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澜瞧见她额上被刀柄敲出来的伤痕,忍不住蹙了蹙眉,还是放缓了声音:“你们究竟做了什么,竟捅出这般大的篓子来?”
沈嘉鱼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他说,忽的又想起一件大事,吞了口口水:“世子,我才想起来,我方才不留神中了‘见必安’,毒性极烈,须得绿蚺血才能解毒,晏家有没有绿蚺血这位药?我这些年收集了不少珍宝古玩,可以交换…”
她瞧着晏归澜的神色,后半句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晏归澜抱胸冷冷地斜晲着她:“怎么不说了?我还想听听你能编造多少谎出来。”
第36章
沈嘉鱼再编不下去,又不敢跟他直说三叔归京,沈家要在京中筹谋对付世家的事儿,垂头丧气地低下头不言语了。
晏归澜其实来之前已经把她这些日子瞒着的事调查了七八,但见她这样推搪,心里自然恼怒,他眯起眼瞧着她,恨不得按照自己的性子,把这小纨绔按在床榻上好生惩罚一番。她觉察到危险,还没想好怎么跟他交代今儿晚上的事,就听不远处传来两声呼喊:“嘉鱼!”“阿姐!”
沈嘉鱼忙抬头看过去,就见沈燕乐架着沈至齐匆忙跑了过来,沈至齐前胸已经被血迹浸透了,应当是打斗途中伤口重新崩裂开的。
两人顾不得站在她旁边的晏归澜,先确定她身上无恙,这才看见她身边的男人,沈至齐神色惊疑不定,过了半晌才试探道:“晏大都督?”
晏归澜在人前已经把神色调整过来,扫了沈嘉鱼一眼,这才道:“沈参将?”他淡淡道:“你如今不该驻守西北吗?为何会在这长安城里?”
沈嘉鱼心里一紧,正要帮着解释,沈至齐已不卑不亢地欠身道:“家中出了些事,无奈朝上的通行令一直迟迟未下,下官这才出此下策,晏大都督就算要捉拿下官入狱,我也绝无二话,只是此事跟我的侄儿侄女无关,还请大都督放他们一马。”
晏归澜唇角挑了挑,既没答应也没拒了,忽的又转了话头:“瞧你的伤势像是中了毒?可是见必安?”
沈至齐面露讶然,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答道:“正是,大都督慧眼。”
沈燕乐已经按捺不住,他走到晏归澜面前深深弯腰,诚恳道:“世子,我知道三叔无调令归京是他的错处,只是如今这毒的解药里还差一味绿蚺血,我三叔到底是朝廷官员,若是在世子面前出了什么事,就怕你也有麻烦上身,我想向世子交换绿蚺血,不论什么东西,只要世子开口,我定当竭力奉给世子。”
晏归澜嘲弄地看了眼沈嘉鱼,她低着头不敢看他,晏家如今正派人在西北全力对付沈家,左思右想他都没必要把解药给敌对庶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所以她方才才迟迟不敢说实话。
两边半晌无语,就在沈嘉鱼以为他要直言拒了的时候,他这才冒出句:“沈嘉鱼。\"
沈燕乐一脸不解,沈嘉鱼却一下子就懂了,他问晏归澜想要什么以做交换,晏归澜说想要她…
晏归澜瞥见她抿起的唇,终于松了口:“绿蚺血在家中,沈嘉鱼一道跟我回去取。”
沈嘉鱼知道没有拒绝的余地,虽然想到今晚上骗他的事心里慌的要命,但还是同手同脚地跟他走了。
沈至齐目送二人远去,这才有些不解地皱了皱眉,又弯腰重重咳嗽起来,沈燕乐慌的忙扶住她,他摆了摆手,若有所思地道:“今儿晚上多亏了晏大都督了,往常真瞧不出来他是这样的…热枕。”
他咳了几声,这才道:“裴世子怕是还在外追刺客,你去命人先把他叫回来吧。”
……
沈嘉鱼本想自己骑马,被想到半路上被晏归澜握住了手臂,然后一把拖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的马车从不许别人坐的,沈嘉鱼可能是第一个坐上他马车的外人,却半点荣幸的感觉也没有:“世子…”
他按捺住心浮气躁,先从檀木抽屉里取了药膏,抬起她的脸,细细给在额上的伤口涂药,还是忍不住轻轻讥诮:“裴惊蛰不是能耐吗?有本事深夜见你,怎么都护不好你?”
让他最恼怒的事儿,这样大的秘密,她宁可骗了他去寻裴惊蛰商量,也不肯跟他吐露半个字,倘若她今晚上真出了什么事呢?
沈嘉鱼的伤口被他的力道弄的有些疼,忍不住抿起唇哼了声,他瞧见她的动作,手下微微一顿,慢慢放缓了力道,一点点把药给她涂抹匀了。
她等他涂好药,默默地选了个稍远点的地方坐下,主动问道:“我三叔…世子真的愿意借绿蚺血给他?”
晏归澜眯眼瞧着她,压着恼怒淡淡道:“过来。”
沈嘉鱼一脸抗拒,他指尖点了点车中的小几:“绿蚺血你不想要了?”
她不甘愿地挑了下细细的黛眉,这才慢吞吞地挪过去:“世子,其实我可以解释的,唔…”
她话才说了一半,就被他拽过来,直接按在了马车的绒毯上。
马车里垫了厚厚的绒毯,这般摔在上头倒也不疼。但他将她的手腕压过头顶,他的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沈嘉鱼心跳一下子剧烈起来,慌乱的眼睛都不敢眨,愕然道:“世子…”
晏归澜低头看着她,气息灼热,尽数洒在她脸颊上:“不叫表兄了?”
沈嘉鱼想说的终究是没说出来,唇瓣已经被他贴住,不同于上回的浅尝辄止,这回带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硬,似要探究到底似的,他只安抚似的亲了亲她的唇瓣,就用舌尖挑开双唇,在里面霸道地来回扫荡,他似乎在品尝什么似的,还发出了暧昧的水声。
沈嘉鱼被他堵住的嘴唇,鼻尖和口中满是忍冬花的香气,她半个字都吐露不出来,只能发出几声呜咽,这时候发出这样的声音无异于助兴,他稍稍顿了下,很快便进犯的更加剧烈了。
她以为他上次那样亲她已经够过分了,没想到跟现在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涩,后面就越发熟练了,甚至勾着她的小舌细细纠缠,原本制住她手腕的手也慢慢往下,掐住了那一把细腰。
沈嘉鱼双眸已经被亲的有些迷蒙,头脑也不听使唤了,可他这么一按,刚好按在她腰上被撞伤的地方,她这才有些情形,忙在他身下扭动挣扎起来。
晏归澜本来还在吮着她的唇瓣,听她的声音里有些痛楚,这才连忙松开她,离了她的唇瓣,撑起身子问道:“伤着你了?伤在哪里?”
沈嘉鱼脑子迷蒙的已经像塞了一团云雾进去,微张着红肿的唇瓣,许久不能回神,晏归澜瞧见她这般模样,又想要亲她了,他瞧她有些吓到了,硬是忍住了心思,触了触她的唇角:“这里疼?”
他又轻哼了声:“这不过略施小惩,若是下回再这般编造说话,仔细我…”他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字呢喃般道:“一寸一寸吃了你。”
她被这话触及心思,终于回过神来,卯足了力气,抽了他一巴掌。
晏归澜下意识地侧过头,她到底是没打到,只将他的鬓发打的有些散乱,她羞怒半晌,却憋不出词来,许久才骂了句:“你…你有病啊!”
她不光是恼被他亲了,更在恼被他亲的心意缭乱,冲口怒道:“世子到底想做什么?你们晏府在西北捏造编排,害了我祖父,逼得我三叔不得不冒着风险回京打点,你敢说其中没有你的指使?本来是朝堂风云,世子做了就做了,我也不能多说什么,但你转头又来撩拨我,究竟是何意?!”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道:“今日我是骗了世子,可你也不想想,沈家遇到这样要命的事儿,皆因你而起,我敢告诉你我要见我三叔吗?!”
晏归澜眉间带了讶然,他沉了沉心,拧眉道:“我若是说,此事跟我无关呢?”
沈嘉鱼满脸不信,他也不顾她的抗拒,直接把她搂在怀里,他思量片刻才道:“晏府如今虽归我管,但到底也分成了几个派系,算计庶族之事的起因是皇上想挑起世家庶族的矛盾,家里偏有人要去咬这个钩,当时我在河西处理战事,无暇过问,等我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动完手了。”
沈嘉鱼犹疑道:“真的?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她说完就觉着自己问的过了,到底是人家家中私密,凭什么告诉她啊?
晏归澜叹了口气,倒是没有嫌她之意,摸了摸她微肿的唇瓣:“是你一直百般抗拒,近来连句整话都不好好说。”
沈嘉鱼回想了一下,脸上顿时臊了起来,她并没有怀疑晏归澜说谎,以他这样的性子,素来没必要也不屑于撒谎。
她正低着头不知所措,他已经凑过来,和她额头相抵,低声问道:“你想问的我已经解释清了,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她正想问什么账,冷不丁瞥见他被她那一巴掌打乱的鬓发,险些吓出一身冷汗:“谁让你突然…”她说不下去,咽了下口水才提议道:“要不…我让你打回来?”
她说着害怕地闭上眼,但是把右脸亮给他,一幅任君打骂绝不还口的样子。
他似乎轻笑了声,似在思量什么:“打回来…”他伸出白洁漂亮的食指,抵住她的额头,推开她的脸:“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得换个地方打。”
沈嘉鱼睁开眼不解道:“换哪里?”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眼两瓣挺翘圆润的臀瓣,又很快收回目光,低眸道:“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晏府,不知道是不是跟他消去心结的缘故,沈嘉鱼觉着走路都比往日轻快几分,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高兴,她正要提醒晏归澜别忘了送药,才发现人家已经派人取了绿蚺血过去了,她眨了眨眼,认真道:“谢谢世子。”
晏归澜却伸手托着她的下巴,皱眉瞧着她微肿的唇:“怎么这样娇嫩?亲一下就成这样了,以后可怎么是好?回去记得涂药膏。”
沈嘉鱼抓住了敏感词汇:“…以后?”
他面露思索:“罢了,以后多亲几次就习惯了。”
沈嘉鱼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脸色又红又绿地转身溜了。
晏归澜挑起唇角瞧她的背影,等过了会儿,突然有管事出来报道:“世子您终于回来了,郎君正有桩亲事正要跟您商量呢。”
晏归澜脸色冷淡下来:“哦?父亲又要娶亲?”
管事显然习惯了他的说话方式,赔笑道:“哪能啊,小郑夫人还在呢,郎君自然是给您说的亲事。”
第37章
晏归澜原来对亲事不上心,是因为忙于朝事,现在他又有了想娶的女子,自然对晏隐说的亲事更没兴趣,他目光闪了闪,神色懒散地往院子里走:“我今日已经乏了,此事我明日自会去问父亲。”
管事不敢管他,一脸无奈地由着他往进走,晏归澜身前一道声音传来:“就知道你又要推诿,事关你终身大事,关乎我晏府中馈,不过占你一炷香的功夫,哪里就这般乏累了?”
晏归澜稍一抬眼,就见晏隐站在二门处堵人了,他捏了捏眉心,这才跟晏隐进了屋,晏隐命人给他上了盏茶,自己先啜了口,这才道:“今儿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卢舅父还想见见你呢。”
晏隐的第二任妻子出身卢氏,所以卢家家长也可以说是他舅父。晏归澜心里有了数,不动声色地道:“近来诸事繁杂,皇上多留了我一会。”
晏隐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道:“你卢舅父膝下有一嫡女,冰雪聪明,蕙质兰心,韶容极美,且如今还未许嫁,正好你也未曾婚配,所以他今日透露了结秦晋之好的意思,我想问问你的意下如何。”
他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忖度着长子的心思,笑着补了句:“那卢湄姿容绝丽,我这些年见过不少女子,也少有能比得过她的,在年轻一辈里,只有你沈家表妹能与之相较一二。不管是姿容还是谈吐气度,当你的正妻都称得上合适了。”
晏归澜心下不耐,淡淡道:“按说卢氏女和二郎三郎才是正经的表兄妹,就算要议亲,也该是他们二人先行议亲。”晏隐的第二日妻子卢氏,正是晏星流晏垂华和晏瑶洲的生母。
晏星流前些日子才表达了不想结亲的意思,晏隐也不好迫他,再加上他前日才分了晏归澜的权柄,所以想补偿他一二。他斟酌道:“你是长兄,你不先成亲,他们怎么好在你之前议亲?”
晏归澜面色冷淡:“父亲可先给他们许亲,暂不必管我。”
晏隐心下不快:“你可是有中意之人了?难道是那个崔明喻?她不过是崔氏旁支的女子,给你做个侍妾倒也罢了,如何能当你正妻?”
晏归澜没想到他脑洞这么大,晏隐见他不言语,脸色更加变了:“还是你瞧中了华蓥公主?她出身宗室,娶她你以后就要处处受皇室掣肘,你…”
晏归澜叹了口气,打断道:“父亲多虑,我只是暂时不想结亲。”如今皇室看他的亲事看的太紧,他暂时还不能说出沈嘉鱼的事。
晏隐还有些不信,但晏归澜故意做出一脸疲乏,他也不好再多说:“你回去歇着吧。”
晏归澜点了点头,拢好披风往外走,路过院子的时候,正好又看见沈嘉鱼揣着个包袱往外走,他怔了下,放轻脚步跟上去,就见她悄悄走到角门外,把包袱递给沈家护卫,轻声交代:“这是些上好的伤药,你替我交给三叔,让他最近好生养伤,不要再往外跑了。”
她略一踌躇,又低声道:“还有…我娘的事儿,我和燕乐自然会查,三叔此次受伤,都因此事而起,可见此事凶险,可此事到底跟他关系不大,你叮嘱他别再以身犯险了。”
晏归澜本想上前逗逗这只大半夜还往外跑的小猫,可瞧见她脸上的沉重愁绪,他瞬间也没了逗弄之心,带着门客退回了房里,问他道:“沈至齐此次受伤是因为调查郑氏的死因。”
门客点了点头:“看来郑氏夫人之死果然有蹊跷。”
晏归澜垂眸思索:“当初嘉鱼和沈燕乐去查找证据的时候,险些中了埋伏,沈至齐在京中人脉颇广,身手又了得,也被一路追杀到住处,可见对郑氏下手之人能耐不小,甚至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