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千般动人——在汀
时间:2020-03-05 10:00:15

  脚步声来来回回,走进走出,却不见他说话,她没忍住悄悄抬起头,望向声源处,不经意间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一道视线。
  眸光微微动了几分,两人对视数秒,聂维芙率先移开视线,面色不太自然地落在他手上的那碗中药。
  他把中药碗放在矮几上,拿着一个蓝色冰袋过来,淡淡地解释道:“下楼的时候碰上黄姨,让你别忘记喝。”
  走到床边,拉了张沙发椅过来,掂着那个冰袋似乎想要替她冷敷腰部。
  聂维芙忙接过他手里的冰袋,立即转移话题。
  “我能不喝吗?”她向矮几上的中药努努嘴,有些为难,“万一这药对我腰伤有副作用怎么办?”
  她其实是怕那股味道,闻起来一股苦不堪言的味道,更不用说喝下去,麻痹了舌尖的味觉恐怕也不一定灌得下去。
  沈礼略作沉吟,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那我帮你百度搜索一下。”
  她小声地咕哝:“你可别搜出我绝症……”
  冰袋里装着部分冰块和冰水,掌心冰凉,她扭扭捏捏地要放不放,最后看了他一眼说:“你转过去。”
  沈礼抬头,视线顿在她的后腰处,哦了声后立即转过身坐着,双手撑在椅背上,手机上全是“闪了腰能不能喝中药”、“喝中药有什么副作用”。
  搜了半天他突然想起方才联系过的家庭医生,连忙给人发了个消息。那头很快回了消息,问他要成分,他和聂维芙两眼一抹黑,老中医的字龙飞凤舞更是看不懂,所以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还是被许医生建议暂时先放一放。
  他回完消息,下意识地扭过头想要同她说一声,刚转过头,眼神无意间落在一片白皙的肌肤上。
  聂维芙艰难地掀开腰上的衣服,往上放冰袋。
  她为了练瑜伽,里面穿的是紧身的瑜伽背心,外面罩了一件连帽衫。
  她刚放稳,抬眼瞥见沈礼已经转过来,她警惕地捂住冰袋问道:“你看什么呢?”
  沈礼脸色平淡地移开视线,语气平平地说:“又不是没露过,大惊小怪。”
  聂维芙气结,都这时候了还怼她。她想侧过身不去看她,只是稍稍一动,腰间又疼起来,冰袋也掉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像是无可奈何,托住那个冰袋,低声说道:“别动了,我现在帮你拿着冷敷,如果太冻和我说。”
  他顿了顿,“许医生说你不放心的话暂时别喝中药。”
  “哦。”她应了声,身体一动不动任由他托着冰袋。
  气氛暂时沉默下来,床前的落地灯安静地散发一束暖白色光线,墙的那头映上半个影子,他坐在灯下,连头发丝儿都好像刷了一层淡淡发光的白釉。
  墙上的影子动了动,视线无意间瞥到她的脑袋,她安安静静趴在柔软的枕头上,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发丝前的耳朵仿佛染上了红色。
  “冷吗?”他突然开口,拿开那个冰袋,修长的手指不经大脑思考覆在那片被冰块冷敷的微红肌肤上。
  指腹被冰了一下,他看见那对耳朵越发通红。
  下一秒,聂维芙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腰疼,连蹦带跳跑进卫生间,在里面待了十几分钟,最后被沈礼从里面拎出来。
  这一夜注定睡得不安稳。
  聂维芙从趴着改为平躺在床上,腰间又垫个软垫。只是越到夜间,那股疼痛仿佛钻入骨髓,细碎地隐隐作疼,恼得全然没有半点睡意,旁边又躺着一个沈礼,她一声不吭不发出一点声响,眼睛睁了闭闭了睁,总算经过一万次睁闭眼中迷迷糊糊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色已明。
  床空了半边,她伸手摸了摸,温度犹在,心中微微松口气。再一摸,摸到腰间粗糙的手感,微微一愣、她扭过头去看,那里好像贴着一张膏药。
  总不会是她梦游贴的吧……
  卫生间传来哗哗水声,片刻之后,水声渐渐小起来,沈礼从卫生间出来,看见她坐在床上眼神微愣。
  “没事了?”他问。
  不说还好,说了感觉又隐隐上来,她指了指后腰的膏药:“你什么时候给我贴的?”
  沈礼:“后半夜。”
  昨天晚上他一直没睡着,听见她呓语的声音,他翻了个身凑近听,好半天才听出来她说的是疼。
  亏得她忍了这么久,他还以为她长大以后变得不怕疼不怕苦,没想到还是小时候一样那么娇气。
  她十岁那年被沈乐传染了感冒,逃来逃去硬是不想吃药,后来感冒转成发烧,被逼无奈,她被拖着去了打退烧针,打完在家里输液,他和感冒痊愈的沈乐到她家看她,她一张小脸哭得稀里哗啦,怎么哄都不停歇,惹得沈乐愧疚不已。
  所以听到她在睡梦中喊疼,他立即从床上起来,下楼翻着医药箱,在里面找到喷雾和膏药,还冒着被骂的风险,大半夜打电话给许律师咨询一番,最后偷偷摸摸给她贴上膏药。
  “还有吗?再给我贴一张。”聂维芙撕下用过的膏药丢进垃圾桶,仰着脑袋看他。
  他任劳任怨下楼又给她翻出一张拿上来。
  “你自己贴还是我给你贴?”
  聂维芙这次想也不想地说:“你来,我没经验贴不好。”
  塑料夫妻也是夫妻,夫妻之间还穷讲究个啥?况且又不是他也不是没看过,她要怕走光的话,昨天晚上都走一大半了。
  床边下陷,他坐在她的后头,她听见他的浅浅呼吸声,和撕开包装袋的窸窣声音,紧接着好像热气吹在她的脖颈处,他在慢慢靠近。
  她下意识攥着被角,屏住了呼吸。
  不一会儿,腰间又被贴上一张膏药,他倏地起身,没看她:“要我扶吗?”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聂维芙说着从爬下床,扶着腰走到卫生间。
  沈礼突然想起什么,折回来同她说:“我已经帮你请了假,先请了一周。”
  她握着牙刷柄,神情稍有些呆愣,混着一堆泡沫说了个哦。
  —
  聂维芙去主楼的时候还是引起了一阵兵荒马乱。
  老太太和黄姨围着她和沈礼问东问西,又给许医生打电话让人过来一趟好好看看。黄姨给她在客厅支了一张硬板小床,怕坐着和站着的时间长,腰支撑不住,方便趟床上休息。
  聂维芙有些无可奈何,任由她们折腾。
  一整天或坐或站,大部分时间躺在小床上听老太太讲话。
  老太太精神好的时候喜欢讲些陈年往事,比如她和老伴儿的恋爱史。老太太讲完有些疲惫,楼上小睡片刻。她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翻看茶几下的照片。
  老太太一有空便在翻看茶几下的四本相册,里头大多是沈礼沈乐双胞胎兄弟俩的照片,从呱呱坠地,到会说话会走路,然后成为两名戴着鲜艳红领巾的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大学之后没有新的照片再放进来。
  他们三人的合照,沈家老宅的玻璃花房前,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儿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背带裤分列两边,中间站着一个七八岁头穿白纱连衣裙的小女孩儿,小女孩儿头上戴着秋绣球和小蔷薇制成的干花花环,脚上的小皮鞋在阳光下亮得发光。
  她左边的男孩手上戴着同款干花手环,笑嘻嘻地扯着她的辫子,而右边的小男孩儿大相径庭,抿唇板着脸,有些不情不愿地望着镜头。
  时间定格在那一瞬间。
  聂维芙想起来,这是她和沈家双胞胎作为一对新人的花童出现在婚礼上,婚礼结束后她来沈家拿东西,那些大人就让他们在花房前合影留念。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她抬起头看见沈礼下来。
  “沈礼,你帮我把手机拿进来,就在花房。”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使唤他,还不得物尽其用,沈礼也好说话,听见后半句话没说,走出屋子,在玻璃花房找到她的手机。
  手机铃声蓦地大作,他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脸上的笑容浅浅转淡,一动不动任由声音环绕,一通铃声响至结尾,下一秒新一通重新又响起来。
  沈礼拿起手机,边走边按了接听键放在耳边。
  一道含笑的男声从听筒里悠悠传过来:“元元,晚上我来接你?我把胸针给你。”
  沈礼没出声,脚步顿在门口,小柯基蹭过来,在他脚边汪汪打着转。
  那头听到声音后,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不确定地唤着聂维芙的小名。
  “崔先生和我太太的关系真是好得不了。”他蹲下.身捏住柯基的脖子往一边提,落地的那一秒,小狗又蹭上来,他冷不丁地开口。
  崔漠彻底沉默下来,隔了许久冷声道:“她的手机怎么在你这里?”
  沈礼语气淡淡回敬十分:“崔先生这话说得有意思,我太太的手机怎么会在我这里?”
  崔漠:“……”
  “崔先生,鉴于你是我太太的朋友,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在这个关键节点你还是别想着出风头,你在拍卖会上一掷千万的壮举已经有不少人知道,网络上也有你的传言。我要是你,我就安安分分等人把危机解决再出来。”沈礼揉着柯基的脑袋瓜,慢悠悠地说。
  那头呼吸沉重,显然是被他气得不轻。
  “沈礼,你不过是个替身。要不是你弟弟死了,这桩婚事轮得到你?”崔漠冷笑一声,继续说,“现在知道充当好丈夫,早三年干什么去了?元元现在不过是和你维持那一分表面情谊,你也没必要当真。”
  沈礼的嘴角沉下来,眉宇之间浓密乌云笼罩,浑身上下散发一股冰冷的气质。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谁打来的?”
  沈礼挂断电话,转过身,脸上再无阴霾,他含笑回道:“崔漠,他约你见面。”
  聂维芙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自然,“我这样子,还是不出去为好。”
  “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他把手机递过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走出了客厅。
  聂维芙点开屏幕,最近通话上显示一通长达五分钟的通话。
  他和崔漠说什么能说五分钟?不至于每个人各分了两分半的时间互相挑着对方不爱听的话挑衅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元元你猜得没错,男人就是这么无聊:)
  万分感谢freeprty bajad扔了2个地雷
 
 
第27章 
  聂维芙在老宅整整躺了一周,差不多把她的腰养好之后,才被允许出来放风。
  星港大厦楼下的居酒屋上下两层,坐得都是大厦里办公的白领,聂维芙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斜对的十字路口,嘴里数着驶过的来往车辆,数到快一百辆的时候,她亲爱的表姐挎着包姗姗来迟。
  方旋坐下后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小杯茶水。喝完向她道歉:“实在太忙了。我开完会就直奔过来,哎你这腰好点了没?”
  聂维芙抬手打了个响指,把勾选好的菜单递给服务生后,才回道:“好了。我在老宅憋了整整一星期,再憋下去我就真的抑郁复发了。”
  方旋多看了她几眼:“听说沈礼也没去上班?”
  聂维芙喝了口水,随口开着他的玩笑:“他忙着补身体喝中药,顺便加强身体锻炼。”
  他们夫妻俩被黄姨押着去看中医这事,她和明蔚早听聂维芙在群里当作玩笑话说起过,她想起上周拍卖会结束后车里的情形,突然凑过来,带着一股神秘压低嗓音问:“元元,你有没有觉得你和沈礼嗯……?”
  她给足了聂维芙理解和想象的空间,加之挤眉弄眼传达意会。
  聂维芙确实也不负她所望,眨眨眼,一点就通。
  服务生把点的菜送过来,确认没缺东西后离开位置。
  “嗯什么?”她装傻充愣,像个老实人听不懂潜台词。
  “和我在这儿装呢。”方旋觑她一眼,往两个空杯子里倒了烧酒,气泡密集在杯壁内侧,然后被方旋晃了晃,推一杯过来。
  “最近在吃中药,不喝酒,我看你喝。”聂维芙说,说完又像戒酒多年的人老酒鬼拿起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过完瘾后立刻推到一边。
  方旋淡淡地抿了口烧酒,夹起一根烤串慢慢吃着,酥嫩的鸡肉蘸着酸甜的酱。
  她说:“你们俩前几个月还像仇人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相处得像对夫妻,我看外面谁还说你们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聂维芙解释说:“各玩各的不至于,他一天到晚连工作都忙不完,没那个时间玩别的女人。”
  方旋呵笑了下:“哟这就开始护短了?上次是谁说不喜欢他来着?”
  聂维芙举手:“我还是情窦未开的少女,别打趣我。”
  她顿了顿,为了掩饰她心里的紧张,低头喝了几口水。
  “那啥?有点事想问问你这个有经验的。”聂维芙掩饰地喝了口茶水,沉默了会儿说下去,“就是我有个朋友,她遇上个问题想寻求帮助。”
  方旋嗯嗯点头,翻了翻桌上煮得沸腾的牡蛎锅,不带扫一眼地说:“无中生有系列,我懂。”
  聂维芙嘿嘿笑了笑:“表姐你别打岔,就是我一个朋友,我帮她来问问大众的想法。”
  方旋把空杯推过去,聂维芙立刻殷勤地倒上一杯烧酒。
  “情窦未开少女的朋友,来说说她的烦恼。”
  聂维芙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漫起一层淡淡的绯色,隔着牡蛎锅的热气,像是被热红的一样,她用手驱散那道热气,下一秒锅里又升起另一道热气。
  她吞吞吐吐地说:“就是……这些日子我发现沈礼对我的态度和容忍度在不断地拔高,我有点慌。”
  一句话又把自己暴露,方旋懒得再纠正她,边喝一口酒,边咬着炸鸡。
  “你慌啥?他对你好还不好?非得对你冷着脸不是冷嘲就是热讽,这样你才舒服?”方旋噼里啪啦一大堆话,“你是不是对以后你俩的婚姻生活没信心?”
  聂维芙没想那么深,婚姻这个词对她来说太遥远,尽管她已经结婚三年,但她和单身时的状态没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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