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般动人——在汀
时间:2020-03-05 10:00:15

  当是还了这份人情。
  “谢谢,不用。”沈礼挽起衬衫袖子,往上叠了又叠,长腿一跨,走到冰箱那边,从里面挑出几样放到流理台上。
  接着刷锅放水煮上,切胡萝卜、黄瓜和葱蒜,水煮开后,一把面放进锅里。
  她开口说话了:“我也没吃饭。”
  他搅了搅锅里的面,回道:“你不是晚上不吃饭吗?”
  聂维芙:“……”
  她也是要面子的,暗示过一回被驳回后,她不会再开口。她嗯了声,走回到冰箱,从里面找出两个西红柿,挪到流理台前洗东西,视线悄悄往那案板上瞥了眼,他调了拌面的料,淋上热油,有股香喷喷的味道。
  “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他站在旁边,声音好似沉了下来。
  她脸色一僵,差点忘记她被打脸的事。她好面子,不愿让人知道她爸爸为了后妈打她巴掌,所以她神态不自然地扭过头,拿头发遮住脸颊,然后说:“没什么,在墓园的时候被虫子蛰了。”
  沈礼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瞧着她。锅里扑腾出白沫,他收回视线,捞起锅里的那坨面沥干,随后分别放入两只碗里。
  “他不是一向很宠你吗?他打的还是那个女人打的?”他端着两碗面出了厨房,走之前提醒她,“拿筷子。”
  聂维芙顿在原地,神色怔愣,手中的西红柿一不小心掉在地上,她回过神,弯腰捡起重新洗了洗,然后拨了两双筷子,啃着西红柿走出来。
  她放下半颗西红柿,拿起筷子搅拌一通,“你是和谁学的厨艺啊?什么时候也给我介绍介绍?”
  沈礼低头吃了一口,说:“我建议你还是别浪费这个时间,有时候天赋很重要。”
  聂维芙想起她那个黑酸汤,不由得有些讪讪:“我就客套一下。”
  沈礼没再说话,她低着头一个劲儿地挑去碗里的胡萝卜丝,对面吃完一碗面,她眼前的胡萝丝也堆成一座小山。
  她见他时不时地看过来,抬起头问道:“你想吃?”
  “你想多了。”沈礼拿出一根筷子戳了戳小山,红色小山轰然倒下,“冰箱里有冰块,你敷一下,下次别傻乎乎地站着让人打。”
  他随即起身,拿着碗筷回到厨房,顺手把碗给洗了。
  聂维芙重新把胡萝卜丝堆成一堆,手指轻抚那侧脸颊。
  —
  第二天下班,她接到了沈礼的电话。
  这次只有他一人开车,车子等候在美术馆楼下,见她上了车,他启动车子驶出停车场,然后在车里同她说着她爸的事。
  “岳父约我吃饭,我想他找的应该是你,所以接你一起过去。”
  聂维芙默不作声,低头在和新项目组的领导沟通这次画展的衍生品类目,手指敲得飞快,嘴唇微微翕动,无声地念着什么。
  沈礼奇怪地看向她,没看见她的表情,沉吟片刻后又开了口:“如果有误会,这次就解释清楚。”
  “没什么误会,是我欺负了他老婆,他要打我我没能避开,是我技不如人,我认。”她边发消息边不以为然地说。
  沈礼又看了她一眼,见她似乎没半点在意,奇怪地回头继续开车。
  聂林约他们的是一家中餐厅,餐厅老板是他的老朋友,上菜的时候老板特意过来见他们,夸了聂维芙漂亮、沈礼能干、两人很是般配,商业吹捧将近十分钟才离开。
  菜全部上齐后,聂林进入正题。
  他给女儿夹了一只她从小爱吃的蒜蓉虾,见她拿筷子拨在一边,脸色微微尴尬,然后假装咳嗽了几下,说:“元元,你妈妈的那幅画已经完好无损地拿回来了。你看你是要拿到你和小礼住的地方还是其他地方?”
  聂维芙头也不抬地拨着虾壳,淡淡说:,“不用,就挂在原先的墙上,谁也别想去动它。”
  聂林:“……”
  他看了看对面的女婿,犹疑几秒,继续说:“行,你爱放在哪里就哪里。其实爸爸一直以为你和你曹阿姨相处得很愉快。她到我们家之后、一直照顾你的衣食住行,有时候爸爸忙,她替我参加你的家长会,我以为你在心里已经接受了她。”
  聂维芙冷嗤了声,“那是你以为,我不可能会接受她。”
  聂林放下筷子,沉默下来,脸上涌起复杂的情绪,许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大概不知道,你十九岁那年,她当时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当时为了照顾到你的情绪,她瞒着我偷偷到医院流掉了这个孩子。你不该对她这样的态度……”
  “爸爸,你这意思是我该对你们感恩戴德,没有生下一个会和我争夺家产的弟弟?”
  聂维芙死死地捏住指间的筷子,说完,她猛地把筷子往瓷盘上一丢,那动静巨大,像是撞出了矛盾的火花。
 
 
第22章 
  “元元你……”聂林气得脸色涨得通红,瞪着她突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没有想到他这个女儿还会冲他摔筷子!还有她说的是什么话?一条人命被她简简单单讽刺,亏得曹茗还在他面前替她说话,说她是思母心切所以才会任性无度。
  他指着聂维芙的鼻子严厉斥道,“你不知道因为那次流产,她这辈子都无法怀孕生下自己的孩子!聂维芙谁教得你这样做人冷漠无情?我原以为我的女儿只是偶尔发发大小姐脾气,心地还是善良,没想到……”
  聂维芙看着眼前的父亲,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她很是无语地看向别处平复情绪,却又没忍住,反唇相讥道:“爸爸你不觉得你对我太苛刻了吗?你以为你和她结婚是真的为了照顾我吗?不是的,你们结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然后冠以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为了我好。”
  聂维芙气得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发抖。过去几年的那些回忆像是上了一层灰色的滤镜,自从曹茗住进聂家后,她主动申请学校住校,平时住在学校,周末东窜窜西逛逛,实在没办法才回那个家里。
  曹茗确实很照顾她,照顾到每次都要来她房间门口偷窥她在做什么,一听到她在和男生打电话,立刻报告给聂林和老师,深切担忧地表示多注意她的身心健康和学习问题。还自告奋勇给她开家长会,然后当着老师和其他家长的面,苦恼地表示孩子叛逆期难管教,结交社会人士怎么办。
  甚至叫来她娘家的某个侄女,住在她隔壁的房间,美名其曰过来陪她。为了犒劳陪她的侄女,买包买项链买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个聂家二小姐……
  “爸爸,方便我说句话吗?”
  沈礼突然出声,礼貌不失冷淡,他拍了拍聂维芙手背,示意她先坐下。
  父女俩此前似乎谁都没有注意到还有另一号人,纷纷看向他,聂维芙顿时闭上嘴巴,缓缓呼吸缓气。
  对面的聂林面露尴尬,冲他点头道:“小礼,你说吧。”
  沈礼抬手把她摔在桌上的筷子放好,又捡起掉在地上的餐巾,掸了掸折好放在餐桌一角,他见两人都平静下来,才开口说话:“爸爸,当年妈妈病重去世以及您没过几年再婚这两件事,对元元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她心里难以接受您妻子也是可以理解,但您把您妻子无法怀孕的原因归结到她头上,并且道德绑架她,不觉得很不公平吗?”
  聂林被小辈尤其还是自己的女婿一阵抢白,脸一阵红一阵白,明明他说的是没有错,他脸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小礼,我们家的家务事,你不懂。”他挽尊道。
  然而他一说沈礼不懂,聂维芙下去没多久的脾气又炸了:“行,你最懂。你该庆幸她没有把孩子生孩子,不然生一个我掐一个,反正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心肠恶毒的女儿。”
  “你!”聂林猛地伸手过来又想故技重施,下一秒被沈礼拦住手,他顿时冲淡了笑。
  “爸爸我以为您今天过来是和元元道歉的。”他拉住聂维芙的手,微侧身体挡在她身前,“我无意说您妻子的不是之处,但元元是个讲理的人,她对您妻子言语举止不当,那必定是有原因。您作为丈夫,维护她、替她出气无可厚非,然而您质疑自己女儿的品行,在我看来您这个父亲当得很不称职。还有,她今天不是过来让你打的。”
  沈礼说完,站了起来,冲聂维芙点头,“这顿饭我们也吃饱了,先回去了,您慢吃。”
  两人一同离开了包厢,留下聂林面红耳赤呆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动作。
  -
  聂维芙坐进车里微微出神,车子一直没有启动,安安静静地停在餐厅隔壁的商圈停车场。
  没过多久,聂林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黑色车子缓缓划过两人坐的这辆车,最后消失在后视镜里。
  她转过头,发现他在看她,干笑了声:“这下你得罪我爸了。”
  沈礼回过头,对此不置可否,他启动车子,往另一个方向慢慢驶去。
  聂维芙见方向不太对,很有礼貌地问:“我们现在去哪儿?”
  “吃饭。”他淡声回道。
  她当即转了转眼眸,很难得没有提出异议。
  车子滑过宽阔大道,经过两个红绿灯,停在市区江边一家名叫食墅私房菜门前。这家餐厅的风格完全符合它的地理位置和店名,装修得壕里壕气,门口还有身穿制服的门童帮忙停车和引路。
  她默不作声地下了车,看着门童过来叫了声沈先生,然后轻车熟路地接过钥匙帮他停车。
  聂维芙忍不住问了句:“你常来?”
  “这是第一次过来。”他说着走进餐厅,大堂的经理看见他后,立刻上前过来接待他们。
  “您好,沈先生,您看需要我们安排江边的座位还是窗口包厢?包厢安静一些。”
  “江边靠窗的包厢。”她插了一句。
  经理:“……”
  虽说没有窗口的江边包厢,万能的经理给他们寻了一处僻静的靠江座位,这一圈可见范围没有其他客人就坐,前后两面用茂密竹子隔成一个空间,右边则是贯穿南城的南江,江对岸是巨大的LED高楼,表演一场华丽的灯光秀。
  聂维芙拿着菜单浏览一遍,眼神顿在酒水一页,突然抬头看了看他。
  “我能点个小酒解解闷吗?”
  什么时候连个酒都得和他报备?她简直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等他作声,她当即点了一打清酒,顺带点了四个菜和两份蔬菜汤。
  沈礼看了她一眼,接过她手中的菜单,她被他看得略微心虚,下一秒立即挺直腰杆,她又不是没钱,谁都拦不住她喝酒浇愁。
  沈礼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菜单交给了服务生,继而低下头看他的工作邮件。
  她托着腮望向南江对岸,江面漾着流转的光影,心思像是浮在光影上随着江面不知不觉飘得很远,
  一打酒没等到,倒是等来一个大嗓门,脚步声清脆得打破这里的安静气氛,沈礼不由地皱起眉头望向声源处。
  果不其然……
  “礼啊,你终于舍得过来了。”他的发小好兄弟笑脸迎人大步走进来,手上端着一盘菜色,丝毫不减他身上的一股风流气。
  他走到桌前,把菜一一放下后,拉了把软垫椅一屁股坐在中间。
  “小嫂子你没来过这里吧,我看你们的菜单没点招牌菜,给你们添了几个,对了你们怎么点这么多清酒?“商临像个喇叭一样,稀里哗啦倒出一大堆话,像是怎么都说不完似的。
  聂维芙默默地捋了捋袖子,离他稍远了一些。
  “你等我发完邮件,你再说话行不行?吵得我思路都断了。”沈礼顿生无奈,被他一堆问题砸得都忘了在编辑什么话。
  商临立马起身,又拖了一把椅子过来,说:“得,我不和你说,我和小嫂子说。”
  聂维芙尴尬地笑笑,“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是怎么叫,千万别和我客气。”
  小嫂子这称呼总令她不太舒服,况且她比商临还小一岁多。
  商临“哎”了声,不以为意,转而说道:“正好方旋也在,我们四个凑一桌,吃饭喝酒不无聊。”
  他说完便跑去叫人,留下聂维芙还没从他的话里出来,她怎么记得商临曾经狠狠地拒绝过她表姐的追求,宁愿被长辈骂也不愿意和她表姐相亲交往,现在反倒能坐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了?
  她陪方旋喝过几次酒,那几次都是为了这个男人,嘴上骂着渣男狗男,心里依旧对他放不下。
  这世上最难懂的就是感情,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喜欢一个人,你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这个人,更遑论在感情路追赶纠缠,最后遍体鳞伤。
  总之她是不太懂感情路上的痴男怨女。北北
  两桌拼成了四人一桌,桌上满满当当都是盘碟碗筷,还有一打清酒,全在聂维芙那一侧。
  商临原以为是大家的酒水,想开一瓶碰个杯,立即被方旋拦住。
  “她的酒量比你好,你别不自量力和她拼酒。”
  商临看出了那点意思,默默地收回了手,招手又叫了一瓶红酒。
  聂维芙兴致不太高,没怎么说话,握着酒杯晃来晃去,像是在喝果饮一样浅斟慢酌,喝出了90年康帝的感觉。
  两个人男人吃完饭自动坐在别处聊工作,她和方旋仍在原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八卦。
  “你俩这是?”
  商临在场,她不好明着吃两个人的瓜,百无聊赖地拖着腮小声问道。
  方旋:“我还想问你,你和沈礼是怎么回事呢。”
  她立刻又倒了一杯酒,“这就是昨天的后续事件了。”
  对着方旋,她藏不住话,又喝了酒,一溜地全和人说,包括昨天瞒着的那一巴掌,说得她情绪差点又上来。
  聂维芙在她爸面前梗着脖子冷嘲热讽,然而在熟悉的亲友前,她委屈得像个鼻头通红的小兔子,眨巴着眼睛让人觉得下一秒她就会落下泪来。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和你说。”方旋心下犹豫,“那个女人的侄子就在维合上班,有些人称他,太子爷。”
  聂维芙像是早知道一般,淡淡哦了声,轻描淡写地说:“昨天都说了,将来给他们养老的是侄子是干儿子,可不得巴着太子爷的身份不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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