隼对她也与众不同。那天她特意去贺氏找他,主动约他一起吃个饭,他却直接让司机把她送走。
下车的时候,她趁司机绕过来给她开车门的时候就把耳钉扔在了车上。
算是留给梁韫的惊喜。
既然不让她好过,那就大家一起都不好过吧。
“啊哦~这么快就被发现了。对啊,是我的。”
听到这句话之后,梁韫直接把那枚耳钉直接朝着梁乔扔了过去。
险些被砸到脸的梁乔气急败坏,“你发什么疯?!”
“把你的东西捡回去。”梁韫冷声道。
这些年,她一直跟自己说,不要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费神,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她不是脾气好,好说话,只是觉得不值得。
可是今天,她所有惯用的说服自己的话,统统失灵。
不管是上次在医院,还是后来在西餐厅,甚至到昨天,她在贺隼车里捡到这枚钻石耳钉,她的第一反应都不是攻击。可是今天,今天晚上,听到梁乔说起贺隼就像说起一个好玩的玩具一样,她所有好脾气全部去见了鬼。
梁乔因为她这命令的语气激怒,“你以为你是谁?你算什么东西?”
这次梁韫没有就此罢休,面若寒霜地朝着梁乔走了过去。
以前任凭自己怎么找茬,梁韫都是息事宁人的态度,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她的气势吓到,梁乔不自主往后退了退,“你、你想要干什么?”
走近之后,梁韫站定,缓缓道:“梁乔,这些年过来,你也知道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你说得没错,贺家就是我为自己找的靠山。如果换做你,自己好不容易找的靠山被别人抢了,你会怎么办?”
梁乔瞪着她,没说话。
“那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办。你要是抢走了我靠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要是你没有抢走我的靠山,但是因为你有过让我一无所有的这个念头,等后面我嫁进了贺家,地位稳固之后,你觉得我会忘了你做过的事吗?”
“所以,我给你的忠告是,离贺隼远点。不然,被我知道一次,我就会记上一次。是账的话,最后都是要算的。到时候我一定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锱铢必较。”
梁乔脸色白了一瞬,哑然。
梁韫转身离开,出门的时候,却见到梁迟站在门口。
两个人的视线一瞬交汇。
在梁迟眼里,梁韫看到的都是失望。
在这个除了爷爷之外,整个家里唯一对自己还算不错的人看到这种情绪,梁韫的心口难以自抑抽了一下,却还是一步不停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乔乔……”身后传来梁迟很温柔的声音,然后是他走进梁乔房间,关上门的声音。
梁韫莫名鼻尖一酸,仰头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回到自己的房间。
进门之后,坐在床尾,在手机相册里翻出那张照片。
唯一一张她跟婆婆还有妹妹的合照。
看着照片上的两个人,梁韫忍不住用手摸了摸两个人的脸。
曾经,她也不是一个人的。
二叔一家看她当仇人,现在就连梁迟也觉得她争到这种地步自己很失望。
这几年,她听得最多的话是,谢谢。可跟谢谢一样多的是,梁韫,你最好祈祷梁老爷子能护你一辈子。
她还有事情没有做完,所以必须得让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为什么会这么难,这么累?
“婆婆,我真的觉得好累……”看着照片里的人低声喃喃,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
像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安排。
因为奶奶忌日,家里所有人都在。
忌日刚过,凌晨两点,医院打来电话,爷爷走了。
*
凌晨的病房里,一片哭声。
梁韫远远地站着,看着那个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的人。
那个在她差点活不下去的时候,对她伸出手,说“阿韫,跟爷爷回家”的人,就这么走了。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这么很突然地就走了。
明明就在前天,她还跟贺隼一起来医院看过他,他们还一起说了不少话……
爷爷一走,从今以后,这个家里就真的只剩她一个人了。
看着二叔一家围在病床前痛哭,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旁边,梁韫觉得真的就是像是他们说的那样,她是个外人。
这种没顶的孤独感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梁韫默默离开,想出去透口气。
出了病房,一转身,却在看到突然出现的那个人之后,蓦地停下脚步,眼眶灼热。
梁韫目不转睛地看着贺隼,就像是突然使性子一般,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似是执意要他过来。
看着她眼睛通红却强忍着泪不哭的样子,贺隼不禁皱了眉,长腿一迈,大步朝她走了过去。
看着他越来越近,梁韫的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她知道,他是迁就包容了自己的小性子。
等他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梁韫哑着声音说:“贺隼,我爷爷走了。”
贺隼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放在她的后颈上,轻轻往前一带,让她靠在自己的心口。
脸靠在他心口的瞬间,眼泪再也忍不住,悄然滚落。
她伸手抱住了他,渐渐哭出声。
原来一个人的怀抱可以这么温暖,这么让人觉得安宁。
第22章
爷爷的葬礼二叔一家一手包办,没有她能插得上手的地方,除了一些必须的场合,梁韫这几天都窝在她跟吴茱萸的小房子里。
不放心她一个人,吴茱萸也在家陪着她。
虽然葬礼的几乎是把她排除在外,但梁迟却天天打电话过来。
因为爷爷的遗嘱说将10%的公司股份在他死后转到她的名下。她一跃成为公司的大股东。
“阿韫,你要不再考虑考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梁迟恳请道。
因为到后面只要是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梁韫一概不接,梁迟便找到了她住的地方来。
听完梁迟的话,梁韫沉默许久,而后抬眼直直地看着他,“你说你愿意用三倍于市场价的价格买我手里的股/票?”
在她的话里听出一丝转机,梁迟连忙回答:“嗯,是。”
“如果我说我还是不愿意呢?”
梁迟一愣,沉吟片刻,眉间紧皱,“……阿韫,这个价格已经是很高了。”
为难的神色里还有适可而止的意思。
梁韫不禁冷笑一声,“我从一开始就表明过立场,我无意参管公司的事情。就算这些股份在我手里,你,或者是二叔,需要我支持配合的时候我都可以尽量支持配合。但是直到现在,你们还是想逼我把股份让出来?梁迟,就一定非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梁迟默然,过了一会儿,反问:“你觉得你说的这句话值得人相信吗?”
即使知道大家已经快到要撕破脸的地步,可是对于梁迟,梁韫仍旧做不到像面对梁乔时的铁石心肠,无动于衷。被他用这种冷漠疏离的语气质问,梁韫还是觉得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什么意思?”
“既然你说无意参与公司的事情,那为什么非要死死握住这些股份不放呢?这么明显的自相矛盾,你难道一直没有发现吗?”
他的神情语气都在说,我早就已经看穿你的把戏了,只是碍于情面一直没有点破。
梁韫的脸白了一瞬。
是啊,这么明显的自相矛盾,她怎么能期盼一直防她像防贼的人相信她说的话呢。
“那你们怎么不想想,如果阿韫是真的图谋你们的那个公司,怎么会把这么明显的错误摆到你们面前呢?”旁边看不下去的吴茱萸突然出声质问。
本来她答应了阿韫,不插手她跟梁迟的谈话,但是这个人说话实在叫人太冒火了。
“茱萸。”梁韫冲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管。
吴茱萸气得直翻白眼,但最后还是妥协了,赌气坐得远远的。
梁韫看着梁迟,抱着最后一博的心情问:“如果我说,没有这些股份我就会活不下去,你们还是一定要逼我让出来吗?”
只有手里握着公司的股份,才代表着她有梁家这个背景。一旦她交出股份,他们一定立马跟自己划清界限。到那时候,别说她的工作很有可能保不住,甚至她的命都可能保不住。
爷爷也是担心这个,才会给她股份。
梁迟先是一愣,而后有些难以相信道:“遗嘱里对你的部分,还有其他财产。而且你要是愿意把这些股份卖给我们,你也会拿到很大一笔钱,怎么可能会活不下去?”
看着梁迟一脸不解的似笑非笑,梁韫突然就彻底死心了。
无论自己说什么,在他们眼里都不过是想要跟他们抢公司的借口。
“既然这样,你走吧。”梁韫下了逐客令。
梁迟坐在沙发里没动,痛心又气愤。
客厅的气氛有些僵。
见梁迟一直不动,吴茱萸正要过来赶人的时候,门铃响了。
吴茱萸过去开门。
一见门口站着的人,吴茱萸一愣。
前一刻还在猜自己有没有敲错门的贺隼,现在见到吴茱萸,心一下定下来,直接问:“梁韫在吗?”
听到门外的声音,屋里的两个人都不由一怔。
虽说上次梁韫出事,她跟贺隼在医院见过,但当时她全部心思都在梁韫身上,根本都没怎么注意看这个人。
这回隔这么近看到,吴茱萸结结实实愣了两秒,而后恍然回过神,连连点头,“在的在的。请进。”
在吴茱萸眼里,贺隼怎么也比这个梁迟好。
“谢谢。”
听到他说谢谢,吴茱萸挑挑眉。
怎么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贺隼进去之后才发现梁迟也在。两个人似乎在谈什么事情。
梁韫见他进来,已经站了起来,“你怎么过来了?”
他突然上来,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因为你手机一直没人接。”贺隼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梁韫才发现,手机被她放在了卧室,当即朝卧室走去。
“坐吧。”吴茱萸招呼贺隼,自己进了吧台里准备给他倒杯水。
客厅里的两个男人,寒暄起来。
吴茱萸端着水杯从吧台里出来,见梁韫也从卧室出来。只见她出来的时候,顺手掩上了卧室的门。
吴茱萸看在眼里,没吱声。
“那我就先走了。”梁韫刚出来,梁迟就对她道。
梁韫知道,贺隼来了,他不方便再说遗嘱的事情,没多说什么,点点头,“好。”
等梁迟走了之后,梁韫跟贺隼道歉,“抱歉,我手机刚刚放在卧室里了,没有听见。”
“没关系。”贺隼解开西服的扣子,坐下,“你们刚刚在谈什么?”
“梁迟过来逼……”吴茱萸刚刚被梁迟气得不轻,现在人走了,又被人主动问起来,张口就要答。
不过话刚说了个开头,就被梁韫打断,“没什么!”
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过激了,梁韫缓下语气补了一句,“说下爷爷遗嘱的事情。”刻意模糊。
见她似乎不愿意说,贺隼也没逼着问,“下午有事吗?一会儿一起出去吃个饭?”
梁韫还在犹豫,旁边的吴茱萸已经先她一步答应下来,“好啊。”
梁韫有些无奈地看了这位姐姐一眼,后者直冲她眨眼乱放电,然后就什么反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
爷爷生前信佛,所以葬礼选在寺庙举行。
那天之后,那边再没来过一个电话。梁韫隐隐猜到,应该是贺隼察觉到了什么,跟那边打了招呼。
今天葬礼,难免要见到那家人,遗嘱这件事怕还是绕不过去。
之前都是梁迟跟她说这件事,今天怕就是一家四口齐上阵了。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让她妥协,梁韫心里有些不安,很早便醒了。
寺庙在山上,从她住的地方过去大约要两个小时的车程。想早点过去,梁韫简单收拾一下就出门了。
刚出小区,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到了路边。
梁韫怔住,站在原地定睛看看,确认不是幻觉也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之后才走了过去。
她刚一走近,车窗便降了下来。
梁韫弯腰,跟贺隼的视线对上。
“早。”他说。
天还没亮。他戴着黑色细框眼镜坐在昏暗光线中,看起来格外斯文又温柔。
梁韫愣了一会儿才答:“早。”
缓了片刻,她问:“你怎么过来了?”
“过来接你一起上山。”他答得自然,却有些避重就轻。
闻言,梁韫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住的地方离这儿并不近,那他是几点出的门?
“上车吧。”见她一直站在外面,贺隼道。
梁韫恍然回神,“等下,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吃的。”
“嗯。”
街对面有一家早点铺,东西做得很好吃。
现在时间很早,没人排队,梁韫很快就拎着包子还有两杯豆浆回来了。
坐进的车里的瞬间,闻到那种专属于汽车的,带着一点点皮革的味道,一转头,看到旁边坐的人,梁韫心里忽然冒出来一种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