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了生活发生了变化,从而生出一种对无法预料和把握的未来的恐惧感。
“假如沈礼现在喜欢你,是我个人的猜测,不保证准确性啊,这是一个前提。”方旋微顿,关了牡蛎锅,问道,“先前我问过你一次,今天我再来问你,你喜欢他吗?无关别的因素,单纯从情感上出发考虑。”
聂维芙像是被问倒了,怔了半天回过神来反问方旋:“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这次轮到方旋愣住,她古怪地看着自家表妹,确信她是真的不懂才会问出这种弱智问题。
“……我以为你以前喜欢小乐,我和蔚蔚私底下还讨论过这个问题,你俩以前上学放学形影不离,我们还觉得你们在偷偷谈恋爱。”
聂维芙大吃一惊,连连摇头:“怎么可能?我和小乐那就是好兄弟好姐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我怎么可能喜欢他?他也不可能喜欢我。”
就是因为聂维芙那会儿的态度磊落大方,当初她和明蔚才一直没能确定。但沈乐对待聂维芙是什么态度,基本上大家都看得出来,不说十分,也有七八分喜欢。而且沈乐拒绝女生的统一理由是他有喜欢的人了。
然而这个话题具有一定的风险性,方旋暗自昧下,重新回到原先的问题上。
方旋放下筷子,认真地说:“以我十几年的明暗恋经验,从我自身出发说几个喜欢的表现,你对号入座。比如,我以前那会儿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商临,恨不得天天都呆在他身边;还有我看见他身边有别的女孩子,我心里会不高兴,你知道我以前就很讨厌那些围在商临身边的女生;当年我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心怦怦乱跳了快一天,我上台演讲都没这么紧张过。”
聂维芙:“那你现在还有吗?”
方旋冷笑一声:“我正在戒。”
她继续说:“虽然我不确定沈礼是不是真的喜欢你,但我却知道崔漠那厮在追求你,你对崔漠什么态度,对沈礼什么态度。”
聂维芙苦恼地垮下脸:“我快烦死崔漠了,明明白白和他说我不会离婚,他还不相信,这到底是我和沈礼结婚,还是他和沈礼结的婚。”
方旋一脸了然:“你看你对待沈礼和崔漠的态度,你能感觉到不同。”
对面的人陷入一阵沉思。
多说也不说,她当了大半天的知心表姐,早就饿得快昏过去,拿起筷子飞快地吃起来。
“旋姐!”
不远处有人突然叫方旋,这一桌的两人纷纷望向声源处,一个长相清秀乖巧的女生站在楼梯口冲方旋挥手。
方旋和聂维芙解释:“是我们部门的一个小同事,比你还两岁。”说着她招招手。
女生走到她们桌旁,看到方旋对面的聂维芙,礼貌地和她颔首致意。
“我表妹,聂维芙。这是我同事孟祺然。”方旋介绍道,看向她身后,奇怪地问,“小孟你一个人过来吃饭啊。”
孟祺然苦笑道:“被人放鸽子了。我到这里才和我说不能过来。”
“一起坐吧。”聂维芙主动开口说,“我看这里也没空位了。”
孟祺然看看方旋,又看看聂维芙,小声地说:“会不会打扰你们?”
方旋看了眼聂维芙,见她不在意,忙让出一个位置,拉人过来坐。
“这里位置难等,你还是坐吧。上次你入职还说要请你吃饭,小孟你这顿将就下哈。”
方旋招手叫来服务生,让她点了几道菜。
孟祺然性格腼腆,又知礼识趣,一顿饭下来,基本没主动说过话,都是问她才回答。
结账的时候,她还与方旋争了争,最后抢不过方旋,收回了钱包。
聂维芙提前叫了车去美术馆,那两人就陪她在路边等车。
等车的时候方旋想起件事,顺道同她说了:“我妈知道你腰闪了,说给你买了补品。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你和你家那位过来拿一下,整整两大箱,后备箱估计都塞不下。
聂维芙对补品心生恐惧,喝完中药吃补品,身体难道是靠补出来的吗?但她舅妈那性子,非得亲手交到她手上才罢休,她只得答应约个时间过去拿。
一旁的孟祺然却是有些惊讶:“聂小姐这么早就结婚了呀?”
聂维芙笑笑说:“三年前结婚,确实结的早。”她转而有来有往地问,“小孟你有男朋友吗?”
孟祺然的脸上淡了笑容,瞬间沉默下来,隔了半晌才说:“我男朋友前几年去世了。”
聂维芙一不小心触碰到旁人的雷区,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是歉疚地看着她说:“好好保重。”
孟祺然挥挥手,很快调整好心情:“我早没事啦,他如果在天上看我,也不希望我为他伤心难过。”
约的车子停在路边,聂维芙上了车,车子疾驰离去,身后的两道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后视镜里面。
她去了趟美术馆拿硬盘,里面的设计还有一部分没做完,她要回家再做,以免耽误公益展览的进度。
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红色喜帖,她往办公室四周扫视一圈,办公室只有她一人,其余人估计在楼下开会。
她翻开喜帖,里面赫然写着新娘范娴娴,新郎蒋彬,她对法拉利富二代太有印象,以至于一眼认出法拉利的大名。
范娴娴这人嘴上说着她养备胎,背地里她才是那个手握一个排备胎的女人,只不过渣女碰上法拉利,竟然互相感化坐了火箭蹭蹭蹭飞入婚姻殿堂,她不知道该说范娴娴钓男人的手段高明,还是该说法拉利眼光独到,智力下降。
喜帖上写的不止邀请她一人,还有她的塑料老公沈礼。估计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沈礼才是他们的目标人群。
聂维芙看完,直接把红色炸弹丢在对面范娴娴的垃圾桶里,然后拿着硬盘扬长而去。
二十分钟后开完会,一群人回到办公室,一个男同事经过范娴娴的位置时不小心瞥到她的垃圾桶,好奇地咦了声。
紧接着他弯腰捡起那封喜帖,打开一看是送到聂维芙那一封,男同事顿时面色尴尬,像是拿了个烫手山芋,丢不是,放也不是。
男同事环顾四周见没人看见,连忙恢复原样,重新扔回垃圾桶。然后回了座位上,紧盯着范娴娴的位置。
范娴娴进来后发现了垃圾桶的喜帖,打开一看,脸色立马变得难看,下一秒她直接把手上的本子往桌上一扔,电脑旁的绿萝被打翻,流淌一桌的水,滴滴答答涎下桌面滴到地板上。
周围有同事见状,立刻拿抹布替她擦着桌面,她冷着个脸,给聂维芙发了条消息:“聂维芙,你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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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维芙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坐在回去的车上,驾驶座上开车的是沈礼,听见她的笑声不由得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在看什么?”他问。
聂维芙收起手机,“没什么,遇到个好玩的人。”
沈礼瞥了眼她的手机,没说话。
“你帮我拿个东西,在手套盒里。”他冷不丁地说。
聂维芙打开面前的手套盒,一眼就看到中央的方形墨绿色首饰盒。她拿出盒子,不确定地问:“是这个?”
沈礼嗯了声,“帮我打开。”
聂维芙小声地咕哝:“还真是大牌。”
她有些不情不愿,打开盖子,一枚镶嵌墨绿色宝石的胸针熠熠生光,躺在盒子中央。
“这、这……”她这了半天,“这是给你妈拍的生日礼物啊?”
高芳霭的生日就在本月底,她这婆婆不仅嘴巴毒,眼光极挑,去年她送了她一个包,被她讽刺,是不是想要她拎着晚宴包去会议室走秀。
难弄是真的难弄,她都做好了再被讽刺一顿的准备。
她啧啧赞叹:“我要是你妈,肯定会喜欢这玩意,正好配高冷美人。”
沈礼沉默片刻,许久后又冒出一个字:“妈。”
聂维芙一脸惊恐:“……”
她回过神,又被吓了跳:“沈礼你干嘛?神经错乱了吗?”
沈礼忍了忍,顿时没了好脸色,“我确实神经错乱才会喊你妈。”
聂维芙蓦地闭上嘴,从首饰盒里取出那枚胸针,仔细地看了看,忽然感慨道:“没想到有那么一天我也会收到你送的东西。还真是难得。”
沈礼的脸色缓了缓,暂时没与她计较刚才的话,他第一次送人礼物,各方面都显得不太自然,语气被压得极平淡:“大小姐还看得上这小玩意?”
聂维芙得了便宜就卖乖,笑了几下,臭美地夹在前侧照镜子。
“看得上看得上,配我这个精致美人正好。”她突然回过头,“不是我生日也不是你生日,更不是我们的结婚上坟日,好端端地送我礼物做什么?”
沈礼咳了声,看看前面的路,余光却落在她身上:“崔漠把他那胸针送到御景邸,我帮你退回去了。”
聂维芙哦了声:“怪不得他那天给我发了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崔快来掰头一下2333
第28章
沈礼开车载她到上次去过的食墅吃饭。
食墅经过上次曹飞和他狐朋狗友的闹腾后,又多装了几个监控摄像头,门口的保安多了一倍。
聂维芙进了包厢才知道今天原来是陈识的生日,几个好友包括沈礼在食墅为他庆生,现在多了一个蹭饭党聂维芙。
她要是事先知道,肯定不会跟过来,她和沈礼的朋友圈不怎么重合,认识归认识,然而就是她和他的那些朋友都不熟。唯一一个高奕,还是那种维持多年的牌友关系。
她横过眼瞪着沈礼,沈礼淡淡地看了一眼,并没太在意她的不满。
包厢中间一个巨大的五层翻糖蛋糕,最上一层是西装革履的翻糖人偶娃娃,模样完全照着寿星的脸。蛋糕旁边是一个特别浮夸的礼盒,大大小小的礼物装了一整箱,箱子外缀着一圈金黄色的气球。
饶是沈礼进来,脸上不由得露出嫌弃的表情:“这谁布置的?这么夸张。”
高奕举了下手:“我专门咨询了专业人士,花了一个小时购买材料布置的,纯手工哦!”
他看到门口站着的聂维芙,连连向她招手:“聂元元快过来,我们斗地主。”
聂维芙还在埋怨沈礼不说清楚,小声怪他:“不早说,不然我路边买束花都比现在两手空空过来强。”
高奕听到她的话,嘿嘿一笑,不甚在意地说:“没事儿,你们一家的,只送一份礼,而且你老公我表哥大手笔送了一辆保时捷卡宴。”
沈礼始终没说话,面色淡淡,只是路过茶几时,抓了一把花生米往那多舌的人嘴里塞,可怜高奕被塞了一嘴花生米,含泪嚼下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来来来,趁寿星没来,赶紧斗一盘。”
聂维芙一脸好笑地看着高奕,当即抛开原本的那一抹不快,拿着手机过去,然后拉着高奕坐在沙发一角。
高奕开了个房间,邀请人进来,三人一桌,高奕和聂维芙占了俩坑位,还剩一个空位。
他不敢邀请包厢里的第三人,开了房间门,一个游客进来,他嘴上说着:“我们明蔚小姐姐最近都在忙啥?给她发消息也不回。”
聂维芙手指点了准备,捏了颗玉米脆往嘴里丢,然后回道:“忙着上班,人白衣天使,哪像你无所事事的纨绔富二代。”
斗地主开局,最后后进来的游客一把抢走地主之位,并且亮了明牌。
聂维芙对这一幕心有余悸,猛地抬头看向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沈礼,长腿交叠在桌下,背脊微弯抵在沙发前,他微垂脑袋,视线落在掌心的手机屏幕。
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他侧过脸,询问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元元你赶紧出牌啊,这一局我们斗死地主。”
高奕说着看过来,聂维芙立马收回视线,看向手机,随便出了两个牌。
高奕连哎了两下,不高兴地说:“怎么打这么大?真是有答案给你抄都抄不好。”
聒噪的声音扰得她心头饭,她一脚踢到高奕的小腿,“别吵。”
高奕敢怒不敢言,暗自哀嚎他被这对夫妻欺负惨了的悲惨人生。
寿星陈识和商临进包厢的时候,这两个人“作弊”斗输了地主,两个人齐齐输光欢乐豆。
“赶紧氪金买点欢乐豆,我的头衔不能掉下去。”高奕催促她。
她抬眼瞧见两位进来,义正言辞地教育他:“正主来了还斗地主,高奕请你放尊重点。”
刚一进来的陈识一听,顿时乐了。
他还是第一次在见沈礼带家属来他们的聚会,看向聂维芙的目光立马带了点意思。
“小嫂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们这个包厢蓬荜生辉啊。”
聂维芙脸色讪讪,看向沈礼,怎么他的朋友私底下都是这副不正经的模样?
不待她开口,旁边的沈礼淡启薄唇,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陈识习惯他这种方式,立马变脸,笑着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小嫂子要来,不然我就穿帅点再来了。”
商临语重心长拍拍他的肩:“看你是寿星,阿礼会忍你一回。过了今天你要再说这种话,他重拳出击,一拳发配你到遥远的非洲黑土地拓展海外业务。”
两人一唱一和,围观的群众一个在斗地主,一个在看工作邮件,还有一个在等饭吃。
唱完戏,气氛也就恢复正常。
商临让服务生上菜,片刻后,先前点的菜全部上齐,饭桌中央还放了一个蛋糕,是旁边那个五层翻糖蛋糕的翻版。
这几个大男人很讲究生日的仪式感,高奕往蛋糕上插蜡烛,商临则划火柴点燃蜡烛,寿星负责许愿,她有些看呆,不由得拿手肘碰一下沈礼,小声地说:“他们都有分工,你怎么没有?”
话音刚落,陈识许完愿望,一吹蜡烛,沈礼立刻双手鼓掌,然后看向聂维芙,“这就是我的任务。”
聂维芙见识过圈子里那些富二代、名媛的生日趴,不是推杯换盏,就是纸醉金迷,如此朴素简单的生日聚会,她还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