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每晚梦我——五月锦
时间:2020-03-05 10:09:32

  “很好,同安附近几个县的知县我会尽快换下,务必做到所有驻军都听令于我。”赵珩隐隐松了口气,“谢丞相一切安好,我会留意。”
  “可别让父亲知道我的事。”谢梨廷弯腰给自己倒了杯茶,像是想起什么,没喝便又放下,“听萧将军说,神医给了你不少说真话的药丸,给我一些。”
  “你要那玩意做什么?就是些有毒的蘑菇磨成粉做的药丸,服下便会中毒问什么说什么。”萧云敬失笑,“同安府那边的人,不是都清理干净了吗。”
  “抓到几个东蜀来的探子,好像跟东蜀太子不是一伙,嘴巴特别严实。”谢梨廷依旧看着赵珩,“殿下?”
  “那药丸只剩下三粒,不能给你。”赵珩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这些是贺大夫的师傅,用了好几种毒蘑菇磨粉调制而成,原先是用来给人治疯病的,没几颗。”
  “原来如此。”谢梨廷吃了口茶放下杯子,“九门提督已醉死过去,明日晌午之前不会有人能找得到他,就是林尚书异常谨慎,我们的人未能找到下手的机会。”
  “唔。”赵珩略略颔首,转身往外走,“走,去福安寺。”
  萧云敬又喝了口茶,迅速跟上。
  走出东宫,侍卫已备好马候在门外。
  赵珩利落上马,轻描淡写地跟萧云敬说:“昭阳宫的宫人都招认了,两年前东宫走水一事乃是徐贵妃所为,父皇也知晓此事。”
  萧云敬用力挥了下拳,利落上马,额上鼓起条条筋脉,“虎毒尚且不食子!他怎可如此禽兽不如。”
  姑姑与他也曾鹣鲽情深,不想他竟纵容那徐贵妃到这般地步。
  父亲在北境战死沙场死无全尸,是为守住他座下的江山社稷,早知如此当初他们家就该说动秦王,反了他。
  “他如今已是困兽,活不了多久。”赵珩目光凉薄,“舅舅用命守住的江山,我不会拱手让给任何一人。”
  萧云敬火气散了些,等着谢梨廷也上了马,随即一起策马往宫外去,“洛州的雨势降了,佛寺的住持告诉百姓,此次水患未有受灾,是你提前借他之口让大家早做准备,百姓如今都说你是圣人是明君。”
  “我所做还不够,远不及她所想的万分之一。”赵珩想到梦中的女帝,胸口略有些发酸。
  她在梦中质问宋临川百姓何辜,以自己数次入梦所见的分析,眼前的北梁尚不是她所喜欢的北梁,他还需更努力才有资格去见她。
  “这位高人是女子?”萧云敬问出心中的疑问。
  这都快三个月了,那位神秘的高人一直不露面,除了是女子身份不便现身,他实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此前回禹州跟秦王提起这事,他也觉得这位高人是女子,说不定会是未来的皇后。
  “是。”赵珩点头承认,“她如今不便出面,待大局稳定我登基后她便会现身。”
  “不愧是高人,她若此时现身必定会成为被猎杀的目标,哪怕住进东宫成为你的太子妃也不安全。”萧云敬松了口气,脸上绽开揶揄的笑,“我这弟妹定是有倾国倾城之姿。”
  赵珩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暗红,“确实倾国倾城。”
  他所见过的女子,无一人有她的美貌,也无一人有她的智慧。
  萧云敬偏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倏然严肃,“你该庆幸自己尚未成婚,聪慧的女子通常不会容许丈夫纳妾。哪怕你是帝王,她亦不能忍受你纳妃。姑姑当初也容不下,若姑姑与寻常女子一般也不会走得这般早。”
  云珊就曾提过,她不喜与人争抢,不喜与人共有一个丈夫。
  那高人与云珊一般聪慧,定也容忍不了。
  赵珩抓紧了缰绳策马狂奔,未有接话。
  他从未想过要纳妃,父皇的后宫是何等模样,他自小看到大。
  再则,女帝并未不愿意露面,而是他找不到人在何处。
  给暗卫的画像,他把那颗痣添了上去并告知暗卫留意,若是发现她的踪迹先暗中保护起来,不要惊动她。
  除掉太师,林尚书会转投韩丞相的阵营,骠骑大将军是他的女婿,必定会继续追随他。
  虎符一日拿不到,他便无法顺利登基。
  且太师党羽众多,全部清理干净也需要数月时间,没法在短时间内尽数拔除。
  女帝的身份一旦暴露,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他要护住这万里江山,也要护住她,让这江山变成她想要的模样,如此才有资格求娶。
  出了正阳门,暗卫来报。宋临川此刻已离开福安寺,随着太师府的仆从回城,像是要去太师府赴宴。
  赵珩跟萧云敬交换了下眼神,带着护卫策马前去拦截。
  不能让宋临川进太师府,进去后他是生是死就难说了。太师府地下有众多暗道,届时会把他送去何处,如何处死都是不他能控制的。
  此时徐贵妃还未认罪,他无凭无据,身为储君也不可带兵查抄太师府。
  韩丞相会以此为借口怀疑他想篡位,联合朝臣弹劾。
  父皇命他监国之时留了一道圣旨在太师手中,圣旨上写明若自己监国不利,将由四皇弟代替自己监国。
  自他监国这两个多月,太师动作频频为的便是能亮出圣旨,名正言顺地让四皇弟监国。
  韩丞相手中也有一份圣旨,自己所作所为若是对他们形成巨大的威胁,他会先与太师合作,让自己失去监国的机会,再回头针对太师。
  因此,他今日必须先将徐太师除去。
  赵珩寒着脸,再次策马加速。
  萧云敬挥鞭策马跟上,嗓音压低,“贺清尘此前跟着他师傅居于山间,初到汴京便有了神医之名,虽不骄不躁人到底是简单了些,只会治病救人与钻研医术,若是被太师等人盯上他,怕是容易出事。”
  徐太师紧盯宋临川,必定不会放过他身边的其他人。
  “我已有安排,不会让他受牵连。”赵珩想到梦中的女帝似乎很喜欢贺清尘,胸口又有些酸。
  贺清尘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为人也确实简单耿直,在他眼中王公贵族是人,平头百姓也是人,并无贵贱之分。
  医术上的事难不倒他,应付地痞纠缠确实不是他的强项。等自己解决了徐太师,会立即将汴京城内的几伙地痞收拾干净。
  太师能买下太平坊那么多的铺子,这些地痞功不可没。
  “有安排便好。云珊到底未出阁,虽是师徒,瓜田李下难免会有人碎嘴毁她清誉。”萧云敬的嗓音依旧很低,“若是能安排个信得过的人跟着他,会更好。”
  “形同监视之举不可取,疑人不用。”赵珩偏头看他,“可是担心嫂嫂瞧上他?”
  “那般好看又年轻,医术更是无人出其左右的神医,怎能不紧张。”萧云敬脸红,“云珊温婉恬静,真怕她瞧不上我这粗人。”
  “嫂嫂不会的。”赵珩安慰一句,远远看到宋临川带着侍卫骑马进城,身边跟着四名的太师府的仆从,神色骤然转冷。
  萧云敬也看到了宋临川,紧紧跟上赵珩挡住他们的去路。
  宋临川勒停身下的白马,抬头看向赵珩以及他身后几十个侍卫,俊颜浮上火气,“太子殿下此举何意?”
  太师命人去福安寺接他回城,赵珩带着人马前来拦截,但凡选错自己的小命恐怕要留在汴京了。
  赵珩抬了抬眼皮,身后的长街忽然冲出来一队百余人的护卫,街上的百姓惊惶避让。
  他回头看去,徐太师和林尚书走在护卫前,神色从容。
  赵珩眼底浮起讥诮。
  竟是与梦境中差不多的情形,不知太师打算用怎样的理由,为自己此举开脱。
  宋临川其人虽骄矜,却不是愚笨之人,不会如梦中一般只是按照梦境给的剧情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赵珩:暗卫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苏绾:他比你还瞎。
  赵珩:……
 
 
第64章 
  徐太师和林尚书带着百多人的守卫,转眼到了跟前。
  赵珩收起眼中的锋锐,策马掉头垂下眼眸看他,唇角抿紧。
  看得出来,他今日是打定主意要将宋临川请进太师府,请不动便擒。
  赵珩抬了下眼皮,余光瞧见还有不少守卫往这边过来,抢在太师开口之前漠然掀唇,“吾收到东蜀皇帝回信,请太子入宫签署停战建好细则,太师与林尚书这是要作甚,可是为了阻拦吾。”
  萧云敬暗暗抓紧了缰绳,示意谢梨廷不要轻举妄动。他们眼下的身份是侍卫,不可让徐太师和林尚书认出他们。
  虽然做了简单易容,不谨慎还是会出岔子。
  谢梨廷动了下缰绳,表示自己不会乱来。
  “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近日汴京城内出了一伙贼人到处欺男霸女,臣方才在路上偶遇林尚书正随他前去抓捕。”徐太师微笑行礼,“这些守卫都是汴京府内的巡查,汴京府尹带了一队人马已先行出发。”
  太子为何忽然想起来要见东蜀太子?是发现了他们在东蜀的布置,还是东蜀皇帝真的回了信?
  当初说好了拖延一段时日,等他的信号一起行动。
  徐太师心思电转,冷静下来处理眼前的麻烦。
  太子要请宋临川入宫,自己身为臣子便不可用东蜀大军有异动为由,和林尚书一起去抓捕东蜀太子。
  自己在朝中只是国子监博士,并无实权,北境战报不该送到他手上也不该先给林尚书,此举有僭越之嫌。
  太子忽然出宫接人,自己用好了便不算是坏事。
  待东蜀太子入了宫,再让林尚书在明日早朝时,安排人将假的北境战报呈上谎称东蜀又有动作,激起朝臣的激愤。
  自己便可趁机要求扣押东蜀太子作为质子,逼迫东蜀退兵。
  皇宫禁卫军当中有一半是他们的人,只要确定东蜀太子的落脚之处,便可杀人嫁祸给太子,让东蜀大军有正当理由进犯北梁。
  徐太师琢磨了个来回,又说,“那伙贼人昨日曾闯入林尚书府中行窃,甚是胆大妄为。”
  “原来如此,汴京府尹这个官是怎么当的,竟让贼人四处作乱。”赵珩神色从容,只是嗓音愈发阴冷了些,“他这府尹不当也罢。”
  徐太师一口血险些吐出来,讪讪回话,“殿下所言甚是。”
  今日似乎诸事不宜?
  这汴京府尹掌管汴京上下,倘若被撤职,日后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便没这般方便。
  若是保了他,又不知这太子是否会起疑。
  林尚书没有公文无权随意调动汴京府衙的巡查,自己在朝中只有太师之名,更无权这么做。
  “太师也如此觉得,甚好。”赵珩的目光落到林尚书身上,嗓音稍有缓和,“林尚书为保汴京百姓安宁,辛苦劳累亲自带着守卫抓捕贼人,当嘉奖。父皇今日一早已醒来,听闻此事必定龙心大悦。”
  林尚书压下惊疑,拱手行礼,“不敢当,臣身为朝中大员,让汴京乃至北梁百姓安居乐业,是应该的。”
  那个多疑又窝囊的皇帝竟然醒了?还这么凑巧,东蜀皇帝也在今日回了书信?是太子故意迷惑他们还是真有此事?
  今日早朝,并未有听到皇帝苏醒的消息。
  林尚书微微抬头,用余光看了眼徐太师。如此重大的消息,他安插在宫中的人竟未传递出来,莫非安插的人都被发现了?
  徐太师心中也是惊涛骇浪,面上却摆出一副欣喜的模样,抬头看着赵珩,“皇上既然已苏醒,与东蜀停战建好一事确实该立即谈妥,免得北境的百姓惶惶不安。”
  “父皇也是这个意思,因此差吾前来请东蜀太子入宫。”赵珩将他二人的反应收入眼中,面上古井无波,“太师与林尚书既然还要去抓贼,吾便不多说了。”
  徐太师和林尚书身后的守卫已有将近三百人,回宫的路被堵得水泄不通,他得耐着性子与他们周旋。
  他们即便不敢做出当街诛杀储君一事,也有可能以抓捕贼人为由动手。
  自己只带了二十来人,乱刀之下难免会出岔子。
  “如此……”徐太师话还未说完,身后的守卫忽然让开一条道。
  他回头看去,皇帝的车辇缓缓驶过来,坐在车前的人赫然是孙来福,还有皇帝身边的大总管方德胜。
  徐太师不露声色,悄悄与同样回头的林尚书交换了下眼神,等着车辇停下。
  看来皇帝是真的醒了,方德胜一直在皇帝身边伺候,还是自己的人,断然不会帮太子作假使诈。
  不过也不可麻痹大意,太子不是那个蠢皇帝。
  监国这段时日,自己与韩丞相明里暗里吃过不少亏,几处布置莫名就被他给破掉,得死死防着他。
  长街安静了一瞬,四周的百姓也看着华美高大的车辇,捂着嘴不敢出声。
  赵珩也看着车辇,眼底的寒霜散去些许。
  孙来福办事还挺可靠,他都未有想到要方德胜出宫,这奴才竟想到了。方德胜受过母后的照拂,自自己监国后传递给太师的消息,一向半真半假。
  太师未有起疑,自己亦装作不知情。
  前段日子父皇醒来后方德胜身体不适,未免将病气传给父皇,他住到敬事房给太监安排的耳房。
  自己一直忙碌,方才又细细推敲了一遍所有的安排,自以为毫无疏漏未料到把最重要的人忘了。
  车辇停下,孙来福与方德胜一块下车行礼,“殿下万福。”
  “尔等这是要去往何处?”赵珩沉下脸,不悦地看着孙来福,“孙来福你来说。”
  孙来福哆嗦了下,上前一步回话,“回殿下,陛下方才吃了一碗银耳羹,问起徐贵妃在何处。老奴告知在福安寺茹素,陛下便差老奴去接贵妃娘娘,老奴不敢忤逆。”
  赵珩咬着牙,佯装自己在生气,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去吧。”
  孙来福应声行礼,和方德胜坐回皇帝的车辇,继续往城外去。
  萧云敬和谢梨廷都悄悄松了口气。孙来福的这个安排算得上是查漏补缺了,如此一来,徐太师和林尚书也不易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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