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泓。”可嘴先与大脑行动。
姜泓停住脚步,扶着楼梯杆儿看她:“我睡北边的那间。”这意思是说不用担心半夜走错卧室的事情发生,一南一北,除了有意走错以外,就算是梦游都不可能出错的。
“我觉得我很多年前可能见过你家老太太。”虞舟蹙眉。
在疗养院里,送老太太进卧房之后她见着床头的一副画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意向猜一猜,在哪里见过老太太呢?
这与姜泓为什么要娶虞舟有关哦。
第7章 喜欢
姜泓的书房是这栋别墅除会客厅以外最大的一间,走近这里第一眼注意到的定然屋子中间那一张宽大的棕色皮制沙发,书房里的装饰很少,都是实用性的物件,给人一种刚硬的感觉。
一天的折腾虞舟其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她靠着舒服的大沙发,仰着头道:“老太太那张年轻的画像我印象很深,但记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老太太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做慈善,很多城市都去过,你老家是C市的,她说不定去过。”姜泓脱了西装穿着衬衣站在咖啡机旁边,亲自盯着做好了两杯咖啡,这也算是他刻意给自己的放松时间。
虞舟疑惑:“应该不是,我记得是在一个巷子见过的,我那时候大约也就七八岁吧。”
姜泓插着兜转过身,眼神里裹着一层蒙蒙的雾,他像是随口问道:“你家里有人认识老太太?”
“不可能吧,我家要是认识你家老太太我爸怎么会放过这层关系?”虞舟摆头。她太了解她爸,虽然是位爱孩子的好父亲,可对钱他同样也爱得深刻,不然不会将一个好好的家折腾成现在这样。
姜泓的咖啡煮好了,递给虞舟一杯,虞舟摆了摆手:“我还想睡个好觉呢。”
“想不出来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值得费心思的事儿。”姜泓端着属于他的那杯咖啡走向了书桌,大约还准备工作一会儿再休息。
虞舟心里盘旋着疑惑,但始终没明白这种疑惑到底是怎么来的。不过是一张画像而已,说不定是她小时候见过的某位阿姨与老太太长得像呢?亦或是路边擦肩而过的缘分呢?何至于让她揪着不放。
想通后虞舟起身,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在电脑面前工作的姜泓,他不知什么以后戴上了眼镜,电脑的光跑到他的眼镜上,看起来比白天冷硬的他又多了几分儒雅。虞舟心想:有钱人的钱真不是大风刮来的,起码眼前这位的辛苦远比在网络上叫嚣着资源分配不均的人要强出十多倍。
最南的卧房半个月钱就布置出来了,没有明显女孩儿住所的氛围,可该有的梳妆台配套的衣帽间却是一样都不缺的。
入梦前虞舟还在想,有些人总说有钱人的审美是钱堆出来的,可再多的钱应该也买不到这份儿心意。没错,她在这简约却不简单的卧房里看到了姜泓的诚意,他确实有在认真观察她……
思绪混沌,月亮西沉,床上的人儿呼吸声渐渐平稳。
早上7点05分,虞舟冲出了自己的卧房。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她拖沓着拖鞋朝着书房奔去,她并没有经过认真思索,只觉得昨晚是这间房议论的问题今早想出的答案也应该在这里揭晓。可她不想想,姜泓会工作一个通宵吗?
她象征性地敲了两下门,不等里面有回应便冲了进去。
“姜泓!”
事实上,姜泓确实不可能在书房工作一个晚上,但他却会早起后在书房待半个小时整理这一天的工作思绪。
于是,他再一次见到了虞舟的素颜,比起上次出浴之后裹挟的朦胧美,这一次他精准捕捉到了她眼角处可疑的黄色固体。
虞舟却不在乎,她很少在乎自己的外貌,不是看淡皮囊美,而是她认为最迷人的美应该是不经意散发的,刻意营造的总是缺了那么点儿味道在里面。
当然,大多数时候她是出于懒。
她双手往外一撑,稳稳地撑在了姜泓的书桌上,双眼直视着他,道:“你奶奶大约是喜欢过我外公。”
“……”
“这消息不够劲爆吗?”虞舟见他没有反应,颇为失望。
姜泓:“这是你在梦里悟出来的?”
“是,也不是。”昨晚睡觉前她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导致一夜的梦都零散破碎,一会儿是小学一会儿是大学,一会儿在两人的婚礼上一会儿又在外公的葬礼上。
“我确实是在老家的巷子里见过你奶奶,当时对她印象深刻是因为小城市里还从未见过她那般时髦洋气的人。后来在外公的葬礼上也见过,她虽然来得低调,但当时悲伤的神情太真实了,一点儿没哭但却让人感觉是将眼泪流干了。”虞舟是梦到了外公的葬礼才彻底想起来了,年岁太久记忆有些不准确,若不是那幅画像的出现,她肯定不能将两者的影像重合在一起。
“你当时多少岁?”姜泓问她。
“第一次见5、6岁,第二次也就10岁左右。”虞舟眼珠子往上,显然是在认真回想。
“你现在27,最近17年前最远22年前,你怎么肯定你的记忆不会有错?”姜泓质问道。
“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老太太那里肯定有我外公的照片。”
“为了验证你真的见过老太太,我要找人去翻她的东西?无聊不无聊。”姜泓蔑视了她一眼,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看样子是要出门了。
虞舟见他收拾东西往外走,直起腰来站在原地,咬着唇,终于说出那句话:“重点不是我是否见过老太太,重点是老太太是否真的喜欢过我外公。”
姜泓回头:“有什么意义吗?”
“有。”虞舟直视他的眼睛,言辞肯定地道,“如果后者是真的,那这就是你选我的原因。”
她不是三岁小孩儿,更没有什么灰姑娘遇上王子的童话情结。她是一个经受了高等教育的成熟女性,她有判断眼前是非的能力,以及弄清自己必须参与这场游戏里来的缘由。
从昨晚开始,姜泓一直对她所说的话持无所谓的态度,甚至在她说到老太太喜欢她外公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波澜,这难道不应该让她感到意外吗?起码作为晚辈,适时地维护老人家的清誉应该是一种职责吧。
“年轻的时候喜欢一两个人,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你该对你外公有信心。”姜泓挽着外套,对于她直白地探究轻而易举地抬手揭过。
虞舟摇头:“不会那么巧合的,老太太与我外公,我与你,这世上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想知道什么?”姜泓轻笑。
“简单。你是不是想利用老太太与我外公的关系,在争夺姜氏集团的控制权上发挥作用?”虞舟的头脑,显然如姜泓料想的那般灵光,只是此时的灵光似乎也给了他困境。
姜泓看了一眼腕表,此时已经7点30分,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你的问题你去找答案,我不是你的题库。”他往前走了两步拉开书房门,迈出去前又回头交代她,“我不反对你找答案,但是别忘了我请你来的目的。中午家里有个餐会,大家都会回去,我要飞S市解决一桩合同问题,你做好该做的事情。”
说完,他离开了家里。
虞舟要的回答,就差那么一点点。
“真是个混球。”她气馁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很想揪几根下来发泄发泄,但想着因为日夜做实验做课题已经不太丰裕了,也就没好下手。
姜泓走到别墅前的车道上,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窗,他不知道堵上自己的婚姻是不是正确的,但这结婚的对象确实让他越来越刮目相看,说是欣赏也不为过。
“出发。”他坐上轿车,整理了一下西装,又恢复了人前那个板正的姜总。
虞舟躲在窗帘后面,见姜泓回头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让她自己去找答案?该往哪个方向发力呢?
姜家的餐会是每月一次的固定节目,只要在G市市内,姜家人都会尽力赶回来。
姜家的发家史可追溯至民国初期,开始以面粉厂起家,占据G城港口的位置做天南地北的生意,直至姜泓的祖父姜东这一代涉足了二十几个行业,全面开花,姜家也终于成了老牌的家族。
姜东的商业版图虽宏大,可他却中年早逝,有生之年并未实现自己的理想。直至姜陈氏,也就是如今掌姜家大权的老太太挑起大梁,姜家才正式成了G城的龙头老大。如今姜陈氏年迈,常年居住在疗养院,外面的人都瞧着她似乎有交出大权的意思,至于谁来成为下一任掌权者,外界普遍看好姜峒姜泓叔侄。
往常的餐会都是在老宅举行,近些年因为老太太住进了疗养院,为表孝心,姜家儿女也跟着到疗养院来办餐会,大家热热闹闹,也算是让老人瞧着放心些。
虞舟昨晚已经来过一次,路熟,再也不会被带着往深一脚浅一脚的草坪走了。
“小虞来啦。”昨晚接待过她们的中年女人出现在门口,笑着问候她。
“周婶,我看外面的林荫路上都停了不少的车,我是不是来晚了啊?”虞舟不好意思地道。
“不晚,她们才把烧烤架子拼上呢。”
“中午吃烧烤啊?”虞舟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姜泓说的餐会是那种正式的西餐,大家不苟言笑,即使说话也是互相挖坑的鸿门宴呢。
周婶领着她往后面的草地上去,笑着道:“傅诗傅词两姐妹提议的,说是自己动手有意思些,你小姑姑也说这样不健康,但老太太说看着有意思,就这样办了。”
傅诗傅词是小姑姑姜峭的女儿们,昨天的婚礼没怎么和她们交流,看起来是不太好讨好的两姐妹。
草地上撑起了大大的遮阳伞,年轻人们在忙前忙后,长辈们和老太太坐在桌子旁聊天,看起来气氛融洽,并没有虞舟所想的那般剑拔弩张。
“看,新媳妇儿来了。”姜峒的夫人许梅给众人示意道。
虞舟穿着一袭白色无袖百褶裙,长发披肩,面容清秀,像是春天桃树上开的浅白色花儿,好看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嫩,美的标准不一而足,可对嫩的定义好像无从改变。
“怎么像是个学生妹啊。”姜峭的儿子傅晋端着食材走出来,瞧见虞舟了,笑着打趣道。
“可不就是学生么,读几年级来着?”他后面跟着大姑姑姜峨的女儿何湘,她在小一辈中年纪最大,说话做事也都更接近长辈们。
虞舟先依次给长辈们问了好,然后才回答何湘:“博士一年级在读。”
“哟,咱家也出了个博士啦?”许梅笑着起身,手搭在虞舟的肩头,“不错,有出息,比这几个小的都乖。”
“妈,你不能老喜欢成绩好的啊。”姜河伸着懒腰从屋子里出来,打着哈欠,“发展方向不同,没有可比性嘛。”
“多向你嫂子学习,别整天研究股票基金这些,也多读读书。”许梅批评道。
姜河双手枕在脑后,走到老太太的身后,双手搭在老太太的肩膀上,道:“奶奶,你瞧见了,看我妈的意思是还想再给你生个孙女呢。”
老太太忍俊不禁,姜峨姜峭姐妹笑出了声。
“老姜,别折腾你那鱼竿了,快来收拾你儿子!”许梅的脸不知是气红的还是笑红的,啪啪两下打在姜河的背上,丝毫不留母子情分。
“妈,你下个月有音乐会,打疼了我没关系,你这手可别折了。”姜河嘻嘻地笑。
远处姜峒摆弄着自己的鱼竿,两耳不闻母子间的矛盾,谁也不得罪。
“姜河啊,最近又投了那几支股呢,说来给奶奶听听。”老太太开口替姜河解围。
姜河拖了张凳子坐在老太太面前,开始兴致勃勃地说他看好的几支股票。许梅坐在桌子的尾端,虽面上还是装作生气,可那双眼睛明明是笑意盈盈地盯着儿子的。
虞舟自觉这里没她什么事儿,主动加入干活儿的队伍。途中,她还不忘给姜泓汇报这边的情况。
她给姜泓发了短信,上面写着:姜总,我觉得你前有狼后有虎,形势不容乐观啊。
两分钟后,洗菜盆旁边,虞舟收到了他的回复短信。
姜泓:说具体些。
虞舟将这边全家上阵的情况说与姜泓听,结尾还下了定论:你没有内援,很吃亏。
老太太年纪大了,以往觉得浪费时间的家庭生活现在也觉出滋味儿来了,姜河一家投其所好,卖痴的卖痴逢迎的逢迎,显然领先姜泓一大截。
姜泓回她:你不就是我找来的内援?
虞舟:??
姜泓只回了三个字:女主内。
虞舟把手机搁置一旁,一边洗菜一边琢磨:姜泓这是放心大胆地把后方战场交给她了?
“嫂子,你这胡萝卜要洗几遍啊。”傅诗站到她旁边,瞥了一眼被她当作试管来来回回搓洗的胡萝卜,颇为嫌弃。
虞舟举起滴着水的胡萝卜,道:“入口的东西,谨慎点儿不为过嘛。”
“我看你是忙着和姜泓哥哥聊天吧。”傅诗眼神示意了一边的手机,笑得有些古怪,“嫂子,看男人不需要那么紧的,我看你就是太缺乏安全感了。”
这小妮子,挺会的啊。虞舟放下胡萝卜,笑着转身:“诗诗啊,有些事不是经验越丰富越好,有些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命中率可是百分之百。”
“你别这么叫我,怪恶心的。”傅诗皱眉撇嘴。
“你说,像我这样的家庭背景能嫁进你姜泓哥哥这样的家庭,在这件事上是不是我比较有发言权呢?”虞舟笑眯眯地道。
傅诗冷笑了一声:“你还得意上了?”
“如果你能找出第二个比我步子迈得还大的,到时候再让我认输不迟。”虞舟擦干净了手拍了拍傅诗的肩膀,颇为有深意地说。
傅诗扭头看她:“你终于承认了,你就是别有用心!”==
虞舟捧着菜篮子往外走去,脸上是眉开眼笑。她可算知道姜泓为什么那么喜欢逗她呢,这种变态的爽感的确是做多少次好人好事都体会不到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舟舟要向黑泓泓靠齐了,真是近墨者黑啊。